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玉堂(七十八)

楼主: oj113068 (橘子汁)   2020-06-27 01:50:37
玉堂去单知清处,找到正在院子里旁观两位少爷对练的宜信。得宁、善思,同两个伺候少
爷的孩子也在场看着。
“苏大哥!”
宜信回头看他,示意他到一旁去。
两人走到廊下,玉堂笑嘻嘻地道:“三爷答应我啦,他说以后我就跟苏大哥一起伺候他,
让苏大哥安排我的住处和工作。”
宜信点了一下头,又往回看了看院子里。得宁也在看他,两人透过眼睛不知道交换了什么
默契,宜信便转向玉堂道:“走吧。”
玉堂乖乖跟上去。
他这几个月在永年庄做杂役,都在外头,少进内里,并不熟悉宅内的道路,以为宜信就要
领自己去新的住处。
到了一处院落,进到正门,门边上站了个婢女,宜信上前问道:“吴管家在里面吗?”
婢女点了点头,说:“正在跟大奶奶禀报事情。”
玉堂听了这对话,才知道他是领自己来见管家的。
两人便在门边等了一会。
玉堂与吴管家有一面之缘,记得他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斯文男子,不像常见的管家年纪大
些。待他出来,见到宜信领着玉堂,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宜信点了点头,稍稍侧身露出身后的玉堂,玉堂赶紧低头道:“吴管家好,小的是玉堂。

“喔,是你,”吴管家也记得他,看看宜信,“你带他来,是......?”
“以后他跟着伺候三爷。”
吴管家有些讶异的样子,但也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善思隔壁是空房,可以给他?”
吴管家当然没有异议,一笑道:“既然是老爷的事,你安排就是了。一会儿我让人拿内宅
的牌子去吧。”
宜信又点了点头。“多谢。”
二人说完了话,宜信又带着玉堂走到他曾去过的、宜信所住的院落,玉堂知道那院子住的
都是主子身边的人。
宜信带玉堂到一处在边上的屋子,推开门进去,这屋子有正厅、卧房、可以做书房等用途
的侧间,家具上盖著灰色的布,显然有阵子没人居住了。
玉堂没有住过这么大的地方,不禁环顾四周,说:“苏大哥,我住这啊?”
宜信没有回答,掀起两张椅子上的布,抖一抖灰尘,随意披在另一张椅子上,再示意他一
起坐下。
玉堂看他要交代什么的样子,竖起耳朵。
宜信道:“这院子里的人你都见过,也认得。”
玉堂点点头。
“善思姓陈、得宁姓叶、哲英姓杨,你可以喊我一样喊他们;小楼、若葵都比你小,你可
以跟我一样叫他们名字。”
玉堂嘻了一声:“他们也得叫我一声‘哥’啦!”
宜信没有接他的话,往下说:“大奶奶身边的人是静和姑娘,二奶奶身边的人是朝曦姑娘
。”
“这二位我得认一认了。”
宜信点了一下头,又说:“西跨院是女眷的地方,不要随意过去。”
“好。”
接着宜信又与他交代主子的作息。
单三和弟弟都习惯辰时起床,两个侄儿也都是这样,所以宜信等人也一向卯时二刻起身,
稍微伸展后去用饭,再各自去伺候主子。“你晚些起也可,饭可以领回来房里吃,辰时进
去三爷房里。”
玉堂吐了一下舌头,“我才不要一个人吃饭呢!苏大哥,你们都练到几时?我跟你们一起
。”
“卯时半一刻。”
“好!”
单三在家的作息十分规律,若无旁事,早上起来用过饭后,稍微处理家务一个时辰左右,
便去练武,有时候宜信陪练,或者和弟弟切磋;午饭后会小睡一会,再起来练武──他坠
谷后比从前练得更勤,或者去监督两个侄子的文武功课,和弟弟、两位嫂嫂讨论家中事务
等。有时也进青湖城访友、打探消息,或去巡看佃地;晚上用过饭,会与家人喝茶闲聊,
亥时二刻前便会休息了。
说完了单三的作息,玉堂便问:“那我平日要做什么呢?”
宜信想了一想,“待命。”
“啊?”就这样?
“我不在的时候,你再替我。”
玉堂看着宜信,语气谨慎地说:“苏大哥,和我一起伺候三爷,你会不会不高兴?”
宜信沉默了一会没有答他,玉堂一阵紧张,好半晌宜信才道:“只是不惯。”
“那......”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你的事情分我一点点好不好?”
