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院线(Netfilx)版衍生,配对为
王柏德(Birdy)&张家汉(阿汉),王柏德视角,时间为电影里 Birdy放
“告白气球”之后,〈做什么都可以〉、〈笨蛋与傻瓜〉、〈傻瓜与笨蛋〉、
〈受伤的伊卡洛斯〉、〈钉子〉、〈天堂里的人〉后续,建议依此顺序阅读。
该篇为个人诠释,可能有OOC(OUT OF CHARACTER,脱离角色性格),
及大篇幅 Birdy与班班恋爱与琼瑶电影相关(?)的描写,高虐无糖,还请
慎入。
〈曾经希望〉9-3
为了证明恢复了友谊,他们也恢复了中午一起吃饭,讨论的都是即将到
来的模拟考,关心对方的复习到了哪里──虽然比起是否到达老师订的理想
分数,他发现张家汉在乎的都是彼此的距离:碰到手、肩,背,不管哪个部
位,张家汉都会立刻避开;他不想听到道歉,就只能装作没有发现。
他告诉自己:是他太操之过急了,恢复过去的友谊当然需要一点时间。
星期五考完后,照例星期六不上课,只自习,有事的学生可以先申请回
家。星期日和班班有约会──那是比较远的地方,他想星期六去探勘一下,
所以在考试结束后,他在心里算好可以用的说词,晃去张家汉的座位。
“诶,这个周末,你要用车吗?”
“我现在都没在骑了,你要用就用吧。”张家汉掏出钥匙给他的动作没
有一点踌躇,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眼睛没有看他,而是专注在刚考完
的试题卷,他忍不住开口,“考得不好喔?”
“就那样啊。你考得还好吧?”
“就那……哈啾!”
这个喷嚏让张家汉终于转头看他了,“会冷要穿外套啊,”他把自己的
外套脱下来递给他,想了想,“你没带外套吧?这样骑车回去一定会感冒,
跟我去宿舍,我拿一件给你。”说著就站了起来。
他忍住了“你怎么知道”,只道,“……你不回家喔?”
“回家也……没什么,大巴他们都要回家,我想留在学校温书,比较能
专心。”
话题到这里结束了,最近都是这样,过去的无话不谈好像成了遥远的事。
张家汉几乎不主动说话,他也怕又说错了什么,最后沉默就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几乎能看到张家汉心里的那道墙又树立了起来,比过去更厚、更高、更长,
更像没有出口。
跟着来到了熟悉的宿舍房间,虽然大巴他们不在,但他没有进去,而是
在门口等张家汉拿了一件棕色的外套出来,他连忙把身上的脱掉交换,“到
时你放在后座,连车一起还我就好。”
“谢谢。”
他只能这么回答,然后他们之间好像就没话可说了。他却无法举步,而
是看着张家汉游离的视线慢慢转向他,那一瞬间的对视,他仿佛看到过去的
张家汉──但那只有一瞬间而已,他又露出那个像是笑的恍惚表情,转开目
光,说:“趁天还没黑,你快点回去,考完试,就跟班班好好去玩吧。我……
我要先去吃饭了。”
“嗯。”
知道这是“你走吧”的讯息,王柏德只能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王柏德回到家。也许是因为空无一人,他睡着后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有人爬上他的床,就睡在他的身边。他没有睁开眼睛,就知道是
张家汉──那是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就本能靠了过去,对方伸手抱住他,
愈抱愈紧,轻轻地叫他“Birdy” ,他应了两声后,睁开眼睛,看到张家汉
过去看着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
他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张家汉笑了,他还在贪婪捕捉那个笑容,那个梦
里的人就靠了过来,他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跟上次的梦一样的触感,
但更加温柔,像是怕他拒绝一样,亲了一下离开了看着他,“我爱你”,然
后又亲了一下,这次更用力、时间更久,他无法意识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是
感受那个亲吻,看着那个久违的笑容,刚刚吻过他的嘴唇张开,说道: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下一秒变成了哭音,他看着张家汉的眼睛
溢出泪水,然后滴在他的脸上,“对不对?你也喜欢我……可是为什么……
你不承认?”
