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风花雪月][帝弥托利/库罗德]以这枚戒指为誓(1)

楼主: betty302 (流光逝影)   2021-07-10 20:59:37
本文为18N,请慎入
CP:帝弥托利/库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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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Switch游戏〈Fire Emblem 风花雪月〉的同人〈with this ring〉之翻译作品,特
此感谢原作者asael给予翻译授权。
最近迷上了政治婚姻设定的Dimitri/Claude文,好喜欢这篇文章对于整个芙朵拉与帕迈拉
等邻国的丰富世界设定、政治、外交、战事的描绘,推荐给大家。
Chapter 1: 第一章
帝弥托利第一次见到他的婚约者,他感到非常的尴尬。
他被告知,一个更正常的缔结婚约过程,会涉及长时间的信件往来,以及一些有保护人陪
同的亲自面对面拜访,以确保订婚双方相处得来。他们没有被期望谈恋爱,甚至是当朋友
,但他们会有机会去了解彼此。在某些情况下,当牵涉其中的人们意识到,出于某种原因
,他们将无法忍受结婚的念头时,他们甚至会因此而取消婚约。
当然,对于一个比较小的贵族而言,仅仅因为彼此处不来而中止婚约是可能的,但对于一
个国王来说,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法嘉斯国王的配偶将被精心挑选,由整个议会审查,
由于这整件事被提升到如此高的层级,意味着他们将尽其所能地取悦他们的国王和未来的
伴侣。
在正常情况下,事情可能就是这样发展的,但在帝弥托利短暂的统治下,没有什么是正常
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婚礼前三天才第一次见到他的婚约者。
这很匆忙,他无法否认。对于帝弥托利来说,可能的伴侣在他还不会走路时就已经讨论过
了,如果法嘉斯仍然是个和平的、没有威胁的地方,他很可能会迎娶一位显赫贵族的女儿
,将他们与王位联结在一起,并确保得到他们在未来世世代代的支持。这就是他父亲谈论
的内容,他们曾几次谈到这个话题。
在“达斯卡悲剧”之前。在他的父亲被谋杀——他的国家落入由意志薄弱的叔叔摄政,以
及曾为他父亲提供建议的贵族会议把持之下——以前。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讨论过
他未来的婚姻——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内斗和权力争夺上。他们让法嘉斯面临各种各样的
掠夺:不公平的贸易协定、日益严重的食物短缺、军事力量的削弱。他们忽视了来自南方
的危险,也忽视了阿德剌斯忒亚日益增长的实力。
所以,当帝弥托利最终登上王位时,也就是他18岁生日的那天起,他有诸多问题要解决。
那时,他也没有考虑结婚,或者,即使考虑了,也只是一件留待将来去思考的事。现在更
重要的是——要修复他的国家,保护它的安全,努力导正自蓝贝尔国王过世以来出现的所
有错误。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直到他仔细研读了一本古老的历史书,试图找出一种再次为他
的军队提供资金的方法。法嘉斯一直苦于粮食歉收与贸易不平衡,税收根本不足以提供所
需的薪饷。但可以肯定的是,王国过去曾面临过这种情况——
就在那儿,像白日一样明白清楚,用乖张的字迹写着。
王国与斯灵的战争,得益于国王与一位名声显赫的同盟贵族婚姻的支持,他的新王后带来
了一整个军营的骑士和许多箱黄金作为嫁妆。
他早就知道自己结婚是为了确保他王国的未来。很明显,现在这样做可以在法嘉斯最需要
它的时候实现它。也许这有点唯利是图,但帝弥托利在跪下接受王位时曾发誓,为了保卫
国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他非常愿意遵守这个誓言,如果他的婚姻就是这个代价,那也
没关系。
在那之后,就还剩下得找到合适的伴侣。当然,这并不像他希望的那么容易。和一名阿德
剌斯忒亚的贵族结婚是不可能的,尽管他指望着同盟,那些有着良好名声与足够多财力的
贵族却显得狡猾而不可靠。他们殷勤礼貌地表示了兴趣,但却不愿意把手伸向他们的孩子
,帝弥托利知道为什么。阿德剌斯忒亚也逼近了他们的边境,但他们还没有把注意力转向
雷斯塔,因为他们太忙于处理法嘉斯了。嫁入布雷达德家族会立即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
不会是一个小数目的关注。在政治上,保持中立更明智。
所以,帝弥托利做了历代法嘉斯国王在已知历史上从未做过的事。他写信给鞑古扎、阿鲁
比聂和帕迈拉的贵族。他把目光投向和他们不相连隔绝的半岛之外,因为,他别无选择不
是吗?法嘉斯内部的婚姻帮不了他,他们最亲近的邻居也帮不了他。然而,外面的整个世
界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
他的议会成员们起初犹豫不决,但他不是唯一一个能看出这个选择是否明智的人。他们会
回心转意,或者,至少他们之中有足够多的人能支持他实施他的计画。他曾考虑过一位来
自鞑古扎的年轻女子,相当于一名伯爵夫人,一位来自富有的阿鲁比聂部落酋长的女儿,
但最终他的选择非常明确。
帕迈拉国王的一名子女,能带来那片土地的财富,与和一个强大国家的贸易。所承诺的嫁
妆有一大笔足够的黄金可为法嘉斯军队至少未来三年提供资金。除了两件事以外,这似乎
好得不像是真的。
第一,帕迈拉只承诺,如果法嘉斯被迫卷入了战争,他们将提供军事援助。帝弥托利的婚
约者不会带他自己的军队。这并不理想,但考虑到嫁妆的数量,以法嘉斯的立场来争论这
件事是很无礼的。
其次,毫无疑问地,这个孩子是一位王子。
在法嘉斯,同性之间的暧昧关系并非闻所未闻,尽管不可否认的是,在同盟或者阿德剌斯
忒亚,这种关系更为普遍。但主要是在下层阶级,有时也在那些没有继承到纹章血脉的贵
族之间。当然,那些拥有纹章的贵族希望他们真正地繁衍后代,也就意味着需要自然出生
