＊ 热炒店老板 x 可爱小仙女
　　07.
　　刈恩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骑海豚，骑到一半跌落海里。他在湿冷的海底看着陆地上
的人来来去去，途中偶有人停下，但没有人愿意把他捞上岸。
　　起床时他看了闹钟见时间还早，抽几张卫生纸又缩回棉被。昨天没有做够晚上又想着
男人入睡，刈恩双腿在棉被里张开，让勃起顶着薄被。手往下伸进内裤，他翻了个身，咬
唇用身体磨蹭棉被，快速撸动着阴茎解决生理欲望。
　　将卫生纸团拎到厕所马桶冲掉，他穿上衬衫和自己改窄的西装裤，把头发绑起后在镜
子前梳化眉毛。今天他和同事叠班，早班的他下午四点就可以离开百货公司。
　　“我下班囉，新款305E的领带要补货，我跟总公司说了。”刈恩伸出两指挥了挥手。
　　“等等等，你过来。”同样是新人的柜姐抓住刈恩仔细地打凉后道：“我觉得你今天
特别帅。”
　　“可能是我眉毛画比较粗吧。”
　　“齁迷死姐了。”
　　“可惜我想迷死的不是你，掰掰，饮料请你。”
　　刈恩笑咪咪把手摇杯递出，拎着包和纸袋下班。
　　没打算先回家一趟，他只是到厕所梳化，把头发放下时一旁洗手的男人露出的异样眼
光，刈恩不在意，打开化妆包对着镜子画上眼影。
　　对于宋山仁，即使他不想留遗憾，却也不愿让人等太久，虽然经过了昨晚，对方可能
已经没有在等。刈恩回到长安东路的巷子口时刚好是晚餐时间，面对熟悉的霓虹招牌，他
很紧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口气后挂上微笑踏入热炒店。
　　“刈恩，你好久没来了。”今天还是水水出来招呼，“今天跟谁来吃？”
　　“叭叭——猜错，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耶，对不起不能帮你做业绩。”
　　“没关系，不过今天不能点一人份的餐哦。”
　　“那我一盘宫保鸡丁，还有炒水莲就好。”
　　“好，你坐五桌。”
　　水水面带倦意，病恹恹没什么活力，对于来客不似平时的衣着也没多做点评。正当刈
恩猜想自己是否被划为黑名单时，两道菜很快上桌，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夹了一口放
进嘴里。
　　哎以后就吃不到了，真可惜。心不在焉地让食物入口，刈恩表情一变脸颊涨红，不吃
辣的他舌头发麻，他倒抽一口气，冲去饮料柜里拿了瓶啤酒开罐。
　　靠，今天的辣椒也放太多了吧，小气吧啦臭山仁！
　　“怎么了吗？”水水见状，走过来关切。
　　“咳、咳咳，水妹妹，你们今天厨师很呛哦？怎么那么辣？”
　　“我看看，”水水看了眼盘中的辣椒量，困惑道：“咦？这是正常的呀，我们店的宫
保鸡丁都是这样。”
　　刈恩跟着困惑，想到之前喜欢吃辣的Lisa对这间店的评价：好吃，但是该辣的不辣怎
么回事。他喝了一罐多的啤酒，确认另一道菜没辣之后才再拿起筷子。奇怪，这盘水莲的
味道怎么也跟平时差那么多。
　　今天是平日店里生意普通，水水很自动地坐到刈恩对面，一脸欲言又止。后而竟直接
拿起刈恩桌上的啤酒，开了呼搭。
　　“水妹妹，你这样面有难色不能当水水喔。怎么喇，说给本仙女听听？”
　　“老板生病了啦，在休息。”
　　“老板？宋山仁？”
　　“不然咧......”水水的语气闷闷的。
　　“刚刚吗？在哪里休息？所以菜才煮成这样？”刈恩问。
　　“开店前发现发烧了，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水水心疼，没看着刈恩自言自语，“
他说好像是昨天下班淋到雨。”
　　“那这两道菜是？宋山仁在内场休息吗？”刈恩的表情也跟着染上担忧，他指着眼前
的两盘菜。
　　“对，是老厨师炒的。你要去哪啊......喂、喂！”
　　刈恩提着纸袋起身，脑中被“宋山仁生病了”的字句占去，愧疚涌上，窒息的感觉让
他欠缺思虑，不带招呼便鲁莽闯入内场。不大的厨房充满油烟味但很干净，里头没有宋山
仁，只有个白发老年人光裸上身顾著炉上的热汤。
　　“老头，宋山仁呢？”刈恩咬唇，语带着焦急。
　　老伯伯皱着眉转头，神色严肃地上下打量：“你谁啊？哦是水水说的代打厨师？来来
过来切菜。”
　　“他回去休息了？”刈恩没理会对方，继续发问，“我他朋友。”
　　“......哦，山仁的女朋友。”老人将火转小，用锅铲指向一旁，“这位小姐你来得刚
好。”
　　刈恩懒得理会老头的性别错乱，探头在角落寻找身影，“山仁呢？”
　　“别找啦。生病了回家休息，那个烂身体。”老头把汤勺进随身铁锅里，哈著菸不理
会质问，“美女不介意的话，帮我送这碗鸡汤过去。”
　　“可以，”刈恩等著面前的老师傅把汤勺到铁锅，一边跺脚一边指著砧板和矮柜上的
葱姜蒜与米，“我可以拿一点吗？”
　　老师傅疑惑地抬眉，点点头说：“嗯。来，汤，钥匙在袋子里。地址是......”
