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Switch游戏〈Fire Emblem 风花雪月〉的同人〈grief lessons〉之翻译作品,特
此感谢原作者amonglilies给予翻译授权。
本译文系参酌〈彩云小译(LingoCloud)〉之翻译结果后,修正校订而成,若不喜者请慎入
;若译文有误植之处,请不吝随时提出,谢谢。
很喜欢这篇金鹿结局后希尔凡/菲力克斯的HE补完文,推荐给大家。
CP:希尔凡/菲力克斯 (Sylvain Jose Gautier / Felix Hugo Fraldar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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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他脑子里还有许多事情——有无数的报告要审阅、需要起草法令、需要重新分配资源。尽
管大多数城镇自力更生,但在巡逻人员稀少的乡村地区,土匪仍是个问题,因为商人无法
雇用佣兵来保护他们犹豫不决的商队。然后就是那些‘暗黑蠢动者’,调查预测那些人的
下一步行动,在那些人决定再次发动袭击之前,他们该做什么计画和准备。
似乎这些还不够似地,菲力克斯又回来了,在他离开了十年之后。
作者注:
更简单的总结是:想像一下,如果希尔凡和菲力克斯假装结婚,但也疏远,但也明显相爱
,但也太害怕谈论它。
如果故事情节没有完全一致,或者我到头来完全弄错了细节,我提前道歉......可能有一
些关于政治与世界观的细节编排情节是没有出现在正篇之中的。
警告:除了帝弥托利,还提到了其他一些角色的死亡(杜笃、英谷莉特、莉丝缇亚) ,还
有关于幸存者内疚/悲伤的讨论。还有一个例子是希尔凡谈论他在和菲力克斯分别时与其
他人发展的关系。
倚靠在迪亚朵拉宫殿庭院周围的栏杆上,希尔凡眺望着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即使是一次
全面的攻击也无法阻止它的活力,这座城市已经在几周内恢复了大部分的正常运营,商船
也回到了港口。尽管如此,关于帝国军队残余分子袭击迪亚朵拉的消息还是在整个芙朵拉
引起了一阵焦虑。帕迈拉出人意料的介入,正是由库罗德率领,在保卫首都的过程中发挥
了关键作用,但希尔凡理解到贝雷特召集的紧迫性,当他们确信首都暂时安全了,他就立
即召集了领主们来到首都。
“还流连在这里吗,希尔凡?”
希尔凡转过身来,看到贝雷特走近,站直并鞠了一躬。“我想在回到戈迪耶之前呼吸一下
新鲜的海洋空气。”
贝雷特在他旁边停了下来。自从他们在加尔古‧玛库大修道院的日子以来,他所认识的导
师没有太大的改变,仍然像以前一样深不可测。“你同意了库罗德,”他们的视线交会。
“对于那些‘暗黑蠢动者’,我们要保持缄默。”
隐瞒阿加尔塔一族的存在是贝雷特在建立芙朵拉联合王国之后做出的决定,他认为这只会
在他们已经伤痕累累的国家里煽动恐惧。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希尔凡也同意,这是他们的
战斗,他们该承担的责任。毕竟,阿加尔塔人已经存活了几个世纪,他们蛰伏在那里,准
备对女神造就培育的国家实施报复——希尔凡明白,他们不能够松懈下来,也不能让阿加
尔塔人像以前那样利用国内的分裂。但这次袭击,在战争结束很久之后,仍然表明了有些
东西已逃过了他们的注意。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贝雷特觉得自己有责任。
“没有人不同意我们必须根除他们。”希尔凡平静地说。“但库罗德是对的。当我们只有
怀疑的时候,这对我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好处,特别是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假冒和欺骗伎
俩。阿德剌斯忒亚帝国被操纵利用了,就像我们一样。许多人仍然相信,那些居住在前帝
国土地上的人是旧帝国的效忠者。我们应该留意不要助长他们的偏见,别重复我们以前犯
过的错,就像我们曾对达斯卡犯过的错误一样。”
贝雷特叹了口气,这是一种罕见的软弱表现。即使对于他们的导师来说,尽管他坚韧不拔
,女神的力量栖宿在他体内,作为芙朵拉领导者的责任也不容易承担。“你说得对,”他
说。“我们首先应该把重点放在复苏上,在保护我们的人民上。”
“我会继续确保我们拥有的同盟关系牢固。”希尔凡向他保证。“现在很明显地,库罗德
已经登上了帕迈拉的王位,我敢肯定他和洛廉兹正在讨论联盟协定的条款。我们和北方的
斯灵有着良好的关系,和西方的布里基特也有着良好的关系,我希望它们能够继续改善。
对我们来说,在这类事情上拥有盟友非常重要。”
贝雷特点头表示同意。“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所提供的帮助,希尔凡。我知道我对你要求
太多了。”
“一点也不。”希尔凡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老师。我很惊讶
,你竟然相信我能管理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尽管自从你认识我以来,我已经改变了许多。
”
他平静地说:“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愿意见到这一天的到来
。”
希尔凡安静地笑了笑。“戈迪耶家族可能是该地区仅存的家族之一,但它不是唯一支撑这
个古老王国的家族。”
片刻的寂静过去了,微风吹拂而过,海鸥在远处鸣叫。贝雷特瞥了他一眼。“到现在有多
久了?”他静静地问。
希尔凡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左手,他正心不在焉地摆弄著的一枚戴在手上的戒指。扯开
笑容,将双手紧握在背后。“快十年了。”
贝雷特低哼了一声,在他转头望向这座城市之前,有点同情的意味。“我确实时不时地怀
念起过去的对打比划。”
-
回戈迪耶的路上,他比平时多花了几天的时间,因为他停下来与自己领地的领主们和乡镇
首长谈话,缓解他们对另一场潜在战争的恐惧,只是要求他们保持警惕,哪怕是最微不足
道的强盗袭击也要报告。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大范围的恐慌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问题。
这是一个宁静平凡的夜晚,希尔凡终于回到了戈迪耶庄园。见到他,卫兵们看起来异乎寻
常地松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他是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驱马前往迪亚朵拉的,这也许不
明智,但他不想撤走士兵,以防附近的城镇需要保卫。他把马拴好,走进庄园,渴望在长
途旅行后休息一下,太精疲力尽以至于无法留意庄园里奇怪的嘈杂声,侍从们在匆忙离开
前向他打招呼,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在低沉的叫喊声中哗啷作响。
“我的主人,”侍从长莉娜见到他大声喊道,她很快地鞠了个躬,走近他。“我明白你经
历了很长的旅程,但是——”
“莉娜,不管是什么,肯定可以等上几个小时。”希尔凡一边走向卧室一边说。虽然莉娜
很能干,但她总是有点焦虑,这几乎肯定不能让她在他还是个孩子时很容易地照顾他;他
知道自己至少要为她一半的白发负责。然而,莉娜匆忙的脚步跟着他上了楼梯,她挣扎着
赶上他更长的步伐。
“——我根本不知情,虽然我肯定你不会忘记这样的事情,但我痛心地承认,我们没有为
这样的事情做好充分准备,因此我们都在尽最大努力——”
所有的话语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希尔凡只是疲倦地点点头,希望这能在他最终回到房间时
减轻她的担忧,关上身后的门,轻轻地结束谈话。回到一片静默中,他叹了口气,步履艰
难地走进月光照耀的房间。虽然他确实喜欢待在旅馆里,听着人们在异样的时辰活动的低
沉模糊声响,是怪异地舒适,但没什么比在自己床上睡觉更舒服的了。他把斗篷扔在扶手
椅上,然后一只接一只地把靴子脱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倒在床上,落在一块硬硬的东
西上。他眨了眨眼,意识到,不是一个硬块,它声音低沉地咕哝了一声,还有一句恼怒的
“你太重了”。
