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补习时间就真的只剩姜聿星和卫良思两人了,通常在速食店认真复习两小时之后
,姜聿星就送卫良思回家,送到门口之后看着卫良思进门,即使卫良思一去不回头,姜聿
星都会等到室内的灯亮起之后才离开,而且还有越等越久的趋势。
直到某日被临时早归的卫妈妈发现,才邀请姜聿星进家里一起吃晚餐。而从那次之后
,放学后温习时间的地点,堂而皇之的被转移到卫家客厅去了!
卫良思摆了两天脸色,但终究没把姜聿星赶走。
“我知道你的房间是哪一间。”
“我妈跟你说的?”
“不是,有一次我等到你们家一楼的灯都关了,二楼房间的灯亮起来。”
“……你这个变态!我要报警!”
“变态才不会看着你房间暗下去就觉得很安心,然后自己静静离开。”
“你……为什么不回家?”
“反正回去也没人。”
“……”
“嗯?”
“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你晚上都会弹的那种,是什么乐器啊?”
“古琴。”
“喔。”
“不要偷懒了,还有数学自修没写完,快点!”
“全对的话有没有奖励?”
“你是小学生吗?”
“那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让我看你弹琴。”
“驳回!”
卫良思没为姜聿星弹琴,可是那一年卫良思生日,姜聿星送了一个陶瓷薰香台给他,
圆圆的像朵郁金香的造型十分讨巧,鲜亮的红色热情如火,卫良思收下礼物之后姜聿星乐
得像个傻子。
当天在卫良思家补习结束之后,姜聿星终于得到了卫良思邀请,留下来听他弹奏古琴
作为回礼。
姜聿星第一次进到心上人的卧房去,房间里木质芬芳薰得姜聿星心头暖热酥麻,脑子
里晕呼呼的,安静乖巧地看着卫良思用他送的薰香炉焚上香料,慢悠悠地弹奏著乐曲。
那双手在弦上轻拢慢撚,更在他心上抹去了什么又挑起了什么。
说实在的,那个郁金香薰香台可爱得太现代化,跟古琴,或者卫良思摆在房间里其他
的琵琶、胡琴、竹笛之类的乐器一点都不合适,但是卫良思将那薰香台摆上了琴桌,姜聿
星看着就是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发热。
青少年脑热。
不是病,这只是成长过程中一种比较猛烈的自然现象。通常透过正确的教育和引导,
就不会造成青少年的困扰或麻烦,还有许多正向好处,对生理与心理的健康都是极重要的
过程。
K中的任课老师相当尽责,认认真真把每一门课给讲详细了,但是这不代表青少年就像
教科书一样,完美照着教案教程度过他们的青春期。
这很好的体现在某一次卫良思抱病上学的现实中。
姜聿星把高烧不退的人半扶半抱着到保健室,并且赖在床边不走。也不管护理师的劝,
他屁股就是挪都不挪一下。
卫良思刚吃了退烧药,睡了,管不著姜聿星,没想到他睡了五个小时之后,姜聿星还
在他床边,不禁疑惑。
“你怎么满身汗?”
“热嘛!”姜聿星笑嘻嘻的,扶卫良思坐起来,递上了水杯,还是温水。
卫良思看只有自己床位顶上的大吊扇没旋转,大热天的,是姜聿星的自作主张吧!可
是姜聿星满头大汗,自己却干爽,又是怎么回事?
见姜聿星捧起了水盆去倒水,自己的校服衬衫开了两釦,卫良思才明白。
姜聿星回来后拿走卫良思喝完水的杯子:“站得起来吗?”
“嗯。”虽然卫良思试着自己离开床舖起身,但无奈身体还使不上力,挣扎了半晌还
是没能保持平衡。
姜聿星自然是主动过去扶人一把。可是卫良思没懂,怎么那小子搭上他的肩、扶上他
的腰之后,就整个人贴上来还久久不动?
“喂!姜聿星,你怎么了?”卫良思紧张得要推开人。
姜聿星没有回答,并且连头都贴到他脖子上了。
卫良思感受到姜聿星带着偏高的体温在他颈子上微微蹭动,开始有点不妙的感觉:
“姜聿星,你不会被我传染了吧?呃、我还有退烧药……。”
“小良,可不可以再叫一下我的名字?”
“……姜聿星?”担忧之中疑惑渐生。
“小良……。”姜聿星的声音小到几乎只剩气音,就这么贴著卫良思的肌肤传到了他
的耳中。
卫良思还在莫名其妙,胸前便突然一阵痒,脖子上绵密的溼热感来得猝不及防,吓得
卫良思躬身急退,两个人才得以分开一小段距离;姜聿星一副猛然乍醒的模样,而他骚扰
卫良思胸口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根本罪证确凿,双方在惊愕中对峙了半晌,最后“啪”的
一声清脆响亮结束这场风波!
