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
前言
个人解读不同,OOC有
因剧情发展有重要角色死亡,及原创角色出现
天将未亮时,一綑报纸飞越进藤平八家围栏,撞上大门坠在石阶上。
已九十多岁的进藤平八听到数十年如一日的声响,放下筷子,双手在桌面一撑,嘿地
一声站起来,去门外拿报纸回来配早餐。昨日没看新闻的他在摊开报纸,惯性地搜寻地方
报纸首页是否有讣闻时,吓了一跳。
名誉名人 塔矢行洋,已于令和元年八月二十八日永眠。
非常感谢各位这些年的厚爱与照顾。
葬礼仪式及告别式资讯如下:
告别式:令和元年八月三十日(金)上午十点半起至十一点半
地点:鹤川斋场二楼
丧主:塔矢明子
……
进藤平八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才拿起手机,抖著一双手传讯息给孙子。
日光洒亮了整个缘廊,平日总是早起的亮正窝在被里熟睡,他的身旁睡着进藤,长长
的手臂越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房外的生活窸窣声低低响着,塔矢明子站在玄关处讲电话。
“……实在很抱歉,这么早打扰妳。”
“不会,别这么说。昨天看见新闻了,请节哀,实在感谢你们夫妻跟小亮对阿光多年
来的照顾。”
“谢谢。阿光很好相处,是个好孩子。”屋内深处传来一些骚动,明子瞄了眼,声音
压得更低些,“美津子……”
“明子,妳还好吗?”美津子听见明子干哑地笑了一声。
“没事,我想邀请你们夫妻俩参加在星期五的告别式,不知道时间是否方便?”美津
子正诧异,又听明子续道,“很抱歉这么突然,主要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在交往,美津子知
道这件事吗?”
美津子讶异到说不出话来,“看样子妳还不知道,抱歉这个时候告诉妳,因为这件事
和他们的关系,我才想邀请你们,况且我丈夫也很喜欢阿光,想必是不会计较我这点自作
主张的。”
“唉,阿光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美津子深吸气稳定情绪,“我再跟我先生确认
,如果确定只有我能到,会再跟妳连络。但明子,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给妳添麻烦
了,这孩子我会再跟他聊聊的。”
一阵轻盈的铃声从小亮房间闪过,同时在厨房帮忙煮早餐的美子探头出来,朝明子招
手。
明子点点头,语调略为急促,“嗯,事实上我应该要早点找妳聊聊,等仪式告一段落
,我们约个时间?”
“当然没有问题,到时候再跟我说。”
挂上电话的瞬间,众人也仿佛说好同一时间起床,就见绪方先生、芦原先生先后走出
房间前去盥洗,小亮房里也隐隐传来动静。
明子回到厨房,分装众人早餐。
矮桌短边塔矢行洋的老位置摆放著照片和一套早餐,属于明子风格的味噌汤冒着蒸腾
热气。矮桌长边挤满了食客,两侧各坐着三人,大家低头安静进食,唯一有的语言是称赞
食物的鲜美。
看着进食的众人,亮和明子互觑一眼,竟露出了一丝笑容,食不语的众人都发现了这
抹笑,跟着一展笑颜,桌上气氛登时轻松了些。
明子望了眼丈夫的位置,说起一些和丈夫在国外吃早餐的经验。
进藤坐在亮的对面,右手边是芦原先生,每个人都看着明子夫人笑盈盈的脸,诉说塔
矢老师虽爱好新事物,骨子里却是个传统日本人的一些小事蹟;像是早餐一定要有一碗味
噌汤,食物用小盘子分装成各人分,摆成一套餐点等。
这点在亮的身上也一览无遗,相较习惯吃简便西式早餐的进藤,亮更偏好繁复的日式
早餐;住在一块时,早上若无比赛也无约,桌上就会出现一顿丰盛早点,但外出比赛,或
外地围棋交流推广时,吃什么都可以。
进藤在心里偷笑,没敢在这种时刻不长眼的笑出来,只是对面有个了解他至深的人,
一双眼还是横了过来。进藤倒也被瞪得心甘情愿,比起昨日的无措,睡一晚显然是好多了
。
优闲的时光有些短暂,当吃完早餐部分邻居开始来访,塔矢母子俩又开始忙着招待到
访的邻人们,幸好后面市河小姐再度到来,明子夫人便待在塔矢老师的身边,陪伴每位在
特殊时期重新相聚的生命旅人。
因为佐为,进藤希望自己能够好好陪伴亮走过这段路途,即便天下无不散宴席,失去
的痛都是一道被狠狠剜掉一块肉的伤。
棋院来了人,是涉外部安排赛程之一的柳川小姐。
亮请芦原先生代收奠仪和返还香典,在柳川小姐见过前名誉名人后,拉着进藤到一旁
与柳川小姐谈话。
“原来进藤老师在这啊……”柳川小姐有些愣,尤其看见进藤的打扮,但她没多话,
“不好意思,虽然塔矢老师在电话里请求机票改期,但仍要跟老师确认,一样是改成明天
晚上吗?还是要向举办方请假呢?”