希尔凡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现在彻底清醒了,他站起来,点亮一盏灯,然后环顾四周,
看到地板上散落着脏兮兮的衣服、沾满泥巴的靴子和破旧的皮甲,床头柜上放著两把剑。
过了一会儿,一头凌乱的深蓝色头发从他的被子下面冒了出来,转过身来用睡眼惺忪的眼
光盯着希尔凡。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的心猛烈地在胸口跳动着。“菲力克斯?”希尔凡惊呼道。
菲力克斯慢慢地坐起来,被毯裹着他的腰。现在,他的头发已留长披散到肩膀以下,几乎
来到了背部中间,眼底的皱纹加深了,但其他地方仍没什么变化——毫无疑问,这就是菲
力克斯,仍然和以前一样严厉。过了一会儿,菲力克斯瞥了一眼,挠了挠脖子,又回过头
来看他。“你变老了。”他最终平淡地说。
“这是随着时间的经过,往往会发生的事。”希尔凡微弱地回答道,他甚至没有意识能力
来处理这个评论所带来的冒犯。过了这么久,只是听到菲力克斯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喘
不过气来。“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
菲力克斯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我让莉娜给我准备了一间房间。”他回答,“她把
我搁在这里,说你不会介意的。”
分分秒秒过去了,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是的。”希尔凡说,然后把自
己从沉思中摇醒。“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他说,在决定走向衣橱换衣服之前,试图理
清自己的思路。“上次听到你的消息时,你正前往鞑古札。我想,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几周前刚回到芙朵拉。”当希尔凡看着他时,他只是耸耸肩。“我晕了船,并不急着
想再搭船回去。”
“你一定松了口气,当你的脚又踏上了坚实的土地。”他边说边脱下外套和衬衫。奇怪的
是,很容易又回到和菲力克斯的谈话中,仿佛时间几乎没有流逝。尽管他认为这就是他们
一直以来的关系——在认识对方的这些年里,他们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
你叔叔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来这里之前去看过他。”菲力克斯从床上滑下来,拿起他的剑,然后是他的衣服。“
我到的时候,你的侍从们告诉我你被叫到首都去了,我猜是关于袭击的事件。”
“你听说了?”
“事情发生后不久,船就到了港口,所以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守卫盘查了每个进入港口
的人,尤其是佣兵们。”
希尔凡慢慢地点点头,扣好一件干净的衬衫。“有道理,我们无法排除鞑古札涉入此事的
可能性。”
菲力克斯把他的衣服扔到了扶手椅上,和希尔凡的堆在一起。“鞑古札几乎和芙朵拉一样
大。他们也有和我们一样的问题——他们琐碎的内斗足以分散其注意力。我怀疑他们会考
虑再次入侵,因为他们的贵族们正忙着雇用佣兵自相残杀。”
希尔凡向菲力克斯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我以为你不关心政治之类的事情。”
菲力克斯瞥了他一眼,“这就是我谋生的方式,去战场上的任何地方。”
“无论是谁雇用了你,从你的盔甲状况来看,他肯定出价不高。”希尔凡说,当菲力克斯
对他皱起眉头时,他微笑着。“还是忍不住想保护弱者,对吧,菲力克斯?”
菲力克斯唯一的反应只是闷哼了声气。等他穿好衣服,希尔凡再次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
地刮着他那几天留下的胡子,希望他能打理干净,这样至少菲力克斯能看到他的外表体面
些。菲力克斯已长胖了一些,尽管他那锋利、优雅的五官并没有丝毫削减。他琥珀色的眼
睛和以前一样引人注目,菲力克斯发现他正看着他,笨拙地移动着双脚。
“怎么?”他喃喃自语,眼睛飞快地移开。
“没什么。”希尔凡很快地说,双臂交叉在胸前。“我只是——我很高兴见到你。”
菲力克斯的脸上闪过一丝什么,但它消失得太快了,希尔凡无法认出来。菲力克斯环顾四
周,好像在寻找出口,然后放下剑,回头看着他。“你戴着戒指。”
“啊。”希尔凡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手上的戒指。“好吧,我们必须保持公众形象。你叔
叔寄给我的,在你——”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在你离去后不久。”
当菲力克斯走近看戒指时,希尔凡伸出手来,他的心多跳了几下。这是一个银色的戒指,
上面精美地雕刻着百合花,有些部分因为他揉搓太多次而褪色了。这上面没有宝石,但希
尔凡更喜欢这样——一颗宝石很容易被衣服钩住。他冒险地看了一眼菲力克斯,尽管他的
表情令人无法猜透。“我也应该戴一枚吗?”菲力克斯平静地问道。
希尔凡的心跳加速。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有人敲了门。希尔凡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开了,他的首席管家杰拉德鞠了一躬。“公爵大人、我的主人,”他问候道。“晚餐准
备好了。”
-
事实证明,自从菲力克斯今天早些时候到达后,厨师们就一直在赶着准备宴会,急于欢迎
长期不在的公爵。菲力克斯像饿了几个月一样清理了一盘又一盘的饭菜——虽然希尔凡并
没有指望菲力克斯的餐桌礼仪有所改善,但至少侍从们见到他享受美食似乎很高兴。吃饭
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交谈,两人各自的旅行——身体上的和其他方面的——仍然使他们
感到疲倦,尽管,希尔凡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谈话。
晚饭后,希尔凡以要去处理他不在时堆积下来的公务为由离开,同时,菲力克斯被带到他
自己的房间。希尔凡欣然接受了这些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物,他坐在书房里,专注于自己
的工作,而不是那些他迫切希望问出来的问题。当他告一段落时,庄园已经沉寂下来,因
为每个人都上床睡觉了。
像往常一样,希尔凡没有睡觉,而是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打开桌边的柜子,拿出一瓶酒
和一个玻璃杯。他坐在壁炉前的一张扶手椅上,毫不吝惜地将酒注入杯中,啜了一小口,
沉入座椅里,发出一声沉重而吃力的叹息。
他脑子里还有许多事情——有无数的报告要审阅、需要起草法令、需要重新分配资源。尽
管大多数城镇自力更生,但在巡逻人员稀少的乡村地区,土匪仍是个问题,因为商人无法
雇用佣兵来保护他们犹豫不决的商队。然后就是那些‘暗黑蠢动者’,调查预测那些人的
下一步行动,在那些人决定再次发动袭击之前,他们该做什么计画和准备。
似乎这些还不够似地,菲力克斯又回来了,在他离开了十年之后。
希尔凡又喝了一大口。
“你还是睡得不好,是吗?”
希尔凡回头看见菲力克斯站在门口。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向后梳成了一个松松的马
尾辫。“不怎么好。”希尔凡承认,他放下酒杯。“要喝一杯吗?”
“嗯。”
菲力克斯在另一张扶手椅上坐下,希尔凡拿起另一只玻璃杯。在他倒酒时,菲力克斯看了
看他们中间的小桌子,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几张纸。“你保留了我的信。”
希尔凡没有想到要把它们收起来。菲力克斯的来信寥寥无几,除了写信时他所在的地方之
外,几乎没有说什么。不管怎样,希尔凡还是将每个字都印在了心里。“你了解我的。”
他把酒杯递给菲力克斯,“我变得怀旧了。”
菲力克斯接下了玻璃杯。“我在家人的坟墓上看到了鲜花,”他喝了一口酒后说。“我叔
叔说我可能只是想你了。”
“当我在附近的时候,我试着去拜访,尽管我并不总是停下来聊天,”他挥着手说。“你
知道你的叔叔吧,这让整件事变得复杂了。”
菲力克斯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明白的表情。“对迪亚朵拉的袭击,老师怀疑是那些‘暗黑
蠢动者’干的,对吗?”