“事情不多。”他说,“起寝、递物、传话、备出、陪练,这样而已。”
“唔......”
伺候过陆思晦,玉堂早就知道主子贴身的人比一般的仆役地位高又清闲,要宜信刻意挪事
情给自己,的确勉强,可是若不这个做,自己不就只是跟屁虫吗?
“有一件事我做不来。”
听他这样说,玉堂感到惊讶,但也立刻道:“什么事?交给我吧!”
“陪伴。”
“啊?”玉堂困惑地看着他,“苏大哥不是天天都陪着三爷吗?”
宜信摇了摇头。“我是伺候三爷。”
听出分别来,玉堂有些脸红,挠了一下头发,“三爷说,不准我撒娇,也不准哭呢。”
宜信看着他的脸,“不用担心。”
“我不敢,我......”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我真的只要能天天伺候三爷就得了。”
宜信看他一眼,起身道:“我们去三爷房里。”
领他到了单三的住处,入口处的小厮跟宜信说单三还在前院练武,并没有回房。宜信让他
把单三处的人都招来,把玉堂介绍给众人,又让玉堂一一认识这些男女仆役,然后就带玉
堂进去,细细告诉他房中的安排。
“常服可以从这里找,”他说,“三爷隔日要穿的衣服,我会先放在这里,”他打开橱柜
让玉堂看看,关上了又往另一边柜子去,说:“平常不必,但隆重场合穿戴的在这里。”
其余还有外套、配戴、骑装、冠帽、夏衣冬衣等......跟玉堂讲了种种什物所在,又领他
去对面的书房,同样地说明了各处,就这样也过去了一个时辰。
待二人从书房出来,恰遇见单三练武回来。
宜信默默地低头行礼,玉堂也跟着低头。
单三若无其事地看了两人一眼。“知清和知昭那里练完了?我要换衣服。”他说,就往内
走去。
玉堂心想他刚刚练了武,必要擦洗一番,说:“苏大哥,我去端水吧!”
宜信点了一下头,玉堂就赶忙要走,但宜信叫住他,“玉堂。”
“是!”他又回头,唯恐有什么吩咐。
“信物,以后可以戴了。”
玉堂一愣,“嗯!”他用力点头。
当天晚上,玉堂就收拾东西,住到新的房间去了。
§
次日早晨,单守宁看见玉堂跟着哥哥和宜信走进饭厅的时候,有点吃惊。
‘终于合好了?’他心想。哥哥的郁闷持续了这几个月,也该宽解宽解。
只是这个判断到了吃完早饭以后,他就认定是误想了。
尽管他不知道单三从前是怎么对玉堂,但单三看都不看玉堂一眼,无视得有些刻意,如果
二人和好,必然不会如此矫情。
吃过了早饭,得宁和善思牵着两个孩子去念书,陈寓婉和杨寄华请单三兄弟俩移到了花厅
商议家事。
玉堂跟着进厅里伺候,听了一会,原来是在说陈寓婉妯娌两人收到两张请柬的事。
青湖城外那支军队,领头的孟将军多次邀请,先头单三与弟弟商量过,觉得情势不明,不
想让人以为永年庄有意投效任何一方势力,总是找理由推拒,已经三次了。
但这一次不同,他们走了女眷的路子,将军夫人以府中桃花胜景为由头,邀请陈寓婉和杨
寄华去赏花宴。
陈寓婉道:“我们谨慎持中,若能安然保身便好,但一再推却,对方也可能恼怒起来。”
“大嫂说得也有道理,”单三略有些迟疑,“可一旦淌了亲贵争权的浑水,就难以回头,
跟谁说我们并无此意了。”
杨寄华摇摇头,“我们自知图一个平静度日,但他人看我们永年山庄,未免以为在做骑墙
之举。”
单三虽是当家,但对两位嫂嫂的意思,还是很尊重的,固然他不喜孟家此举,仍然道:“
二位嫂嫂的意思是不要再推拒,那么就请去一探,也许这位孟将军、孟夫人,是值得一交
的朋友。”
陈寓婉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只是我想知道,如果对方德行有缺,或者情势不遂,你如
何打算?”
