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无人等候 10 (限)

楼主: yidia0229 (汉兔猫)   2021-04-26 02: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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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江砚沉默著,缩著身体站在原地,紧绷地连肩都耸起来了。
  刘春望轻轻拉住他的手肘,将他带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柔著抚摸他的后脑勺,“不想
说没关系……只是看起来太严重了,所以我问一问。”
  “嗯。”江砚低头,把脸埋在男人的胸怀中,慢慢随着拍抚的节奏放松下来,刘春望
见他不再那么紧张,才继续替他上药。
  红紫交错的伤痕一一被涂上药膏,刘春望很仔细,动作也很轻柔,他皱着眉头,江砚
实在有些瘦,虽然不至于到肋骨根根分明的地步,但是也很单薄。
  江砚乖巧的任由他处置,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正面的伤处理好了,刘春望
安抚性地倾身吻了下江砚的额头,才道:“转过去一下。”
  转过身,背对着刘春望,又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上药的动作,江砚突然就想要把这道
伤背后除了家人之外无人知晓的过去都告诉刘春望。
  **
  从桃园搬到竹南,是江砚上国中时的事情。
  当时江启铭被裁员、徐瑞丽工作的地方歇业,夫妻俩好不容易透过关系在新竹科学园
区找到工作,举家搬到竹南、租房子生活。
  虽然安顿下来,但是收入变少,三个孩子的学费、房子的租金、车子的贷款、一家五
口的生活费用、长辈的孝亲费等,生活被钱追着跑,让人失了余裕,让徐瑞丽和江启铭经
常为了钱吵架。
  经济上的窘迫带来的往往不只有生活的困顿,还有心灵上的紧绷、自尊的摧残。
  娘家不愿帮忙,婆家不只是不愿意借钱,甚至还在他们经济吃紧时,花钱资助大伯开
店,这对徐瑞丽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她一直记在心上。
  也因为如此,徐瑞丽对三个孩子的要求更高,从吃相、礼仪、行为举止,到功课和谈
吐,无一不要求,她要让公婆知道,就算是外省人生的,就算不是长房,子孙同样出人头
地。
  无奈江砚对读书不太在行,就算徐瑞丽咬牙花钱让他去补习,成绩也总是只在中间值
,经常一次段考下来,江砚在学校已经被揍了一次,回到家还要被徐瑞丽揍一轮,甚至罚
跪一整晚。
  江磊和江磐都比他擅长读书,上学之后成绩都比他好,待遇自然也好很多,尤其是江
磊,校排名很少落在前五之后,于是徐瑞丽对江砚更没有好脸色。
  多看一点电视、多聊一点天,徐瑞丽看着他很容易就会扯到成绩,很容易就会觉得他
不够努力、贪玩,所以才会成绩这么差,渐渐地,江砚的生活开始变得安静。
  早上起床,吃早餐、上学、回家,吃晚饭,然后洗好碗、帮忙做一点家事,躲回房间
读书、洗澡睡觉,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不要惹妈妈生气。
  江砚经常坐在书桌前,隔着房门,听着爸妈和两个弟弟的聊天声、笑声,有时他会错
觉,江启铭、徐瑞丽、江磊和江磐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多出来的人。
  然后他又会想,爸妈也没有对他不好,他可以上学、有饭吃,和两个弟弟一样也有零
用钱,安稳生活,比起他班上那些连三餐温饱都有困难的同学,他很幸福。
  这样的情况在他升上高中时开始变了样。
  江砚考上竹北高中,和他同龄的堂哥,也就是江家长房长孙,考上了新竹高中。
  第四志愿和第二志愿的差异,让江砚在家里的处境更加艰难,亲戚之间的攀比较劲,
各家之间经济实力的落差,全都浓缩在孩子们成绩好坏上反应出来。
  这让徐瑞丽更加不爽,对江砚的态度也越发不好,尤其是逢年过节、从婆家探望回来
之后,常常一个话头不对,徐瑞丽的巴掌或者手上的东西就会往江砚身上招呼。
  家里的气氛非常糟糕,就连江磊江磐也开始变得安静、花更多时间在课业上,除了是
躲避和徐瑞丽相处,更是保护自己不会受到和江砚同样的对待。
  租来的房子小小的,只有两个房间,江砚、江磊、江磐三个进入青春期的大男孩甚至还要睡在同一间房的通铺上,没有隔阂的空间却非常安静,他们总是各自应付学校、各自应付家里,各自坐在书桌前和左右他们人生的课本和考卷奋战,很少会有什么交谈。
