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题/年上
　　毛崽子回家了——司燕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少年俐落翻过后院围墙，少年动作潇洒
，人倒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想必只是嫌从前门回来还要掏大门钥匙太麻烦。
　　凌晨十二点半，这并不是一个才十七岁孩子该回家的时间。
　　但司家是没有门禁的。司燕对司鸣没有太多规矩，对他的要求也就是自律守礼、不做
犯法之事，司鸣以前有几次跟朋友出去玩，回来的时间亦晚，但有通报过，司鸣都随他。
　　分明只要讲一声，交代好行踪，他不会拘束司鸣的……为何要这样溜出去呢？司燕想
著，眉头拧紧了起来。
　　司燕自认自己不大会教养孩子，当初会收养司鸣也是因为种种意外。对于带一个孩子
，司燕很随兴，领养司鸣时，他想带孩子不过就是那样，教不听就揍一顿，揍不怕就继续
揍——他曾经受过得教育就是那样。幸好司鸣乖巧聪明，从不挨揍，同他相处亦是不错，
虽然孩子前两年有些叛逆，不过过了那段时期又变回从前那样，这点令司燕很是欣慰。
　　只是这孩子又怎么了呢？回家后发现本以为已经去睡的孩子竟不在床上，调了下装在
外头防盗的监视器纪录，发现司鸣最近每晚都溜出去一段时间——这令司燕心情有些复杂
。
　　“啊，爸。”后院装了感应灯，在夜晚有人走过时会亮起，灯一亮，司鸣就发现二楼
阳台有影子，他抬头见到司燕，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个笑。
　　少年长相很秀气，但秀气中又带有几分锐利，他平常不爱笑，一笑起来却又会露出虎
牙来，看来着实可爱。
　　司燕从阳台上看着那孩子的笑，莫名有些烦躁。
　　“你去哪了？”司燕问，他们住在山中的别墅区，离市区有段距离，晚上十点半后社
区巴士就不开了，他看监视器，司鸣这阵子都是九点左右溜出门，也大约是这时候回来，
这别墅区除了公园、篮球场外，根本没有可以玩乐的地方。
　　司燕给司鸣的零用钱不少，但也没有宽裕到可以让他时常搭出租车回来……司燕想着
，紧盯着少年的脸看，观察着他的态度，好决定怎么应对。
　　当父亲怎么这么难呢？
　　司鸣搔搔脑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顺着墙爬上二楼——很好，司燕现在非常后悔做
了这个攀岩墙，当初只是想说给小孩子健身他也可以没事练练，没想到这成了司鸣逃家的
最佳通道。
　　少年爬得很快，眨眼就到司燕面前。
　　夏夜，这个山区却有些凉，少年只穿着薄薄的衬衫还有牛仔裤，身上除了天生特有的
清香味外，还有点酒味。
　　这么近看，司燕发现司鸣的脸有些红，他挑眉，声音控制不住沉了下来：“你去喝酒
？”
　　司鸣嗯了声，他幼时体弱，虽然十七岁了，但还是长得慢，身高不过一百六十七左右
，在一百九十公分前的司燕着实娇小，他从小就很聪明，知道怎么让性格严肃的司燕心软
——娇小的他微仰头，拉着司燕睡衣的袖口，小声道：“爸，我会老实交代的，你别生气
，好不好？”说著，他眨眨眼，露出自小只要他想跟司燕撒娇，就会露出的神情。
　　他变声过，但声音天生有点软，比一般男性高些，那声“爸”柔柔地撞进司燕心底，
又露出这样的神情，在外对任何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司燕，拿这个养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本来很愤怒、非常愤怒，但司鸣一这样，瞬间司燕又不知该怎么生气才好。
　　他盯着少年的脸看了许久，司鸣也不多说话，就是拉着他的袖口静静看着他，等着他
回答。
　　这时阵阵晚风吹来，山区的夜风很凉，少年抖了抖，打了个喷嚏。他穿得太少，又喝
过酒，刚喝酒时身体会热，但酒劲慢慢消退，冷意又会上来。
　　看到养了七年的孩子这样，司燕叹了口气，搂过他，带着人回屋里，“你给我先去喝
热水洗澡，等你处理好我们再谈谈。”
　　“好。谢谢爸。”少年在他怀里显得很乖很乖，眨著长睫又笑了笑。
　　司燕在等孩子洗澡的时候替他去热了杯牛奶，又怕他饿，想想去微波了点瘦肉粥，家
里有请阿姨每日来做饭，由于司鸣爱吃，阿姨常熬鲜粥备在冷冻库里。
　　等司燕弄好这些，少年刚好洗得香喷喷，一张脸红通通穿着短袖短裤从浴室出来。
　　“好香。啊，是要给我吃的吗？谢谢爸。”头发上还滴著水，司鸣从小就不爱吹头发
，就这样蹭了过来，他把头贴在司燕的手臂，撒娇的意味明显。
　　这小臭崽子——司燕很清楚这是这孩子的技俩，因为知道自己犯错被抓到了，他就开
始这些小动作，放低姿态，让司燕舍不得骂他。