的孩子。因此,在上层阶级中,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结婚确实很少见,帝弥托利不相信有
一个国王或王后这样做的例子。
但是,他已经创造了历史,仅仅是因为他和一名来自芙朵拉以外的人缔结婚约,所以他并
没有特别为此烦恼。他不会因为收养一个继承人的想法而烦恼,也不会因为有一个没有纹
章的孩子而烦恼——在看到纹章给他同辈朋友们带来的伤害之后,他开始认为纹章带来的
麻烦比它们的价值还要多。
而他的议会成员们不同意这个观点。他们大声争论,争论持续了几个小时。帝弥托利阵营
中比较务实的成员,罗德利古‧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他们认为显而
易见的是:黄金是迫切需要的,而与像帕迈拉这样强大的国家结盟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
此外,与其他选择相比,一名王子更适合支持帝弥托利现在的处境。罗德利古指出,他们
可以透过代孕的方式来获得一名带有纹章的继承人,而纹章的存在就足以证明这名孩子是
帝弥托利的法定继承人。
反对阵营的声音也同样响亮,但面对现实情况——以及来自阿德剌斯忒亚越来越多的边境
袭击——他们最终别无选择,只能屈服。在帝弥托利看来,他们的争论主要是排外主义和
对传统的绝望执著,但无论如何他都试图同理他们。毕竟,他还需要与他们共事多年。
最后,婚约协议签订了。帝弥托利的求婚被接受了,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一小队帕迈
拉的船只正停靠在他们的港口,带着一支明亮而活泼的队伍来到法嘉斯的海岸,这是一种
陌生而奇怪的景象,而其中有着帝弥托利的婚约者。
也许,直到一个仆人走进他的办公室,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帕迈拉人已经在他们的
房间里安顿下来了。”他才完全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哦,他当然知道——皇室婚
礼的准备工作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星期了,而且他时不时地需要对一些事情给予批准。但他
需要忧心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还没有真正理解。直到那一刻,这一切突然变得真实得
令人震惊。
帝弥托利三天后就要结婚了,而他从来没见过那个将和他绑定一生的男人。
他知道王子的名字——哈里德,当缔结婚约的讨论开始时,他收到了一张他的小肖像画。
他知道哈里德只比他大几个月,他被告知帕迈拉王子会说芙朵拉语,所以他们能够交流。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哈里德喜欢的食物,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庆祝活动。他不知道哈里德是否喜
欢骑马,他是否会打仗,他们是否有任何共同点。
他甚至不知道哈里德是否想要这段婚姻。与他们联系过的帕迈拉外交长官们向他们保证他
的意愿,但他们当然会这么说。没有人愿意因为拒绝与外国国王的联姻安排而冒国际政治
事件风险。
帝弥托利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一直确信这样做是对的。他没有怀疑过,也没有动摇
过。现在,他发现自己正在起居室外犹豫不决,他未来的伴侣正在里面等着他——
他紧张得不可思议。
这似乎并不真实,他想。当他做出决定时,从未停下来面对事情的真相:他将要和帕迈拉
的王子哈里德结婚,他以前从未见过他。而他们将共度余生。
现在是第一次见到他未来伴侣的时候了,帝弥托利甚至不能确定哈里德会不会恨他。
你不能透过拖延来解决这个问题,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帝弥托利知道这是真的
。如果没有其他能做的事,他至少可以确保他不会让哈里德等待,不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
时无意中侮辱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肩膀,走进了房间。
这个起居室是他们最好的客厅之一,披着法嘉斯蓝的窗帘,配有精美的家俱。帝弥托利命
令尽可能礼貌地接待帕迈拉人,他至少可以为他们做了这么多而感到高兴。
房间里除了他自己还有三个人。在他刚刚进来的门口,杜笃静静地站着,他忠实的朋友既
是他的私人护卫,也是他的陪护人。帝弥托利最信任的人。
在房间的另一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帕迈拉人,他同样安静地站着。他比杜笃还要高,身材
也一样壮。哈里德的私人护卫,当然,也是这次会面的陪护人。
坐在一张装饰精美的沙发上的是哈里德。
帝弥托利进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这符合得体的期待。他没有鞠躬,虽然这不是很恰当
,但帝弥托利并不在乎。他更感兴趣的是看着哈里德,也让他看着自己。
哈里德身披帕迈拉丝绸,这种装束如果帝弥托利想冒犯人的话,可能会称其为‘卖弄异国
风骚’。图腾、宽松的服装式样、明亮的色调都与菲尔迪亚的时尚截然不同——阴郁的颜
色,毛皮,紧密包裹的剪裁。他还戴着首饰,这对于法嘉斯的男人来说是不寻常的——耳
朵上戴着耳环,手指上戴着金戒指,手腕上戴着粗粗的手镯。
他比帝弥托利矮,虽然不是很多。宽松的衣服模糊了他的身材曲线,但帝弥托利认为他也
不是特别壮硕——这与他身后的那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者显然更接近帝弥托利之前
对帕迈拉人长什么样的想法。
帝弥托利突然意识到——就像一道闪电从蓝色的天空中划过——哈里德长得很英俊。
他的肖像画已经足够令人愉快,但他本人却完全是不同的层次。他的头发呈现一种微微凌
乱的优雅,只有几丝落在他的眼前——那双眼睛是明亮、清澈的绿色。它们也很犀利,专
注地观察研究著帝弥托利,就像帝弥托利对他所做的一样。
