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天杨启要下南部和合作厂商开会,为期三天两夜,他以训练为由点名薛明泽和他一
起出差,薛明泽什么也没问,杨启要他去哪他就去哪,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坐在南下的高铁上,杨启回了几封信件后便阖上笔电,侧头看了眼坐在他身边,低头
认真阅读合作商资料的那人。
杨启边看边想,其实硬要挑的话,薛明泽长得也不是真的非常完美,睫毛没那么长、
眼睛没那么圆、鼻梁也没那么挺,但组合在一起,看着就是比别人舒服顺眼。
“呃,杨总,我的脸上有什么吗?”许是杨启的目光太过直接,薛明泽不太自在地摸
了摸自己的脸。
杨启身子一僵,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回道:“没有。”
几秒之后又强硬地转了个话题,指了指薛明泽手里的东西,“这些资料都很表面,不
用急着看,主要等下开会内容你多记一点,能听懂最好,听不懂的就写下来,回去有空再
找我讨论。”
薛明泽放下手,点了点头,转回去后还是垂眼看着手里的纸本,唇角浅浅扬著,淡声
说:“多看一点,总会用得到的。”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杨启干脆闭上了嘴,又多看了薛明泽两眼,才摸出手机转移注意。
杨启万万没有想到,明明就只是很普通一趟出差,和以往的每一次没有任何不一样,
却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之中遇见满久之前的一个床伴。
随着合作公司其他高层一起步入会议室的唐映琮外表上和以前比起来没什么变,身形
一样高 修长,带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还是习惯性地扣到最上面一颗,不笑的时候看着
高冷禁欲,实际上隔挡在玻璃镜片后面的那一双眼睛多情又勾人。
他是在薛明泽之前和杨启关系维持最长的一个床伴,但从本质上来说又和薛明泽不大
一样,最主要的一点,唐映琮没和杨启拿过钱,和他上床,纯粹就是图一个爽。
唐映琮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正式场合见到杨启,只是他愕然的表情收得很好,马上
就换了一副商业性的笑容,朝杨启递上一张名片,“杨总您好,我是负责这次专案的业务
经理,敝姓唐。”
跟着又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气音快速地补了一句:“好久不见了,启哥。”
杨启下意识往旁边一瞥,见薛明泽没听见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才接过唐映琮手里的名
片,漠然应道:“你好。”
整场会议杨启都不怎么在状况内,一直有些心浮气躁,还老对上唐映琮一张似笑非笑
的脸,也不晓得那家伙在琢磨些什么。
更不晓得要是他和唐映琮以前的事被薛明泽知道了,薛明泽会有什么反应。
思及至此杨启猛地一怔,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涌上脑海,明明他和薛明泽什
么也不是,撇除最早包养的时期、和前几次偶然的擦枪走火,他们现在就只是普通的上司
下属关系。
他干嘛在意薛明泽要想什么?
更何况他和唐映琮老早在认识薛明泽之前就结束了,他有什么好纠结的?
一直到大约六点会议才结束,主持会议的老板邀杨启他们一起到附近餐厅吃顿晚餐,
杨启没什么犹豫便应了下来,而身为助理的薛明泽理所当然地与自家老板同行。
饭席间自然少不了酒,杨启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喝了一杯,其他通通都被薛明泽挡了下
来,他笑意盈盈、又来者不拒,纵然知道他的酒量好,在薛明泽第五杯酒水下肚的时候,
杨启还是忍不住皱眉,凑到他耳边低声要他不用再喝了。
“没关系的。”薛明泽顶着一张微红的脸朝杨启笑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话只说给杨
启听:“我酒量很好,还能再喝一点。”
坐在对面的唐映琮将这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嘴角。
薛明泽是还没喝醉,但喝得不算少,忍了一阵还是憋不住逐渐涌上的尿意,他不好意
思地向在座的几位道了声歉后,便匆匆离开包厢往不远处的厕所走。
好不容易解决完生理需求,薛明泽冲了水拉上裤炼,走到洗手台洗了手后,正掬起一
捧水准备洗把脸醒醒神,就见身后的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唐映琮。
薛明泽从镜子里看过去,礼貌性地向对方点了下头,低头洗了把脸再抬起的时候,唐
映琮却依然站在原地,用一种有点微妙的表情挑眉看他。
“请问……您是有事要找我吗?”
“也没什么。”唐映琮双手抱胸斜靠着磁砖墙面,和依然一丝不苟的穿着相比,站姿
随兴了许多,“就只是有点好奇,你和杨启不只是这么单纯的老板和助理关系吧?”