“这只是一种怀疑。”希尔凡一边告诉他,一边坐回椅子上。
“你可以联系我。”
所以,他似乎很担心,“我不想麻烦你做一些可能什么都不是的事情。”
菲力克斯对此没有反应,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玻璃。多年的外交经验告诉希尔凡谨慎
措辞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大声说出来,话就不能收回。他知道有些问题难
以回答。而当面对到菲力克斯,在直截了当与谨慎措辞之间试图取得微妙平衡是很困难的
。
“那么,”希尔凡最终说道,“是什么把你带回戈迪耶的?”
菲力克斯的手指沿着杯沿移动,把酒杯举到嘴边,又啜了一口。“我需要理由吗?”
这意味着菲力克斯不想谈论这件事,至少,现在不想。若是再年轻一点,希尔凡可能会继
续施加压力,但他现在知道该选择战场了,知道要小心。“一点也不,”希尔凡回答,“
毕竟,这也是你的家。”
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之间静默了下来。“那么,这就是你所做的一切吗?”菲力克斯在
希尔凡给他们倒了第二杯酒之后问道,“工作、喝酒、不睡觉?”
“哦,我只有几个小时这么做。我敢肯定,这和你过的日子没那么不同。”
“少了些流血杀戮。”
希尔凡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尽然。”他挖苦地说,“我只是见得少了。”
就像菲力克斯知道什么时候该让希尔凡开口一样,希尔凡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让菲力克斯闭
嘴。当他们看着劈啪作响的壁炉柴火时,他并没有费力去猜测菲力克斯的想法。他已经很
久没这么做了。最后,菲力克斯喝完了第二杯酒,把它放在桌子上。“我要去睡觉了。”
希尔凡也放下了酒杯。“等等,”他在菲力克斯站起来之前说。菲力克斯停了下来,双手
放在椅子扶手上。在失去勇气之前,希尔凡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如果你要在家待一段时
间,我希望你不要穿得像是准备好在庄园里打仗一样。我会让莉娜拿一些你的衣服给你量
尺寸,给你做些新衣服。”
菲力克斯没有反对。希尔凡绕过书桌,看了看最上面的抽屉,在打开抽屉前停顿了一会儿
,伸手拿出一个红色的天鹅绒小盒子。他回到菲力克斯身边,把盒子放在矮桌上,把它推
向他面前,菲力克斯疑惑地看着它。
“一枚戒指。”他在菲力克斯问话之前回答,坐回椅子上。“如果你在这里不戴,没人会
注意到,但如果你在任何正式场合待的时间足够久,你可能需要戴上它。”他微笑,“消
息在这里传得很快。在和平时期,人们喜欢八卦。”
菲力克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盒子,然后站了起来,带着盒子。
希尔凡拿起酒杯,在菲力克斯离开时又喝了一大口,门在他身后哢嗒一声关上了。
-
希尔凡永远不会忘记十年前那天的雨。寒冷是一回事,但下雨是另一回事,他从来不喜欢
把两者结合在一起的天气。多么戏剧化,他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无所事事地想着,试图推
迟这不可避免的事。
“所以,你把我叫来这里做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是菲力克斯。希尔凡与他的目光相遇,它透出的虚无空洞无疑映射出他自己
的。他们都精疲力尽,自战争结束以来就一直在努力恢复新统一的芙朵拉表面上的秩序,
勉力地盘点他们剩下的家族支持者。希尔凡的处境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他的父亲把头衔
让给了他,不再感兴趣了,因为没什么好处可以获取,因为纹章已决定性地不再定夺人们
的社会地位。至于菲力克斯,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我知道你打算放弃你的头衔,”希尔凡最终开口说道,“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
菲力克斯盯着他,无法读懂,沉默不语。希尔凡不顾一切地继续说。
“过去的法嘉斯大部分地区已经归我管辖。尽管,这一切都是在老师的要求下完成的,但
我不希望出现另一个寡头政治。”
“这不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菲力克斯说,目光移了开。“继任者是我叔叔。一旦我离
去,有关伏拉鲁达力乌斯家族的事情就是他的问题了。”
希尔凡试图忽视它。“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不想让你放弃你的头衔,他宁愿让家族解散。
”菲力克斯的目光变得冰冷严厉了。“你必须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希尔凡温和地说,
“由于没有继承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确保伏拉鲁达力乌斯家族至少再延续一代人。”
希尔凡等待着。菲力克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他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都城不会接受缺席的公爵,伏拉鲁达力乌斯不能没有统治者而放任其自生自
灭。”希尔凡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鼓足勇气以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如果你允许的话
,我可以帮你管理伏拉鲁达力乌斯。”
菲力克斯沉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有正式的权力来代替你为伏拉鲁达力乌斯做决定。”希尔凡说,“最简单的方法
就是我们结婚。”
菲力克斯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希尔凡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尽管心跳加速,他还是保持
著平静的微笑。他把一张预先准备好的羊皮纸递给菲力克斯,“如今,政治婚姻并不常见
,但也并非闻所未闻。这可能有点欺骗性,但在这个地区维持有两个家族仍然比只有一个
体面多了。和我结婚可以保住你的家族和头衔,这样你叔叔的愿望就实现了。你不在的时
候,我可以处理任何与伏拉鲁达力乌斯有关的事情。”
菲力克斯嗤之以鼻,“政治上有些事总是不会改变的。”他一边阅读著文件,一边喃喃自
语。“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希尔凡把手肘靠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我父亲一直催我结婚。我希望,至少透过安排一
个有利的婚姻,他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烦我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但他认为菲力克
斯不会质疑这一点。“你这是在帮我的忙。”
菲力克斯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可能是官方的,但不具有约束力。”希尔凡解释说。“我不会对你提出任何条件。虽
然我们会结婚,但你仍然是公爵,可以为所欲为。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需要
写下来。”
最后,菲力克斯放下文件,伸手去拿羽毛笔。他在上面签了名,然后把手伸进口袋,掏出
一个方形的印鉴。他用墨水蘸了蘸,把它按在自己的签名旁边,上面绘著伏拉鲁达力乌斯
的纹章。“把我的印鉴留着吧。”他说著,把它放在桌子上,“万一你需要它来做些什么
呢,我用不着了。”
希尔凡把纸取过来,“你信任我吗?”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策,至少比我好。”菲力克
斯说,接着补充道,“而无论何时,只要你想结束这一切,你都有权利这么做。”
希尔凡的心往下沉。“好的,”他一边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印鉴,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在
菲力克斯的名字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旁边押上了自己的印鉴。就这么定了。他把
它拿在手里,看着他们的名字彼此挨着对方,写在一份代表他们结合的文件上。“好吧,
”他宣布道,“我们正式结婚了,祝贺我们。”
他等待着一个反应,一些情感的闪烁。菲力克斯似乎等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话。“还有别
的事吗?”
希尔凡小心翼翼地把纸放在一边,让墨水干燥,双手合十放在书桌上,微笑地看着菲力克
斯。“仅此而已,我很感激你能过来。”
菲力克斯简略地点了点头,站起来。他拿起他的剑,系在腰带上。希尔凡冷静地注视著,
尽管恐慌迅速袭来,寒冷的恐惧一口咬进了他的心脏。在战争结束前不久,他就知道了菲
力克斯决定离去的消息。菲力克斯告诉他,他不想与自己的头衔有任何瓜葛,也没有兴趣
为赢得战争的人服务,如果他们能存活下来的话。当时,希尔凡认为,尽管悲伤与疲惫,
菲力克斯最终还是会接受他的头衔,与他一起修复他们的领地,重建芙朵拉。然而,菲力
克斯就像他说的那样离开了,他的马已经准备好,在马厩里等着他。
“菲力克斯,”他说,当菲力克斯转身离开。“真的没有什么能改变你的想法吗?”
