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偷工减料
楼主: hasegawa0417 (吻仔鱼) 2020-04-19 00:18:42
*《纯属意外》续篇。
* 时间点在《明知故问》前。
* 作者想认真补一下这对的恋爱故事。
https://i.imgur.com/RoCvcxS.jpg
“塔台，这里是星联237，准备进场。”
‘星联237，准许进场。进场请回报，并转往26号滑行道，后由频道123.71接手。祝
您有个美好的一天。’
“星联237收到，感谢您的协助。”
结束与塔台的联络之后，伊森便向一旁的新人机师，展露游刃有余的微笑，并继续指
引：“好了，让我们进行进场程序吧。”
“好的。”这名正在努力累积飞行经验的年轻机师──阿芙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首先……襟翼25度，确认着陆灯开启，起落架放下。”
“确认。”
阿芙拉虽然才刚通过模拟器考核，以全然新人之姿坐上实机驾驶座，但学习能力却傲
视群伦。
若没有提及，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航空界里少见的omega。
其实伊森相当意外公司会录取omega担任机师，毕竟以职责来看，有着固定发情期的
omega，相对来说并不适合担任此职──噢，如果这个想法给恋人知道的话，肯定免不了
一连串的严厉指责。
更甚者，他还听说过，有的航空公司会以人手不足为由，将好不容易考上机师的
omega，派去担任最基础的地勤一职。
总之，整个航空界对于omega有多么不公平，即便没有明讲，任谁都看得出来。也因
此一开始，阿芙拉就像颗小皮球，在数名教学机长之间滚来滚去，最后才一脸狼狈、默默
地停在他的脚边。
飞机落地之后，确认引擎关闭、各项仪器归位，并将飞行日志整理好，阿芙拉便率先
站起身，礼貌性地请伊森先行离座。
“不，妳先走吧。”伊森摆了摆手，“没关系。”
“咦？可是……”
“妳需要打抑制剂，对吧？”他瞇起眼，微笑说道。“快去跟夏绿蒂讲一下，就不用
在驾驶舱这里坐立难安，还想着会不会影响下一组航班的机师。妳放心，夏绿蒂会协助妳
的。”
原来伊森早已知晓自己的窘迫，阿芙拉便涨红了脸，胡乱地点着头：“谢、谢谢您，
汉德尔机长。”
“没什么，快去吧。”
现代的抑制剂，即便效用日新月异，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万能仙丹。
无论是针对哪一种性别的抑制剂──通常是指omega──若希望发情期间能够正常外
出、上下班，每隔数个小时打上一剂，早已不是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不过总有那么一点
不方便。
然而，光是能够正常生活的这一点，抑制剂就成了现今社会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可
惜也因这一点，它的存在，并不会让性别歧视就此消失。
但伊森并不是omega，他只能凭借著经验与想像力，来去思索omega在工作上会有多么
不便。这是身为机长的他，唯一能为阿芙拉、或是身为omega的机组成员，能够办到的事
情。
看着阿芙拉迅速离去的身影，伊森不禁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庆幸著还好前天有做过
临时标记，让感受到的omega费洛蒙，不至于太过浓烈刺激。
他一出机舱，在空桥上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见到阿芙拉慌慌忙忙地出现，便依旧满脸
笑容，带着她前往签派室，准备缴交飞行日志，签到下班。
“那个……汉德尔机长。”
“有什么事吗？”
向签派柜台上缴必要资料之后，阿芙拉并没有往员工巴士的候车处走去，而是小心翼
翼地跟在伊森身后，眼见快到户外停车场，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唤道。
“今天真的很谢谢您，谢谢您让我打抑制剂，还有也谢谢您这几个月来……不辞辛劳
，也毫不嫌弃的教导。”
这么说来，阿芙拉的确已接受他的指导，将近有半年之久。伊森忽地发觉，可能是这
阵子过得过份充实，导致他对于时间的流逝，反而变得迟钝不少。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场景，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陌生。
“所以，不知道您明天休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伊森仍然保持微笑，随后扬起左手掌心，晃了晃。
“对、对不起！”看着伊森左手手指上的银色戒指，随着他的晃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阿芙拉不免失色。“我不知道……还担误到您的时间，真的非常抱歉……”
