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调老师x校车司机
潘逸喜欢凌晨的台中,有种万物正慢慢苏醒的感觉,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冒了出来,早餐店
也逐渐客满。打开驾驶座旁的小窗,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寒意,令人神清气爽。
再晚一些,等上了高速后,风声就会响得让人听不清,他很享受这样片刻的宁静。
“司机早。”
“早。”
“司机早安。”
小声的几声问早从右手边飘了过来,潘逸微侧过头轻颔,也应了声早。现在会跟司机打招
呼学生比较少,但对他而言,倒没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感觉,反正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在
乎这些,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就打,没有就没有。
“司机大哥早。”
又是一声问早,潘逸习惯性转过头去回应,结果刚转回来又马上望回去,注视着眼前正准
备踏上台阶的青年。
青年长了一双偏圆的杏眼,水汪汪的看上去有点无辜,虽然长的很显嫩,但显然不是高中
生的年纪。
潘逸蹙起眉头,喊住了青年,斟酌着要怎么称呼对方,最后还是选了自己最习惯的叫法:
“同学你是……学生吗?”
“啊、我是新来的老师……”
“嗯……那你可能不能搭校车喔,这是给学生搭的。”
青年的脸皮显然很薄,一下就红了耳朵,眨眼的速度快得潘逸都能感觉对方的紧张。
“欸?啊抱歉……司机班长说我可以搭,我以为……”
“班长……?”
潘逸咋舌,按下无线电通话键,语气有些烦躁:“班长,我咖啡啦!”
司机班长的声音夹杂着噪声,听上去有点懒懒的:“咖啡喔?怎么了。”
“啊我们这里有个少年仔说你让他搭校车,是怎样哈?”
“谁啊长怎样,叫什么名字?”
潘逸转过来,看向还僵在原地的青年,轻抬下巴示意。青年花了几秒钟才意会过来,倾身
靠近无线电,声音大概因为紧张还有点干:“司机班长,我是廖文宣啊,前两天有回学校
找你那个。”
另一边的司机班长好不容易才想起来青年的身份,也想起来自己忘记跟负责路线的司机说
,笑着打圆场:“喔文宣啊!是我跟他说可以搭校车的没错啦,啊就你那路线也没满,顺
路载一下嘛。”
潘逸差点昏倒,用指节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连语气都显得很无奈:“不是啊班长你这样
我很难交代……”
见潘逸一副困扰的模样,廖文宣退了两步踏回地上,苦笑着跟潘逸道歉:“没有啦抱歉抱
歉,是我的问题,我去搭公共汽车就好了,司机你就先走吧……”
其实这件事如此收尾理所应当且合情合理,但潘逸脑袋忍不住运转起来。现在时间早上六
点三十五分,从这里搭公共汽车到学校要先到火车站再转车,大约要花上两小时,从公共汽车站走
到校门口又要花上十多分钟……
就算对方迟到不是他的责任,可是司机班长也是一片好心,且本来学生们就会为了逛街乱
搭不同路线的校车,而现在校车上确实还有不少位置,赶人下去不合情理,让人上车有违
常理……
潘逸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背包从副驾驶座拿了下来,顺手拍掉灰尘。
“如果你坐副驾也可以,就上车。”
廖文宣愣了下,而后脸上漾起笑容,三两下坐到了潘逸身旁,小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潘逸抓了抓后脑勺转回视线,把车门关起来后放了煞车加油起步。
廖文宣上车的点正好是路线倒数三站,沿着中港路再接两个点,就能直接上高速。
潘逸也不是新手,开起车来又快又稳,顶多有些轻微晃动,却不太会有大摇晃。
无线电断断续续传来司机们聊天的内容,潘逸偶尔也会按键插个几句,而后大概是怕廖文
宣尴尬,就也试图开个话题跟对方聊。
“欸你是叫……”
“我叫廖文宣!廖是廖添丁的廖,文宣就是文宣。”
“喔那个人家发文宣的文宣?哈哈哈啊你有没有弟弟妹妹叫美宣?”
“我妹妹就叫美萱。”
“……”潘逸干咳两声清了清喉咙,以缓解这尴尬的空气,“喔我叫潘逸,水番潘,逸是
安逸的逸,也可以叫我咖啡啦,大家都叫我咖啡。”
廖文宣看着驾驶座前一整排咖啡空罐,想起潘逸直白的绰号笑了出来:“司机大哥是因为
喜欢喝咖啡才叫咖啡吗?”
