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COVID-19:SINS (下) [R-18]

楼主: scientistR (Back Fire)   2020-07-13 00: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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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ID-19: SINS
武汉肺炎:原罪
(下)
神说,人生而有罪。
人类为了口腹之欲、性满足、扩张领土和其他什么一点也不重要的理由,
能毫不眨眼地毁灭其他物种。
而第一次见到柯凡时,那男生明明自身难保,
却还想着从屋簷夹缝救下一只被雨淋透的猫咪。
如果善与恶不是有罪与否的边界,那谁才该死?谁又该活?
谁又注定承受酷刑与追杀?
林木炀从国中就认识白定禹了,他知道这个少年天才的脑子里缺乏温暖的情感,
同时又对人类这个族群抱有一种事不干己的冷酷。
他以为白定禹会想利用柯凡而尽力保护对方,但他低估了白定禹的无情,
以及自己对柯凡的看重程度。
这是他心存侥幸的后果。
林木炀质问白定禹,“你到底想怎么样?”
“物尽其用。柯凡被你转化成弱病毒生命,可以提供抗体生成。
那群即将登舰的海军是很好的受试者。”白定禹说。
“如果老弱病残抗不住呢?”林木炀反问。
白定禹露出了怜悯的微笑,冰冷的目光穿透挡在面前的林木炀,望向虚空,
“物竞天择。”
林木炀筋疲力尽,坐倒在办公椅上,脑中一片烦乱。
******
这世界山高水阔,却偏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漫无目的在城市漂泊,与汗流浃背的行人擦肩而过,
身体的深处传来疼痛,但远远比不上他内心的茫然与无力。
免费公共汽车沿着辛亥路行驶,在进入隧道之前的站牌停靠,
在司机友善的目送中,柯凡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从旧衣回收箱拿出来的破旧七分裤,
用灰色连帽衫的帽子兜住头,就像一个刚落榜而显得沮丧的普通高中男生,
低着头,一点也不起眼。
柯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眼前是宽阔的马路,目送川流不息的车辆。
附近的小学下课,脸上带着各种生动表情的小孩从校门口一涌而出,
与等待多时的家长各自离去,像一场喧嚣的梦境。
他甚至没有做过梦。
他没有逃出实验室之前的记忆,他醒来时那个黑暗的都市正在起风,
落雷让变电箱爆炸,他奋力砸烂困住自己的玻璃,从没人巡逻的后门成功逃出去。
他不是人,而对于人类来说他只是烂命一条。
林木炀是好人,所以他还有几分犹豫,换了白定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分自己。
刺目的日光慢慢减弱,霞云将远方的天空染成一片橙红。
“吃霜琪淋吗?”林木炀穿过人群,他看起来很狼狈,
衬衫胡乱卷在小臂上,额头上满是汗水。
但他若无其事地走向长椅,手里举著两只冰淇淋,
看起来不像追捕逃亡的实验动物,更像是去帮贫血女友买甜食的温柔男友。
柯凡警戒地看着他,微微退缩,“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林木炀递出霜淇淋,用下巴指指还在放课的学生们,说:
“这年头到处都是监视器,人人带手机。强行捕抓会引起骚动,
我建议他们别急着出手。”
柯凡审视了黄色和绿色两只霜琪淋之后决定选黄色的那支,
小心舔了一口,发现真的好甜。
甜到他都想哭了。
明明不需要人类的食物,却能被甜味救赎。
柯凡每次吃到林木炀递来的食物,
都觉得他的人类灵魂能从这具仿作的身体中进化,然后破壳诞生。
林木炀坐在他旁边,无所谓地举著剩下那支抹茶口味,
眼角余光瞥见柯凡狼吞虎咽,脸上的泪水滴在快速融化的冰上,神情扭曲。
柯凡咬碎脆饼壳,恨恨低吼,“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想活!”