单三眉头更紧,陷入长考。
他从前仗着上面有两个哥哥,在外游历时又常有朋友替他打算,时有任性,但此时当然不
能如此,事情关系永年庄的命运,让他犹豫不决。
杨寄华娘家与永年庄交好,从小与单家四位兄弟本就熟识,也比陈寓婉更了解单三的性子
,见单三如此,便道:“三叔何必苦思?只要说出你的意向,大家商量著办就是了。”
但单三仍思索良久,才看看其他三人,道:“看来世道必乱,永年庄真难独善其身,我只
是以为为时尚早......而且大嫂说起的,也是我的一层顾虑──到底应该择贤,还是择势
,关系到大家身家性命,我实在难以决断。”
陈寓婉听他说完,也静静思索了一会。
“我与三叔所顾虑相同,想法却不同,既然为时尚早,就应把握良机,多方结交方能知根
知底;择贤择势,也必要在了解各方之后才能决定。”
单三想了想,“我明白了,只是既然想‘多方结交’,必得更加小心......”
陈寓婉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既然我们已经拒绝这么多次......这个赏花宴会,大嫂和二嫂就要多费心了。”单守宁
道。
事情商议过后,单三回到屋里,写了个条子,便进城去找鸽户,送了一封信去陆慕希,又
在城中访友,黄昏时才回府。
玉堂重新做了单三的贴身小厮,天天都能见到心爱的人,自然欢喜,只是那日得了单三的
警告,举止就十二万分地小心起来,连句俏皮话都不敢说。
宜信不在的时候他自然接手宜信的工作,即便是他在,玉堂也三不五时能得到一点儿事情
做,有时帮着端水,有时帮着跑腿,但跟他做杂役的时候仍差得多了,对这些机会他十二
万分地珍惜。
自然,他几个月来从杂役转调到少爷书房的洒扫,转眼又去伺候老爷,这事也在下人间引
起了一番议论,幸而玉堂一直老实勤快,也交了几个朋友,事情并没有传得太难听,没有
人好意思当面议论,也就无事。
单三看他总是谨小慎微,初始的时候,不知何故心里觉得酸酸的,觉得那个小心翼翼的模
样刺目,但他故作无事,到后来也习惯了。
实话实说,能把玉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他还是觉得好过多了。
一日用过了午饭,单三回房,陈寓婉同杨寄华也离开饭厅。
陈寓婉在前面一面走,听杨寄华道:“三叔这阵子心情看似好多了。”
她闻言回过头来,“妹妹也这么觉得?”
杨寄华说:“是啊。三叔回来以后,话变少了,也不太出门;这阵子却不同,也更常笑。
我以为他之前郁郁,是因为他的武功......那么如今他是宽心了吧。”
陈寓婉微笑着摇了摇头,“妹妹知道,上个月开始三叔身边多了个贴身的小厮。”
“自然知道,说是从陆大哥那里带回来的人。”
陈寓婉点了点头,又道:“你不知道的是,这人是朱副堡主亲自送回来的。”
杨寄华露出讶异的表情,“什么?”
陈寓婉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二人走回女眷的院落,杨寄华跟到了陈寓婉房里,追问
:“到底怎么样,姐姐你说呀!”
陈寓婉看她好奇的模样,在厅里坐下,才道:“那个小厮跟着三叔回来,但跟丢了,被朱
副堡主遇见,就亲自送他回来。朱副堡主来时我问过他,那天妳正外出,所以没听他说,
那个小厮是琼城人,三叔让宜信送信回来的时候,本来让他替了宜信,后来收了他做房中
的人。”
杨寄华瞪大眼睛,哑然一会,才道:“所以姊姊才不再打听哪儿有适合的姑娘......。”
“是啊,”陈寓婉点了点头,又说:“正因为他是三叔的房中人,朱副堡主才特地送他回
来......”
“但他怎么回来了好几个月,才回三叔身边伺候呢?”
陈寓婉微微笑了一下,“这就不知道了,只是三叔这几日心情渐好,我以为和他有关,妹
妹如果好奇,又不好问三叔,不如趁三叔在午睡,叫宜信来问吧。”
杨寄华听了,轻轻在陈寓婉肩上一个粉拳,“姊姊,是你想知道吧,不要赖我!真想知道
,就连那个小厮一起叫来,不是说得更清楚吗?”
两人笑谈一番,果然派人去唤宜信和玉堂来。
不多时,二人过来,宜信默默行礼,玉堂跟着,只是不敢学宜信的沉默,就说:“大奶奶
好,二奶奶好。”
“你就是玉堂吧,”杨寄华可亲地道,“抬起头来。”
玉堂乖乖地抬头。
二位夫人看了看他的脸,在心中品评了一番,陈寓婉才道:“唤你们来,就是想问一件事
,”她停了停,看玉堂乖巧的模样,就道:“听朱副堡主说,你是三叔身边的人,怎么回
来了几个月,才到三叔身边伺候呢?”