  有时巨大变化不会在一开始就显出它的威力,而是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原先的安稳。
  然后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砰的一声,改变每个人的人生。
  江砚升高三时,江磊推甄上第一志愿新竹实验中学,长辈们都把注意力转移到江磊身
上,有了这个可以扬眉吐气的儿子,徐瑞丽不再那么暴躁,家里的气氛因此好转了些,让
江砚终于稍微能够放松。
  因为同路,江砚和江磊开始每天一起骑脚踏车去火车站,搭火车从竹南到新竹上学,
一个在新竹站下车,一个在竹北站下车,就像小时候他们一起等娃娃车去幼稚园一样。
  这段路程,可能是江砚和江磊这几年距离最近的时候,但是江砚想不起来,在一百多
个日子里、日复一日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中,自己和二弟都说了哪些话。
  或许他们也没说什么话,就像在家里时一样。
  那年初二,他们一家五口一如往常的开车到花莲、陪徐瑞丽回娘家。江磊考上第一志
愿的事情,让从小带他长大的外婆很骄傲,招呼一家子人都上饭店,叫了一桌菜吃。
  席间外婆外公很高兴地发红包,几个舅舅们也很称赞江磊江磐,连带对江砚都和颜悦
色,鼓励他好好准备大学指考,散会回到外婆家时,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
  吃完饭、就是打牌的时间,几个长辈陪着外婆坐在牌桌上,一圈一圈摸,徐瑞丽不喜
欢赌博,也不喜欢江启铭打牌,他们夫妻俩和江砚、江磐待在旁边看电视,只有江磊被特
别要求搬了一张小凳子在外婆旁边陪打牌。
  徐家原先住在眷村里的一户日式木造房里,后来政府征收眷村土地做其他的开发,他
们被分配到一户位在四楼的新国宅,外婆操著浓厚的乡音抱怨她不喜欢现在这个新住处。
  徐瑞丽面上不显,只是假意跟着其他兄弟姊妹安慰几句,老人家意思很清楚,日后这
些财产都是小儿子徐永成的,这间屋子好不好住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过就每年回来
这么一两次。
  江砚听不懂老人家浓厚乡音提及的内容,但是多少从徐瑞丽的言语猜出一二,连江磐
都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电视,间或听江磊毫无阻碍地和外婆交谈,三两下
把原先有点僵的气氛活络起来,但是对江砚而言,关于江磊的一切都好模糊,江砚现在也
还是完全想不起来,那个晚上到底有什么差错,明明最后散会、各自回房睡觉的时候,大
家都笑着。
  晚饭时刚成年的他被几位长辈拉着喝了些酒,又吃了太多东西,夜里肠胃翻腾,让他
不得不起来去厕所吐。
  吐完之后,他昏昏沉沉地走到厨房想喝水,感到一阵冷意,客厅阳台的拉门开着,有
风吹进来,他想去关门,却看见江磊跨坐在阳台栏杆上。
  江砚吓了一跳,“江磊!”
  听见叫唤,江磊转头看他,面无表情,早前和外婆说话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冷的夜风因为拉开的落地窗而灌进屋内,吹得江砚忍不住颤抖,他被大弟的眼神看
得发毛,想上前去拉下江磊,却不料江磊扯住他,“哥,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江砚没听清楚,直觉想后退,下一秒钟,江磊用力把瘦弱的江砚往外一拖
,整个人翻过阳台的栏杆往下坠。
  从四楼坠下的失重感让江砚至今都有高楼恐惧症。
  江磊毫无阻碍地直接摔在新国宅一楼的穿廊地板上,在新年被刷得洁亮的磁砖上开出
一大朵红花。
  江砚命大,他从阳台侧边被拖下去,反射性地抓住栏杆,但是力气不够大撑不住,于
是先撞到二楼的雨遮,然后掉在下方的大树上,被树枝勾住衣服,缓冲了下坠的力道,让
他只摔断了一条腿、右臂脱臼,还有得到背上那道缝了三十几针的划伤。
  他们被送到医院,江磊到院前就已无呼吸心跳,徐瑞丽在医院当场哭到昏厥过去。
  徐瑞丽在江砚清醒过来时怒吼著,“是不是你把江磊推下去的?是不是你?你怎么这
样无耻!”她没办法接受失去江磊的事实,不顾其他人的阻止把受伤的江砚拖下床猛踹了
好几脚。
  那时江启铭拦住她,抓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看她陷入疯狂不肯妥协,其他的亲
戚都在看,不得已只能一巴掌上去,“你闹够了没有?”
