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硕珍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厨房一闪一闪的灯泡。“你才几岁，哪里知道什么叫喜欢…
…”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一直待在他身边，怎么样也不会腻。叔，我和你在一起的
时候，总是希望时间过得越慢越好。”金南俊越讲，越觉得眼眶鼻子发酸，明明金硕珍就
被他牢牢地箍在怀抱里，对方的身上却有好多他未知的故事，在彼此之间形成巨大而不可
知的隔阂。他不晓得要经过几年、做多少努力才能够一一除去。
“叔，我在你眼里还是小鬼头，我知道。可是我会长大的，你不必等我，可是也不要丢下
我，好不好……”说到这里，金南俊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掉下来，毕竟才是十多岁的孩子
，委屈得很。
“小俊，你说什么东西呢、”金硕珍以前最爱把金南俊逗哭，还会没良心地拍手大笑。金
南俊年纪渐长，这样的时候就渐渐少了，如今他又哭，金硕珍倒慌了手脚。也不顾手脏了
，在围裙上胡乱揩两下，就替金南俊抹眼泪。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了……”金南俊吸吸鼻涕。
金硕珍闭上眼，做了一大口深呼吸。“小俊，叔叔不会扔下你的。”
金南俊这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容，用脸多蹭了两下对方的手，也不顾满脸的面粉香油味。
“好了，我们洗脸去，不然叔叔满手都是鼻涕，今晚要吃你的鼻涕饺子了。”
自这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偶尔坐在藤椅上读书的时候，金南俊心念
一动，会去牵坐在隔壁的金硕珍的手。对方的手原本是覆蓋在茶杯上面的，金南俊就从小
指头开始，一根一根去扳，然而他模拟了很多次，也不敢像电影上看到的那样交扣，只掂
在手心，汗涔涔的，感觉自己很狼狈。明明好小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牵过手了，现
在做同样的动作，不知怎么却心跳得厉害，金南俊知道硕珍叔叔也是一样的，他耳根子都
发红了，但还是任凭自己拉着手。
夜里躺在床上，金南俊就苦思，要怎么做，才能显示出他跟金硕珍的关系不同以往了。现
在升上初三，有些时髦的女同学，下课就让年长的男孩子载了去，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谈恋
爱了。可是金硕珍从小载他载到大的，也没什么稀奇，别人看了只当是硕珍叔叔替他妈妈
顺道接孩子。
电影里面，一男一女谈朋友，每次距离拉近，灯就黑了，他也不知道这个事情是怎么办的
；偷看爸爸藏在柜子后面的小书，没看两行他就只敢透过指缝快速瞥过去了，而且书上的
描写花里胡哨，他都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长那些个东西。
这样想一想，金南俊又忆起那个金硕珍裸著上身的湿淋淋的梦了，他不自禁地把手伸进裤
子里头，这一次他不会再弄脏床单了。
礼拜一到了学校，金南俊还没放下书包，就看见一群男同学交头接耳讨论著什么，不时还
露出怪笑，很神秘的样子。
“你们在讲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金南俊你可小声一点吧！”其中一个人把他拉进他们的小圈圈当中。
“昨天我去西门町看电影，遇见张葳葳和一个男的，他们在戏院后面亲嘴了。”
“你别骗人，她哪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连你爸妈亲嘴都没见过才大惊小怪。”两个人讲著讲着要斗气，只有
金南俊陷入沉思。
他怎么就没想过要吻金硕珍？一来他胆子小，才刚醒悟，不久前他都以为金硕珍只是他特
别投缘的一名长辈。二来金硕珍的嘴唇太漂亮了，反倒使他不晓得该怎么才好。明明对方