玉堂一愣,心道这中间的情由要怎么解释?也不知道二位夫人对他和单三中间的情感纠葛
是否知道,实在是被问住了,就没有说话。
“怎么不答话?”杨寄华扬起眉毛。
玉堂低下头,“二位奶奶问起,不敢不说,只是此事......小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得好。”
陈寓婉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情况似的,转向宜信道:“那宜信说吧。”
宜信垂着眼,说:“玉堂因事惹怒了三爷,直到上个月才三爷允准他回来伺候。”
陈寓婉和杨寄华相视一眼,都想单三当时是“死而复生”,和情人重逢,该当浓情密意,
究竟为了什么事生玉堂的气呢?
“你怎么惹怒了三叔?”杨寄华对玉堂追问。
玉堂咬了咬嘴唇,觉得此事说出口实在难堪,忍不住求助地看着宜信。
杨寄华眉头一皱,“你看宜信做什么,不能自己说么?”
陈寓婉反而道:“你不说,我们自然会问宜信,再不然......去问三叔也就是了。”
玉堂听他们要问单三,哪里愿意,赶紧道:“我说、我说......”说完又低头抓着自己的
衣䙓,“我......我当时以为三爷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又迟疑一会,才闭着眼睛
说:“兰大哥喜欢我,我......我就和兰大哥......”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也
不敢抬头。
厅中气氛随着他的话似乎一沉,好半晌,才听陈寓婉语气冷淡的道:“你说的‘兰大哥’
是兰清吧?原来如此。”
杨寄华亦是冷笑,“即便三叔真的不在了,当时也算尸骨未寒,你竟然就移情别恋吗?三
叔也是心大,还容你回去伺候。”
玉堂被说得眼睛发红,但他与兰清在一起是事实,也不愿意辩解什么。
“既然你跟兰清情好,为什么要跟三叔回来,不留在陆府?”陈寓婉问。
玉堂抬起头,胀红了脸,“因为我还是......我还是想留在三爷身边......”
杨寄华冷冷地看着他,说:“姊姊多问了,三叔和兰清身分怎么相同呢,他当然想回来三
叔这里。”
玉堂听她暗示自己是个势利小人,一时间不知怎么辩白自己对单三的一片心意,只能不知
所措地低着头。
这时候却听宜信轻轻道:“不是。”
话虽短促,陈寓婉和杨寄华听了却都感到意外。
“你说‘不是’?”陈寓婉道:“三叔可能一时舍不得从前的情分,你又为什么替他说话
呢?”
宜信先直视著陈寓婉,又看看玉堂,说:“玉堂不是深谋远虑之人。”
陈寓婉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是说他笨得不会想这么多?这样也算维护他吗?”
宜信默默点了一下头。
从陈寓婉的屋子出来,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宜信忽然停下脚步,说:“你回房吧。”
玉堂知道宜信是让他去平复心情,想到他维护自己的言语,心中好生感激,就拉住他袖子
道:“苏大哥,谢谢你......在二位奶奶面前维护我。”
宜信摇了摇头,轻声说:“二位奶奶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难得地露出迟疑,玉
堂眨著潮湿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宜信移开视线,“她们都是烈性女子。”
她俩都是寡妇──玉堂没有想到此节,愣了一愣,又垂下头,“是我不够有操守......配
不上三爷......”他低声说。
宜信看着他,只轻轻说:“去吧。”
玉堂眼睛发酸,用力揉了揉,快步离去。
待单三午睡起来,没见玉堂,一时想问,又忍住了。
单三对自己说,不要问,不要任自己表现出对他的情意来。
“几时了?”他问。
“未时半。”宜信回答。
单三让宜信伺候他洗脸着装,准备出门进城,在房门口恰遇见玉堂走来。
玉堂赶紧行礼,单三也发觉他脸色不对,只是他仍然不问,点了一下头往外走去。
§
却说永年庄二位奶奶前往孟将军府赴过桃花宴后,回来与单三兄弟说谈将军府的情景,说
孟夫人态度可亲,招待周全,谈话间也并不特与她们说什么拉拢的话。虽然只见一隅,但
看这将军府并没有富贵人家的习气,也不粗鲁,几个官兵出入、仆婢行事都十分规矩,气
氛有些像军营。
单三和弟弟听进去了,留在心上,十几日后又再接到请柬。这一次并没有什么由头,只说
备有自酿美酒,已可开封,请前去品尝──倒和请女眷去赏花有点相类的意思。
兄弟两人商量一番,一是两个嫂嫂去过,印象不坏;二是拒绝多次,也无可回避之处 ,
便答应下来。
来往之间,也互访了几次,此系旁话,且按下不表。
回说单三“死而复生”,消息出去,有好些朋友来核实传言,永年庄着实过了一段送往迎
来的日子。也好在那时玉堂并不在单三身边,否则又要引来许多动问。
那日又是有江湖朋友远道而来,门房来报,是玉堂从前听过的那个“蝶仙子”徐若蝶。
因是女眷,又在家里,就让陈、杨妯娌俩先迎出去,再让到大厅见了单三单四。
玉堂见那徐若蝶芳龄不知几何,却仍做未出阁的打扮,心里忖思莫非她仍想着单三,就闻
她呜噎了一声,只唤道:“守明......”