姜聿星滚到地上,摀著左脸颊吃痛地原地坐着。幸好护理师不在。
卫良思赶紧背过身体,把自己的衬衫钮釦扣好。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姜聿星难得慌乱,看来不像是预谋在先的样子。
卫良思看着人,对他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叹口气。他又不是女孩子,何况幼稚园上游
泳课的时候,和同学的肢体接触才叫多呢!
第二个何况……姜聿星喜欢他,对一个刚面对青春期的青少年而言,要对喜欢的人控
制出自天性的欲望,本来就不切实际,卫良思即使还没感受过爱情,却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自己起来就好……下次别再这样了。”卫良思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这时姜聿星才放松了表情,又充满精神的重新站起来,还顺带揹起两个人的书包。
“等等!”卫良思看看姜聿星的脸颊,又看看自己的手:“你脸不痛吗?”
“痛啊!你打得那么用力!”姜聿星一脸委屈,装得特别讨巧。
卫良思去找来保健室的药膏和OK绷,用手指抹上了药膏:“别动。”
果然药膏一上左颊,姜聿星就“嘶”了一声,那痛觉不假。
当然,卫良思因学琴特地留长了指甲,刚才那一巴掌可使上了劲,加上角度不好,姜
聿星的眼下颧骨处被生生的划破了皮,甚至掀了一小片皮肤。虽然没怎么出血,但看上去
却有些可怕。
卫良思把OK绷给贴上,看看还停顿在原地的姜聿星,便从对方肩上拿过自己的书包:
“走吧!不然今天进度要落后了。”
直到温习时间结束,姜聿星还是心不在焉,连踏出卫家大门的时候他都还想着脸颊上
的触感。卫良思指尖触碰着他的伤口,轻轻抚过他的痛处,像高处落下的花瓣对尘世有所
眷恋,刹那间宛如迷途的渔人之于桃花源也存有意义。
那个伤口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了疤,姜聿星笑着说无所谓,但卫良思一直相当在意。
姜聿星平安无事地在K中升上二年级,不仅校内校外都不再惹事生非,成绩在全校排
名还一直保持在前三,校长和各主任开心得不行,以家长会名义给导师发了一笔奖金,啊!当
然家长会委员中有姜聿星他爸,钱不是问题。
二年级重新编班时,理所当然校方相当乐意把这个终于被安抚住的炸弹编在卫良思的
班上,学校和姜家皆大欢喜。
这时候姜聿星的父母才知道这个不省事的儿子居然安安分分了一学期,感谢学校之后
,打听出幕后功臣是同班同学。不过却也没人告诉这对傻眼夫妻他们儿子是怀着什么心思
才安分守己。
卫良思一看到编班名单就知道学校搞了什么鬼,但是姜聿星之于他,并非什么困扰,
因此又再一次没向学校抗议,而且,姜聿星的父母终于现身来关心自己儿子了,也算成就
一桩善事。
姜聿星的父亲为了自己儿子在人家家里叨扰了一学期,有时候还照顾他吃晚饭,后知
后觉的补了个宴席,感谢卫家人长时间的照顾,呃,还顺带把他家没药救的臭小子给教育
好了,果然人家读书人不一样呢!
“我爸?唉!烦死了!眼不见为净。”姜聿星小心翼翼握著卫良思的手指,把指甲剪
轻轻靠上指缘,确认了位置才喀的一下剪掉指甲。
卫良思如今已经习惯了,若不是因为姜聿星脸上那道疤,他弹古筝时从不剪指甲、贴
拨片。
姜聿星当初一看到他把指甲剪平了,心疼得要命,要卫良思再把指甲留起来,但无奈
卫良思心意已决,姜聿星只好跟他讨价还价了许久,胡说八道了许多,软磨硬泡包揽下剪
他指甲的工作,卫良思实在不想跟人争辩,反正不就是剪指甲吗?爱剪就让他剪,又不是
女孩子心疼自己辛苦做的指甲彩绘。
姜聿星心里乐,姜聿星不说。
本来姜聿星不知道拨弦的手竟然会生茧子,直到他摸过卫良思的手指之后才明白。但
尽管如此,姜聿星还是眷恋着卫良思的手,脑子里总胡乱乱的想着自己嘴唇碰上那指尖的
时候,能尝到什么滋味?
他怎么也不敢让卫良思知道他脸上的那点小疤,是绞尽脑汁试了无数种方法之后,才
让那痕迹原原本本留在自己脸上的。
刘默暄说他疯了,他却说疯了也无所谓,如果可以永远记得那只手拂过自己脸庞时的
感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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