　　“我走了。还有听着老头，”刈恩确认过地址，一手提着汤和葱，一手拿着百货纸袋
，“我不是他女友也不是小姐，我是仙女。”
　　刈恩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依循着纸条，他发现宋山仁居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巷口，
没时间惊讶，刈恩按了电梯的对应楼层。走到门口时他深吸一口气，摆好适合的表情开锁
走进公寓。
　　拿着不属于自己的钥匙打开别人的门，刈恩很不习惯。他摸黑了一阵子才找到电灯开
关，按了几下让他变成小灯。
　　“打扰了，仙女临幸，蓬荜生辉。”刈恩语气装得轻松。
　　“病人树懒速速前。”第二声放大了点音量。
　　刈恩喊了几声没人回应，他看向像是房间的房门，不知道该敲门比较有礼，还是不打
扰地轻声推开。还是后者好了，唔、不过如果看到宋山仁在看Ａ片打手枪怎么办？或是，
在做什么坏事？！
　　刈恩甩头扰断自己的思绪，把鸡汤放下后轻敲了敲门。
　　“老板在吗？你家热炒店的员工帮你熬鸡汤。”
　　无人应声。
　　“宋山仁？”刈恩贴近门边，听到了窸窣的声响才稍稍松了口气，“山仁葛格，人家
想进去。”
　　“咳、咳，进来。”
　　刈恩进门闻到一丝汗味，他按了几次电灯开关用成小灯，环顾了环境后把窗户打开，
走向床边。躺在床上的人病恹恹，眼神带了点诧异与一丝安心。刈恩看着心都软了，
他急急走到床边，手背探了探对方额头。
　　“看什么看。你发烧了，而且超湿的！衣服在哪我帮你换？夏天生病是笨蛋吗？怎么
不会照顾自己？”
　　“唔......”宋山仁想坐起身，被刈恩推回床上。
　　“不准动，你这病人。”
　　刈恩让宋山仁交代清楚毛巾以及衣服的位置，用爪子扒光对方的衣裤重新换上，倒了
碗鸡汤要对方喝下。
　　“这汤有点油，你那厨师活那么老怎么还不懂病人不能吃太油，”刈恩把汤吹凉送到
宋山仁嘴边，“厨房能用吗？本仙女破例帮你煮个粥。”
　　“谢谢，我自己......”
