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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身既死兮神以灵
“神风队,随我出营!”
子夜时分,博罗率一队身着黑衣的精锐出营,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早已对这附近的战略图烂熟于心,即使在大漠中,也能靠着星月辨位,遑论附近
全是长城与边塞,他们只看见火光,便认得各要塞是哪一镇、哪一关、哪一堡。
神风队不需举着火把,便能凭著夜视在夜里行军,他们所到之处,无人能见其踪,更
能躲过守哨者的眼线,故被派来执行此次歼敌之重任。
“报,博罗将军,天镇关此时的戍守卫士们,大多已入营就寝,只剩余极少人在守更
,还显得十分疲惫。”先行的探子自前方赶来,向博罗抱拳说道。
“天镇关里储藏着本来要运输给龙泉、阳高、燕门的军火,此事属实么?”博罗问道
。
“咱们在阳高镇捕获的昼人女子,丈夫就在天镇关里当值,经常往阳高镇往来,每回
运行的车辆都小心翼翼,不敢惊动,此事很有可能当真;况且阳高镇里的军火确实不多,
若阳高镇少的,便只可能在天镇关与燕门关里头了。”
博罗心想:“横竖不管他们有没有藏着军火,只要赏他们一计黑火药,还不保他们全
营飞升么?就是不死,也只留着半条命,管他是手残的,还是瘸腿的,反正无法与我大卫
抗衡!”
※
昨日,额森向众将士们布达道:“自县丞府内,我已收缴许多军机密信,内中记载溹
水三关间的弹药、粮草与军士的分配,甚至连他们预计使用的战术都在里头了。”
“三关之中,尤以天镇关所藏之弹药最丰──博罗,我打算派你趁夜里奇袭,往那关
里头扔几枚炸药进去,我不奢望你们还能泼油,只要在引信燃烬前全军撤退,就能引爆军
寨中的火药,将那些个满门忠烈的昼人们全部炸死。”
孛也铁木儿一听,说道:“大汗,此番作战凶险异常,若是被昼人抓到还好说;若是
炸药引燃之时,我方不及撤退,恐伤及众兄弟的性命……”
博罗心想:“这便是大哥的惩罚,要我以命来试对他的忠诚,铁木儿这厮真是木头脑
袋,他虽指著众兄弟,实则担心着我的安危;在大哥面前如此表态,只恐大哥也要怀疑起
他的忠诚来。”便说道:“凶险愈大,收益愈高,我们人少想打人多,不行些凶险之策,
怎能得偿?末将赞同此计。”
额森点了头,回答道:“那好,小弟,这几日我安插探子,往天镇关里观望。我瞧他
们这些昼人哪,自从听闻了我军之勇猛,那是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里总想着我们随时要来
打他们,那么我们偏不打。”
“就看他们等到何时累了、放松了警惕;这段时间,我们便安心据守在险关重重的阳
高镇中吃吃喝喝,看美人跳舞、听美人唱曲儿;望那敌方消耗、终日里提心胆颤,我方却
养精蓄锐,愈发精神起来。”
“小弟,时候到了,我就派你领兵出行,至于你──”额森转头,望向孛也铁木儿,
“你这小子,何时也沾染了小弟的脾性,敢对着大汗指手画脚起来?”
孛也铁木儿闻言,立刻单膝跪地,谢罪道:“小的不敢!”
额森将孛也铁木儿搀扶起来,笑道:“没事,别这么惊惶,我不会吃了你的。”他拍
拍孛也铁木儿的背,搭着他的肩膀,说道:“如今北境要塞,有二分之三,已落入我大卫
囊中,此事究竟不好遮掩,大昼朝廷迟早会出兵而至,时间可不能拖沓,天镇关与燕门关
,我要一同拿下──孛也铁木儿,你便率兵攻打燕门关。”
“是,末将领命!”孛也铁木儿抱拳说道。
※
大昼守更的士兵们更加困乏,为了提振精神,已开始饮酒,又有二、三人相偕走入帐
内,此时守营者,不过五、六人耳,眼神异常涣散。
博罗见状,心想:“我方既得了阳高镇的弹药与军粮,还得了地利天险,在那儿将养
;相反地,昼人唯恐我们来攻,每日虽把守得滴水不漏,内心终究是如履薄冰一般。精神
为体力之本,见他们那样子,不必上战场,已自先败了。”
阿喇智苑报告道:“将军,引信已布置齐全,凭我们汗血宝马的脚力,引燃后立刻全
员上马,能走多远是多远,相信我军不致损伤。”
托托布化亦报告道:“煤油已浇在帐外,戍守士兵们都酒气冲天,无人发现异状。”
听完部下汇报后,博罗说道:“我军准备撤收,阿喇智苑点燃引信后,立刻跟上大部
队。”
“诺!”
天镇关引燃后,神风队已退到极远处,只见荧荧火光,冲天燃烧,明火犹似烧不尽般
。
阿喇智苑说道:“该处没有草,黑火药引爆只是一时,火能烧得久又旺盛,期间还引
爆数次,看来大汗的算计是正确的,天镇关是三关的弹药库,他们储藏虽丰,反而引火上
身哪。”
托托布化问道:“请问将军,要先回营休息吗?”
“不。”博罗说道:“解下马匹上的装备,我们在此搭营,暂作休息。”
于是神风队席地而睡一晚,直到天明,再也无物可燃,天镇关的火终于熄灭。
博罗亲率神风队,回到天镇关的原址,只见被烧得焦黑的石墙仍在,其余的什么也不
剩了。
他掬起地上的一把黄土,发现里面混有一丝丝白灰,凑近鼻子一嗅,“大昼人只烧得
剩粉了。”
神风队见状,虽喜犹悲,喜的是军情大展;悲的是这么多人死去,竟可死得如此干净
,一丁点儿都不剩,难免想起这世间的人事万物,皆是如此。
阿喇智苑驾马速度最快,自请先行回阳高镇传递军情。
当天镇关的战报,被呈上额森眼前时,只见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用手指抹著泥土,
画了“地”、“一点一点的”、“风”、“骨头.叉”。
额森看了出来,说道:“一地都是灰,没有骨头,全给风吹走了。”
“是的,大汗。天镇关什么都不剩了。”阿喇智苑低着头说道。
额森得信,那是相当地满意,喜悦溢于言表。
他将那张本来就已软烂的草纸丢在地上,将菸斗里的灰倒了出来,草纸被带有余光的
草灰给烧了,二者一同随风逝去。
“昼人们,就如同这张纸还有草灰一样,合为一体,乘风而去了。愿他们能高高地飞
向苍穹,去到长生天的怀抱里。”带着怜悯的语气,额森说道。
阿喇智苑闻言,双手合十,唇语默念道:“唵沙瓦尼、瓦那比、堪匹尼、吽吽呸。”
话分两头,却说燕门关的人,在孛也铁木儿的领军突袭下,昼军们死透了。他们的尸
体,被卫军平常用来烤炙牛羊吃的铁棍,串成了沙威玛。
额森自燕门关得信后,笑着说道:“我之前曾听说三关之人,曾相约一同回到古战场
,为他们死去的同袍们招魂,这下子,他们该问的,是还有谁可以回来帮他们招魂才对罢
?哈哈哈哈──!爽利,真是爽利。”
他掐指一算,“想来,下一役便是天顺堡了。天顺堡既破,燕京便不远了。算来,只
余两仗可打,便可一统天下。”
此时的额森,又岂会知道,在这两仗之外,还有另一仗必须重回故地,与他偕同领军
的,还是现今大昼朝的承平帝.常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