“阿芙拉。”
“是？”
“有些事情，我认为必须跟妳认真忏悔一下。”伊森笑道，不过唇角流露着一丝无奈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那么愿意接下指导妳的任务。”
“……我明白。”
“我得跟妳道歉，因为我就像其他教学机长一样，不明白为何公司会培训一名omega
。对不起。”
“不，您不用道歉。”阿芙拉赶紧摇了摇头，但即便如此，脸上仍藏不住一阵失落。
“其实……我也知道，身为omega却跑来当机师，是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但这是我从小到
大的梦想，所以我──”
“不，这一点也不奇怪喔。”
伊森藉著与阿芙拉之间的身高差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而他这个举动，也
让阿芙拉倏地咽下到口的语句，睁著流转着水光的双眼，直直望着眼前和煦无比的温暖笑
容。
“我跟妳道歉，不是因为妳的梦想，而是愚蠢的我对妳的性别抱有偏见。”
伊森刻意放慢语调，尽可能不让这番解释，变得像是一场听者难受的说教。
“我男友他啊，从来就不觉得追寻梦想，与第二性别有何关系，他说这是两码子事，
无论什么性别都有这份权利。因此当他知道我不想指导妳时，还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真的假的……”
似乎是无法想像伊森被臭骂一顿的模样，阿芙拉忍不住一手摀著嘴，噗嗤一笑，笑中
带泪。
“而事实也证明了，妳的学习能力，跟第二性别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伊森收回了手
，接着提起暂时搁在地上的随身行李箱。“所以别再觉得奇怪了，实现梦想是件值得骄傲
的一件事，跟妳是不是omega，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
“……真的吗？”
“嗯，真的。”他望向一旁墙面上的电子时钟，笑了笑。“我真的该走了。虽然平常
没什么时间，但妳若有什么心事，我不介意妳直接找我聊聊。”
闻言，阿芙拉便抿著双唇，颔首示意：“……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不用客气。”
“那离开前……我可以知道您的伴侣，是什么性别吗？”不过话音一落，阿芙拉便顿
时手足无措，替自己的无心之言感到懊悔不已。“抱歉！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
只是想知道……您的伴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过伊森没有把她的无礼放在心上，毕竟他也习惯了──直接询问另一半的第二性别
，他想，不过就是基于景仰之人的好奇。即便一开始会感到不满，像是私生活受到了侵犯
，但久而久之，也渐渐觉得是无可厚非的心态了。
他顿了顿，好似经过了一番精心思考。
“就是个……有着反社会倾向的危险份子吧？”
“啊？”
“还有告诉妳也无妨，他的性别相较我们两人，是不受众人期盼、再平凡不过的beta
。”
“咦？”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今天辛苦妳了，阿芙拉。”
“好的……您也辛苦了，汉德尔机长。”
走在前往停车场的户外廊道上，伊森不时转头轻瞥，确认阿芙拉已不在原地，才再度
放松地吁了一气。
看来要重新审视班表了。必要的话，可能得用上一点、打从追到维吉尔之后，便不曾
使用的老鸟特权。
虽然他不认为阿芙拉，有愚笨到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但总是要以防万一。
又虽然，维吉尔似乎对他的人际关系不感兴趣。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继续保持、旁
人给予高度肯定的专情形象──即便维吉尔是他的初恋，亦是他生平第一场恋爱交往。
打开家门，伊森并没有立刻开启室内灯光。他在鞋柜瞧见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黑色皮
鞋，便决定放轻动作，尽可能不去吵醒明显已经入睡的枕边人。
他记得维吉尔今天的班表，应该是比他、还早个五小时下班──通常这个时候，维吉
尔会选择回他的单身公寓，而不是一声不响地前来叨扰。
虽然伊森并不在意，甚至称得上相当乐意，还早早便把屋子的备钥给了他；但依照维
吉尔坚持尽己所能的精神，除非是碰上紧急事态，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在大半夜里，特地跑
来睡在他的床上。