  就算他们感情再不好、吵得再凶,江启铭也从来没有对她施暴过,徐瑞丽震惊地看着
江启铭,崩溃地抓着他:“那是你儿子!那是你儿子!你儿子被人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
还打我?”
  江启铭那时说了什么?江砚不晓得,他才刚接回的腿被徐瑞丽踹到错位,直接痛晕过
去,被送回急诊重新接上。
  江磊的告别式举办时,江砚还在住院,没法参加,住院期间他接受了几次警察的盘问
,事后他才知道,原来江磐当时也在客厅,亲眼目睹江磊把江砚拖下去,小弟的证词和警
方的现场调查报告,让江砚洗刷了推江磊坠楼的嫌疑。
  但是徐瑞丽一直不相信,她想都没想到,只是回娘家一趟,为什么江磊会自杀?这一
切一定有问题。
  后事处理完之后,徐瑞丽去学校收拾江磊的遗物,才知道原来江磊一直有去辅导室咨
商,还发现江磊藏在置物柜里的日记。
  那一大叠的咨商纪录和日记本,还了江砚的清白,却又让他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徐瑞丽把那些东西甩在江砚身上,他翻开看了。
  江磊苦恼于自己喜欢上哥哥,那些对江砚产生的保护欲、情欲,晦涩而污秽,全都被
记录在纸上,在他死后摊开在家人面前,他甚至曾经多次在夜里起身,对着毫无防备的江
砚自渎。
  **
  “如果那时候死掉的人是我就好了。”江砚苦笑道。
  刘春望紧紧抱着他,“你不要这样说……如果你死掉,我怎么遇到你?”
  “遇到我没有比较好啊?你看,我们不过是炮友,你还要半夜出门骑大老远的车、还
要……”江砚拍拍他的手臂,自顾自地说。
  “嘘。”刘春望吻住他,在亲吻之间嘘了声,让江砚别再说话。
  他们吻了一会儿才停下,“……我不可怜,阿望,你不需要同情我。”江砚哽着声音
,在刘春望亲吻他的嘴角时说道。
  “我知道,你不可怜,我没有同情你。”刘春望说。
  空气里都是药膏清凉的味道,江砚身上的伤都被刘春望涂了药膏,因为怕蹭到伤口会
疼,所以他跨坐在刘春望身上,刘春望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后穴进出扩张,带着不轻不重的
力道,勾拉逐渐放松的穴口。
  沾染在江砚股间的润滑液湿湿黏黏的,混著因为兴奋从江砚龟头泌出的清液,溽湿两
人的耻毛,刘春望的吻也很轻,点在江砚的脸颊上、颈子上、胸膛上,然后衔住了粉色的
乳尖,品尝第一次做爱时没碰触到的地方。
  江砚的身体很敏感,被这样一咬,就发出了细细的呻吟声,大概是害怕被刘春望的家
人听到,所以他很克制,刘春望却好像不在意,手上戳弄他的力道丝毫不受影响。
  “你可以不用忍着声音。”刘春望说,“这里不会有人随便上来。”他试图吻开江砚
紧紧咬住的下唇,好不容易让他松口,一个不留神江砚又咬上了。
  炙热的阳具挺进身体里时,江砚哆嗦了下,敏感的地方一吋一吋被撑开、填满,仿佛
也把江砚心底的那个大洞暂时补上,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真切感受到刘春望的体温。
  他眼角还有泪痕,刘春望抱着他舔著,下身缓缓抽送,温柔得让江砚很不习惯,他向
来喜欢粗暴的性爱,越激烈越好,但是现在他没有余裕承受更多。
  男人的胯部紧贴着他的臀肉,他一丝不挂地伏在男人身上,黏腻地呻吟闷在喉里,舌
尖被刘春望卷走舔弄,厚实的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腰、背,揉捏他的臀肉,似是带着疼惜

  江砚下身在男人的腹部上磨蹭,顶端不断流出液体,他揽著刘春望的脖子,不住扭著
腰,试图替自己带来更多快感,刘春望出手捉住他的阴茎,替他手淫,被顶到敏感处时,
江砚呼吸顿了下,发出急促的呜噎声。
  他隐忍兴奋的样子,让刘春望感觉很好,整根肉棒被紧紧地咬著,带来让人头皮发麻
的爽意,但他不急躁。
  江砚哭着缠上来的时候,刘春望接受了。
  他真的不是好人,好人不会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江砚流泪求欢的样子太脆弱了,会让人产生施虐欲,想对他为所欲为,他猜想这时候
不管叫江砚做什么,江砚都会照做。
  他有一瞬的犹豫,江砚像小狗一样舔他的嘴角,眼睫毛上还挂著透明的泪珠,这是江
砚要的,刘春望并不知道往后他们能维持多久的联系,毕竟萍水相逢,如果这时候拒绝江
砚,或许会让江砚又把自己关在透明的墙内,不再依赖他,于是决定顺从江砚的要求。
  或许是一整天下来实在太累,江砚伏在他身上高潮之后,昏睡过去。
  刘春望埋在他身体里,怕吵醒人,也没动弹,替他顺了顺汗湿的头发,捞起手机,交
代妹妹自己要跟客人待在房里休息,帮他们留食物,晚点他会下去拿。