当菲力克斯停下来的时候,希尔凡绝望地紧紧抓住他的希望。但他没有回头。“我以前告
诉过你,希尔凡,”他说,“这不是一个轻率的决定,我已经考虑了它许久。”
“那是在战争之前。情况不同了——将会有所不同。我们可以谈谈,”希尔凡越说越小声
,“我们一起。”
菲力克斯很安静。
“你不需要独自承担一切。”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
骗子!希尔凡心想,愤怒像火焰一样在他的胸膛里燃烧,但他还是把它压了下去,他的椅
子在他站起来时发出了嘎嘎的声响。“那就告诉我,”他厉声质问道。“我对你来说到底
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你想让我说什么?”菲力克斯幽幽地问
道,希尔凡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如果你想让我给你一些漂亮的爱情宣言,你应该爱上
别人。”
他的双手紧握在身体两侧,努力使自己站稳。“这从来就不是我们是否相爱的问题,”希
尔凡说,他的声音在颤抖,“问题是,为什么这并不足以让你留下来。”
沉默笼罩着他们之间的鸿沟。当他看着菲力克斯移动,看着他转过身来面对他时,是极其
痛苦的。最令人伤痛的不是他表情中欠缺的任何遗憾,而是一切都不再有了。菲力克斯的
脸上没有丝毫感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希尔凡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
得这么遥远,直到他们变成了完全的陌生人。菲力克斯只剩下他那空洞的躯壳,没有他所
认识的那个人的任何痕迹——那个他深爱着的人。希尔凡不知该怎么把他找回来,如果他
能把他找回来的话。“我很抱歉。”菲力克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希尔凡在菲力克斯的脸上搜寻着什么,什么都行,然后深深地呼吸。当他坐下时,想说的
话哽噎在喉咙里。“注意安全,菲力克斯。”他努力地说出口,把目光移开。
他没有抬起头,即便听到了脚步声,甚至是关门声。双手捂著脸,用手指拨弄著头发,数
著时间,然后起身站在窗前,雨滴在玻璃上飞快地落下。他心灰意冷地看着菲力克斯骑上
马,消失在远处,直到他的身影在雨中变成一个朦胧的影子,直到希尔凡完全确定他再也
看不见他。
-
“公爵大人似乎不睡觉,”莉娜告诉他,“我试着问他,我们能做些什么让他感觉舒服些
,但他没有提出任何建议。”
坐在书桌前,希尔凡一边查看这个月的预算,一边应着。“他从来不是个寻求舒坦的人。
作为一个贵族的生活并不像带着一把剑在世界闯荡那样令人兴奋。他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
安顿下来。”如果他会待那么久的话,他提醒自己。
“尽管如此,每个人都需要休息,”莉娜坚持道,她警告说:“如果你不小心的话,他那
不安分的双腿就会把他引回门外。”而后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的主人。”
希尔凡终于从他的眼镜上抬起头来。莉娜给了他一个直截了当的眼神,眉毛会意地扬了扬
。虽然,众所皆知地,他随随便便地和难以捉摸的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结了婚,但他身边
有些人认为这不仅仅是出于政治的目的,比如他的老师和老同学们,比如莉娜和他的几个
侍从。他认为这就是雇用一个曾照料过他童年玩伴的人的问题所在。他叹了口气,放下眼
镜和工作。“他在哪儿?”
莉娜看来很满意地继续她的整理工作,“公爵大人已经去了士兵的兵营。”
兵营离庄园不远。戈迪耶家族一向重视防御,他们确保了若需要的话,边境和伯爵领地都
会有一整团的士兵来保卫。不过近年来,他们大多被派往邻近的城镇巡逻。希尔凡来到训
练场,士兵们在那里保持着他们精锐的技能,大量的假人和为士兵们设定的训练目标。他
朝斗技场走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三个士兵中间飞速移动,他们的武器发出的叮当声在空
中回响。
“他还没杀掉任何一个人吧?”希尔凡在接近克里斯托夫时开玩笑道。从希尔凡记事起,
克里斯托夫就一直担任戈迪耶家族卫兵队的军官长,在他年轻时曾短暂地听命于他。虽然
希尔凡在许多方面都与他父亲意见不一,但他无法否认,他在某种程度上明智地选择了克
里斯托夫。保卫斯灵边境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不是那些想要舒适地位的贵族子
女可以做到的事,而希尔凡曾经就是那样的人。克里斯托夫强硬但公正,是一个模范领导
者,他设法把一些好习惯灌输给了自己十几岁时的顽固头脑。
“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是个强大的对手。”克里斯托夫赞许地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面
前的这场较量。“士兵们需要一个熟练的战士来训练。尽管我不愿承认,但如今我越来越
难以跟上这些活泼的年轻人了。”
“胡说八道,军官长,别对自己太苛刻了。”希尔凡坚持道,克里斯托夫对此笑了笑。
“感谢您的安慰,大人,但我只有这么多方法可以改变我的技巧,来让他们继续猜测。”
一把训练用的长枪滑过沙地,击中了希尔凡的靴子,然后嘎嘎作响地停了下来。希尔凡转
过身来,看到三个士兵痛苦地倒在地上,被解除了武装,而菲力克斯手里拿着训练剑站在
他们身边。菲力克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然后他走了过来。
“对不起,公爵大人。看来我的士兵还没有达到标准。”菲力克斯走近时,克里斯托夫鞠
了一躬说。
当士兵们挣扎着站起来时,菲力克斯又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还可以再做些训练改进。”
“这是来自他的高度赞扬。”希尔凡向克里斯托夫保证,他知道他将让士兵们接受严酷的
训练,因为他们在公爵面前的尴尬表现。
菲力克斯把注意力转向他,“和我练练吧。”他说道——实际上是命令。
希尔凡眨了眨眼,紧张地笑了笑。“噢,菲力克斯,我很久没拿起长枪了,恐怕我不能很
好地对打。”
菲力克斯皱起眉头,“仅仅因为你是伯爵,并不意味着你应该让自己变得毫无用处。”
在他旁边,克里斯托夫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对不起,我的大人。”他低头咳嗽著
,尽管脸上挂著笑容。“很久没有人这样和您说话了。”
菲力克斯盯着他看,希尔凡只能叹息,一边走向武器架一边脱掉外套。当一个士兵试着递
给他一支训练长枪时,他摇了摇头。“公爵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他叹了口气,取而代之
的是一支钢枪。菲力克斯更喜欢真正的武器。不出所料,菲力克斯也拿出了一把钢剑。
旁观的少数士兵不安地转移阵地,也许不知道如果要流血,他们应该保护谁。“看谁先认
输?”希尔凡一边来回转动长枪,一边问道,已再度习惯长枪的沉重重量。
菲力克斯点点头,他的眼睛盯着他,拿起剑站好。希尔凡笑了。他对菲力克斯的瞪视免疫
,但他从来没料到他的眼睛会是如此引人炫目,也从来没料到他的目光带来的影响。这一
直是他的一个弱点,被美丽的事物分心,菲力克斯也不例外。但他的一个优势是他看着菲
力克斯训练多年,他知道对方身体的行动模式。
希尔凡先用刺击试探他,菲力克斯轻易就躲开了。理论上,长枪的攻击范围是剑所不能及
的,但菲力克斯从小就是名剑术高手。至少,希尔凡知道不能低估他。他小心地计算着他