至于是什么紧急事态，伊森很快便自卧房一隅的矮桌上，一台忘了关机的笔记型电脑
，看出端倪。
看来是被搭档的机长投诉，航务主任便要他在后天出勤前，上缴百字的飞行报告。这
般处分在航空界里不算少见，但最常见的并不是为了让机师记取教训，而是给了部份资深
机长，一个教训菜鸟的正当手段。
不过他所认识的航务主任，并不是只会听信一方言论的愚昧之人，想必也是真有其事
──刚好被老鸟抓个正著，成了可以无限上纲的把柄──才会下达必须书写报告的处罚。
伊森自然是鄙视那些以欺侮新人为乐的老屁股，也心疼维吉尔这个时间，还得拼凑著
不成比例的悔过书，不过却无法无视心底隐隐骚动的欣喜。
因为维吉尔大可趁着明天休假，花一整天的时间，思索著如何处理报告；这代表着维
吉尔还记得他俩有约，比起工作，他更珍视彼此的相处时间。
不得不说，从这些小地方发现自己是被深深爱着，感觉就好比中了大乐透头奖，就连
分岔的发梢，都能为此感到开心不已。
“……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迅速盥洗过后，伊森便爬上床，自维吉尔的身后、紧紧地拥抱恋人。他吸了一口维吉
尔颈间的春泥清香，并意犹未尽似地，加码亲吻了一下眼前裸露、还留有前天标记咬痕的
后颈。
他无视了维吉尔语中的逻辑毛病，因为要是真的住在一起了，那句“欢迎回来”才会
深具意义。现在维吉尔充其量，不过是看准了他的住处距离机场较近，可以在非常时期、
暂住一宿罢了。
要是同居真能成真，不知道会有多好？
但交往快满一年，伊森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向维吉尔提出看似简单，实则比登天还
难的这项提议。
──嗯，用“登天”来形容困难程度，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毕竟依照他俩目前
的职业，采用“潜入深海”可能还会恰当一些。
“……怎么了吗？”
应是发现了他的迟疑，维吉尔便翻过身，但睡意仍浓，仅能以带着浓厚鼻音的嗓音，
在他的怀里，朦朦胧胧地轻声问道。
“没事。”伊森舍不得继续打扰他的睡眠，便在眼前的额角留下晚安之吻，接着收紧
怀抱的臂弯。“睡吧，晚安。”
“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维吉尔也没有多想──实际上是无法抵御睡意的召唤，于是在那温暖、且弥漫着淡雅
花香的怀里，再次安稳地沉沉睡去。
1／
“汉德尔机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夏绿蒂向一旁的维吉尔礼貌性地点头示意，便一脸严肃地向伊森提出这份要求。
由于机场起了大雾，能见度不及起飞标准，让不少航班都因此延误。不过浓雾随时都
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消散，因此第一批宣布延迟起飞的航班，只能待在航厦里，百般无聊地
等待与天候状况无缝接轨。
但这对伊森来说一点也不无趣，能待在人烟稀少的机师休息室里，享受与维吉尔难得
的两人时光──尤其是今天还特别幸运，上头安排给他的副手，正是许久没有搭档的恋人
。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和另一半一起工作，还要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吧？
不过伊森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向维吉尔颇为无奈地告知一声，离席之后，
却是从夏绿蒂那里，得知一些关于自己与伴侣的莫名传闻。
比方说，他的伴侣为何是一名beta，是因为他尝过太多alpha及omega，因此想要挑战
看看极不起眼的beta。
“……挑战什么啊？这是什么美食节目吗？”
又比方说，是因为先前传言的omega被他甩了，而现任的beta伴侣，就是从原先小王
的定位，趁机扶正。
“……看来大家都无视这只不曾更换的戒指？”
再比方说，因为他太过风流，不想要有孩子，因此最后选了一名不易怀孕的beta做为
伴侣，以免将来跑出一堆孩子要跟他争产。
“这则谣言是肥皂剧看太多了吧？”
更比方说，那名beta是将他视为跳板，就为了拿到进入alpha社会的入场券，欲获取
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富，以及深不可测的利益。
“少看一点肥皂剧不会要人的命吧？”
又更比方说，无论这名beta是打哪里来，都配不上即便身在alpha团体里、依旧出类
拔萃的伊森。至于伊森为何最后选择一名beta做为伴侣，恐怕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这种有辱当事人的传言，我就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了。”