老酒也喝的、菸也抽的，嘴唇上却总是泛著一层薄薄的水光，比女孩子家还要精致，他好
怕自己一个闪失，就给碰坏了。
然而，再这样停滞不前，金硕珍只会永远当他是个小孩子而已。他必须鼓起勇气做他该做
的事，并且得尽快。
金南俊洗澡的时候对镜子练习了很多次，心里想着在那些小说里看到的描述，亲得镜面湿
漉漉的，忍不住打了个恶心，拿着莲蓬头猛冲，湮灭证据。
金硕珍升职了，在部门里成为小主管，正巧金南俊这次段考也考得非常不错，老师说保持
下去的话，第一志愿势在必得。这使得金硕珍心情很好，说晚上要炸茄饼给金南俊吃，这
道菜要花些功夫，是他的招牌菜。
“太好了，叔，你饭多煮一点，我大概能吃三碗。”金南俊说。
“还不只这个呢。”金硕珍对他眨眨眼，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玫瑰红。“咱们今晚庆祝一下
，不要告诉你爸妈啊。”
深红色的酒液咕咚咕咚倒在小杯子里，金南俊咽了下口水。
“要给你兑汽水吗？”
他摇摇头，金硕珍挑起眉毛笑了。“唉唷，小俊长大了啊。”
今天就是一个好时机，金南俊下了决心。
金硕珍喝酒两杯就脸红，却不怎么容易醉，随着综艺节目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时，也顶多算
是微醺而已。但金南俊告诉自己不能够退缩，况且，他希望金硕珍能够清醒地感受到自己
的心意。
吃饱饭了，金硕珍一个人在厨房洗碗，收音机开着，崔苔菁甜美的歌声带着颗粒播送出来
，他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哼。
金南俊握紧拳头，每走一步都能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连耳膜都在鼓动。站在金硕珍身后
，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细微的酒气，金南俊又动不了了。
“怎么了？小俊？”金硕珍说，语调跟歌曲一般愉快。
他终于还是戳了戳金硕珍的背，对方转过来的时候，比起亲吻，金南俊更像是带着必死的
决心将自己的嘴唇撞了上去。
金硕珍的嘴唇比金南俊想像中还要软一些，其实他也没真正吻过谁，因此他的心理建设不
具有什么意义。第一次碰到这样湿润而带着生气的物体，金南俊还是慌乱得很，幸亏对方
的嘴唇上还残留了点甜甜的酒液，他就循着本能，用舌头把它们抹干净。
金硕珍任凭他这样胡乱亲了一阵，才两只手扳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推开。
“好了，小俊。”尽管红著脸，金硕珍的神色却很平静。
“叔，我做错了，对不起、”金南俊这才注意到金硕珍被他亲得满脸都是口水，感到很侷
促。
“不用对不起，小俊，只是你还不到做这些事的时候。”
“那要什么时候才、”
“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了。”金硕珍浅浅地笑，然后好像带着补偿的意味，跟金南俊贴
了贴脸，他的脸颊也是烫的，并不比金南俊好多少。
联考一天天逼近了，金南俊还是每天到金硕珍家里温书，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再采
取行动，只是每每想到金硕珍上次说的话，又打住了。天气逐渐热起来，又加上对于考试
的焦虑，金南俊躁得很，有时候金硕珍给他端一碗消暑的绿豆汤，两人的手指尖碰在一起
，他都触电似的收回去，怕要上火。
“小俊，念书不要驼背。”金硕珍叨念。
“唔，知道了。”金南俊嘴上答应，也不敢打直腰，怕鼓起的裤裆露馅，金硕珍要笑话他
。
联考的前一天晚上，他已经念不下什么书了，但照样到金硕珍家报到。
“要叔去陪考吗？帮你做三明治，清爽一点，吃了不会肚子痛。”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让我妈也别去。”金南俊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被金
硕珍逮住手腕，强行安回沙发椅上面坐好。
