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入宫后,贤王并未到御书房等待,而是绕了个弯走到一旁的花圃。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反应迅速。他在几株桂花树下翻找什么的时候,忽觉后
方有人接近。转瞬间他即后空翻至来者跟前,并摆出架势。
“你……咦?”
贤王发现对方只是个小孩儿,身穿锦衣,看不出男女,且他的发色较淡,在
日阳下闪闪发亮,好似洋人。
“你是谁?”他问。
习武之人六感敏锐,反应迅速,贤王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扠腰。
他往左一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他往右一跳,“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
“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欸,我都忘了现在在宫
中,这是走闯江湖用的,”
小孩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懊恼地拍额后,重新整了整衣服,再次走到自己面
前。
“我是贤王,那你是谁?新来的小太监?”
“谁是太——”
贤王倏地伸手往他跨下一抓,害小孩儿吓得跌倒在地,还往后缩了又缩。
“还说你不是太监,宫里没有小鸟鸟的男人都是太监啊。”
“你、你……”小孩儿被他这么一弄,急得双颊涨红,话都说不好了。
贤王忽觉自己做得过火,担心他像上次小安一样哭了出来,连忙将他扶起好
声安慰。
“没事儿、没事儿,只是逗你玩呢,你来这里做什么?受罚了么?”
这个花圃就在皇子们上课的勤学堂旁边,当年贤王若是不认真,就会被太傅
罚站在这里反省。
“我……我是来报仇的。”
“报仇?报什么仇啊?谁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我,是欺负我娘,”小孩儿咬牙道:“宫里有人欺负我娘,我要
替她报仇。”
贤王闻言却是摇头,“宫里也有人欺负我娘,但我娘要我别替她报仇。”
“为何 ?”
“我娘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若替她报了仇,仇家必定又会来找我报仇
啊。”
“但这仇还是得报啊。”
“你听我说完,我娘还说,自个儿的仇自个报,这样就不会冤冤相报了。”
贤王语毕灿笑,小孩儿见着却是双眉一竖,“我娘不在了,所以我得替她报
仇。”
“那更不能报仇啊,她都看不到了你还报什么仇呢?”
他永远记得,当年娘跟他哥要他送出宫习武时,娘曾抱着他悄悄地在耳边
说:“毓儿,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别替娘报仇。娘看不到了,你报了
也没用。”
贤王虽然脑袋不像哥哥姐姐聪颖,但这件事他一直谨记在心。
“不成,娘看不见我也要报仇。”
“你还挺固执的啊,”他被这小家伙气笑了,“那这样吧,你来找我报仇好
了。”
小孩儿愣怔,“你、你顶什么事儿!”
“我也是宫里的人啊,宫里的事也是我家的事。而且,我看你小手臂小腿儿
也打不赢我,就让你打好了。”
见小孩儿又气又恼,贤王却更加欢喜,才想要再跟他玩玩,远处却传来徐公
公的声音。
“贤王殿下,您在哪儿啊。”
“徐公公,我在这儿啊。”
贤王往前走几步呼唤后,回头却见小孩儿消失无踪。他倒也不太在意,可能
是偷懒担心受骂跑回去了呗。
不过,他真是个小太监的话,怎么没穿太监服呢?
“罢了,先找到那个东西要紧。”
■
贤王方踏进御书房,他的皇帝哥哥竟迫不及待地走过来迎接。
“怎么突然回来了?温宰相呢?”
“只有我回京啊,温宰相太胖了,带着他飞不动的。”
那人的杨柳腰怎么都不算胖呗 ,皇帝回味半晌,再看向耿直的弟弟,却是
什么都明白了,便是轻笑道:“这话你也同他说了?”
“说了。”
“那你晚上睡觉时……可要多小心。”
“哥你放心,我每天都睡得很好。”
“睡得好就好了。你急着回来必是有要事呗。”
“哥,温宰相听闻你养了只小狐狸,怕牠是妖孽转世,我便赶紧回来探
探。”
皇帝闻言朝后方唤了句:“小桑,过来。”
一只小狐狸便从书案后方探出头,脚步轻快地朝皇上飞奔而来,并三两下爬
到他的肩上,绕颈围成了个圈,牠身上的金黄色毛皮与精雕细致龙袍相得益
彰。
“你说的,是这只狐狸么?”
贤王竟看得发愣,听到话才回过神来,“是、是啊。”
皇帝温柔地抚著狐狸的毛皮,“那你看牠像妖孽么?”
■
“贤王您可回来了啊,下官等得好苦啊。”
贤王风尘仆仆归来,温宰相迫不及待询问详情。
“我同我哥说了,也去找了你说京城里那个治好你被狐妖缠身的大师看看,
结果——”
“大师把狐妖收服了么?”
“他说那就是只小狐狸,很凶,大师还被抓伤了。”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还好只是只狐狸。”
“话说,温宰相你说你看过狐妖的画像,那牠长什么模样?”
温宰相摇扇道:“美人,精致的美人,所以才能诱惑凡人。”
“那你为什么要在美人图上乱画。”
“美得太可怖了,凡人看了会入魔,必需遮掩。”
贤王歪头思索,“难道不是因为他比你美,你生气了么?”
温宰相邪魅一笑,“贤王的脑子真的是越来越好使了啊。”
“哼,你老爱愚弄我。”
“下官不敢。”
“亏我还带了个好东西要给你,”贤王从怀里拿出个布包,那是他在桂树下
挖出来的东西之一。
“能有什么好东西比贤王平安归来更让下官高兴的呢——嗯哼,一块破
布?”
“这可不是破布啊,是我哥小时候的衣袖。”
“皇上的?”温宰相这才拿起那块布仔细端详。
“我小时候很缠我哥啊,非要抓着他的手才能入眠。后来我娘让我哥把袖子
割了,给我抓着就能夜夜睡好了。我那年离宫前把它跟其他宝贝藏在宫里树
下,想着哪天回宫来再挖出来。后来天下太平,我就连这事儿都忘了,要不
是你我也没记起。”
“下官做了什么好事让你想起?”
贤王撇撇嘴,“你不是天天想我哥想到睡不好么?”
“呃,下官并不是想——”
“这布让你拿着,就当他在身边呗。”
温良恭把剩下的话吞回肚里,却是苦笑,“这不就成了真断袖。”
“难道你们是假的么?”
■
“温宰相。”
“啥事。”
“我再问问你,所以那狐妖是男是女?”
“可男可女。”
“狐妖是个太监?”
“你……说是就是呗,下官要睡了。”
“温宰相,你睡觉怎么没抓着我哥那块布呢?”
“这……这等宝贝下官自然是要珍藏着。”
“喔,你这么喜欢我哥啊。”
“你……说是就是呗。”
总不能说那块龙布放久了实在太臭,抓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