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梦境的延续,脸颊上的泪水先滑了下来。他重新
闭上眼睛,抱紧怀里张家汉的外套,无声无息地,让更多泪水跌进枕头。
王柏德昏昏沉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机械
式地盥洗、换好衣服之后,他穿上了张家汉的外套,穿好之后停顿了一下,
几乎坐了下去,但还是站起来。
这是他做的决定,都做到这样了,不可能就此放弃。
他出去,锁门,走到停车的地方,发动张家汉的摩托车。他要照原订计
画确认行程,好好规画约会:班班才是他的女朋友,是他应该全心去爱的对
象。他是真的想跟班班在一起,她像一把尺、一个犹如北极星的定点,只要
往她的方向走,他就知道该怎么对待张家汉──她是女朋友,是爱情;张家
汉是……
摩托车驶入了一条人烟稀少、且又窄小的乡间曲径──他喜欢这条路,
像是可以因此从迷宫中找到出口,每次加速后的转弯,都带来一种冒险的刺
激,让他相信自己是活着的──张家汉当然是最好的朋友,是未来一起拍电
影的伙伴,他们都说好了,他拍电影,张家汉来写电影主题曲。他们要是人
生中最重要的依靠,像 Birdy和Al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离不弃。他还
想要跟他一起去国外旅行,去拍照,蒐集一切的动与静,瞬间与永恒;他想
跟他一起拍很多照片,一起看见的,还有在一起的……
时速表的指针已逼近红区,摩托车飞冲上了马路,还来不及减速,一只
猫在前方瞬间穿越而过,惊醒了他的想像,王柏德连忙把煞车抓到底,同时
将车一转──轮胎却陷入了一大块没铺好的凹陷,在高速中失去了控制──
还好猫没事──刚被重重摔到地上时,最先浮现的是这个念头,身体反
而没有知觉──怎么,就这样吗?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所以这点撞击没什么
影响吗?还在茫然地意识这件事,痛觉就像爆裂的炸弹,凶猛地撕开他的所
有感知,连思考能力都夺去了。
干!好痛!
王柏德蜷缩起身体,痛在里面放肆吼叫,此起彼落、荒腔走板到夺走了
他全部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冲撞、飙驰,在朦胧的知觉中浮现的尘念是:他
会死吗?也好,这样就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了,神终于发现他是多余的,
要来把他收回去了吧──在急促破碎的吸气声中,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
从外套飘进了他的鼻腔。
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他可不可以也一起放弃……伪装?
“诶!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有个姐姐跑了过来,关心地看着他。应该是路口那家槟榔摊吧?他放弃
了思考,顺着内心的声音道:
“不、不要……”
“诶!可是你伤得很重诶!说不定会死诶!”
太好了,“拜托……Call机……打给张……”
“张、张什么?他是你的谁?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实在太痛了,他想去摸腰间的Call机,右手引来一阵强震,让他痛苦的
吸气,意识也拉回了几分,断了吗?他转而驱动左手,费力地把Call机递了
过去,也不知道是否说得清楚,只是拚命地蠕动嘴唇:
“张家汉,他是我……”
最喜欢、最重要的人。
‘你要答应我喔,如果真的……怎么了,一定要叫我。’
想起了这句话的同时,王柏德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至少这件事,他可以做到了。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诶,你醒醒!我帮你叫救护车了,等一下就来了,撑一下!”
意识似乎舍不得离开太久,当痛觉缓缓后退,王柏德幽幽醒来,听见那
位槟榔摊的姐姐又在叫唤他。救护车?“不不、不要……”
“我也请Call台通知了张家汉,他应该等一下就会来了!”
什……
这句话把他从疼痛与昏迷的泥泞中拉了起来,王柏德勉力睁开眼睛,忽
然认知到现实。
他没死。疼痛回归常数之后,他已能依据过去的经验知道自己的伤势不
至于危及生命,那么……张家汉来的时候,该怎么办?