　　鬼灵精。察觉到这点的司燕唇角动了动，差点笑出来。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笑——
司燕的确很吃司鸣这套。
　　毕竟司鸣上高中后就不大跟司燕撒娇了……本来在最开始来到这个家时，天天都抱着
一个小兔娃娃想要跟司燕一起睡的男孩不知不觉长大了。
　　司燕一直认为自己性格冷硬，也不知怎么养了这个小鬼头后，心中一块地方都被他软
化。
　　好些朋友、甚至连司燕的父母都说他领养司鸣后变了很多。
　　变好很多。
　　的确。要在从前，司燕想也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替一个人热粥热牛奶、等他回家、发
现他半夜离家还不马上动怒揍人……他真的是为了这孩子改变了不少。
　　“小心被烫到。你去坐好吃。”发现司鸣似乎真饿了，拿个汤匙就要吃粥，他赶紧把
孩子赶去坐着，让他先吃。
　　“喔。”还在意图让司燕舍不得，司鸣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把他的袖子都弄湿后
，才乖乖坐到餐桌前。
　　看着衣服上的水印，司燕有些无奈，拿手指弹了下养子的额头，“爱闹。”
　　捂著额头，少年无辜眨眨眼露出微笑，由于那样的笑真的太可爱了，司燕差点也跟着
笑出来。
　　等司鸣开动后，司燕便走到他身后替他擦头发，又去拿了吹风机调低温帮他把头发吹
干。
　　少年很自在享受着这些，毕竟这是养父常替他做的。
　　长指间少年的发丝很细很软，听说头发软的人性格硬又执拗——替司鸣吹着头发时，
司燕莫名想到这件事情来。
　　……也是，个性的确挺难搞的，虽然乖又聪明，还懂得怎么撒娇，但有些小地方一别
扭起来司燕也拿他没辙。生气时也不是大呼小叫什么的，就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或是躲到
衣柜里哭，他一哭司燕就心疼，真是个克星……当初怎么就会想养这孩子呢……司燕想着
这七年种种，又想到这孩子平常的乖巧，再想到他今日的行为，头开始有点疼。
　　司鸣享受着养父替他服务，舒服地吃完一顿后，满足拍著小肚子对司燕一笑：“好好
吃，谢谢爸。”
　　“……不客气。”司家的家训就是要有礼貌，心境复杂的司燕回应养子的谢谢后，拉
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准备好好跟对方谈谈，司燕道：“你想好你的解释了吗？司鸣。”
　　司燕刚刚在等著司鸣回来的时候，已经想了很多——像是他可能交了坏朋友、或是交
了女朋友、还是他缺钱所以要去打工？但司燕觉得他给的零用钱在司鸣同龄朋友中应该都
算多的。或者这孩子有什么苦衷，例如被人威胁，所以才要这时候溜出去。司燕真的想了
非常多。
　　而且还很不安。
　　司燕亦是不安司鸣在外头遇到了些什么危险。
　　虽然知道可以用手机去联络、开车去外头寻找，但司燕看著录像，发现司鸣出去跟回
家的时间颇为固定，还是勉强逼自己等著。
　　司燕觉得与其想那么多、打电话骂孩子要他马上回家，不如在家里等著，然后等人回
来后，再好好谈谈。
　　司燕沉着脸等司鸣的答案。
　　少年则是慢慢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他放下杯子，唇边有一圈白沫，他伸出红嫩嫩
的舌头慢慢舔掉那些泡沫，然后对司燕一笑。
　　少年的举动不是故意的，但司燕的目光却是控制不住，紧紧盯着那红红小舌看。
　　司鸣从以前就喜欢这样喝牛奶。从还是个小男孩开始到现在。
　　司燕莫名有点想咽咽口水，为了掩饰这个举动，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爸，我是去一位学长家。他住在山下的社区里。回来是他开车送我回来的。啊，酒
只有我喝，学长酒精过敏，他不能喝酒，所以他开车很安全。”司鸣摸著杯子说道，他深
呼吸了几口，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才好。
　　司燕听到这儿，又有些生气了，“学长？是怎样的学长会让才十七岁的你深夜跑到他
家，还让你喝酒！就算开车送你回来——”
　　“爸，我知道这些都不对……但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司鸣又放软了声音，他把
手从桌子那头伸向司燕，指尖轻轻碰着他的指尖。
　　司燕勉强停下，他点点头，等著司鸣要怎么好好解释。
　　“我会去学长家、会喝酒……是因为我很难过、想找人聊天，想喝酒放松一下。”司
鸣说，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因为我失恋了。爸。”
　　什么？司燕一怔。