们之间的距离,当菲力克斯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往后退了几步,但菲力克斯比以前更快更
强悍了,每次格挡时,那毫不留情的力量都很难轻易被解消。随着比划的持续,希尔凡几
乎有些后悔没有持续他的训练,因为菲力克斯不断地折磨他,几乎没有流汗,就像一个捕
食者在玩弄他的猎物。对希尔凡来说,可能已经足够提前让步了,但他知道菲力克斯有多
讨厌这样,因为他会认为是希尔凡让他赢了。
无法从远处挡开菲力克斯的攻击,希尔凡只能等待恰当的时机,当菲力克斯冲向他,他们
的武器紧扣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铿锵声。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菲力克斯施力推著,而希
尔凡则尽力格挡着,尽管他正在迅速失去力量。
“别担心在大家面前让我难堪。”希尔凡轻声说道,尽可能地掩饰着紧张的声音。“我知
道你可以做得更好。”
菲力克斯的眼睛睨了起来,“你随时可以投降。”他说,试图把他推回去。
希尔凡咧嘴一笑,“好吧,我可不想剥夺你的乐趣。”
他越用力,对方瞪视的目光就越强烈。希尔凡知道菲力克斯是怎么战斗的,多年的以剑谋
生无疑强化了他的直觉——如果菲力克斯看到有机可趁,希尔凡知道他会出手。菲力克斯
的持剑尖锐地刺向长枪的握柄处,在菲力克斯的重重施力下,希尔凡硬吞回一声喊叫,剑
尖刺进了他的肩膀,在他还没来得及挥舞长枪打向菲力克斯手腕前。猛力的一击,菲力克
斯的剑从手中飞了出去,但他恢复得很快,即便手上没武器,他使用了法术,一道致盲的
雷霆足以分散希尔凡的注意力,菲力克斯解除了他的长枪。几乎无法分辨谁输谁赢,这可
能是件好事。希尔凡被扔到地上,他的手腕立即被釦住,发出另一声咕哝,因为一只膝盖
压制在他的胸口。
“你投降吗?”他听到菲力克斯的喘息。
当他眨着眼,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希尔凡看见菲力克斯低头看着他。他的头发从马尾辫
上松落下来,几缕头发黏在发红的脸颊与脖子的汗水上。多么令人怀念哪,希尔凡想,这
熟悉的画面让他想起了在加尔古‧玛库的日子,那个他感到陌生和难以理解的温暖年代。
“我投降。”希尔凡气喘吁吁地回答。
菲力克斯没有松手,希尔凡也没有动。当听到克里斯托夫清了清嗓子时,希尔凡才眨了眨
眼,中断他们的对视。“好了,回去训练吧。”军官长大喝着,驱赶围观者开始他们的惩
罚操练。让他沮丧的是,菲力克斯从他身上爬了下来,让他重新站起来。
“你慢下来了。”菲力克斯告诉他,他看着希尔凡的肩膀,“再慢一点,你可能就不会只
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
“我还没有那么生疏。”希尔凡嘟囔著,尽管他酸痛的肌肉可不这么认为,“此外,我希
望我们的关系仍然很好,你会小心不要杀掉我。”
菲力克斯哼了一声,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走向他。他把希尔凡的衣领拽到一边,一只手
在肩膀上盘旋,然后低声喃喃道——魔法拂过他皮肤上温暖的颤抖,疼痛随着伤口愈合而
消失。
“谢谢你,”希尔凡转身看着那条模糊的粉色痕线,“你不必在那上面浪费魔力。”
“我不需要在这里保留我的魔法。”菲力克斯说,希尔凡抓住了菲力克斯的手,“你在做
什——”
希尔凡转动着菲力克斯的手腕,轻轻地用手指触摸著通红的皮肤。“疼吗?”他看着菲力
克斯问道,菲力克斯只是回盯着他。“我好像狠狠地打了你。”
菲力克斯低头,前后转动着他的手腕看看。“没什么,”他低声说,“你高估了自己的力
量。”
希尔凡哈哈大笑起来,“好吧,那真是松了一口气。”
菲力克斯没有把手从希尔凡的手里抽回来。直到希尔凡松手,才将手放回身体一侧。希尔
凡看了看他们俩,他们的衣服沾满了沙子和打斗留下的泥土。他清了清嗓子。“你可能想
清理一下。”希尔凡一边说,一边试图拍了拍他的衣服,尽管他的衬衫因为撕裂和血迹,
已经注定要报废了。“我可以叫人给你洗个澡——”
“不用了,”菲力克斯思考后,转身走回庄园,“由你来做。”
希尔凡眨了眨眼,然后迅速跟上他。“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忙得不可开交。”他轻轻地说,
走在他的身旁。
“你闲得太久了。”他们的目光相遇,菲力克斯的炽热凝视是那么的熟悉。“是时候有人
让你忙起来了。”
-
日落时分,影子爬过他卧室的天花板。一束橙褐色的光线透过窗帘,在希尔凡的胸前划出
一条斜线,照到菲力克斯的背上,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菲力克斯轻轻地呼吸,还在睡觉
。希尔凡记得菲力克斯在做爱后睡着是多么可爱。在战争期间,有时像这样使他筋疲力尽
是希尔凡唯一能让他休息的方法。令人惊讶的是,回到老习惯是多么的容易,尽管他们之
间横亘著那么多年的岁月与距离。或许不需要语言的事情更容易些吧。他的手指轻轻拂过
菲力克斯在枕头上散开的头发,希尔凡试着不去想,菲力克斯不在他身边度过的那些岁月
,那无数个夜晚,菲力克斯试图从某个陌生人身上寻求慰藉以度过的夜晚,试着不去想,
有别人会像他一样了解他。
奇怪的是,他一边把嘴唇贴在菲力克斯的脖子后面,一边想,我怎么还把他当成是属于我
的。
菲力克斯动了动,被毯在他移动时沙沙作响。希尔凡往后退了退,用手支著身体,看着菲
力克斯向后翻身,伸了伸懒腰,用一只手摩娑著脸颊。他还是很累,希尔凡看得出来,但
菲力克斯在小睡时总是很有自制力,一旦醒来就能抵抗再次入睡的冲动。在菲力克斯的防
备状态还很薄弱时,希尔凡亲吻了他的嘴角,从菲力克斯发出的微弱呜呜声判断,他的嘴
唇还有些敏感、有点肿胀。
“现在要洗澡吗?”希尔凡一边问一边抽身离开。
菲力克斯只咕哝了一声,足够接近一个‘好’了。希尔凡费好大的劲才从温暖的被毯里爬
出来——感到更加酸痛疲累了——走过散落地上的衣服时,露出一副鬼脸,这些衣服是他
们匆匆忙忙来到床上时扔下的。他在走进浴室弄热水之前,提醒自己稍后把它们捡起来。
希尔凡坐在浴缸边缘,等著浴缸装满水,淋完浴后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菲力克斯走了进
来。“你可以先用它。”菲力克斯说著,一边开始淋起浴。
希尔凡打着呵欠,仍然昏昏欲睡,泡个热水澡也不会有什么帮助。“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容
纳我们两个人。”他边说边用手蘸了蘸水,试试水温。
他第一个进去,但当菲力克斯走进来时,他挪出了空间,他们的腿缠在一起,水轻轻地在
他身边打旋。菲力克斯叹了口气,沉入水中,头靠着浴缸边,闭上了眼睛。他们静静地坐
著,蒸汽从水里冒出来,浴室变得闷热潮湿。希尔凡看着菲力克斯,因为当他们还在床上
时,注意力被其他要事占满了。他花了点时间欣赏点缀在菲力克斯身上的新鲜红印,看着
他的新伤疤——完全横跨胸部的一条长线,二头肌上一条参差不齐的伤疤,与他七岁时留
下的一条新月形的小伤疤交叉在一起,一条星状的伤疤在他的左肩上,另一条在他的左大
腿上。十年来,这并不算什么,但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伤口都会留下疤痕。
菲力克斯的脚底向他的腿侧边动了动。希尔凡想知道他们的界线现在在哪里。他把一只手
伸进水里,摸了摸菲力克斯的小腿肚,轻轻捏了捏结实的肌肉。菲力克斯没有动作。他把
手来到膝盖上,还是没有反应。然后来到了大腿,大拇指抚摸著柔软、敏感的肌肉,菲力
克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还不够吗?”菲力克斯平静地问道。希尔凡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俏皮的轻快,留意到了