单三宽慰地笑道:“哪有一上来就哭的,好容易见了面,不是应该欢喜吗?”
徐若蝶贴身带着一个俏婢,抚着她小姐的背,对单三道:“三爷哪里知道,我们小姐远在
疆外,去年闻得您的死讯也迟了,不能来悼,可伤心坏了,只是在外奔走事情,不能一泄
苦痛,今天终于见了面,您还不让她哭一哭吗。”
单三起身过去,拍她肩膀道:“好了、好了,不要哭啦,我这一切都很好,妳待在外域那
么久,总算回来了,还要去拜访许多人吧?但一定要在这里住几天,明天我们同去城里找
宋樊。”
徐若蝶抹了抹泪,就牵住了他的手,“我听说你要去报仇,就想回来,只是义父不准,你
也来信不肯,我想想那是一班鼠辈,又有慕希,宜信也在,就罢了,岂知你遇生死大劫,
你说你现在好,仍是历劫归来啊,到底怎么回事,慕希信上说得不清楚,你再说给我听。

于是单三就在她身边椅子坐下,细细描述起来,还从他寻仇初始开始说起。原来在刘秀英
、朱煞星之前,尚有五人直接涉入其中,另有一人为其使唤,单三单枪匹马,也都一一了
结,只是说到琼城命宜信回家时,略一迟疑,想要节略玉堂之事,又想之后讲到朱煞星掳
人,也难免提起,才道:“宜信走后,我又遇到了黑乌鸦。”
“他一人?然后呢?”徐若蝶问。
“我削了他一只手臂,他逃走了。”
“该当!”徐若蝶道,“这个贼东西,终于受了教训!”
单三端了茶喝了一口,“然后......总之是交手过程误伤了人,宜信又不在,我就多收了
一个侍僮。”说完,轻轻往玉堂那里瞥了一眼。“就他,叫玉堂。”
玉堂一阵紧张,唯恐徐若蝶问自己的出身,但仍给徐若蝶一行礼道:“见过徐姑娘。”
那徐若蝶以为单三误伤了人,要给以资助疗伤,所以收的,倒没多问玉堂的出身,只是一
笑道:“看这身板不会武功吧,跟你行走在外不便了。”
玉堂低下头。
单三便继续讲下去。
讲到玉堂遭掳,单三为了知道玉堂去处,放了刘秀英之事,徐若蝶愣了一愣,“你就这样
放过他了?”
单三又喝了一口茶,“总之是救人要紧,我已废了他右手,也等于废去他的武功了。”
“岂有此理!”徐若蝶一拍桌,“好啊,你跟他有约定,我可没有,待我查出他的去处,
定要前往杀了他。”
陈寓婉道:“若蝶妹妹算了吧,妳义父一向讨厌永年庄,若让他知道妳为了此事去寻仇,
不知道要跟妳闹什么,何况这事刘秀英不是首谋,三叔若想避著这个约定,请慕希代他出
手岂非容易许多吗?”
“但不杀了他,难泄我心头之恨!”徐若蝶露出愤恨表情道。
玉堂见她长得如此绮丽,开口闭口就是杀人,愤恨的表情也有几分狰狞,不禁在心里重新
评量这个姑娘,对她打量起来。就在此时,他注意到那俏婢忽然睃他一眼,悄悄地后退两
步,跟陈寓婉的侍婢静和掩著嘴小声说起话来。
那边几个主子为了徐若蝶要不要去杀刘秀英之事说谈了几句,徐若蝶直催单三继续说下去
,也就不了了之了。
单三便再说后头,都略过与玉堂之事,此处不用再提。
当天晚间,徐若蝶便在永年庄住下。
01:13:48 2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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