　　这孩子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司燕不敢相信，但他转念又想——十七岁有个喜欢的
人，好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不过就是失恋，有必要去别人家里喝酒吗？难道不能找自己的父亲聊？不对，他当
初跟人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在跟父母聊的，司鸣这样其实很正常……司燕一瞬间有些混乱
，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但又感到奇怪。
　　毕竟司鸣在他眼中，一直都还是个清纯可爱的孩子。
　　毕竟，他当司鸣养父的这七年来，还没有想过“这孩子有天恋爱”这件事情。
　　“我失恋了。因为我看到我喜欢的人跟人去开房间。”司鸣又说，他本来说得很慢，
但到这时候他的语速快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没希望的，直到我看到他边开车，伸手搂着一个看起来只比我大一
点的男生去汽车旅馆。那个汽车旅馆，是山下那间，我记得他还跟我笑说怎么会把汽车旅
馆开在那边。但没有想到他自己却去了。那是他的车，我很清楚，毕竟我常常搭。一开始
我以为我看错了，但是车子里的人的确是他，跟另外一个男生。老实说当下我很高兴，因
为我知道他对男生有兴趣，但我又想到，不对，他跟那个人在一起，还开房间，所以一定
是喜欢他吧。但我又不想承认这件事情。因为、因为明明这七年来他都跟别人说他没有交
往对象……然后我在旅馆外面站着等了两个小时，那天还下著雨，好冷。然后我看到他开
车出来了，看得很清楚，他把车子开出旅馆，放了那个男生下车，他们还亲了好几下……
然后他开走了……那天我真的很难过，我居然是用走回家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司鸣说著，他几乎是没有停顿说著，他看着司燕，一双大眼里淌下了泪水，“结果那
天回家后我发烧生病了。他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烧的，不知道我看到了一切。他不
知道我很伤心，不知道我喜欢他。他看见我生病很慌张，像平常一样温柔，温柔的照顾我
。他照顾我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不是家里沐浴乳的味道。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
就是那么喜欢他的好。可是我知道这样好的他跟别人上床了，跟一个只比我大一点的男生
，原来他喜欢男生，但他不是喜欢我。我好难过。但我就算再怎么难过，还是要逼自己假
装没有注意到那些。然后我忍不住去找了学长讲——学长是头一个发现我喜欢男生的人，
学长对我很好，他说我可以去找他聊聊。所以我就去找学长聊了。”
　　“爸。我失恋了。所以我想要喝酒，找人聊天，学长陪我，就是这样而已。我知道我
这么晚出去不对，没有跟你说不对，还没有成年喝酒也不对……但这都是因为我喜欢的对
象，是你。”司鸣的泪水不停的滚落，他哭得很安静，就像从前他哭得每一次那样，静静
的，静静的，但就是让司燕很心疼。
　　“就是这样。爸。”司鸣说到最后，边哭又边笑了起来，他一开始回家的那种冷静与
无所谓都被他抛下了，他哭到最后打了个小嗝，而后说，“对不起。爸。”
　　什么？司燕越听越混乱，他抓着头发，怀疑自己听到的一切。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他想跟司鸣说，别乱开玩笑，臭小鬼。
　　但他养了这孩子七年，他懂他，他了解他，他明白他，他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又怎么可能把这孩子掏心挖肺的告白一笑置之，用开玩笑来带过？
　　那可是他拼了命说出来的告白啊。
　　“其实我知道一定会被你发现的。”司鸣微笑，他的神情充满绝望，又有些放松，还
有更多的是放弃，他才十七岁，能背负的就这么多了，“我有一半是故意的。我想要让你
发现，然后捅破一切……让我失恋的更彻底。”
　　他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对于许多事情都还懵懵懂懂，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不该，知道爱
上养父是件愚蠢的事情，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有时候玉石俱焚，是他们唯一能找到
的方向。
　　司燕也曾经有过一段年轻的岁月，他知道的。