“随便考考就行了，你再怎么样都是我们村里头脑袋最好的，叔叔知道。”金硕珍说，抓
著金南俊的肩膀，让他在自己的腿上枕好，一下一下给他拍背顺气。
“叔……”其实两个人腻在一起，反倒更热了，但是金南俊却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眼皮
渐渐沉重起来。
“困了早点睡吧，叔叔送你回去。”金硕珍声音哑哑的，有时候菸抽多了是会这样的，但
很温柔。
回家的路上就那么一小段路，他也靠着对方的背睡着了，上次这样，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的事了。
联考放榜的那一天，金南俊的父亲买了一长串鞭炮，从眷村口一路炸到他们家。金妈妈嘴
上跟左邻右舍说著客套话，其实藏不住的眉开眼笑，她回头喊金南俊出来见客，却怎么样
都喊不到人。
“恭喜你啊，小俊。”金硕珍夸张地买了喜酒用的小拉炮，金南俊一冲进门就被吓得差点
滑跤。
“叔，你别糗我了。”
“晚上叔叔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尽管点菜、啊，不好，你爸今天晚上八成要请客吧，找一
天放假我们再一块吃好了。还是先买奖品去，你想要什么？”金硕珍又打开床头柜上那个
装钞票的铁盒，翻翻找找。
麻料衬衫扎在笔挺的西装裤里头，显现出金硕珍的宽肩窄腰，他为了金南俊的好消息，大
概也正经打扮了的。衬衫布料很薄，里头穿了打底背心。
“什么奖品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看是要你看了好久的那台佳能相机，俄国名家全集也行，啊，还是叔叔给
你买台小电视，别看叔这样，还是有点积蓄的、”话还没说完，金南俊就将金硕珍压倒在
床上了。
“小俊？”金硕珍瞪大了眼睛。
“叔，你说过到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金南俊说，“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对吗？”语
毕，他朝金硕珍的颈子咬了下去。
脑子嗡嗡作响，金南俊其实不晓得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要紧紧抱住金硕珍，可是还想要更
深、再深一点。他想起一直萦绕在记忆中的影像，那晚半个胸膛坦露出来的金硕珍，于是
扯开对方的背心，张口含住乳尖。
他用嘴咂著、用牙齿轻啃，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感觉自己好像小娃娃在吃奶。可是金硕
珍很受用的样子，揪住他的头发，小俊、小俊地喊，一下急促、一下又黏腻地拉长，金南
俊没有听过金硕珍这样的声音，比任何一个女孩子还要甜，喊得他下面都疼得难受。
金硕珍双腿攀在他的腰上蹭，金南俊想，是时候了，其实他也怕得很，但总不能因为怕就
不做。金南俊伸手去扒对方的裤子，却被按住手阻止。
“叔？”
“小俊，先打住吧。”金硕珍眼角都噙著泪，搞得他七上八下，肯定是哪里欺负到叔叔了
。
“叔叔，我做得不好吗？”
“不是的。”金硕珍摇摇头，把金南俊抱紧了，不停地亲他的发旋，在哄小狗狗一样。“
是叔不好，叔叔还没有准备好。”
这一天的天气还是酷热难耐，但是金硕珍和金南俊用一条凉被裹住了彼此，他俩盯着天花
板嘎吱作响的吊扇各怀心事。老旧而狭窄的单人床，只要上头的人稍加翻身，便晃悠晃悠
地摇。
金南俊每长大一点，就更加认知到他喜欢金硕珍这件事，将使他跟其他同龄人都不一样。
他还开始能够嗅出同类，比如班上的那个男孩，大家叫他小宇。
小宇跟其他的男孩子一样，会较劲谁更快想出数学题的速解法、会在翻墙遇见教官时骂脏
话、在体育课打完篮球时脱下沾了满身臭汗的上衣，可是金南俊就是知道，在他俩眼神对
上的时候。
有一天放学，小宇把金南俊叫到没有人的化学教室里头。
“我们俩作个伴，你愿意吗？”夕阳照在男孩子的脸上，他的神色很平静。
“什么作伴？”
“你知道的，金南俊。我们两个是同一类人。”
金南俊一直认为他足够认识自己，但有人明白指出这点时，他却有一种被人怼著鼻尖，无