“但现在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传言从何而来，为何而起，这点有些麻烦。”夏绿蒂一手
撑著下巴，“抱歉，等我知道之后，已经在学妹那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众人一向对伊森的评价极高，但不代表暗地里，没有那些因为眼红而来的仇视言
论。
过去伊森并不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他相信凡事只要对得起自己，那些莫名其妙
的指控，终会止于智者。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
因为他平日并没有刻意隐瞒伴侣是名beta，没想到此次的谣传，全是针对这点而来；
这让他不仅感到措手不及，也因此，他更不可能像以往一样，对于这些不实批评视而不见
。
因为现在身旁的“他”，不是为了摆脱那些不请自来，而特意虚构的人物；是有血有
泪，是嘴里总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实际上相当温柔、善解人意，真真切切地存在的一个
“人”。
但这样，如果出手，几乎是与整个社会发起战帖了吧？
毕竟以上的传言追根究柢，就会发现是一直以来、在大众脑里根深蒂固的偏见──众
人总是毫不质疑，认为AA配、BB配，或是AO、BO配，才是人类发展史上的唯一真理。
alpha与beta的组合，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除了社经地位既不对等、费洛蒙并不对
盘，也是最没有繁衍效率、最不具任何意义的配对。
繁衍效率──听起来十分可笑，但一对配偶能否为整个社会、乃至整个国家提升生育
率，仍是众人在潜意识里进行批判的基准之一。
彷若是否能够顺利产下下一代，才是结为连理的基础一般。
“其实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您与金机长必须保持距离。”
“……什么？”
伊森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夏绿蒂，只见这名与他共事许久的座舱长，无可奈何地叹了
一口气。
“先前您在为他考核时，很多老机师便发现您特别关照他，所以最近这个传闻，若硬
要说与他没有关系，我想也只会给人尽情发挥的空间。”夏绿蒂耸了耸肩，“相信您要是
继续黏着他不放，谣言也只会越演越烈，上头知道的话，肯定会找时间约谈您。”
“……”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希望您多想想自己在公司里的定位。对公司而言，他们花费了
比一般机师还要多的心力来培训您，他们并不希望您身上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标签。”
“但这一切──”
伊森完全无法理解，为了那些可笑至极的谣言，为了公司的颜面，他得牺牲自己与恋
人之间的距离，未免太过荒谬了。
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夏绿蒂的推论还满有道理的。这个提议我支持。”
维吉尔一出声，两道目光便反射性地往他身上聚焦，并透露著同样的困惑──他是什
么时候待在这里的？
但维吉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仅是淡淡地瞥了伊森一眼。
“……看吧，我就知道金机长会认同的。”夏绿蒂顿了顿，“请认真考虑看看吧，汉
德尔机长。”
“我……”
“我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才会这么跟您提议。说真的，您有着大好前途，不需要因为
这则谣言而留下莫名其妙的污点。”夏绿蒂说道，边转过身。“总之……天气好像要转好
了，两位该准备一下囉。”
望着夏绿蒂优雅离去的身影，伊森感觉心底五味杂陈；他敛起了总是挂在唇边的微笑
，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维吉尔。
维吉尔仅是双手抱胸，扁了扁嘴：“其实这整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从空服员那里听
说过了。”
“……有多久了？”
“算一算，大概是答应跟你交往不久后？”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因为我以为你知道。”维吉尔回，“看来是我错了。这阵子跟你在一起，过得太过
充实，都忘了身边还有那些无聊人士准备造谣，甚至有意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这让伊森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该开心维吉尔与自己有同样满足的感受，还是该生