林木炀递给他另一支冰,语气哀伤,“如果你坚持逃走,我会杀你。”
“是啊,”白定禹蹲在他们所在的长椅背后大口吃鸡排,
言不由衷地规劝,“反正你也没有退路。”
“不要逼人太甚。”林木炀责备白定禹,
“柯凡会感染人类,那是原罪,并不是他可以化解的问题!”
白定禹呼噜呼噜吸著珍奶,“这对人类已经构成完美的理由,
全球感染人数将近一千万,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林木炀沉默半晌,才说:“想个办法,帮我保住这片雪花。”
“看在你以前帮我揍过前渣男友的份上,帮你一把。”
白定禹站起来,推了推银框眼镜,狮子大开口,“鸡排奶一年份。”
“……肥死你吧。”林木炀眼神死。
白定禹吃完鸡排就走掉了,根本不知道他来干嘛。
林木炀也不催促,他陪着柯凡坐在长椅上,直到学生全部散去,
马路上的车辆随着尖峰时间到来而愈来愈多。
晚上七点零五分,天空像是把墨水倒进湛蓝的灰色调,暮光消逝,
但世界还没完全落入黑暗。
大安区繁华的玻璃帷幕大楼纷纷点亮灯火,矗立在墨蓝天空中就像泡在海水中一般。
柯凡觉得自己的生命是这样的状态,他沉默地在培养槽中醒来,
他浮出水面,他逃脱玻璃盖,他跑进人类的城市。
他是一名有着人类外貌的异端者。
林木炀坐在长椅的一端抽一支烟,他不驱赶也不抓捕,
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来来往往的下班人潮,
母亲牵着背着后背包的小学生行过,
穿着卡其布工作服、脖子上挂著毛巾的工人路过,
穿着运动短裤、视线却盯着手机萤幕的路跑族跑过。
他看看柯凡,叹着气抬起手,像是想要揉对方的脑袋,
却又在碰到头发之前,将手掌搭在男生的肩膀上,将人搂过来。
“对不起。”林木炀说,“白定禹做得太过份了。”
柯凡坐立不安地仰头望向林木炀,粉红色的虹膜掠过动荡的光芒。
他觉得自己太容易被林木炀偶尔表现出来的温情给迷惑,
明明林木炀接受白定禹的命令时也是冷酷无情的。
可是夜风很凉,林木炀的胸口滚烫,他的心跳诚实地传进柯凡的耳朵中。
在这一刻他想要相信林木炀对他是真正的关心。
他知道自己的生死握在身旁这个看似木讷的男人手里,但他不想求饶,也不想死。
“木头。”柯凡没头没脑地问:“遇到我之前,你过的是怎么样的人生?”
林木炀碾熄烟头,将烟蒂抛进长椅旁边的垃圾桶,想了几秒,
好像想不出什么特别值得记忆的事,就说:
“很普通,大学毕业之后考公务员,做上头吩咐的任务,领薪水汇给父母,过日子。”
“那白博士呢?”柯凡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这么讨厌人类,人类却仰赖他。”
“喔……他是一个麻烦人物啊,”林木炀像是困扰又想笑,“跟你一开始一样。”
柯凡困惑。
林木炀说:“他讨厌人类,
在不知道自己无法爱上人类之前遭遇过很多次情感挫折,
这又加深了他对人类的反感。”
柯凡似懂非懂,“喔……”
林木炀无奈地笑,“我感觉,感染人类是你基因赋予的任务,
不是因为你喜欢看人类灭绝,但白定禹嘛……”
他望着天空,喃喃道:“你就当他是真的想要看人类灭绝吧。”
白定禹这样对柯凡,怕是有一点想把普通的小怪物逼成灾害哥吉拉,
然后让人类毁灭的意思。以某国领导人颟顸无能的程度,
哥吉拉抵达东京湾的时候,可能才要召集各部会探讨哥吉拉的应对策略也说不定。
白定禹总是说,毁灭人类比想像中容易。
不过这些猜测林木炀不打算告诉柯凡。
柯凡还很天真,他学习人类的想法,模仿人类的生活,
可能正在试图喜欢一点人类的文化,林木炀不想要把柯凡引导上反人类的道路。
想活下去并没有什么错。
“怎么说呢……”林木炀以担忧儿子升学状况的老父亲的心情说,
“我是希望你能和人类和平相处的。
杀了你,武汉肺炎也不会因此灭绝,全球到处都是病毒,
透过人们不想戴口罩和不想当阿宅的逃避心态一个又一个传播出去,
那也不是你或我能控制的。”