潘逸啧声又开了罐咖啡,喝完两口才开始抱怨:“不是啊开长途都怕困,也不是只有我一
个人喝咖啡,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被叫咖啡。”
大概是觉得看上去四五十岁、有些憨厚的司机为了这件事抱怨有点可爱,廖文宣笑了出来
,声音碎成了气泡一样,好半会才止住。
“那刚好,这台车是第二梯次吧?”
潘逸点头,把手上的咖啡喝了精光。
学校的规模要说大,也不算特别大,但外地学生多,占了将近八成,最后搭校车的人数拉
拉杂杂加起来,居然分成了六十几条路线。
但就算一路从校内停满到外头的马路,也顶多只能停上三十多台。所以放学的车班分成了
两梯次,等第一梯次的校车全数出车后,第二梯次的车才停进校园,前前后后大约差了三
四十分钟。
廖文宣扳着手指算著,声音有种愉悦的高昂:“这班车记得停在操场旁吧?从斜坡下来刚
好是我平常待的餐饮会馆,如果大哥你有空,在发车前可以来餐饮会馆找我,我请你喝咖
啡!”
潘逸笑了几声,随手往廖文宣身上一拍,把人拍得直咳嗽,声音听上去很开心,却保有距
离:“不用啦我不习惯喝那么好的,贩卖机的罐装咖啡就好了,哈哈哈谢谢你啦,之后要
搭我的车也不是不行,副驾给你。”
廖文宣闻言顿了顿,抚著胸口没有起身,看着铺在地上的止滑垫,长长的嗯了声道谢。
说完,潘逸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边转着方向盘边说话:“不过也要我没有换路线,毕竟
这路线一学期就换一次,清水这条我也不常跑。”
要转到底必须得将方向盘转三圈,潘逸的动作很大,手臂肌肉紧绷著,布著薄汗。
廖文宣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微微收紧拳头,有跟没有一样的肌肉微微隆起,而后马
上消了下去。
余光瞥到廖文宣的小动作,潘逸觉得有些好笑,“在干嘛?”
大概是觉得有点丢脸,廖文宣本来还打算装没事,最后在潘逸意味深长的“嗯……?”中
,还是只能弃械投降。
“就觉得自己好像年纪轻轻身体就这么弱……”
闻言潘逸顺手捏了两下,像是在菜市场挑肉一样,秤斤论两地评价著,“是真的没什么力
气,年轻人这样不行。”
“司机大哥!”
“哈哈哈。”
-
长桌上摆满刚从物料仓库拿回来的水果,廖文宣边盯着饮调小老师确认清单,边收拾刀具
。
“好,那我们今天开始练习饮调丙级的题组,我会先示范一次,大家再跟着做一次,因为
考试有时间限制的关系,虽然我会给大家多一点时间,但还是尽量快一点会比较好。”
廖文宣不习惯用麦克风,音量又不大,学生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绕在示范桌旁,深怕自己错
过老师的示范动作。
“考试的时候,会有三次广播,分别是六分钟的前置作业、七分钟的调制过程,以及七分
钟的善后作业。那我们今天先练习A1跟A2的题组。”
廖文宣一边说一边拆开厨房纸巾,指尖轻点器具应该放在哪里才不会干扰作业,再次提醒
所有人一定要记得洗手擦手。
“不管是哪个部分,一开始一定是洗手擦手确保卫生,而且也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基本
上就是不要紧张,好好确认题目,确认自己的器具、食材没有拿错,因为东西都是固定的
,你拿错不仅会自己失败,还会连累到同学。”
为了让学生消除紧张,廖文宣微微勾了下嘴角,但搭上偏冷的表情,反而有种被威胁的感
觉。
见柔情攻势收效甚微,廖文宣倒也不是很在意,照着流程示范步骤,完成后一边收拾桌面
一边让学生分组练习。
A1、A2的题组不难,算来算去才一个基础果盘,加上柳橙本来就好切,练习进行得很顺利
。
专业课程一连四堂,把题组练完还有些时间,廖文宣就让学生拿起砧板,预先练习后面较
难的果盘。
“凤梨船不难,可是有时梗比较硬,要小心不要太紧张结果割到手。”
所有的果盘里廖文宣最担心的就是凤梨船,在他还是学生时班上就最多人因为切凤梨船受
伤。
但即便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有些手生的学生不小心划伤自己,还恰好割到虎口,虽然
伤口不深,血却流得很多。
廖文宣叹气,让卫生股长将伤员带去保健室,又花了五分钟叮嘱安全卫生守则,就让学生
继续练习。
毕竟还是新生,也不能要求太多,但见到有人受伤还是让人沮丧。放学后廖文宣一个人挂
在斜坡的栏杆旁,小口小口喝着刚从会馆装来的拿铁,远远望着操场上的潘逸。
潘逸才刚停妥校车,大约正在跟司机班长确认路线变更,几个司机聊了一阵后原地解散,
有些人聚到树荫下聊天玩起手游,而潘逸自己一个人晃到了教学楼下的穿堂,从贩卖机投
了罐冰的伯朗咖啡。
廖文宣眯起眼,叼住杯缘模糊地抱怨著。
“都说了可以跟我拿咖啡的。”
-
潘逸刚上了校车开门,廖文宣就像等了很久一样马上钻了进来,充满朝气地打招呼:“司
机大哥好!”