气于、维吉尔比自己还要早察觉到，背地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恶意，却不曾与他诉说。
“所以乖乖听从夏绿蒂的建议吧，这阵子我们就先保持距离。”
“……”
见机场服务人员朝他们身后的休息室走来，维吉尔便拉着他，往一旁能够望见飞机起
降的长廊一带──伊森也同时发现，外头的天气的确正在转好，不过远方黑压压地一大片
，看来大雾之后，紧接而来的是一场令人担忧的雷阵雨。
一路上，维吉尔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让伊森无法理解他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态，才有
办法附和夏绿蒂的提议。
“所以要分开一阵子吗？”他没察觉自己正哭丧著脸，“就连下班也是？”
“如果我继续在你身旁打转，无疑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不要说的好像这一切，都只有你在单方面的穷追不舍一样。”
这明明是他们两人共同经营的感情，轮不到谁来说三道四；即便批判的是彼此其中一
人，他也不准。
“你想太多了。”
语毕，维吉尔便伸出一根手指头，似笑非笑地，轻轻地弹了一下眼前恋人紧锁的眉头
。
2／
看着洗脸台上挂著的两支牙刷，伊森忍不住唉声叹气。
为了那让人怒气无处发泄的谣言，不再继续针对第二性别大作文章，原本三不五时就
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身影，变成每半个月才能捕捉到那么一次。
至于值班时，更不用说了。上头彷若明白夏绿蒂的计划，这阵子别说与维吉尔搭档，
彼此的飞航时段还完全错开──比如他这一刻，好不容易自长达十八小时的飞行回来，远
远地便见到维吉尔与另一组机组成员，准备值勤另一段长途航班。
你知道吗？长途飞行在公司的定义里，是连续飞行八个小时以上的航班；因此别说时
数多长了，光是其中因为飞越多个时区、所造就的时差，再加上规定的休息时间，就足以
让他们两人连续十天都见不到面。
还“你知道吗”──他这是精神错乱了吗？到底是在跟谁讲话啊。伊森不禁自嘲地轻
哼一声。
很多人常说，小别胜新婚；但他只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像个变态跟踪狂，在停
车场发疯似地埋伏驻守，等到目标出现，二话不说绑架带回。
然而，维吉尔终究也只会安慰他──再多忍一段时间，相信锋头很快就会过去了。
其实伊森不太明白，维吉尔为何可以显得如此云淡风轻，好似一切事不关己。
越想越不对劲。
他不记得维吉尔，是会屈服社会价值观的人。他犹记得，每当外人谈及beta无法赢过
alpha时，维吉尔总是皱着一张脸，啧了一声，拼了命地压下想要上前理论的冲动。
不过也不是每次都能和平收场，而导火线，通常是碰上了与自己同样性别的机师、被
资深的alpha机长狠狠羞辱。这时的维吉尔，便不再理会他的劝阻，立刻奋不顾身地，彷
若非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最后，差点就要让公司给他开评议会什么的，倒是题外话了。
所以这整件事情，不管哪方面，横看竖看，都是多么地不合常理。
还有什么要多站在公司的立场想想，若要因此牺牲与恋人的相处时间，甚至是分隔两
地──这般侵门踏户的行为──那么他连自尊都宁可抛诸脑后。
“你是傻子吗？”
“……蛤？”
杜克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轻啜了一口调酒：“你大半夜睡不着拖我出来，
结果居然是要找我做初心者恋爱咨询？我到底是听了什么？”
“初心者错了吗？谁在爱情里一开始就不是初心者？”这世上除了亲姊姊外，就只有
眼前的浑球会骂他傻子了。“那您说说看啊，我倒想听听您的见解，杜克大师？”
“大师听起来真爽快，我喜欢。尤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你信不信等等会有一张椅子往你的嘴里塞？”
“嘿，想一下，你前天差点就要跟嚣张跋扈的马里奥打起来，是谁在背后拼了命的帮
你讲话，让你不至于被记上大过？”杜克伸出手，自豪地晃了晃手指头。“虽然他说什么
beta的屁股操起来爽不爽很白痴就是了……”
“我没有打断他的鼻梁就很不错了。”
“好啦，别气别气，再喝一口吧。”
“算了吧，我等等还要开车──”
“叫代驾就好啦。”杜克豪爽地抢下伊森手边的调酒，迳自往杯缘轻敲了一下。“如
果你不放心代驾，我再叫你也认识的人来帮忙吧。”
“……”伊森一脸怀疑地望着明显已经微醺的友人，不过基于饮酒礼仪，他还是稍稍
喝了一些。“……你就老实说吧，我这样是不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何止？你现在根本就是小家子气的最佳典范。”