然后他的嘴——一张大方的嘴,那种看起来很容易笑的嘴——弯曲成一个聪明的微笑,帝
弥托利意识到自从进了房间后,他什么也没说。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像个呆子一样盯着哈
里德。
“你的肖像没有把你画得很好。”哈里德说,他笑了,语气很随意,笑声很轻松,他看起
来一点也不紧张,这对帝弥托利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他自己的神经都要烧起来了。
迟来的,他理解了哈里德说的话,感到脸发热了。“啊,对不起。”他退后一步,深深鞠
了一躬,向将要和他结婚的男人表示适当的问候。当他直起身子时,哈里德的眼睛仍然盯
着他,而且仍然锐利。“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我一直非常期待。”
这是个谎言。他已经忘记了,然后他已经被神经紧张给耗尽,而现在——
现在他不确定自己的感受。他没想到哈里德的微笑是如此令人炫目。说实话,他不知道自
己在期待什么。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哈里德说,但他的目光是如此锐利,帝弥托利突然确信这个男
子能看穿他,注意到帝弥托利的紧张,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但如果
那人注意到了,他什么也没说。“毕竟,我是大老远跑来的。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不得不
马上回去,那就太可惜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些许幽默,笑容从未离开过他的脸,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发
生的。破坏两国王室之间的订婚是不可想像的。
“哈里德王子,你对我们的语言掌握得非常好。”帝弥托利还没来得及改变主意就脱口而
出,然后他默默地咒骂自己,意识到这听起来像什么——就像他预料到哈里德会结结巴巴
,难以正确地说他们的语言。也许某种程度上这是真的,因为帝弥托利确实发现自己有点
敬畏于哈里德对芙朵拉语言完美无瑕地掌握,完全没有口音。
他试图纠正自己,“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它令人印象深刻,因为我根本不会说帕迈拉语。

噢不,女神,那更糟糕。他甚至没尝试去学习帕迈拉语,难道他不该学学吗?难道他就不
该给哈里德一点点尊重吗?的确,他很忙,忙得不可开交,但仍然……
哈里德显然不仅能说会道,而且比帝弥托利更擅长礼貌,因为他看起来并不生气——他的
微笑一刻也没有动摇。
“我从小就开始说这个语言了。”他说,“所以我现在最好是能把它说得很好。”他盯着
帝弥托利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补充说,“你就叫我库罗德好了。”
帝弥托利眨了眨眼,“库罗德?”
“这是我母亲有时候叫我的名字,我觉得这比哈里德容易。”
帝弥托利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当然,一个更熟悉的名字会更容易让他的同胞们接受,但
他一点也不介意哈里德的发音。这位王子认为他在乎吗?或者,好吧,从哈里德嘴里唸出
的名字听起来和他自己的发音有点不同。
“如果我发音错了——”他想道歉,想把这次谈话导入一个更好的轨道,但哈里德只是笑
了笑。
“不,不用担心。好吧,也许有一点,但更重要的是,如果我要住在这里,我不妨让自己
更容易融入这里。”他耸耸肩,好像没什么似的。“而且,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
“很好。”帝弥托利说,仍然感到失去平衡,他开始意识到,尽管哈里德/库罗德的笑容
非常灿烂,但也让人很难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帝弥托利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的话。“
那么,就叫你库罗德吧。啊,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呢?”他又恢复了他的礼貌,虽然有点
晚了。“我想听听你来到这里的经历。”
于是他们坐下来,交谈起来。
这比较容易。这是帝弥托利习惯了的——打从还没有他父亲的膝盖高时起,就学会了如何
和贵族们愉快地交谈。他可以做到这一点,只要他不让自己太分心于‘和他说话的人将在
三天内与他结婚’的事实。
库罗德也让这一切变得简单了。当他没有仔细试探帝弥托利的时候,他是个很好的谈话伙
伴。他很聪明,讲的故事很精彩,把一个相对正常的海上风暴故事变成了一个惊险刺激的
冒险故事,如果你相信他的话,他几乎从船上掉下去而被救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听着他的谈话,帝弥托利怀疑这一点。他可能是错的,但库罗德似乎反应很
快,看起来很精明能干,也许并不完全像他所描绘自己的那般粗心大意而爱说笑。他怎么
可能是呢?他离乡背井来到这里,与一个陌生人结婚。
帝弥托利想,他很勇敢,也很聪明。帝弥托利不知道他是否友善,但至少他看起来很和善
有趣。而且他——
他很英俊,有着平易的笑容,举止迷人。帝弥托利看着他的手抬起来,翻弄著辫子的末端
。他注视著库罗德显然无忧无虑的笑声,还有他那与轻盈不相称的眼神。
帝弥托利无论如何都会和库罗德结婚——不管他是否粗鲁、讨人厌、没有吸引力。不论库
罗德是否会侮辱他,是否无法说他的语言,是否明确地表示不希望帝弥托利和他在一起,
他都会和库罗德结婚。帝弥托利会和他结婚,因为法嘉斯迫切需要帕迈拉的黄金、那些外
交关系、那些潜在的支持。他决定结婚时就已经决定了。也许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曾梦
想着为爱而结婚,但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他知道得更清楚了。
但是看着库罗德,帝弥托利开始感觉到第一丝希望的曙光。他可以喜欢库罗德,他已经知