刚上任的老师本来就年轻,廖文宣又长得一副娃娃脸,这样的称呼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潘
逸还是不习惯被“老师”大哥、大哥地叫,随手塞了颗薄荷糖给廖文宣,语气略显尴尬:
“欸你就跟班长他们一样叫我咖啡吧。”
薄荷糖的包装纸亮闪闪的,透明的边缘折著彩虹色的偏光,廖文宣注视了一阵,笑着收了
起来应好:“咖啡大哥。”
“欸你……被一个能当我小孩的小孩这样叫真的挺尴尬的。”
“咖啡大哥有小孩吗?”
“没,孤家寡人一个……不是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有没有小孩的问题吗?”
廖文宣笑出声,把薄荷糖拿出来拆开,在嘴里滚了几圈,廉价的薄荷香精味扩散开来,然
后一口咬碎。
两人又这样东扯西聊了一阵,潘逸才注意到廖文宣胸前沾有血迹。
“啊老师你受伤喔?”
“嗯?”廖文宣跟着低头,半晌才意会过来,“没有啦,今天学生练题组时割到手了。”
“啊不是说是调饮料泡咖啡的,怎么还会拿刀?”
“证照考试里有果盘啦,但还好啦,水果刀比较小把,我以前在学切分烤鸡时还差点把手
剁断。”
说完像是为了要佐证一样,廖文宣还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上头有道不浅的长疤。
潘逸很配合地抖了下,语气很浮夸:“吼做餐的就是特别危险啦,整天拿刀。”
廖文宣笑得停不下来,不甘心地回应:“不是啊司机也一样吧!”
最后两人就著到底做餐饮还是当司机比较危险争论了一阵,最后在潘逸耍赖地开无线电,
让所有当班司机投票后,成功以三十一比一得出做餐饮比较危险的结论。
“我是觉得这个投票有点不公平啦。”
廖文宣直到要下车,都还纠结著这件事。
而潘逸只是笑着打发这个好胜的年轻人:“老师要愿赌服输啊。”
廖文宣还想说些什么,潘逸却没打算跟他继续争执,只是又扔了颗薄荷糖给对方,“好啦
明天见!”
手里的薄荷糖闪著塑胶光芒,廖文宣感觉薄荷味好像从掌心一路飘散开,回过神来校车早
已开到下一个路口,徒留一地废气。
-
“咖啡大哥早!”
廖文宣朝气蓬勃地打招呼,潘逸见怪不怪地将自己的包从副驾拿起,若无其事地关车门松
离合器发车。
虽然觉得这人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搭起校车,不过年轻老师买车的确实少,而路线确实
恰巧顺路,加上有个人陪聊其实也挺有趣的,潘逸也开始渐渐习惯这个小上一大轮的陪聊
。
习惯性地左看看右看看,廖文宣才疑惑地嗯了一声,指著驾驶座前方的空罐询问:“怎么
感觉咖啡的罐子变少了?”
潘逸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懒懒地挥了挥手,语气有些敷衍:“就最近这阵子不晓得为什
么,贩卖机的咖啡常卖完,买不到咖啡。”
“是喔……”廖文宣双脚晃了晃,像是在思考什么望向遮阳板,后来才一副刚刚想起的样
子,戳了戳潘逸:“还是大哥你就来找我啊,带着水壶,反正我最近在训练咖啡拉花,每
天都煮一堆咖啡,学生也天天带着水壶来跟我要咖啡呢!”
“不用麻烦了啦……”
“不麻烦!”廖文宣笑弯了一双圆眼睛,有种天然的稚气,“来嘛!”