杜克毫不留情地大笑着，引来深夜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侧目；也让吧台后的调酒
师以眼神示意，要伊森多管管这名大嗓门的随行友人。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最佳典范，请问这样您开心了吗？”
“了不起！负责！”
伊森没有理会调酒师的挤眉弄眼，仅是垂著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状，杜克这才冷静下来，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所以我才说你是傻子，我的朋友。”
“……什么意思？”
伊森不明白杜克为何要一再重复自己是个傻子，但看着杜克总算有了、身为一间航空
公司之高阶主管的成熟风范，便耐著性子，等着他的一番解释。
“你啊，想太多了，维吉尔的反应一点也不难理解。”他说，“这样我反而要替他感
到担忧了。你这台中央空调因为长期运作，脑袋僵化，结果也把他视作等著吹冷气的一员
了。”
“……有吗？”
“维吉尔的个性──从某些食古不化的老机长，经常投诉他无礼又爱顶嘴，就可以看
出一二了。”杜克笑着耸了耸肩，“他的性格很直率，也很果断，不矫揉造作，更重要的
是他并不畏强权。”
“我知道。”
所以认识之初，得以顺利地展开交谈，都是维吉尔后来决定视他为朋友的缘故。
“于是在碰上不合理的事情时，他绝对是第一个冲出去，拦也拦不住……啊，这点我
得谢谢他，虽然他的性格容易招致麻烦，但却能让我们看清，哪些机师是仗着年资而欺负
菜鸟的老屁股。”
“……我是不会允许你们继续把他当作审查工具的。”
“噢，好可怕。我开始相信当一个人怒火中烧的时候，眼神会杀死人的说法了。”
“不要逼我真的抬起椅子。”
“随便你吧。总之，你得想想看，尤其是在碰上类似马里奥──那种智障的时候。”
杜克毫不在乎地无视了他的威胁，把话题拉了回来──果真是喝醉了。
“习惯仗义直言的维吉尔，为何在碰上攸关你职业前途的谣传时，反而选择要你一同
冷静下来，暂时保持彼此距离，静静地等待传言自己消失？”
“……”
“如何？其实一点也不难懂吧？”
“……那你这次会帮我吗？”
“当然会，我的朋友。”
“谢谢。”
“看在我们孽缘那么多年的份上，就不用谢啦，老兄──喔喔喔！你也喝太快了吧？
这不是啤酒欸？还有是谁说等等还要开车的啊？”
“才不快！我说这是啤酒就是啤酒！我不开车了！”
“不，等等、等等！你不能再喝了！”
“再来一杯！”
“我的老天，这家伙发起酒疯会出事的，不要再给他酒了！”
但调酒师无视了杜克的要求，他抱持着“这两人根本半斤八两”的心态，毫不迟疑地
递出一杯深水炸弹。
3／
半梦半醒之间，伊森以为自己落入了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里，但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
眼皮时，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张柔软的陌生床舖。
不，其实一点也不陌生，这是维吉尔家里的单人床。他正躺在那不同于自家宽敞的床
舖上，深蓝色的棉被点缀著几颗星星──很有维吉尔的风格──还有满满地、总是令他眷
恋不已的春天气息。
──如果他俩同居，他一定要把卧房里的棉被换成这一条。一定。
“要喝点水吗？”
原本坐在床侧、看着电视的维吉尔，似乎早就预见他的清醒，一杯水便像变魔术一般
，出现在他仍朦胧不清的视野里。
“……我是不是造成你的麻烦了？”
伊森赶紧坐起身，但没有接过玻璃杯，而是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一脸后悔莫及地低声
问道。
“没有。”维吉尔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水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伸手拨了拨伊森额前
凌乱的金色浏海。“这世上大概就只有我跟杜克知道，我们的汉德尔机长一旦喝醉了，就
会躺在地板上拼命大哭耍赖吧？”
“…………这不就是个大麻烦吗？”
“看来你还记得有次差点被捡尸？”维吉尔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不是说好我没在
现场的时候，你不准碰酒吗？”
“对不起。”一秒道歉。
“嗯。”维吉尔随意地应了一声，同时要伊森坐过去一些，跟着挤进狭小的单人床里
头。看着仍低头忏悔的恋人──似乎还可以瞧见实际上并不存在，却彷若因为失落而垂落
的狗耳朵──他不禁感到有趣，嘴角一扬：“说吧，你在烦恼什么？”
“……在烦恼我果然想太多了。”
“烦恼到跑去喝酒？”
“对。”伊森这才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你的爱明明就像主跑道