这是他在调情时的低沉音调。这仍然让他脊背一阵剧烈颤抖,仍然让他的下腹部涌现一片
温暖。
“不够。”希尔凡诚实地回答,把它留给菲力克斯处理,而他的手闲散地在腿上摆弄著,
直到水温变得再也不冷不热。
他们爬出浴缸,擦干身体后再回到卧室。希尔凡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把它们和剩下的
脏衣服一起扔了,然后又拿了一套新衣服。他说:“我穿好衣服后,就去你房间拿你的衣
服。”
“直接借我你的吧,”菲力克斯说,他坐在希尔凡的床边,用毛巾擦去头发上的水,然后
把它扎成一个松松的发髻。“晚饭后我会再换衣服的,我饿死了。”
一会儿,希尔凡拿出另一套衣服,扔在床上,让菲力克斯去拿。穿好衣服后,他们一起离
开房间,前往餐厅。希尔凡请人将晚饭上菜,在他们面对面坐到老位子之前。没什么不寻
常的,但厨房工作人员在摆放餐食时交换的目光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们用餐时,除了餐具碰到盘子的叮当声,周围一片寂静,菲力克斯沉浸在食物中,而希
尔凡沉浸在菲力克斯中。他的衣服穿在菲力克斯身上太大了,领子太宽,无法掩盖脖子上
他所留下的痕迹。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拇指摩娑着手掌内侧,慢慢地拨弄著戒指。
-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月复一月,春天变成了夏天,菲力克斯仍然没有离开。他与希尔凡
的生活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既不显眼,又不容忽视。菲力克斯回来后不久,侍从们就
开始把工作交给菲力克斯,值得赞扬的是,菲力克斯从容应对;尽管菲力克斯的思路往往
更直截了当,但至少他有常识,没有太过骄傲而不寻求希尔凡的帮助。他们也开始指望他
来决定日常事务,从他们的膳食该是什么,到何时该准备茶,到他希望他们如何接待即将
到来的其他领主的访问,这只会惹恼他。
“你是这个家的主人。”当菲力克斯向他抱怨时,希尔凡指出。菲力克斯试图用死亡般的
瞪视吓跑每个看来像是想接近他的侍从,但仍然需要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你可以告诉
他们,继续把这些问题交给我。”
至于希尔凡,他非常忙碌,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避免去想菲力克斯的存在。他们工作时大部
分时间都远离对方,希尔凡在书房里,菲力克斯在他的房间里,菲力克斯偶尔会探进他的
书房拿点东西或问他一个问题。尽管如此,菲力克斯总是徘徊在他的意识边缘——他的脚
步声,轻盈而有目的地穿过书房的门时;和侍从们说话时,他的声音很容易与其他人区分
开来;闲暇时间与士兵们对打时,他的身影是从远处最容易辨认的。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
时间是在吃饭时,或者是深夜,一同坐在希尔凡的书房里,在一天将结束时聊天。谈话内
容小心翼翼地保持在一般性的话题与时事,所管理领土的各个部分需要做些什么,需要和
哪些领主谈话,关于寻找剩下的阿加尔塔人的持续努力。尽管需要避开最敏感的话题,但
有人可以随意交谈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们在成为恋人之前是朋友,在他们——不管他们
现在是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通常分房睡。尽管他已改掉了大部分坏习惯,希尔凡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和
菲力克斯调情,尤其当菲力克斯是如此地接受他的挑逗时,他微笑着,仿佛在受到关注时
洋洋自得。害羞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且看来也永远不会是,因为,当希尔凡发现菲
力克斯躺在他床上时,亲吻他是多么自然的感觉,菲力克斯也会回吻他,像以前那样互相
抚触。他一直感受到的菲力克斯对他的吸引力依然存在,从经验中,他知道抵抗它是徒劳
的。
尽管如此,希尔凡还是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运气,不让自己过于习惯菲力克斯出现在他的生
活中。他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菲力克斯过去离开了,而为什么现在没有再次离开。即使是他
,也不想再去犯以前的错误而感受痛苦。
-
为了寻找下午常吃的点心,希尔凡走进厨房,只见菲力克斯站在一个大碗盆后面。
“真有趣,我竟然在这里碰到你。”希尔凡边走边说,好奇地环视著桌子,“你在做什么
?”
菲力克斯往碗盆里打了两个鸡蛋,“蛋糕。”
希尔凡眨了眨眼,“蛋糕?”
菲力克斯从旁边的大袋子里舀出一些面粉,倒进碗盆里,空中扬起一缕白尘。他拿起一个
柠檬,停顿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我需要......”他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它叫什么
。”
希尔凡试着不笑,“一把刀?用来切开它?”
菲力克斯看着他,就像他是个白痴。“我需要这个皮,”他解释说,“但我要把它弄成碎
片,有一种工具专门用于此。”
希尔凡已很多年没做过饭了,且他对烘焙一窍不通。这时,希尔凡认为他应该找一个厨师
来,但他想帮忙。“也许可以用叉子?”他走到放银器的抽屉前建议道。
一把叉子绝对不管用,但菲力克斯设法把一些柠檬皮弄碎到碗里,另外挤进一些柠檬汁。
厨房里弥漫着浓烈的柠檬香味,希尔凡看着菲力克斯在搅拌之前加入更多的果料。“我以
为你不喜欢甜食。”他说道,当菲力克斯把面糊倒进烤盘,小心翼翼地用长柄木铲把它放
进烤箱内。
“莉丝缇亚教了我怎么做这个。”
“哇,就像回到了加尔古‧玛库?而你没有邀请我?”希尔凡撅嘴,“我很想看看你第一
次尝试烘焙的样子,我敢打赌,她肯定唸到你耳朵长了茧。”
菲力克斯一边向他投去恼怒的目光,一边调整烤盘的位置,直到他满意为止。“几年前我
旅行的途中偶然发现了她的小屋,我在她与她父母家住了一段时间。”
“哦,”当菲力克斯把长柄木铲放到一边时,希尔凡有点吃惊地呼出声,“她怎么样了?
”
菲力克斯用一块布擦了擦手,在他回答之前有片刻的沉默。“她过世后不久,我就去了鞑
古札。”
轻松的氛围急转直下。他们对失去亲友并不陌生,尤其是菲力克斯。菲力克斯以自己的方
式哀悼,无论他多么努力地隐藏自己的悲伤——看到菲力克斯脸上的痛苦并不让希尔凡感
到惊讶,但痛苦的深度却让他感到惊讶。“对不起。”希尔凡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菲力克斯淡然地说,“不管怎样,她走得很平静。”
希尔凡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和以前的同学保持联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忙于自己的生
活。他知道莉丝缇亚的病情,知道科迪利亚家族已经解散,知道她和家人一起离开去度过
她短暂的余生。他一直想找个方法联系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
。“她的家人,”希尔凡最后说,“他们有人照顾吗?”