这个人叨叨絮絮半天,没什么重点,柯凡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他们像沉浸在夜蓝色深海里的两条鱼,各自说著话,却思索著完全无关的事。
辉煌都市终于被墨色包围的时刻,柯凡终于下定决心。
“我不想死,我跟你回去。”柯凡说,
“我愿意配合压制病毒活性,但我的要求是,不能用之前的方法。”
男生说完之后停顿片刻,视线直勾勾地看进林木炀的眼睛里,
“如果之前的方式是唯一的方法,那必须要是你亲自来。”
林木炀诧异地看着他。
柯凡像是恶作剧成功的高中生那样笑出来。
******
人生面临最痛苦的抉择是没有选择;选项众多则使人产生障碍;
适当数量的选项则让人太过轻易做出选择。
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白定禹对“工作”了大半天的林木炀和柯凡说:
“只要把他身上的病毒量降到不至于感染的标准,你就能带他回家了。”
白定禹的笑容亲和到令人起鸡皮疙瘩,将一枚胶囊递近柯凡唇边,
近乎温柔地轻声哄他,“把药吞下去。”
经历了四个多小时的“降活性”处置,林木炀帮几乎失去意识的柯凡洗过澡,
将穿着干净上衣和短裤的男生搂在身边,以保护者之姿看柯凡低垂眼睫、不断打瞌睡。
不久前的疲劳攻势让他昏昏沉沉,粉红色虹膜还覆著一层楚楚可怜的水雾,
他几乎是顺从著伸出了舌头,将胶囊卷进口中,仰头将药吞下。
“乖。”白定禹赞赏地点点头。
不过几分钟,手脚发软的男生脸色剧变。
柯凡脸色发白,手掌摀在肚子上,难以置信地瞪向白定禹,
张牙舞爪地向卑鄙的科学家扑去,被林木炀眼明手快一把捞回来。
“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什么!”柯凡尖叫咆哮。
白定禹笑咪咪地说:“瑞德西韦类似合成物,有效吗?”
林木炀骂了一句脏话。
柯凡痛得眼神涣散,指尖死死抠在沙发上,几乎要将布料抓裂。
白定禹挽救雪花的方式,是将这片雪花用火煮开,融化成水,以便与其他雪粉隔离。
他坐在椅子上,挡在银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一片冷静,
用手背撑著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柯凡。
林木炀很担心,但意外的是柯凡没有逃。
白定禹看着柯凡在地上打滚,捶沙发,在他好像要撑不下去的时候,
用事不关己的声音说:
“如果你死了,你就是输。如果你逃了,那么一切忍耐都是白费。”
死就是输。
柯凡眼睛都瞪红了,他冲着白定禹尖叫,却记下这句话。
然后他转向林木炀,那时候他眼睛里痛得充满重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朝林木炀的嘴巴用力亲了上去。
服药的过程每天黄昏都会重复一遍。
柯凡哭泣、痛得尖叫,他在冷汗浸湿脊背的时候向林木炀索取亲吻,
张开腿让林木炀给他更多疼痛,用扭曲的方式侵犯他,
好像这样能把药物腐蚀细胞带来的痛楚给稀释掉。
林木炀看着柯凡潮红昏迷的脸,问慢条斯理回到实验室的白定禹,
“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做到他愿意自己吃药来讨好你,就算是调教成功了吧。”
白定禹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扫过男生露在空调被外单薄的手臂,
以及肩膀上的吻痕,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林木炀说:“这违反柯凡的本能。”
白定禹用乐于助人的口吻说:“就是要他抗拒本能,
否则即使有一天就算我成功抑制他身上的病毒活性,你也无法带他一起生活。”
林木炀微微愣住,“……你在盘算什么恐怖的事吗?”