其实这一个半月来,廖文宣几乎是时不时就会提起这件事情,好像让潘逸来找自己喝咖啡
是什么隐藏任务一样,而潘逸也从坚定的拒绝,渐渐变成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分的心
虚。
于是这一天,因为上午还带着餐饮科的学生去参观工厂,多了一趟车虽然有加给,可疲累
感也是倍增,于是潘逸还是真的到了餐饮会馆找廖文宣。
餐饮会馆其实不大,透明的自动门一开,就正对着柜台,玻璃橱窗中展示著一个个精致糕
点,后面围绕着一圈ㄇ字型的大理石柜台,而廖文宣正在咖啡机后打奶泡。
听见门铃声,廖文宣头也不回地就应了句“欢迎光临”,微微上扬的语调搭上平板的语气
,有种不协调的荒唐感,潘逸很不给面子笑了出来。
听见熟悉的笑声,廖文宣一下回过头来,好一会才意识到是真人。
“欸?咖啡大哥?”
“你叫我来所以我来了,不过我现在没有水壶就是了。”
廖文宣原地当机了几秒,才慌慌张张从橱柜后拿出个备用的铁水壶,往里倒了三杯拿铁旋
紧,递给潘逸,“我这里刚好放了个备用的水壶,不介意的话这个给你!啊、如果有空的
话要不要坐一下,我帮你做杯拉花?”
潘逸本想拒绝,可对上廖文宣那副小孩子亟欲炫耀技能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可爱。确认了
下时间还早,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难得潘逸答应了所有邀约,廖文宣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连语气都飘了起来:“大哥你喜
欢吃蛋糕吗?今天的甜点柜有欧贝拉……”
“不用啦那不是要卖的吗?”
“没有啦我们的甜点不卖的,只用来招待贵宾,今天也要放学了没有客人,反正也是要丢
掉的……”
话都说成这样了,潘逸也不好推辞,就让廖文宣给自己拿了块蛋糕。
廖文宣越过柜台看着角落的潘逸,还感觉有些不真实,恍神到差点将磨豆的尺寸设错,粉
末都满成小尖山了才回过神。
幸好这角度看不到。他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
拿过一旁的木匙将咖啡粉刮平,廖文宣深吸一口气拿过填压器,专心将粉末填压平整、卡
上咖啡机。
萃取好的浓缩咖啡表面漂浮着一层漂亮的Carma,廖文宣眨眨眼,在咖啡香中总算平复好
心情,拿起软布擦拭蒸气喷嘴,摇晃铁杯将牛奶打发成细致的奶泡。
不久,潘逸的桌上就多了杯拉花拿铁,跟一块刚从冷藏柜里拿出的欧贝拉。
潘逸装作欣赏花样地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放弃:“挺好看的,但我看不出这什么形状。”
“这是推层郁金香,看上去像是很多小爱心对吧?我觉得很可爱很喜欢。”
潘逸倒觉得咖啡就咖啡,但看小孩子这么开心,也跟着回了句可爱,才端起来喝。
后来才又想起桌上的蛋糕,接过廖文宣给的点心叉切了一小角来吃。湿润的蛋糕体交叠浓
郁的巧克力酱,让潘逸忍不住称赞了句好吃。
廖文宣马上凑上前来开开心心地邀功:“今天的点心是我做的喔!”
“才想说干嘛问我要不要吃蛋糕呢,原来是想邀功啊,好棒好棒。”
“……我又不是小孩。”
“小孩才炫耀呢,你炫耀你就小孩。”
休息时间没长到可以让两人聊太久,很快潘逸就准备要回校车,而廖文宣还得赶着发车前
将餐具收拾好。最后潘逸拿起铁水壶扬一扬示意,就踏出了会馆大门。
几个学生们在潘逸离开后才凑上前,热热闹闹地探听起来:“老师老师那是谁啊?”
“我校车的司机大哥啊。”
“老师你搭校车啊?”
“是啊,方便嘛。”
“话说老师我们可以商量下吗?”
“商量什么?”
“你不要再天天买贩卖机的咖啡给我们了啦,不是啊老师你又说不好喝,为什么……”
“嗯──要学会品尝美味的食物,也要知道难吃的食物是什么样子啊,你们就继续喝吧。
”
“蛤──”
-
从上车的时候就听见很轻的哼歌声,这让廖文宣有些好奇:“咖啡大哥今天心情很好?”
潘逸扬起坏笑,凑近了廖文宣低声开口:“昨天发生了件很好笑的事情。”
“喔?什么事情?”
“我昨天载完学生,从监视器看也没有人,就上了高速公路要回雾峰,结果半路突然有个
学生披头散发地站起来──”
“……恐怖故事?”
“不是,那学生太矮了监视器看不到,又因为下午捐血身体有点累,结果一路睡死没醒。
”
“啊结果咧?”