道了。也许这是一场政治婚姻,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有感情,也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友好相处
。他不想让库罗德后悔来到这里,和他结婚。他已经知道了,而他们才刚认识。
当杜笃清了清嗓子,表示帝弥托利的下个会议很快就要开始时,他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他
站起身,在库罗德面前礼貌地鞠躬,库罗德也站了起来。
帝弥托利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手指在库罗德的手上缠绕。库罗德的手指很纤细,但帝弥
托利却能感觉到老茧。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骑马?射箭?弹奏弦乐器?这并不重要,
但他很好奇。关于他的婚约者,他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但他认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
了解。
用他们的余生。
他把库罗德的手举到嘴边,吻了吻他的手指。温柔而得体,就像他会做的一样,如果他们
曾经适当地求爱。他想,似乎有一会儿,库罗德的眼睛瞪大了——他想他看到了眼中的惊
讶。但当他直起身时,它就不见了,库罗德的情感又隐藏在那笑容后面了。
“我很快就会再见到你的。”帝弥托利说,放开了库罗德的手。他的手指碰触到对方的地
方仍然温暖。
“你别无选择。”库罗德笑着说,帝弥托利再次鞠躬后离开,杜笃跟在后面。当他们走离
开一段距离之后,杜笃开口了,他的话——像往常一样——只让帝弥托利听到。
“他看起来很和善。”
帝弥托利点点头,也安静地说道,“我想我喜欢他。”
“太好了,陛下。”杜笃说,结束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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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婚礼前又和库罗德碰面了。他为此挤出时间,尽管似乎很困难。他们还不允许单独在
一起,这似乎有点可笑——真有人认为他们会玷污对方吗,当他们双方几乎还只是陌生人
?但这是惯例,帝弥托利不会给任何人借口反对这桩婚姻。于是他和库罗德一起喝茶两次
,和他一起在城堡的花园里散步一次,每次都有杜笃和库罗德的大个子随扈陪同,他的名
字似乎是纳戴尔。
纳戴尔没有说话,但他仔细地注意著帝弥托利。也许他确实认为,如果给他一个机会,帝
弥托利就会强暴库罗德——从他的眼神是不可能看出来的。有点不舒服,但帝弥托利想像
库罗德也觉得杜笃安静的存在令人尴尬。(尽管他确实认为杜笃的注视没有纳戴尔那么明
显。)即便如此,库罗德还是很好谈话的。他们没有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喝的茶
,花园里的植物——但库罗德证明了他的头脑敏锐,并且有一点点好奇心。他主要问了有
关法嘉斯和菲尔迪亚的问题——人们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食物。
帝弥托利认为这是有道理的。这里现在该是库罗德的家了,他很清楚,法嘉斯与帕迈拉大
不相同。库罗德试图尽可能地学习,帝弥托利尽力回答问题。有时他根本无法回答,有时
候他的回答需要他再去思考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融入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如呼吸空气般
地自然。
尽管这些谈话并没有关于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它们很有趣。他们谈得很愉快,在不断地
讨论政治、农收和军队供给之后,这是个很好的转变。库罗德聪明反应快,帝弥托利喜欢
和他说话。
这很好,因为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们结婚的日子已经到了。
这是件盛大隆重的事。帝弥托利对此并不完全满意,特别是考虑到他的加冕典礼是在最近
——他们不可能真的负担得起在相当短的时间内连续举行两次这样的活动。但他是国王,
而且无法回避这样一个事实,即王室婚礼是整个国家都希望庆祝的事。他不能拒绝而否认
这一点,不是吗?即使战争的威胁迫在眉睫,即使有那么多担心害怕的事。
他的人民应该享受一天的快乐,即使这意味着帝弥托利将成为另一场奇观的中心。
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准备中,他还下令将额外的食物分发给菲尔迪亚人民。街上挤满了人
,一种节日的气氛——当帝弥托利着装的过程中,从窗户可以看见人群们。
好吧,在他着装的过程中。
毕竟,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虽然帝弥托利通常自己穿衣服,但这一天他被侍从们包围着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在那里——给他吃的喝的,给他穿衣服,确保他实实
在在地像个国王。这真的不舒服,但他知道他必须忍受。毕竟,国王的婚礼是非常罕见的
。帝弥托利很清楚,这对他的人民来说可能比对他自己更意义重大。
所以他很乐意让他们庆祝,让他们大惊小怪。如果不断蔓延的不确定感有时威胁到他,他
认为这是正常的。毕竟,他正要向另一个人许下誓言。
他喜欢库罗德,这是他清楚知道的,即使他们还不是很了解对方。他喜欢库罗德,他认为
库罗德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伴侣——聪明,性情平和,富有魅力。帝弥托利知道议会里的大
部分成员,还有法嘉斯的大部分人民,可能都还不知该如何看待这名外国王子,但他认为
,假以时日,库罗德可以赢得他们的支持。难道这一切不是真正重要的吗?这一切,以及
为他们军队提供所需资金的黄金?