菲力克斯瞥了他一眼,“有个男孩在那个家里帮忙,搬送他们自己买不到的必需品。莉丝
缇亚留给他们的钱足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很好,”希尔凡茫然若失地点点头,“那就好。”
失去另一个朋友是痛苦的。但希尔凡讨厌的是,伴随着悲伤而来的小小嫉妒,当这提醒了
他,菲力克斯有着他无法触及的一部分时,所产生的酸涩痛苦感觉。希尔凡对那十年来发
生在他身上的事一无所知,他们之间失落的十年,他仍悄悄有些认为这原应该是属于他的
。这并不是关于我们,希尔凡严厉地提醒自己,对自己感到沮丧。莉丝缇亚显然对菲力克
斯很重要,在希尔凡不在的时候陪伴着他。希尔凡怀念地想起了她那些尖刻的评论,欣赏
她那坚定不移的决心,在知道为什么她极迫切地想要如此迅速取得许多成就之后。她是他
认识的最坚强的人之一。
“她花了很多时间烤新东西。”菲力克斯在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告诉他,并转过身来对着烤
箱,“她在加尔古‧玛库想出了这个食谱,想让我吃她做的东西。最后她也教了我怎么做
。”
菲力克斯把烤盘从长柄木铲上滑下来,放在桌台上,蒸汽从烤盘里冒出来。这蛋糕有点硬
、有点焦,但闻起来很香。菲力克斯试着碰它,但一下就把手抽走了,“等它凉下来。”
他咕哝道,尽管还是用刀搓了搓它。
他们静静地看着蛋糕,好像这会让它凉得更快似的。这让他想起了他们的童年,他们四个
偷偷溜进厨房,像饥饿的老鼠一样在桌台上探头探脑,希望厨师能给他们喂点东西,让他
们可以撑到晚餐时间。最后,他太没耐心了,一旦烤盘稍微降温摸起来不会被烫伤,他就
催促菲力克斯把它翻面倒出来在桌子上。
“这可能不是很好,”菲力克斯一边切下一块,一边不确定地警告说,“我自己只做过几
次,要嘛成功要嘛失败,有时它更像是面包。”
希尔凡咬了一口,仔细地咀嚼著。除了烤焦的部分,蛋糕蓬松柔软,大部分是柠檬的酸涩
味,微带有一丝甜味。希尔凡可能会在里面加一些蜂蜜,但他能理解为什么莉丝缇亚认为
它会符合菲力克斯的口味。“味道不错。”他一边说,一边吃完了剩下的部分。菲力克斯
看着他,好像不相信他的话,希尔凡撕下一块蛋糕,递给他。“真的,我保证。”
菲力克斯让他喂他吃这块蛋糕——他吃的时候,眉头上的皱纹消失了,他很高兴。希尔凡
笑了。不管怎样,看到菲力克斯开心他就很开心。
“你也能教我这个食谱吗?”希尔凡一边说,一边又切了一块。“我有时间可以给你做。
我的意思是——它可能不会像你或莉丝缇亚的那么好,但是——”
希尔凡越说越小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越界了。他看着菲力克斯,又咬了一口蛋糕,嘴角
再度泛起一丝微笑。
“我很乐意。”菲力克斯说,这让他全身温暖了起来。
-
他们的婚姻形式和菲力克斯作为公爵的职责之间总是有点含糊不清。显然地,没有什么婚
礼,只有一个非正式的通知传到了他治理领地的领主和乡镇首长处。首都毫无异议地接受
了他们的结合,接受了戈迪耶家族对伏拉鲁达力乌斯的摄政,尽管,希尔凡猜想贝雷特对
此事有最终决定权。除了婚姻本身,希尔凡试图避免进行任何额外的欺骗,尽管在少数情
况下,他需要公爵的权威,并使用菲力克斯的签名和印鉴,就好像菲力克斯在再次出发前
曾短暂停留过一样。对于菲力克斯似乎经常不在家的问题,他让各家族和贵族的首领们做
出他们想做的任何假设,而很少有人直接询问这问题。
但是,当菲力克斯归来之后,他们开始定期收到签有他署名的信件,他们一定很好奇。尽
管,在领主们来到庄园请愿和商议事情时,菲力克斯没有多说什么,但他们经常不知道该
如何应对,当菲力克斯也同时在房间里时,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于只面对希尔凡。希尔凡得
承认这有点好笑,看他们挣扎着,不知他们是该等待菲力克斯的意见,还是完全无视他,
而菲力克斯只是盯着他们,可能觉得无聊了。贵族们的谈话,侍从们的谈话,信使们的谈
话,很快地,甚至市镇上的居民都知道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已经在庄园里住了一段时间了
。
当他们两人都待在戈迪耶时,治理两人的领地并不是特别有效率,但希尔凡已经发展了一
套能从他的庄园里舒适地管理整个地区的体系作法。此外,他甚至不敢暗示他希望菲力克
斯离开他,所以,他没有提出让菲力克斯回到伏拉鲁达力乌斯的话题。在希尔凡看来,菲
力克斯对此似乎相对满意,而希尔凡并不热衷于改变任何可能影响这一点的情况。不幸的
是,他们不甚稳当的家族治理事务安排受到了威胁,在他意识到之前,自菲力克斯归来后
,他的第一次外交访问出行就已来到。
站在菲力克斯的门前,希尔凡感到异常紧张。他的侍从们经过时,向他投去鼓励的目光,
但其他的就放任他自生自灭。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进来。”他听见菲力克
斯说。
菲力克斯的房间和他们士官学校时期的房间没太大不同,尽管整洁了些,因为他翻弄刀剑
的时间比审阅文件的时间少得多。除了一张希尔凡额外塞进来给他的办公桌,这间房间是
个标准的客人卧室,角落里放著一把椅子和一张小桌,还有一个衣柜。很明显地,菲力克
斯对这个房间的大部分关注都指向了他的床,这是他在房间里度过时间的唯一其他地方。
菲力克斯问候地看了一眼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他正在做的事情上。
希尔凡看着菲力克斯,试图集中他的思绪。相反地,他被菲力克斯的衣着和其他事情弄得
分了神。直到一段时间后,菲力克斯才完全放弃了他的旧衣服,换上希尔凡吩咐人给他做
的衣饰。现在他的衬衫已经熨得干干净净,他的外套也裁制的俐落合身,并穿着希尔凡订
制的新鞋套,他知道菲力克斯非常喜欢它们。他仍然把头发绑起来,好像这是额外加上的
个人风格,但他看起来就像是他注定要成为的公爵。
“你需要什么吗?”希尔凡沉默了太久,菲力克斯终于开口了。
“是的,我啊——”希尔凡双手紧握在背后,又试了一次。“我想让你知道,几天后我将
去斯灵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会议。”
菲力克斯仍然没有抬头。“我听说了。你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吗?”