“还能有什么结果?我都上了高速不然是飞下去喔?就载回雾峰让他自己搭公共汽车回家啊。
”
廖文宣愣了下,才想起今天办公室确实在讨论一个学生因为捐血睡过头,结果居然被载回
雾峰,大家还笑得很开心。
没想到这么巧,就是潘逸的车班。
“……咖啡大哥你记不记得以前也有个学生睡过头?”
“嗯?这种事情一定有啊,虽然也不常见啦,但一两学期总有一个……之前还有一个什么
很夸张的,睡过头结果是南投线的,客运也没了,害我还特地开回去。”
“那个是我。”
“什么?”
廖文宣笑了笑,撕开薄荷糖的包装,天气有点热,糖壳外侧有些半融,沾黏在包装纸上,
空气中飘散著淡淡的薄荷味。
“那个被载回南投的学生就是我,我们还聊了一路呢。”
听对方这样说,潘逸也愣住了,模糊的记忆从脑海里浮现。
潘逸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季,特别冷,学生一个个都裹成球。其中有个学生很夸张,手
套大衣围巾一个不落,一上车就往窗户靠睡得死死的。
结果好死不死,跟他坐隔壁的早他三站下车,位置又在靠后的第二排,当时角度也正巧被
遮住,廖文宣就这样跟着自己回到了校车停放的总站才惊醒。
潘逸也头疼,这时间点就算搭上公共汽车到火车站,也没了往南投的车,最后还是他看不下去
,用自己的车将对方载回家。
廖文宣也想着一样的事情,他记得潘逸的车不大,挡风玻璃前放著一整排的咖啡罐,后照
镜下挂著一串护身符,冷气通风口还绑着香包。
各种不搭轧的东西凑一起,就是一般人家里车最常见的样子,但搭上一个熟练的、唠唠叨
叨的司机,就有点好笑。
当时他就是模模糊糊地想着,以对方的年纪来说,长得还真显老。
但是莫名的,很吸引人。
廖文宣想,这也许是驾驶座魔力。不是说男人倒车时会帅上个几倍?而潘逸开的是大型客
车,肩膀蓄力时隆起的肌肉线条充满魅力。
又过了半个学期,他才意识到自己竟暗恋着男人。更确切的说是,他路线的校车司机。
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回母校任教,又在跟司机班长套话确认今年对方的车班后,
搬到附近的租屋处,就为了偷蹭潘逸的顺风车。
-
潘逸懒懒地躺在床上,边骂边往后腰贴酸痛贴布,一脚将还想往自己身上抱的廖文宣踢下
床。
“明天我还要上班呢滚!”
“不是礼拜六吗……?”
“校外教学,呵,所以滚。”
“潘逸……”
“叫你滚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听不懂人话。”
“对,听不懂。”
“好我要去拿我的把手了,人跟车都一样,欠修理。”
“我懂了,掰掰掰掰。”
廖文宣识时务为俊杰地将潘逸身上清理干净后,就一溜烟躲回自己房间。毕竟他之前还真
试过继续缠着。
最后是真的被他得逞,可是也是真的被潘逸揍了。
隔天还要花一大把时间跟学生解释自己没有被家暴不需要拨打一一三,真的过于心累,所
以最后在欲望跟身体健康上,他选择了健康。
潘逸躺回床上,感觉体内还留有燥热的余韵,边骂边翻身埋进棉被里。
早该知道的。
早该在第一次被潘文宣约出来,然后发现对方不仅有车,车价还不斐的时候就该知道对方
根本不需要搭校车。
但谁知道对方的口味这么奇葩?
他都快六十岁的老骨头了……
欸算了,往好处想,至少他以后天天有免费的咖啡可以喝了。
-
很不后记的后记:
上次回到母校送月历,人很好的司机班长说要退休了,而一直载我上下学的司机也换路线
。之后我要回母校完就不能偷搭校车了,感到有些可惜。
以此篇记录我那些年毕业后还偷搭校车回学校的青春。
另,我就是那个捐完血被一路载回学校的衰包,哭了。
司机会用无线电聊天吐槽,而且声音还不小,结果隔天一到学校,有搭校车的同学都在聊
这件事,连老师都知道有个人因为捐血睡着,结果被载回学校。
我还打电话跟班导哭,因为我被丢在离学校有点距离的街道,而我找不到公共汽车站。
我记恨到现在(幼稚)。
所谓的报复就是一路记到现在,然后写成受,就这样。
希望司机天天都有咖啡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