帝弥托利对侍从们微笑,让他们为他操这弄那。他在镜子里看着他们把他变成一种让他想
起自己加冕礼的模样,一种几乎不熟悉的模样。他看上去像个国王,穿着华丽的衣服,头
上戴着一顶王冠。肩上披着披风,上面绣着法嘉斯的纹章,他佩戴着一把精心制作的剑(
他得指出,这把剑对于实战毫无用处)。
侍从们完成了工作,分散开来,去处理更多的婚礼事务,毫无疑问。帝弥托利看着镜子里
的自己,这个他几乎认不出来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准备好了吗?”杜笃在门口平静地说。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整个准备工作。
我不知道,帝弥托利想这么说。这就是他的人生,这就是他的未来,在他面前展开,将库
罗德连系到他身边,一个他几乎不认识的人。
但库罗德不也是这样吗?这对他难道不是更难?帝弥托利至少有他的家,他的朋友,所有
支持他的人。库罗德得到了什么,离开他的家乡来到这里成为帝弥托利的配偶?
如果库罗德有足够的勇气这么做,帝弥托利就不能令他失望。
“是的,”帝弥托利说。他挺直了肩膀,最后看了一眼镜子,转向杜笃,“我准备好了。

仪式是传统的,遵循法嘉斯的习俗。赛罗司圣教会的牧师站在教堂大殿厅的最前面主持仪
式。帝弥托利在那里等著,所有贵族的眼睛都盯着他。在他们的注视下,他尽量站得笔直
挺拔,不露出一丝软弱的迹象。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现在他是他们的国王,他们需要看
到他坚强地站立著。他们需要相信他。
即使有时候,他不确定是否相信自己。
他可以看到那些他关心在乎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罗德利古坐在第一排,他帮
助让议会的立场转向支持帝弥托利。菲力克斯在他旁边,看起来有点儿不快。再往后面一
点,希尔凡坐在他父亲身旁,当他们的目光对上时,他向帝弥托利眨了眨眼。英谷莉特在
更远的地方,孤身一人,帝弥托利相当肯定,因为是他要求的,她才能被允许一路旅行来
到首都——也因为她的父亲希望她能从中发现婚姻吸引人的地方。
但帝弥托利不想在他的朋友们不在场的情况下结婚。即使它不是因爱而结合,这也是他生
命中一个重要的时刻——即使这些友谊有些坎坷,有些距离,但它们对他来说仍然很重要
。看到他们在那里,帮助了帝弥托利镇定下来,帮助他站得更直。
杜笃站在后面,沿着墙站着,充当帝弥托利的卫兵。让他站在那里感觉有点不对,但为了
避免让帝弥托利的贵族观礼者们感到不悦,这是必要的。帝弥托利本来打算给他一个前排
的座位——他们有时候应该不开心,他们应该对杜笃好一点——但杜笃要求不要这样,不
要在这一天引起不和。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杜笃庄严地点了点头,然后库罗德进来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然后,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对大多数贵族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王
室配偶——库罗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是一个奇观。他穿着帕迈拉的衣服,就像他来到这里以后的每一天,他现在穿的衣服基
本上是一样的——飘垂的、宽松、有图腾、富丽堂皇。但这些要素更多了。这些丝绸是帝
弥托利从未见过的,他腰间的宽黑带上绣著金线的图腾,看起来就像飞龙一样。他全身都
是金色的,帝弥托利不知道这是帕迈拉的婚礼习俗还是库罗德的选择。
但他只是模糊地想着,因为他无法把目光移开。他认为法嘉斯人以前从没有见过像库罗德
那样的人,他以一种从容优雅的姿态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嘴角不停地挂著微笑。
他的头发已被梳理过了,帝弥托利觉得他看到了辫子末端闪烁的珠宝。除了那个和他的耳
环,他没有戴首饰——只有一个金链做成的手镯,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他把帕迈拉文化看得一丝不苟。而无庸置疑地,他告诉帝弥托利叫他库罗德,在过去的三
天里他似乎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法嘉斯。
帝弥托利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那双聪明的绿眼睛后面想着什么。但他确实知道,
在那一刻,无论他对库罗德有什么感觉,首先必须是尊重。他一定很紧张,他一定是。但
它没有出现,一刻也没有。他看起来很骄傲。
当他走到圣坛前,转向帝弥托利时,他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刚好露出一丝紧张
。出于某种原因,这比帝弥托利所能想像的任何事情都更令人安心,牧师开始说话时,他
伸出手拉住库罗德的手。
仪式本身是合适的。一篇关于婚姻义务的长篇演讲,讲的是两个国家走到了一起。像爱和
荣誉这样的词语,当帝弥托利和库罗德才认识不到几天时,这些词汇让人觉得有点可笑。
但帝弥托利站在那里听着,因为这对他来说的确意味着什么,他试图把这些话深深地印在
他灵魂里。
然后,他们立下了誓言——都用强有力的、清晰的声音,没有半点犹豫。这感觉很不真实
,就像帝弥托利置身于自己的身体之外,但不知怎么的,这并不难。
牧师的一个随从走上前来,手里拿着的垫子上放著一枚戒指。帝弥托利知道这是他父亲很
久以前给他母亲的,但他不记得了。他几乎不记得她,所以他肯定不记得看过她手上的戒
指。但他知道,它是古老的,它所代表的含意比它本身更有价值。把它戴在库罗德的手上
,镶嵌着法嘉斯纹章的简朴戒指将标志着他是王室配偶,也是帝弥托利的伴侣。
他伸出手,库罗德把手放在帝弥托利的手上,帝弥托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以这枚戒指为誓,”他说,虽然他很清楚这些话的意思,但仍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在说
这些话的人,“我发誓要尊重和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愿此连系永不破灭。”他把它戴