  江砚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窝在刘春望身上,男人疲软下来的阴茎摊在他的
腿根,软软热热的让他有些脸红,他想不起来最后刘春望到底有没有也舒服到,有点内疚

  他趴在男人身上,想着这样压着人,会不会等会儿刘春望就手麻脚麻了?也不晓得到
底自己睡了多久,看着刘春望熟睡的脸发呆,莫名有种宁静。
  其实他也没有比林子凡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分手就找了其他人上床?江砚想,却很
庆幸自己冲动之下接受刘春望的邀请。
  
  江砚离开的时候,刘春望还在睡,他穿好衣服、背起背包下楼,谢过刘春望的家人、
婉拒了慰留,就自己走到大马路上、找到公共汽车站,搭公共汽车到高铁站。
  虽然这地方很乡下,但公共汽车很准时,连大年初一都有开,可能是因为这里高龄化严重
,老人家只能靠公共汽车代步,所以没有停驶。车里泛著陈旧的气味,除了他,车上的乘客都
是老人家,吱吱喳喳说著台语,还热情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砚笑了下,说他来走春,老人家们马上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聊起自己的孙子,他
静静听着,直到下车。
  刘春望醒来没见到他,知道他溜走了,传讯息问他是不是回台北?
  江砚回了一句:对,不好意思打扰你太久,谢谢你。
  刘春望裸身躺在自己床上,看着手机,叹了口气,清醒后的江砚,展现出了拒人千里
之外的态度,有礼而疏离。
  他想着要怎样和江砚保持联系,还在斟酌字句,江砚下一条讯息就传来:等你回台北
,我们再约,我请你吃大餐。
  刘春望看着那句话笑了下,回复他:好,等你。
  江砚看着刘春望传来的那句话,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把手机收进口袋,走出高铁
站、转搭捷运,回到自己的小套房。
  把背包随意搁著,江砚瘫在床上,一户分隔成好几间的套房里,只有他这一间有人,
其他间的房客都还没回来,相当安静。
  他原以为这次过年会和往常一样,虽然郁闷、虽然难受,但总会过完,完全没想到会
变成这样。
  自江磊死后,同性恋在江家就是禁忌词,徐瑞丽无法接受江磊是同性恋这件事,觉得
是江砚害江磊变成同性恋,对他更是不假辞色,稍有不顺心,就会拿江砚出气,就算江砚
试图解释,徐瑞丽也从来听不进去。
  被亲弟弟扯著坠楼、失去弟弟,知道弟弟对自己有着不正常的情感,这些江砚都没有
余裕处理,疲于应付妈妈的情绪。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砚的成绩自然不可能太好,指考上了一间台北的后段私立大学,江启
铭曾经要他重考,但是江砚不愿意,那年夏天就独自北上求学,开始一人生活。
  失去亲人的伤痛总会随着时间逐渐沉淀,但没有疏通的心结却让留下的人变得疏离,
在生活中隐隐彰显存在。
  江砚心烦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往后该如何是好,正要起身整理行李的时候,手机突然
响了。
  是小舅舅徐永成打来的。
  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江砚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另一头急道:“阿砚,你妈吞药自
杀,现在在医院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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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inshechiang (minshe)   2021-04-26 17:58:00
一直就觉得这家老二缺席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一出场发现这么悲伤的故事主角是自己母校学生还是有点冲击……我自己唸实中,我弟唸竹北,却没有像江家这样的比较,更显得家庭影响有多大了……
作者: whereischild   2021-04-26 17:58:00
一口气追到这里,好心疼江砚QQ 希望他能苦尽甘来,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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