路可退的感受。他只能拼命摇头。
“对不起，我不行。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大我很多岁，可是我喜欢他好多年了、他也
……”金南俊停顿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对方说这些。一直生长在守旧的眷村里头，
第一次遇见或许能够理解他的人，心意就这样一股脑地吐露。世界上终于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喜欢金硕珍，可是金硕珍对他呢？金南俊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还是怕我伤心，不好意思推开我而已。”他低下头来，拧
着衣䙓。
“你刚才说对方大你很多岁，那他肯定吃过好多苦头，如果他也是我们这样的人的话。”
小宇说。“他也许是不想你跟他一样辛苦，才不向你表明心意的。”
金南俊想起来，小时候见到硕珍叔叔喝醉的那个晚上。那一定不是叔叔唯一一次心痛，可
是金硕珍过去的其他事情，他从来也不了解。
“我也是因为知道会过得辛苦，才提出来跟你做伴的。不过，金南俊你这个年纪就有珍惜
的对象了，很难能可贵，好好把握吧，在确认他的想法之前不要放弃啊。”小宇说话慢悠
悠的，很老成，好像把世事都看透了。金南俊有点羡慕，如果他也这样稳重，金硕珍说不
定就不会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了。
这天下课，金南俊车子骑到村子前面的路口时，看见金硕珍在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话。
两个人都还是上班族的装束，边聊边笑，很愉快的样子。
他把车停到两人面前。“叔，我顺道载你回家吧。”
谈话被这样中断，金硕珍也愣住了。“小俊，我等等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很近的、”
“真的不麻烦，叔，上车吧。”
女孩也有些困惑的样子，看看金南俊，又看看金硕珍。金南俊要去拉金硕珍的手，对方在
被触碰到之前就自己跳上了自行车后座。“我明天早上再把资料给妳。”他对女孩说。
骑回去的路上，金硕珍向金南俊解释道，女孩是办公室新来的秘书，刚上来台北工作，想
要在他们村子附近租房，他作为小主管，有必要关心一下女孩子家一个人生活有没有太大
问题。
村口到金硕珍家，不过几百公尺，金南俊却觉得骑了好长一段。他心里是小宇说过的话，
金硕珍肯定吃过很多苦头的。如果跟女孩子在一起，大概能活得比较不辛苦一些。他希望
金硕珍好，如果对方过得好，接不接受自己，那可以是其次。
“小俊？怎么不说话呢？你生叔叔的气？”
车停在金硕珍家的院子里，金南俊把对方揪著自己衣服的手轻轻撇下。他在金硕珍面前终
究是藏不住话的，就握着他的手，恳恳切切地把心思都说了。
金硕珍静静听完他的话，脸上表情是金南俊看不懂的，像笑，又不像笑，眼神是沉淀很多
年之后才会有的柔和。
“你长大了，小俊。”金硕珍说，把嘴唇覆上他的。这些年以来，金硕珍对他说过很多次
这句话，然而，对方越是这样讲，金南俊越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始终还是个小孩子。不过这
算是第一次金硕珍主动亲他的嘴，还把他的下嘴唇温柔地含了一会儿，果真是大人才懂的
亲吻方式。弄得金南俊晕呼呼的，也就没有办法多担心其余的事。
自那之后，金南俊的胆子就大了一点，常常跟金硕珍讨亲吻。高中分组以后，他更加坚定
自己的志向，甚至已经细致地规划起大学生活的蓝图。他如果多兼几份家教，就可以在学
校附近找小套房，把金硕珍接过来一起住。
“叔，你说以后我们搬到台北市内好吗？你上班也不算太远，过个桥就到了。”他作一作
习题，就回头对金硕珍说。
“叔叔老了，搬不动囉。搬一次家要去掉我半条命。”金硕珍每次说自己老，金南俊都听
得很不乐意，在他眼里，金硕珍的样子从来没有变过。但他们俩是吵不起来的，只要金南
俊不答话，闷著头做作业，对方就看透他了。从藤椅上起身，走两步或三步，金南俊一回
首，两双唇就碰在一起。