　　“闭嘴，躺好。”
　　确认宋山仁躺好不再乱动，刈恩走到厨房，熟悉了配置后卷起衬衫开始切葱段，生米
熬粥适合病人，但他怕宋山仁等太久，洗完米就把它先丢进电锅里蒸。
　　等饭熟的空挡他熟练地切好蒜末和生姜，回房间再换了毛巾。
　　刈恩把饭丢进锅子里熬煮，勺几匙鸡汤提味，撒上葱花还有姜块、蒜末，厨房里漫溢
著很家常的香气。
　　学生时期刚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刈恩很常煮饭，生病时会替自己熬一锅粥，吃完后
窝在被里等待痊愈。住到男友的住处后便以外食为主，搬进Lisa和Peach的家以后，因为
寄人篱下也不常开伙，除非是两个姐姐要求才会重拾锅碗瓢盆。
　　很少人知道刈恩喜欢下厨，因为他喜欢被饭气和菜香包裹着，很温暖、有家的感觉。
　　食物的香气淡淡的，他在柜子里找到盐巴，撒一点点在雪白的粥里，被炊烟熏得眼角
也带了咸咸的湿气。
　　“此乃天界仙食，汝等凡人要好好吃完，一粒也不准剩。”
　　宋山仁瞪着粥发愣，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被烧傻了。
　　“我没下毒，”刈恩看对方张嘴，塞了匙吹凉的食物到宋山仁口中，“你发烧了，你
知不知道。”
　　宋山仁一边咀嚼，一边摇头。
　　“你是笨蛋你知不知道。”
　　宋山仁皱起眉头，然后摇头。
　　吃过饭宋山仁被刈恩强制赶去洗澡，再回到房里床单已经换了新。他站在门口不动，
见刈恩靠着床坐在地板，怀里抱着换掉的被单闭眼休息。
　　宋山仁的心跳得很快。
　　第一次看到刈恩时，他以为对方是个声音沙哑的女生，后来偷听到刈恩与水水的对话
，才知道了真实性别。宋山仁觉得刈恩的腿很好看，笑起来也很漂亮，每次对方吃热炒时
，与朋友的举手投足都很可爱。宋山仁不太会形容，但刈恩吃下自己炒的菜时，脸上都会
露出满足的笑容，这个画面他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想到刈恩时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唔你站在那边干嘛？过来树懒。”
　　“树懒？”
　　“过来睡觉啦，本仙女好困，想回家惹。”
　　刈恩浅眠，睁眼时见宋山仁站在门口，他招招手要人躺好，安顿好后关上了灯。
　　“回去了。”刈恩忙了一个晚上，心想要说的事改天再说。
　　“冷。”宋山仁说。
　　“我去帮你找棉.....呀啊！”
　　宋山仁伸手，刈恩便掉进到了床里，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床的主人用薄被盖妥，腰际也
被体温略高的手臂环住。
　　“喂宋山仁你不会......”在撒娇吧......刈恩把脸埋进棉被。
　　宋山仁的声音很哑，有胡渣的下巴蹭著刈恩肩膀，“谢谢。”
　　“算了，随便你。”
　　跌落棉被里的失坠感让刈恩想到昨晚的梦，只是他坠入的不再是冰冷的海中而是温暖
的拥抱，刈恩被宋山仁抱在怀里，眼皮慢慢沉重。
　　洗过澡的人很香，宋山仁的身上却还带着炒菜的油烟味。刈恩意识朦胧时，他记起来
两人第一次做爱，他好像也是被这么抱着。他将手覆在宋山仁的手臂，打了个呵欠沉沉睡
去。
　　隔天早上刈恩睡醒时床上只剩自己，他花了点时间确认身在何处，想到昨晚的陪睡，
脸一红跳起来冲到客厅。
　　“早。”宋山仁系著围裙，桌上摆了锅稀饭，还有豆浆油条中西合并。
　　“早，你身体好点没？”刈恩整理著被睡皱的衬衫，没空注意澎松的乱发。
　　“没事了。”宋山仁顾著粥，没有回头。
　　刈恩不信，凑过去伸手摸了摸对方额头，确认没发烧后才点点头，“没事我就先走了
。”
　　“一起吃早餐。”
　　刈恩没有拒绝，两人面对面一人吃起粥，一人喝着豆浆。他不想让空间太过安静，把
手机的音乐打开，播放那串“伤心热炒店”音乐清单，任伍佰高唱着恋爱中的酸苦与萧瑟
。
　　“为什么店里播的都是这种歌呀？”刈恩晃着脚，不小心踢到对面的人，仅是不到一
秒的触碰，确认他不想移开。
　　“累积起来。”宋山仁回。
　　“累积起来？”刈恩困惑。
　　“嗯。”
　　刈恩见对方没打算再开金口，继续追问：“这样难过的时候，可能就不会那么悲