希尔凡摩娑着他的戒指,“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他终于说出口。菲力克斯确实地抬头
看了看。“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机会去过斯灵,但那是个不错的地方。这次会议和我们这里
的乏味会议完全不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户外。斯灵人十分热情好客,他们的食
物也很棒。”他停顿了一下,“这将是——”他寻找恰当的措辞:一次难得经历、见到不
同的风景,一个让他伸展双腿的机会——在希尔凡能看到他的地方,而不用担心他会再次
消失在自己面前——“有趣的。”
菲力克斯似乎想了一会儿,“那好吧。”他说,把注意力转回到工作上。
希尔凡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事实上,他原以为会遇到些抗拒。除了和士兵们比划而维持他
的日常训练,菲力克斯已经变得有点居家,通常待在庄园里;也许多年的旅行已经带走了
它的新奇感。“哦,太好了,”希尔凡淡淡地说,松了口气,然后清了清嗓子,“我会告
诉克里斯托夫的。”
他意识到,这将是他和菲力克斯——作为他的伴侣——一起参加的第一个正式活动。突然
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向菲力克斯笨拙地鞠了一躬,尽管他以前从来没这样做过。菲
力克斯饶富兴味地看着他直起身子,因尴尬而面色发烫地匆匆离开了房间。
-
骑马行进几天,穿过山脉就能到达他们在斯灵指定的会面地点。希尔凡已经习惯了这段路
的骑行,而女神才知道菲力克斯到底去过多少地方,所以他们在克里斯托夫和几个护卫的
陪同下向北行进并不会有什么麻烦。他们在一路上通常休息的点做短暂停留。
在前往斯灵的最后一段旅程之前,他们在一家小旅馆度过了最后一夜。“这有必要吗?”
第二天早上,菲力克斯一边嘟囔著,一边看着希尔凡梳理着他的头发。
希尔凡把菲力克斯的长发分开,开始小心翼翼地把它编成一条整齐的辫子。“按照传统,
斯灵人会把头发扎起来。如果我放任你的头发呈现那乱糟糟的马尾而没有注意到,我会很
难看的。”当菲力克斯对着镜子扮鬼脸时,他笑着对他说,“我不想让他们觉得你是个流
氓恶棍。”
当他编到尽头时,用菲力克斯的发带把头发系了起来,把一小搓没有绑到的头发隐藏起来
,一边哼著小曲一边看着。以他的第一次尝试来说,这还不错。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了菲
力克斯手上的戒指——他送给他的那只。希尔凡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抓他的手,尽管菲力克
斯似乎并不介意。“这算是个正式活动,对吧?”菲力克斯说。
希尔凡用拇指轻轻地抚弄戒指,他的心揪住了喉咙,问道:“它戴起来合吗?”
菲力克斯点点头。这是一个镶嵌著琥珀石的金色指环。他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菲力克斯真的
戴上它,尽管他是为了菲力克斯而设计的。而那时菲力克斯已经离去了。他想,有点像一
厢情愿的想法,或也许是希求。他的注意力被敲门声打断——很可能是克里斯托夫让他知
道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希尔凡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抽身离开,“那我们走吧。”
他们毫无困难地穿过了群山,他们的马匹习惯了在攀登时的山间烈风。在他们刚开始走下
陡峭崎岖的山峰时,一切还很清晰。而雾气渐渐笼罩了他们,但希尔凡设法找到了前方的
哨兵,举起手向他挥手示意。
“戈迪耶伯爵,”卫兵打招呼,同时向克里斯托夫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菲力克斯身上,
充满好奇。“我不知道您要带客人来。”
“我道歉,我无法提前发送消息,”希尔凡说,“这是我的伴侣,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
我希望他能一同加入我们。”
卫兵对他的名字略微扬了扬眉毛,但点了点头。“当然,您的家人永远都是受欢迎的。”
他说著,拉起缰绳让马掉头,护送他们回营地。
菲力克斯在他旁边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会说斯灵语。”
“我们在士官学校时,我研究过它。图书馆是我唯一可以拿到斯灵文本的地方。”
菲力克斯直截了当地说:“很讶异你在追着女孩们裙子后面跑之外,还能做这些事。”
希尔凡露齿而笑。他承认:“当我第一次访问斯灵时,对这门语言只有基本的掌握。但我
已透过练习得到了提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几句话。”
“我知道一点点,”菲力克斯说,“曾遇到过几个斯灵交易员,我猜这是你干的吧?”
“他们是个不断发展的国家,”希尔凡回答说,“与他们开放贸易是个合乎逻辑的选择。
”
尽管近年来人口集中的市镇已经开始形成,但斯灵大部分地区仍处于游牧状态,人们随着
季节的变化而迁徙。每年他们迁移来到最南端的边界时,也大约会在同一时间举行会议。
在与芙朵拉交战数十年之后,斯灵部落之间形成了松散的联盟,奠基于此来与芙朵拉签订
协议。和达斯卡一样,每个部落在整个联盟中都扮演着特定的角色:农业、渔业、贸易、
防御;他会见的部落基本上是他们的外交部门,且由每个部落的代表组成一个议会。
很快地,他们看到地平线上升起炊烟,营地就在眼前,几个斯灵人正忙着搭帐篷。斯灵河
边的野马群低头吃著冰地上冒出来的一点点绿草。卫兵骑在前面,喊着他们的首领。当她
从中间最大的帐篷里出来时,他们下了马。阿尼娅多年来一直是她所属部落的首领,现在
是斯灵的领导者,被推选来代表联盟发言。
“戈迪耶伯爵,”阿尼娅打招呼,她洪亮的声音缭绕在空气中,“您看起来不错。”
“阿尼娅,见到您总是很高兴,谢谢您允许我们拜访打扰。”希尔凡鞠了一躬回应。他注
意到了斯灵人向菲力克斯投去的好奇目光。“很抱歉没有事先通知,但希望您能允许我介
绍我的伴侣——伏拉鲁达力乌斯公爵。”
她被引起了兴趣,转过身来看着他。“哦?传说中的公爵终于露面了。”
看到大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菲力克斯鞠了一躬。“您好,”他说,“很高兴见到您。”
她用批判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菲力克斯没有退缩,目不转睛地回盯着她。她终于哼了一声
,视线没有离开菲力克斯。“的确,他长得很像他的父亲,法嘉斯之盾。”
希尔凡低下了头。“我希望他有这个机会来认识您,”他说。“也让您知道我选择的伴侣
是怎么样的人。”
她又哼了一声,微笑着说:“我很期待。”
在正式会议开始之前,他们一起吃午饭,花时间叙旧。希尔凡听阿尼娅谈起最近的天气、
丰收,无疑软化了他对她之后打算提出的任何议题的态度。他礼貌地点点头,而她则继续
谈论更多琐碎的话题,他只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回头一看,菲力克斯直直地盯着他,眼
神中充满绝望,因为他周围都是人。希尔凡赶紧为自己找了个借口,穿过人群走到菲力克
斯身边,并向每个人问好。
“哎呀,你已经这么受欢迎了。”希尔凡开玩笑道,菲力克斯努力听着疲惫不堪的斯灵口
译人员说话,因为他们试图同时将这么多人们说的话翻译出来。据希尔凡所听到的,主要
是问他是怎么认识希尔凡的,为什么这么久之后才来拜访,他是否带来了传说中的英雄遗
产,他们是否可以看看他的剑。
“你告诉他们什么了?”菲力克斯平静地问道。毫无疑问,他知道他父亲和斯灵的过去,
他的外表已经引来许多注目。
“只是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伴侣。”希尔凡说,当菲力克斯看了他一眼时,他笑了,轻轻
地把手搭在菲力克斯的背上,“这就是他们想了解你的原因。”
希尔凡和菲力克斯待在一起,帮助他回答问题,直到会议正式在主帐篷召开。如他所预料
的那样,阿尼娅希望讨论他们的贸易协定,提出在芙朵拉建立境外据点的议题。尽管贸易
商已被许可得以自由通行,但他们无法深入内陆遥远的地区,因为他们缺乏基础设施,无
法在不花钱购买芙朵拉商品的情况下进行再补给——这些境外据点可以让他们降低价格,
让他们得以站稳脚根进一步推销商品,同时提供人们得以购买斯灵商品的常驻店面。这是
个挺合理的建议,但是,一如既往,这是个领土问题,必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