他现在也会接吻了，知道要用舌头去舔舐最柔软的地方，亲出啧啧的水声来才好。有时候
光是这样就把金硕珍弄得喘不上气，自己退开来。
“好了，老实一点把功课做完。”金硕珍说，胡乱揉他的头发一把，就不晓得躲哪里去了
。其实金南俊也知道叔叔是去干什么，但他不能说，金硕珍毕竟还是长辈，没有他糗他的
份。况且金南俊自己没有好多少，唸了好几遍定心咒，书才能继续读下去。
联考那次擦枪走火以后，他们倒是没有作过更出格的事。也许是有些失控的经验，让彼此
心中都一点芥蒂。但是金南俊已经想好，等到他过十八岁，就要很绅士地对待金硕珍，到
时候不能够再像小狗打架一样了。那会是他给自己最好的成人仪式。
在十八岁生日之前，金南俊就迎来了一份礼物－他的甄试通过了，在联考之前就确定有大
学可读，当然是他理想中的那一间。
“叔，可以开始找房子啦！”他手中捏着录取通知书，抱住金硕珍，在他的小客厅里跳上
跳下。
金硕珍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只是笑。“叔找一天请假，陪你一块去看房子。”他说。
约定好找房子的那一天，下著淅沥沥的雨，金南俊跟金硕珍搭上往台北市的公共汽车。因为恶
劣的天候导致有些交通阻塞，公共汽车在桥上移动得很缓慢，搞得金南俊晕起车来。他把头靠
在金硕珍的肩膀上，说:“叔，我想吐。”
“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儿，到了叔叔会叫你。”金硕珍说，清清淡淡地，看着沿车窗赛跑的
雨滴。
他们看了许多间房子。金南俊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床能睡得下两个男人、有足够的空间摆
一个书柜就行，他跟金硕珍都喜欢看书。只是他在与每一位房东商议时，转头去询问金硕
珍的意见，对方总是说:“小俊，你喜欢就可以了。”这让金南俊心里不太踏实。
两个人在大学附近的巷弄里头穿梭，这边道路迂回，学生人潮又多，不方便拉手，一前一
后走路，稍不注意就会落下彼此。
金南俊揪著布告栏撕下来的租屋红纸条，顾著找路，一回头没看见金硕珍，不知怎么就慌
了。“叔？叔？”他连声喊，过了几秒钟，金硕珍从转角慢慢跟上来时，金南俊突然就明
白了。
雨在这时下得更加猖狂起来。
“叔，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好吗？”他干巴巴地问。
“好。”在这样的雨势里头，金硕珍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
尽管打着伞，进到旅社里头时，他们的身体也湿了大半。花了一些时间，两人才说服柜台
，他们是一对上来台北找事的兄弟，毕竟长得并不相像。
在走廊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刚进到泛著霉味的房间里头，金硕珍就打了个大喷嚏。
“叔，你先去冲热水吧，着凉就不好了。衣服干之前这里有毯子可以裹一裹。”
“唔，好的。小俊，你也别感冒了，拿吹风机烘烘身体。”金硕珍说，转身进了浴室。
金南俊坐在床尾，棉被被他坐出了一摊水，更加难受。他没有心思打开电视，可以听见隔
著一道墙，对方一件一件将衣服换下的声音。金硕珍扭开水龙头的时候，他终于冲了进去
。
“小俊？”金硕珍吓了一跳，差点滑跤，被金南俊扶了一把，顺势将他按在磁砖墙面上。
哗啦哗啦的热水倾泻而下，现在他们是真的湿透了。
“小俊，你干什么呢……”
“叔叔，你要离开我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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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很纠结，不过我会给叔叔跟小俊H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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