不。他重新闭上眼睛,竭力忍耐下一波的痛。也许他不会来啊。
张家汉都说了,他不会再让自己困扰了。这几天他也都做到了,不看他,
也不让他碰他……他已经在他那道墙之外,不会再有机会进去了。
他一直在伤害他。王柏德逐渐真确认知到这件事,就像现在光是“他不
会来”的念头,就无法回避受伤的感觉一样。
当肉体痛到一定的程度,如果无法忽视,人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晕厥或陷
入长时间的睡眠;心会记住被伤害过的缺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
让自己记得避免同样的伤害──这些都是他早就学会的,不是吗?明明是自
作自受,光是意识到这件事就让他这么……痛苦,何况是一直被他伤害到现
在的张家汉?他不会来的。
这样也好,他早该重新习惯一个人了。他的家人都在国外,至于班班,
他不想让她担心,等他好一点了再面对她的关心就好;其实何必叫救护车?
叫了他反而麻烦……
干,手臂应该真的断了,这个没办法假装过去吧。
他一直在假装,假装不痛,假装不在乎寂寞,假装不会感觉到怕。假装
成了习惯,好像都不会觉得是假装了──可是他好累。
救护车会来吧。他不想躺着面对别人,于是勉力用没断的左手,一边忍
著起伏的疼痛,一面慢慢地坐直身体。外套被弄脏了,摩托车倒在一边,龙
头是歪的,刚刚似乎撞到了墙……不知道还能不能骑。
全部都坏了,脏了,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了。
自己用尽一切努力,得到的几乎都是这样的结果,父亲总是说他“捡角”,
毕竟是正确的,对吧?
这条路货车经常出入,它们来来去去,偶尔停在槟榔摊前,有的车速度
放慢,大概是注意到他,也有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但他都摇头不想回答,
让槟榔摊的姐姐说“已经叫救护车了”回应,顺便拉拢生意。王柏德默然地
听着他们一应一答,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每有一辆车经过,他的心就一点一
点地往下沉,往下沉……
有个特殊的引擎声从远方传来,唤起去年在台北的记忆──王柏德往车
声的方向看去,确实是出租车,几乎只有一眼,他就知道是张家汉,连忙把
头转到另一边──他还是来了,几乎死去的心几乎瞬间就活了过来,但也在
同时,恐慌加速蔓延──他来了,自己该怎么办?这种时候把他叫来,不就
功亏一篑,证明了自己还是需要他吗?会让他发现吗?自己……
有些过快的车速不容他多想,车子逐渐放慢,在他身前停了下来,不一
会门就打开了,他能从眼角看到张家汉下了车,在那里看着他的狼狈,慌乱
的他,急着从脑海里排序,把不该说的话一一丢开,最后脱口而出的是:
“对不起!把你的车用坏了!”
“你在说什么啊,对不起什么啊。”
张家汉走了几步靠过来,但还是站着,对,就是车──他摔坏了他的车,
抓住这点就好──“车我会赔给你啦。”
这话成功激怒了张家汉──生气最好,他就会忘了要关心自己了──他
蹲了下来吼他:
“我叫你不用赔你听不懂喔!你在讲什么东西啊!”
“你看要多少钱我赔给你啦!”
“我叫你不要赔你听不懂喔!你听不懂人话喔!”张家汉吼完就站了起
来,大概在看路况,“叫救护车了没啊?”
“叫了啦!前面那个槟榔摊叫的啦!干,有够鸡婆的!”这么冷的天气,
他还穿着短袖制服,连外套也没有披──连回宿舍拿一件外套都没有吗?他
听完讯息直接冲出学校吗?一看见张家汉,他就要费好大的力气阻止自己去
依赖他,只能把头转向另一边。
“你连救护车都不想叫,你Call我干么?”
虽然这样说,张家汉还是坐了下来──就像在他的心里,占了一个怎么
也赶不走的位置;仿佛只要这样放下了他,就再也放不下谁。
如果这是一座迷宫,王柏德心想,也许自己早就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再
也逃不出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