进藤几乎贴在亮身边,察觉他摇头前微小的踟蹰,可开口的话声异常坚定,“不请假
,请帮我改成明天晚上的班机,跟进藤同间房,并帮忙跟赛方说我们会直接从机场坐车到
会场,再麻烦了。”
柳川小姐难掩讶异,“进藤老师也要一起改班机吗?”
“是,一起。辛苦你们这几天的协助了,我会好好带着塔矢去韩国比赛的。”
进藤掏出手机,准备修改行程表,亮出来冒出一句,“不用你带,我去韩国也不会迷
路,别忘了你的韩语还是我教的。”
“是是是。”进藤笑了,笑声渲染身周,连陪在塔矢老师身边的明子夫人也一块笑出
声来。
市河小姐在一片笑声中走进塔矢老师房间,“纳棺师来了。”
一到纳棺,代表人生最后的旅程走了一半。
穿透玻璃障子的金灿光线又倾斜了好几度。
进藤坐在亮的斜后方,从明子夫人和亮中间的隙缝探看一切,这是他第一回离死亡那
样接近,昨夜塔矢老师覆着白布的模样,仿佛睡着般只感到叹息与沉重。但见纳棺师举止
轻柔的掀开被子,衣着轻便模样的塔矢老师显现在众人眼前时,啜泣与哀伤立刻盈满整室
。
佐为的两次离开怕是一次都历经过寻常仪式吧。
十五岁的无助与徬徨悄悄探出头,他大半夜是怎么跟亮说的?
他说了自己感到痛,心里想的是别让太多的痛缠着亮不放,微微湿润的视线朦胧了亮
直挺,即使在此刻也充满礼仪与骄傲的背影。
那年的自己可没有这么坚定的态度,要是有一半,只需一半后悔、懊恼就不会像木屑
一样戳在心口上了吧?
进藤垂下头,以眼描绘著榻榻米上的织纹,做了几回深呼吸,刺痛感随旅人们观望纳
棺师替塔矢老师做伸展操的举动,渐渐拭去啜泣声而稍止,像为每个人做了舒缓似地,老
师的面容也一步步地褪去不舍与忧愁。
他重新抬头望着纳棺师帮塔矢老师换上一席新衣,那一瞬,屋外发出蝉鸣的阳光落入
室内,洒了一地金子。
“塔矢夫人,请。”明子夫人靠上前,接过纳棺师将拧干递上的脸巾,“请轻轻地擦
拭,跟先生说说话吧。”
明子夫人没有马上动作,只是坐在那看了半晌,才微微倾身轻柔擦拭塔矢老师的脸庞
,这刻进藤能看见原就泛红的眼眶益发红润,那手上的动作多轻,爱就有多重。
“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久,好好休息吧。”明子夫人的话让眼泪的重量一下子变得好
清楚。
明子夫人坐回原位,换亮上前,他一语不发地按纳棺师的指示抚摸塔矢老师的容颜,
进藤没见过亮的指尖如此小心且留恋;拇指顺过眉眼,四指从额际滑落威严高耸的颧骨、
脸颊至下颚,有那么一瞬间,进藤以为亮眼里的泪水就要掉下来,眨眼却像幻觉隐没在深
深一礼中。
进藤还没能反应过来,亮早已直起背脊,在纳棺师的询问声中回头招手让他上前。
他迅速收拾略为出神的情绪,往前移动到亮让出的位置,两人并肩的短暂瞬间,他听
见亮低声言语,“父亲昨天一早要我找你过来,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再跟他说说话吧。”
酸楚到发疼的情绪睽违多年重新翻涌而出。
进藤的视线已不在亮身上,他痴痴望着父亲的容貌,眼底一片红,不待亮退回原位,
那深深的一礼里蕴含着不被他人所听见的哀伤,两者合而为一。
他总是希望可以擦去进藤心口上那道一直未愈的伤,只能是自己,不允许是他人的任
何可能。
亮退回母亲身边,凝望着进藤依纳棺师指导梳理父亲的发,他看得见进藤的嘴角细小
的颤动,似在说话,又可能是颤不成声的情绪。
离别的氛围和蝉声混合一块,最后是绪方先生和芦原先生各拿着一颗黑白子,放入父
亲的手中。
等穿戴梳理都完成,大家一起抬起父亲轻轻地放进棺木里,母亲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接下来内山先生跟长谷川小姐会带领故人前往斋场,有两位亲人可以随车前往。”
剩下守夜、告别式跟火葬仪式。
亮让母亲跟美子阿姨先行前往,芦原先生、市河小姐则给绪方先生载,亮拖着进藤一
起送来观礼的邻人好友们,然后拖着进藤进自己房里,迅速整烫好昨日那袭无花纹的丧服
让进藤换上,丝毫不给他脱口离开的机会。
进藤似乎也明白这点,只能拿出手机传讯息请母亲美津子替他准备明日的衣服,顺道
回复爷爷惊讶的惋惜,心里边盘算著:去韩国的就干脆跟亮借吧。
换好衣服的两人,刚坐上用APP叫来的出租车,又听进藤的手机响,亮忍不住看了眼
,瞥见萤幕上传讯者的名子:SA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