　　而司燕又是多么了解这孩子。
　　他沉默了很久，他想着很多，很多，想着这七年来同司鸣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带他教
他养他爱他，努力学着做一个父亲。
　　但其实很多时候他做不大好，而他做不好的部份，司鸣都包容了下来。
　　这孩子聪明又乖巧、个性柔软又有些执拗的在很多时候包容住了司燕的不完美。让他
在外人看来像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司燕在许多时候都会想，幸好他收养了这个孩子。
　　他对司鸣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或许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但他对司鸣的感情说来其实也很简单——他爱他。他爱那个在某一日，牵住了他的手
，喊他爸的男孩、少年。
　　而他知道司鸣也爱他。却没有想过，那份爱最终会变成这个模样。
　　司鸣静静等著司燕的回答，他见司燕许久没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等著，泪水慢慢的收
住了。
　　“爸，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知道你会很困扰……但我还是决定说出来。你不用在
意……其实我到学长家，也是为了跟他讨论出国留学的事情，我知道当初我爸妈有帮我存
一笔钱让我可以读书，所以我打算跟学长一起去英国——”司鸣等了太久，他已经习惯让
绝望占据灵魂，他看着迟迟没有说话的司燕，决定还是先让自己面对这些混沌，他已经想
好了一个方向。
　　想好了一个前方没有司燕在的方向。
　　那也是他目前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向了。
　　他不想让司燕为难，他爱着他，也知道他有伴侣了，所以他决定让司燕幸福。
　　出国留学离开司燕，让时间抚平一切，等他好好疗愈自己后，想必还能回来继续当司
燕的“儿子”吧？
　　“什么出国留学。谁准你出国留学！”司燕听到这儿猛地站了起身，他原本想好好控
制自己、好好回应司鸣，但越听他却觉得越不对，“怎么什么都有那个学长！你居然还要
跟那个学长一起出国留学？你什么都不跟我谈，就自己决定好一切，司鸣，你、你这臭小
鬼、你把你爸放在哪里？还说喜欢我！”
　　这下换司鸣怔住了，少年喃喃道：“我、我真的喜欢你……”他还想说，我一直把你
放心里啊，爸。
　　“我有说不接受你的感情吗？而且那个家伙只是砲友。”司燕看着养子呆呆张嘴傻住
的模样，又被他那可爱模样给弄得心头发软发痒。
　　真是没辙了。为什么拿这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司燕抓着头发，叹了口气，他其实还
没想好，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放这孩子出什么国、去什么学长家喝酒、跟什么学
长一起出国。
　　司鸣不能离开他。司燕想。
　　更不能跟那个学长什么的相处在一块，怎么听都不对劲，那个学长！
　　司燕想着走到了少年身旁，他在朋友眼中向来冷酷的面容此时涨红著，看来十分激动
。
　　司燕一把抱住了少年，他的养子，他说，“你这臭小子，自己一股脑说了一堆，总要
让你爸先想想吧？”
　　什么意思呢？司鸣呆了好半晌，才慢慢回拥著司燕，他听见自己这么问著，“想什么
呢？爸。”司鸣觉得自己的声音离自己好远好远。
　　应该是因为他的心跳太大声了吧？
　　“……想怎么跟你阿嬷交代。妈的，要被她打断腿了。”司燕把头埋进刚刚被他吹得
香喷喷蓬松的少年发顶间，低声道。
　　
(完)
一‧其实司燕对养子大概在十五岁左右动心了，但他是个成熟的大人所以压制住了。被司
鸣看到上旅馆的对象真的是砲友。然后司燕藏得很好。
“却没有想过，那份爱最终会变成这个模样。”←这边司燕不只是在诉说司鸣的感情也是
在诉说他自己的感情
二‧学长对司鸣的确有意思，他在放长线(?)想说日久生情可以干掉司燕老爸在司鸣心中
的位置(但学长还是输ㄌ！！
学长：ㄍ..........
三‧很不重要的背景设定，他们差十五岁XDDDD但反正又是一个人类很长寿的未来设定
(???)
四‧司燕的职业是警察
五‧这对养父子是在一场案件中相遇，司燕看司鸣很投缘加上这孩子那时候只肯亲近他，
就用了一些方法收养了
六‧司家本身很有钱才会住在那边但其实开车下山不用很久
七‧我只是想写个爽( )
七夕佳节愉快，谢谢看完的您~
(下面有再写一点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