在库罗德的手指上,正如王室珠宝商所承诺的那样,它戴起来非常合适。
当库罗德的手还放在他手里时,牧师拿着一把镶宝石的小刀走上前来,递给帝弥托利。他
不假思索地拿了,然后看着库罗德。库罗德听说过这种习俗吗?这已不再那么普遍了,但
这是传统的,因为他是国王,这是必须做的。但如果库罗德没有预料到这个的话——
但库罗德只是对帝弥托利笑了笑。当帝弥托利走近时,那微笑的边缘变成了某种调皮的东
西。
“真是如此精妙的野蛮。”库罗德低声说,只给帝弥托利听到。他声音中坦然无惧的笑意
使帝弥托利的嘴角露出了真诚的微笑,他的神经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安顿了下来,伸出手来
,握住库罗德的手,用那把邪恶锋利的刀从他的手掌上取血。
库罗德从他手里接过刀,帝弥托利伸出手来。当刀刃碰到他的皮肤时,他并没有退缩——
事实上,那把刀已经够锋利了,他几乎感觉不到,直到刀子划过他的皮肤。然后帝弥托利
握住库罗德的手,牧师走上前去。
“血连结血,心连心。在赛罗司的眼中,你们的血脉现在是一体的,你们的家族血脉相连
,从现在直到你们死去的那一天。”牧师的声音响彻大厅,帝弥托利对上库罗德的目光。
他维持着沉着冷静,回看着他。他看起来没什么疑问。
如果他有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出来。
仪式应该结束了——牧师又说了几句话,唱诗班又唱了一首赞美诗,然后仪式就结束了。
但在牧师的祝福和他的结尾语之间的片刻沉默中,库罗德说话了,他的声音像钟声一样清
脆,飘扬著穿过房间。
“你的土地有它的习俗,我们也有我们的。我的王啊,你已向我立了誓言——请允许我向
你立下我的誓言吧。”
这并不是计画好的,帝弥托利看到牧师脸上惊讶的表情,但他没有拒绝库罗德的意思。他
点点头,感到一丝兴趣。他对帕迈拉的风俗仍然知之甚少。
库罗德微笑着低下头,他的私人护卫从教堂一侧的一小群帕迈拉人里走了出来。库罗德没
有离开他们站着的地方。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那人解开了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金链子,然
后开始把它缠绕在他们的手上。
库罗德又开口了。他的话语是具有重量而讲究的,就像是一种仪式。它们也完全以帕迈拉
语来呈现。这种语言的美是显而易见的,帝弥托利被它们流畅的抑扬顿挫所吸引,他一点
也不觉得困扰,尽管完全不知道库罗德在说些什么。
他说完后,又冲帝弥托利露出另一丝微笑。“在众神和女神的注视下,在日月之下,愿我
们的结合得到祝福。愿我们宝贵的婚姻就如这条金链子般闪闪发光,坚强牢固。我将我的
手、我的名、我的力量,都赐予你。”他的话有着和说帕迈拉语时一样的节奏,一样的份
量。“无论生死,我都是你的。”
这些都是美丽的话语,在那一刻,把他们捆在一起的链子一点也不沉重。库罗德的随扈退
开了,回到其他人身边,帝弥托利可以感觉到贵族们的凝视。他知道会有人窃窃私语,说
他允许让一个帕迈拉仪式进入这座教堂、这场婚礼,这是严正的冒犯。
但他不在乎。他不是唯一一个要结婚的人。他不会,也无法忘记库罗德为了来这里和他结
婚而抛下的一切。帝弥托利会尊重这一点,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谢谢你。”他轻声说,只是为了让库罗德听到。库罗德的微笑——或者可能是他眼里的
什么东西——转变了,成为一种全新的事物。
然后牧师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结束仪式。唱诗班唱着歌,贵族们见证著,在众人的眼前
,他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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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宴会记不清了。有食物,有酒,有音乐,有舞蹈。当然还有政治,那些狡猾的贵族
们试图讨好大贵族,或者国王本人。尽管帝弥托利是国王,但他从来不擅长这种事情。他
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次他可以无视它——毕竟,这是他的新婚之夜。
很容易把库罗德在他身边当作结束谈话的借口。当遇到罗德利古、希尔凡或者另一位只是
想表达他们良好祝愿的贵族时,帝弥托利就会和他们说话——但一旦谈话太过接近政治时
,他就有成千上万的理由离开。他可以给库罗德斟满酒杯,或在盘子里放上精美的佳肴,
或者解释某种甜点是什么,他这样做并不失礼。毕竟,他今晚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他的新丈
夫。
更令人惊讶的是,帝弥托利意识到库罗德已经明白他在做什么。一位边境领主把他逼到角
落里,向他施加压力,要求向他的领土多派遣一些军队。帝弥托利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分
散注意力,库罗德就来到了那里,面带歉意地笑着看向那个人。
“我的好国王,也许你能告诉我这道菜里有什么?”一只手搭在帝弥托利的手臂上,把他
从那个人身边拉开,回到宴会桌上,过了一会儿帝弥托利才意识到库罗德是故意的。他看
到帝弥托利整晚都在回避这些谈话,所以选择帮助他。
库罗德向他报以一个微笑,近乎于顽皮狡黠,带着明显的兴趣听着帝弥托利对这盘菜的解
释。帝弥托利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嘴里说的话,被库罗德弄得太分心了。
帝弥托利担心这段婚姻会出现最糟糕的结果,但他希望能有最好的结果:一位合作伙伴,
一个联盟。他想,也许库罗德也是这样希望的,如果这是真的话——
如果这是真的,库罗德肯定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确实注意到,在整晚的宴会中,他的贵族们似乎并没有企图讨好库罗德。他们中没有多
少人和他说过话。当然,随着他们习惯了他的存在,这种情况也会改变——他现在是王室
配偶了,他们肯定会开始把他看作是国王的耳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如果他们现在不愿
意这样做,那只是因为不熟悉。
有一次,他看见科尔娜莉亚从库罗德身边经过,去招呼另一位领主。这似乎是故意怠慢,