伤？”
　　“嗯。”
　　“哦。”
　　刈恩低头喝了口豆浆，豆浆烧得焦焦的很好喝，他捞过界想夹宋山仁小碟子里的豆腐
乳，却被对方用筷子制止。
　　“小气鬼，我照顾你一个晚上耶。”刈恩嘟嘴。
　　宋山仁摇摇头，改将小笼包推到刈恩面前，“会辣。”
　　“你知道我不吃辣？”昨晚那盘会辣的宫保鸡丁闪过脑海。
　　宋山仁点头。
　　起床后明明早该回归现实，但与宋山仁同桌吃著早餐这件事，却让刈恩仿佛还在做梦
。他很清楚自己来找对方的目的，而对方越好，他更必须早点处理干净。刈恩善于剖析自
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大概也有点喜欢上了宋山仁，向往著交往后的相处，像这样一起吃
早餐的陪伴。
　　可惜他并没有把握只停靠一个港湾。
　　“有吃饱吗？”宋山仁见刈恩的筷子戳在小笼包上，开口询问。
　　“宋山仁，”刈恩答非所问，认真叫着对方后道：“闭上眼睛。”
　　宋山仁没有动作，因为不明白对方的要求，只是傻看着对方。
　　刈恩笑了，他在心里自嘲又不是要接吻，干嘛要人把眼睛闭上。
　　“算了我闭好了。”刈恩耸耸肩，闭上了眼睛，“我来这里有话跟你说。你那天也看
到了，那个男的是我炮友。唔，就是只上床、只做爱的朋友。”
　　刈恩看不到宋山仁，努力想着别的东西，不让对方注视自己的神情钻进脑海，然而整
个空间都存在着宋山仁的味道，他无法岔神，黑暗之中依然感受到被注视的灼热。
　　“我觉得可能当初有误解，那天跟你做爱我以为只是一夜情，但我发现你好像对我是
认真的。呃、我不是个情感专一的人，想要稳定的交往关系不用跟我耗时间。你人很好，
但可能我们不适合，”刈恩起身，睁开了眼睛瞪着双脚。
　　“对不起。”刈恩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好，口气决绝。
　　他慎重地鞠躬，视线之中，自己的脚又因为这两天的新鞋有了小小伤口，他从纸袋拿
出两双鞋，交还给了对方。
　　“抱歉，那双鞋我真的很喜欢，所以穿了很多次”刈恩说著，一边将平底鞋翻面
，它的底部有许多擦痕，尽管皮面被擦得干净如新，也看得出曾被人穿过数次，“我不清
楚你买礼物是抱着什么的心态，但我觉得收下会很愧疚。”
　　宋山仁似乎想要开口，但刈恩不给机会，他笑着耸肩过去抱了抱对方，转身潇洒地伸
出两指，挥手后便快速走出公寓，到电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太过伧惶，昨晚穿的鞋忘在了
对方家里。
　　算了，现在回去拿超级尴尬的。
　　明明心情因为了结了一件事变得轻松，胸口却矛盾得郁闷。交叠的复杂情绪让身为Ｍ
的刈恩有点享受，他想自己大概有自虐倾向。
　　他把耳机戴上，餐桌上播到一半的歌持续放送。
　　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柔柔的踩，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
　　突然之间浪漫无法释怀，明天我要离开。
　　不用明天，今天我就要走了。
　　刈恩哼著歌走在路上，来到闭店的热炒店，他停下来说了声谢谢照顾，转身对着铁门
再次鞠次躬。
　　上楼后他把自己锁在房间，抱着海豚试图入睡，可惜昨晚的一夜好眠和胃里的食物让
他非常清醒。他烦躁地脱下被弄皱的衬衫和西装裤，身上全部都还沾有宋山仁住处的味道
。
　　“我又是自己一个人了。”他对床边的小海豚说。
　　‘没关系啊，你还有我♡’
　　刈恩叹气：“小豚豚，我害别人失恋了。”
　　‘你不是害他！反正交往就是等著分手，不适合喇！！’
　　“大概吧，”他弯身摸了摸小海豚的头，转身拿了件睡裙走向浴室。
　　热水冲掉刈恩的眼角潮湿，浴室外的手机播放著歌，他想或许这样自己也可以累积一
点点的哀伤。刈恩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但他不相信自己，所以能给出
的回应只有抱歉。
　　“对不起。”
　　对不起。
　　你的喜欢，我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