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云日记 之二十六
荼,发音同图
芩,发音同秦
天气:晴
心情:沮丧
日期:回家第49天
队长(哥):
我是荼云。
最近出了一趟远程任务,中间帮阿芩挡了一下,肩膀受了
点伤,没有大碍,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他们单位的老板据说之前与林先生有旧,支援很爽快,双方
配合愉快,离开前天晚上还在基地里摆了一桌招待我们。
阿芩和阿锜本来活泼,这几天和派驻单位的人混得很熟,
一群人酒足饭饱之后,跑到基地里设置的KTV开始鬼哭
狼嚎,非常热闹(老实说KTV这种配置本身就蛮神奇的)。
在我避出来之前,派驻单位里头的一位酷哥正一边吼某
首情歌的副歌,一面流眼泪(据说不久前刚被发了好人卡)。
也不是想不合群。主要是还有点低烧,想静一会。
一直以来好像觉得心情的安静与否与旁人无涉。烦恼的、
起心动念的好像也只是我自己。
房里的窗往外看去,能看见很深的景,万籁俱寂,月明星稀,
基地位处偏远,只有零星亮着的灯火,比起天上的星星还少。
由于此地有严格的哨卡,一般人进不来,难得放松一回,
待在了还算宽敞的阳台。天气有些冷,适合披着厚外套,
幕天席地,在旷远的深夜里发呆。
之前任务多,大概也有想排满一些,避免自己胡思乱想
的动机,可能也是怕会一直想到你,会有超过自己能力
的期望。
有时候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会想,当时究竟是救了你,
还是把你阻隔在更远的彼方。如果你一个人活在那个世界里,
你……还好吗?会不会也像此刻的我一样,想起你。
当时短暂相处的日日夜夜,是我如今仅有的倚仗,然而念起
的时候,只敢短暂地留恋,不敢深想,只因人总是很贪心。
兜兜转转,寻到了你,表明心迹,再回来,救回了队友们,
却还在期盼,是否在哪一天,还能与你重逢。
后来大K过来看我。他带了一碗鱼片粥,几样小菜,热汤,
和医生吩咐的药过来。
大K外表看上去是那种憨厚的壮汉,但是个体贴的人,经常
默默照顾队上几个年轻的队友,据说他是老大,家里头有
好几个弟妹,很习惯这样照顾旁人。你……倒下了之后,
大K目前是代理队长。
上个月我们队里难得有喜事。大K和交往十年的女友结婚了,
怕身分上影响安全,没有办婚宴,直接办了登记,只在恳亲
活动的时候,邀请他太太过来和队上的大家一起聚餐,说想
让大家认识一下。
一直记得大K小心牵着他太太戴着婚戒的手有点害羞地走进
餐厅的场景。他的手很大,指节粗硬,能熟练地使用各种
枪械,冷兵器用得也好,要比他的妻大上许多,足以把他
妻子的手整个包覆起来。说是包覆也不准确,而是五指
交扣,既是给予,也是接受。
当时所想的,倒不是性别,只是在想,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
的时候,伸手去碰触对方,保护着对方的方式,大概就是
这样的。并不是谁牵着谁,而是一种相互的牵系,心神总为
对方所牵动。
起哄笑闹声从大K夫妇走进来那一刻就没有断过,当然“亲一下”
这个流程也是有的,大K的太太个子娇小,是个有点可爱的女孩
(据说比大K小两岁),个性却十分爽利,看大K害羞到话都说不
清楚,笑着伸手把人拉过来,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结果大K
整个人当场从黑红变成了全红。
当时整队人兴奋得简直掀翻了屋顶,刘叔笑得合不拢嘴,连
林先生眼里都有笑意。
聚餐前一天我刚去看过你,当时我在想,虽然不知道我们的
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等到,但这世上众生芸芸,
能够相遇,能有机会续起近乎断绝的缘分,已经很好了。
大K陪我一起吃了一点,自己开了罐冰啤酒。我身上有伤,
只喝了几口温水作陪。我问起他家里的事,双方平淡地
交谈了几句,他说起妻的语气温柔,能看得出来新婚的
甜蜜。和大K待在一起,即便不说话也没关系,相识多年,
本来都是比较安静的性格。
走之前他嘱咐了几句,让我别待太久,小心着凉。又跟
我说,别逼自己太紧,大家有点担心你。
话是这样说,回程的时候,在飞机上就病了,发起了高烧,
似乎是伤口的问题,只有印象阿芩一直伸手摸我额头,有点
紧张地和阿锜交谈,大K在打电话,应该是在跟刘叔联系,
印象中是大K背我下了飞机,中间昏昏沉沉、醒醒睡睡,
好像去了医院,中间陪床的人换了几轮。
大概是最近太累,病中居然梦见了妈妈和黑猫,妈妈就坐在
我的病床旁边,近在咫尺,她伸手摸摸我烫热的额头,黑猫
也凑过来舔舔我的脸,妈妈喵喵跟我说,他们有看好我的人类
(猫猫们轮三班看顾著),我这边也要照顾好自己,他们没办法
过来,只能短暂地从梦境里偷渡,但会派代表来看我的,他们
有做记号,我一看就知道。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醒来时
觉得有点安慰。然后其实我有点好奇那个代表会是谁?
基地里的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几组人分批跑来看我,病床旁
的小柜上堆满了各种食物和保养品,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感觉
好像自己快挂了一样),刘叔也来过几次,给我带换洗衣服、
日用品,还有好吃的便当。连林先生也来了一趟,他那个人
也不会讲什么关心的话,只是冷淡地传达了后续几次任务
取消的消息,并且在我尝试争取一下的时候臭骂了我一顿,
黑著脸走了。
大K是在林先生后面来的,他帮我削了一颗蜜苹果(听说是
嫂子从家乡寄来了一整箱),递给我的时候笑了,他忍着
笑说,有的人就是这样,关心人用凶的,但如果被凶的话
便可以安心,代表无论如何,总是会好起来的。
被强制放了一个月假,有点不知所措的弟 荼云
谢谢观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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