薛明泽停在空中的手一顿,面颊上的水珠缓缓凝结滑落,他没有迟疑太久,很快唇边
就拉出淡淡的笑意,“我只是杨总的助理。”
“是吗。”唐映琮哼笑了声,“杨启钟爱的类型还是一点也没变,看起来乖,上了床
浪。你的床上功夫应该不错吧?”
薛明泽深吸了口气,回过身看相唐映琮的表情依旧淡然,重复的也还是一样的话:“
我只是一个助理而已,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你知道我跟他那些床伴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在薛明泽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唐映
琮提高了一点的音量果然让他脚步停滞,他勾著唇角,语气带着十足的挑衅:“我们最大
的差别在于,我没拿过杨启的钱,一毛都没有。”
短短几句话,纵然没有说得非常明白,也足够让薛明泽认知到,眼前这个人和杨启曾
经也有过那么一段。
而且还和他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不堪的金钱交易,可能是砲友、是床伴,又或者是
前男友。
鼻息间充盈着丝丝酒味和厕所芳香剂的味道,脑袋也有那么点晕眩,薛明泽垂在身侧
的手轻轻攥成拳,努力维持体面,“杨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过我金援,而那些钱我也
确实一时半刻没办法还清,所以我才到他身边为他工作。我想得很简单,虽然会的不多,
很多事情也尚待学习,但如果能够对他的工作有那么一点帮助,或许也能够算是一种回报
。”
薛明泽眼睫微垂,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接着道:“现在对于杨总而言我就真的只是一
个助理,您和他从前是什么关系,未来又会怎么发展,我都无权干涉。”
唐映琮镜片底下的那双眼眸透著一丝玩味,半晌他低笑了一声,耸了耸肩道:“那好
,既然如此今晚我就去找杨启好好叙个旧,那家伙表面看着冷漠,底下那根东西有多热,
我可还记忆犹新呢。”
薛明泽张了张嘴,还没想到该接什么话,厕所门又一次被推开,黑著一张脸的杨启大
步跨了进来,整个人挡在薛明泽面前,面色不善地对唐映琮道:“少跟我助理扯这些有的
没的,想和我叙旧?你还没那资格。”
说完也没等唐映琮再开口说话,扯著薛明泽就往外走。
杨启粗鲁地拉着薛明泽走了一路,心里的烦躁感升至最高点,随时可能爆裂。
回到包厢里,杨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再久留,收拾好东西后便带着薛明泽离席。
直到坐上出租车,杨启的手依然圈著薛明泽的手腕,薛明泽向司机报了酒店位置后,
才稍微挣动了下手,和杨启说:“杨总,您可以放开我了。”
杨启却恍若未闻,他的姆指压在薛明泽的腕骨上,半天没有出声。
薛明泽心下其实有些忐忑,不知道方才杨启在门外听了多少,虽说他讲的那些确实都
是事实,但对杨启而言他光是进到公司工作都是别有用心,若是听了刚才那一番话,肯定
更是会觉得他虚伪又心机重吧。
一片略显尴尬的寂静之中他们总算回到了酒店。
早前Check in的时候他们分别进到不同楼层的两间房,进到电梯以后薛明泽刚想按下
自己住的楼层键,杨启却把他抬起的手拨开,按下自己所住的十二楼。
杨启把薛明泽扯进房里后脑子才终于有些清醒,他的眉心拢在一起,还没想明白这么
做的用意,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先一步脱口,像是解释一般说道:“我和唐映琮很早以前就
没关系了。”
薛明泽一愣,旋即笑了一下:“杨总,您不需要和我解释。”
“你不介意?”杨启握住薛明泽手腕的手指收紧几分,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点逼迫和
尖锐。“他就算真来和我叙旧了,你也不介意?”
薛明泽不太清楚杨启为何会有这般反应,他轻轻吸吐了两口气,而后垂敛下眼眸,轻
声道:“……我没有介意的资格。”
那一瞬间,杨启仿佛听见胸腔里一阵很细微的爆破声,一股接着一股酸涩胀麻的感觉
顺着破口倾泻而出。
杨启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那是什么,便急切地把薛明泽推向门板,手探到他脑后用虎口
扣紧他的后颈迫使他仰高下颔。
他低下头,顾不得别的什么,急躁地往薛明泽仍带着一丝微苦酒气的嘴唇上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