只是库罗德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但怎么能期望他注意到呢?他不知道科尔娜莉亚是谁,不
知道她在宫廷里的职位,也不知道她在议会里的地位。
帝弥托利尽可能地把他的政治思考放在一边。无论如何,他现在对此无能为力。不知不觉
中,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曾缠绕在库罗德手腕上的金链子——现在已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了。
这感觉很奇怪,但毫无疑问,库罗德手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感觉也同样古怪。
宴会持续了很长时间,但一旦它结束了,帝弥托利希望它能持续更长时间。他希望自己有
更多的时间,但实际上,时间并不能安抚他的神经。
尤其是当他知道他们在这个夜晚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已经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但当他们独自待在他的房间里,仍然穿着他们的婚礼服时,他
不可能不去想这件事。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帝弥托利忍不住想起他们之前不被允
许单独在一起的原因。
从表面上看,库罗德并没有受到什么困扰。他打着哈欠,伸著懒腰,仿佛这一整天的压力
从他的肩膀上滚落下来。“你需要帮忙吗?这看起来很复杂。”
是的。通常,如果帝弥托利穿着这种华丽的服饰,他会有侍从在活动结束后帮他脱衣服。
但不是今晚。他知道这是故意的,他们注定要独处,要互相帮助,要——
圆满他们的新关系。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帝弥托利说。库罗德走近帝弥托利,首先伸手去把他肩上沉重的
披风脱下来,然后处理他手腕上的系带——这是帝弥托利一只手无法解开的棘手东西。
库罗德似乎仍然不为所动,完全若无其事,就好像脱掉另一个男人的衣服对他来说是正常
的事情。也许真是这样?这似乎不太可能,但帝弥托利对帕迈拉文化知之甚少,他认为这
并不难以置信。
事实上,他根本读不懂库罗德。库罗德并没有帝弥托利有时在其他人身上能看到的那种紧
张,但这是否意味着他并不紧张,或者只是他更擅于隐藏这种紧张?他不知道,也无法知
道。库罗德是个陌生人。
“就是这样。”库罗德说,帝弥托利的上衣手腕处终于松开了。他走得更近,把手伸向帝
弥托利脖子上的领结。帝弥托利无意识地变得僵硬,他看见库罗德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睛
微微瞇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帝弥托利也没有退开。
他内心有一部分想这么做。他的一部分想在他们之间留出空间、设定界限。是的,因为这
是全新而可怕的,他不了解库罗德——
但不仅仅是这样。
库罗德比他矮一点,站得很近。帝弥托利任由他的眼睛往下看,落在库罗德身上,库罗德
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正在解开的那精致的领结上。他轻柔温暖的呼吸绵绵絮絮地拂过帝弥托
利的脖子。他的眼睛向下望去,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了阴影。
他很美丽。
帝弥托利早已知道这一点,他不是瞎子,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了。但此时此地,这
对他来说突然变得非常真实。库罗德站得那么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帝弥托利身上,而
他们结婚了。
尽管帝弥托利从未有过一段罗曼史,他也从未对美免疫、或者吸引力、或者性欲。他在选
择库罗德的时候没有考虑这些,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国家,安全,这些从库罗
德的手上可以提供的东西。
但库罗德很美丽。帝弥托利被他吸引了,还有性欲……
他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库罗德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看到帝弥托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笑了。“完成了,
除非你需要我帮你脱下来?”
帝弥托利感到他的脸颊发热。“啊,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做。”库罗德是在调情,还是只
是在开玩笑?他看不出来。“你需要帮忙吗?”如果他想帮库罗德脱衣服,他肯定会笨手
笨脚的,很可能会出洋相,但如果库罗德需要的话,他还是会试试的。
“不了,”库罗德说,他的手伸到系紧他细瘦腰部的宽腰带上。“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皮带松了,掉落了,帝弥托利不得不把目光移开。
也许他不必这么做,但是他想看的事实使他半信半疑地认为他不应该看。他们结婚了,是
的,他们应该有亲密的关系,但是——即便如此,他们才刚认识。这样残酷地对待库罗德
是不对的,就好像帝弥托利有权利看他,触摸他,做其他的事情一样。
所以在他自己矛盾的欲望中,帝弥托利只能把目光移开,换好睡衣。他小心翼翼地避免看
到库罗德裸露的皮肤,试图只专注于他正在做的事情,但他发现自己不安地意识著另一个
人。脱去衣服的沙沙声,他呼吸的轻柔声音,甚至是用来梳理他头发的油的微弱气味。
这让人难以置信地分心。
当他最终再次面对库罗德时,他们都换上了睡衣。库罗德看起来比他穿着婚礼服装时,显
得更加柔和,更平易近人,更像是可以触碰的东西。帝弥托利盯着他看了很久。他不知道
还能做什么,朝他的床——现在是他们的床——做了个手势——试图显得很有吸引力。
库罗德笑了,里面有些帝弥托利无法描述的情感。然后他上了床,帝弥托利躺到了他旁边
,而这……
陌生而奇怪。
帝弥托利没有和任何人同床共枕过,自从小时候他去找菲力克斯一起玩到很晚,聊天、讲
故事,然后一起昏过去之后。他肯定从来没有和像库罗德这样的人同床共枕过——这个人
已经很让人心神不宁、也很有趣了。然后,好吧。当然,很吸引人。