白定禹长叹一口气,说:“我自身对恋爱和做爱全无兴致,
但这不妨碍我成就别人的恋情。”
林木炀瞪他,“面对自己是无性恋的事实,干嘛这么冷静?”
白定禹摆手,“这不是我能改变的事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对那只病毒人有兴趣。”
“不要叫他病毒人,他叫柯凡。”林木炀用双手摀住柯凡的耳朵。
白定禹故意说:“来,跟我一起说:中国武汉肺炎。”
林木炀反射性道:“好的,中国武汉肺炎。……但柯凡不是病毒,他是独立生命体。”
白定禹对睁开眼睛的男生说:“柯凡,你是什么?”
柯凡把林木炀盖在他耳朵上的双手撕下来,耸肩道:
“严重特殊传染性肺炎(简称武汉肺炎)的病毒载体。”
林木炀:“……”
柯凡对林木炀说:“不过,我希望你喊我柯凡,简称凡凡。”
白定禹:“好的,反烦。”
林木炀额头爆出青筋,“为什么还有一小时才能下班?”
白定禹老神在在,“忍耐,绝对要忍耐。
最近因为疫情的关系公家机关对出勤查得特别严,
到时候疫情调查发现你没请假就跷班出去接儿子,连你长官都会被拔。”
林木炀恼怒地说:“我还没有儿子!”
白定禹温和地说:“你有柯凡。”
林木炀怨天怨地,“为什么还有五十九分钟才下班?”
白定禹镇定如山,“因为老子也还没下班——走之前再去撸一管精液给我做实验。”
林木炀挑眉,“我的?”
白定禹鄙视,“烦烦的。如果你让我在显微镜下看到你的精子在游泳,
明天烦烦就泡在次氯酸水里游泳。”
林木炀:“YES, SIR!”
******
WoodPanda最近又恢复接单,大热天不辞劳苦跑腿买下午茶。
实验室里冷气太强,柯凡披着林木炀的西装外套,
坐在椅子上捧著林木炀的马克杯喝水。他知道白定禹有话想问他。
看着柯凡愈来愈适应人类的生活,甚至愈发依赖林木炀,
白定禹有点失望地问道:“你决定与人类共存吗?”
这个看似中立但本质混乱邪恶的男人不喜欢人类,柯凡心想,
他比我要来得敌视人类。
“那时候,你是故意让我逃走的吧。”柯凡说。
白定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好整以暇地翘著腿坐在旋转办公椅上,
闲聊般地开口说:“上个月我盘算在边缘区买个三房老公寓,报价两千八百万。
就算这几年有存几百万的头期款,在台北市,靠一个人独立买房,
也不免贷个两千万——平均每个月要付八万的房贷,连续三十年。
这个金额就算是我这种中阶公务员也完全负担不起。
只要想到那些在信义区和大安区可以轻松买好几户房子的人也会得肺炎死掉,
我就觉得放你出去很公平。”
柯凡震惊地说:“白博士,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世俗?
这样我可以完全理解你对人类的恨意,会想帮你一把。”
白定禹笑了出来,“是不是?”
******
林木炀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在2020年6月底,
全球武汉肺炎新增确诊人数再次破纪录,台湾仍然管制着边境,就像真正的地球边缘。
这个岛上的人依然带着轻松的微笑,上班上学上街购物,过著最普通的日子。
还有159年一度的日环食可以观赏。
林木炀和柯凡站在街头,他递给柯凡一杯杨枝甘露,
却看见柯凡伸手摸进自己的口袋,剥出一颗胶囊,配着芒果汁的甜味把药一口吞了。
“天气太热了,回家吹冷气吧?”柯凡欣赏林木炀困惑的表情片刻,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赞成。这种天气,连病毒都活不下去。”林木炀牵起他的手,心想,
这么有精神的话,显然病毒的阴霾依然笼罩着世界。
COVID-19: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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