他本来就要和库罗德上床的,库罗德现在是他的伴侣了。虽然帝弥托利对此有些不自在,
但自从库罗德走近他起的那一刻,他的另一部分活灵活现,那一刻,他看着那灵巧的手指
解开他的上衣。那一部分想要的东西在以前一直只是纯理论的——想要触碰库罗德,把他
压在床单上,拿走属于他的东西。
但库罗德并不是他的,不是吗?他们才刚认识,帝弥托利不知道库罗德对他的看法,也不
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帝弥托利在他们上床之前就已经吹灭了蜡烛,现在房里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这使得
库罗德的身影在他身旁感到疏远,他面部的线条几乎认不出来。但当帝弥托利看过去时,
他发现库罗德已经在看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一只笨拙的手,摸到了库罗德腰部的细微曲线。他想他听到了库罗德
的抽气声,但他不能肯定。这样很好,不是吗?至少,这个要求不是很高。
他靠近了一些,在黑暗中感觉到库罗德的眼睛盯着他,近得他能感觉到库罗德轻柔的呼吸
贴在他的脸颊上。
“这样可以吗?”他说,心里充满了矛盾的欲望。
“是的。”库罗德说,然后他吻了帝弥托利。
没什么大不了的,柔软的唇瓣贴过他的嘴唇。这有点笨拙,帝弥托利太震惊了,以至于在
一开始没有正确的回应,但这似乎没什么关系,和面对库罗德亲吻他这个简单的事实相较
起来,这个美丽而近乎陌生的人比帝弥托利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神秘。
帝弥托利除了回吻别无选择。然后一切看来很容易,看来很完美,就好像他可以迷失在库
罗德的世界里,让他所有的混乱思绪都撇弃到一边。他想这么做。
在中间的某个时刻,帝弥托利用手臂搂着库罗德,把他拉近一些,让他靠近帝弥托利。他
们在黑暗中亲吻,午夜的寂静中,只有唇瓣分离的声音,库罗德的轻轻叹息,和帝弥托利
的喘息声。帝弥托利什么也尝不出来,但库罗德闻起来像酒和帕迈拉香料的味道,他们找
到了一种节奏,没有经过练习,但很完美。
帝弥托利觉得自己身上着火了。他以前从没有和别人这么亲近过,从没有让人从嘴里发出
喘息声,从没有被允许将舌头滑进别人的唇瓣间。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一直否定自己的
感官享受,这让他想要更多。他想把库罗德推倒在他身下,咬他的锁骨,把手伸进他的睡
衣里。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读过书,甚至问过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这在当时是令人尴尬
的,但是现在,当库罗德在他的怀里,这一切突然变得更加诱人。张开他的双腿,触摸他
,试着哄使他发出愉快地喘息。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利。
帝弥托利突然意识到,他的舌头在库罗德的嘴里,他硬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靠得那么近,让库罗德可以察觉出来——这保留了一点体面。但现在帝弥托利
不安地意识到这一点,不安地意识到他自己的欲望,他想要的一切,他想从库罗德那里得
到的一切。
然而,库罗德——
他想要这个吗?
他们彼此不认识,他们不是朋友。帝弥托利甚至不知道库罗德是否喜欢男人,或者他只是
在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库罗德吻了他,是的,也许他之前还调过情,但是他选择了这
个吗?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绝不会选择像你这样的野兽。
帝弥托利退了回去。他猛地抽身,几乎像是被烧伤了一样,他看见库罗德向他眨了眨眼,
看见他几乎可以确定的库罗德脸上的困惑。
但是,这毕竟是真的。库罗德不是自己选择他的。帝弥托利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同意这
门婚事,或是否有太多的政治压力使他无法拒绝。他不知道库罗德是想要这个、想要他,
或者,他只是按照对一位王室配偶的要求去做。让帝弥托利高兴,让他做他想做的,让帝
弥托利摆布他。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他问的话,库罗德是否会如实回答他的问题。他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认为库罗德可能不会。但他也无法确定这一点。
帝弥托利放开了库罗德,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需要冷静一下,他不能
强迫库罗德做这个,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强迫他做了这些呢?即使库罗德是他的伴
侣,即使这是他们注定要做的事,他也不会成为那样的畜生。
“你一定累了,”他说,“我们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库罗德沉默了好一会儿。帝弥托利,即使在明亮的白天也几乎读不清他的表情,在月光照
耀的黑暗中自然更没有机会看清他。最后,他说,“是的,我累了。”
帝弥托利挣扎着,然后倾身过来,在库罗德的脸颊上最后吻了一下。“那么,我就让你休
息吧。晚安,库罗德。”
“晚安。”库罗德说,然后他退了回去,离帝弥托利远远的。
这么做是对的,帝弥托利知道,但他的身体已开始怀念库罗德的温暖了。他闭上眼睛,拼
命想把他两腿间的疼痛赶走,把关于库罗德唇瓣的记忆赶出他的脑海。
库罗德并不欠帝弥托利他的身体,或者其他任何东西。也许他们最终可以谈谈,即使这个
想法让帝弥托利想要萎缩并因为尴尬而死去。他们可以谈论这件事,如果帝弥托利明确地
表示他不期待任何事情,也许有一天他会被允许再次亲吻库罗德。
而如果库罗德不想要这样,那也没关系。
帝弥托利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个睡得离他不到一臂距离的人。尽量不去想
他想要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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