一样直接，但我偏以为你会路经好几个滑行道……还想着这阵子的风波，为什么你都不生
气，只会一直叫我要乖乖等著，等到一切平息下来后再说。”
“先不讨论你为何能毫不害臊地，说著那些会让人感到害羞的话来。”维吉尔顿了顿
，“所以你才会在大半夜里找杜克求解，顺道畅饮一杯？”
“……我答应你，真的不会再犯了。”
“很好。”
维吉尔再次将水杯递给了他，并看着他喝了一口水，随后便欲言又止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吧，我还在学习该如何拿捏你我之间的距离。”维吉尔停顿了一下，“正确
来说，是恋人之间的距离。”
“咦？”
“就像你总想着在这阵子可笑的谣言面前，为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一样。”他耸了耸肩
，唇角微微一扯。“因为我怕自己反应过度，不小心把你绑到窒息；但又怕自己表现的太
过淡然，让你以为我始终毫不在意似地。
“但我心底确实超──级在意，他妈的在意的不得了。”
维吉尔边说边张开双臂，在半空中画了大大一个弧度；这般单纯且带点幼稚的夸饰动
作，让伊森看着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在意到想抓出散布谣言的犯人，先把他吊起来凌迟一番，再来好好讯问一下……
当然，讯问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维吉尔半开玩笑地，说著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计划。
“毕竟我们都猜想得到，犯人为何要散播不实谣言的原因。”
“是指……背后那些性别偏见吗？”
“那是其次。重要的是，犯人是拿你的一生名誉做为威胁，不想看到你跟一名beta站
在一起，这实在很不可取。”
“……这部份，我持相反的意见。”伊森一言难尽似地偏著头，凝视著身旁的恋人。
“我更厌恶那些自以为是地认为alpha与beta的配对，是世上最不具任何意义的组合。尤
其是最后不管如何，都是你在承担那些不可理喻的指责。”
闻言，维吉尔仅是回以微笑──伊森蓦地惊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看见那
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温柔笑容。
“这样还不承认你想太多了？”
“这哪里想太多，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是你要承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暗地批判，而我只能
听话地远离你，不能保护你，这叫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还好啦。但你也没有听话啊，请杜克帮忙，还敢说自己很听话？”
“……好吧，我承认。”
“再者，反正这类批评，我本来就不是第一次碰上，早就练就一身选择性无视的技能
，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杀伤力相对也会小了些。”
“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怕与你见面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我不想要这样。”
“那你该知道，就算众人硬要把我们分隔两地──比方说地球与海王星，我都会不顾
一切，想尽办法再次与你相遇。”
“……”
“干嘛一副像是看到鬼的样子？”
“我只是没想到可以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么浪漫的回答。”
“……虽然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示爱，但不代表我不会说好吗
？”
“知道了。”
伊森低声回应，边微微一笑，轻啄一下近在咫尺的眉心。
“……然而你也该知道，要让绝大多数人明白，世上还是有不受性别束缚的伴侣，简
直比深潜还难。”维吉尔轻轻地阖上眼帘，“毕竟大部份的alpha与omega，打从分化后便
注定无法抗拒彼此的费洛蒙，于是为何不顺从自然，就成了所有不符合大众印象、第一个
要被质疑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关他们的事。”伊森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不在乎继续无视外
人批判，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哪里都不要去，只留在我的身边？”
“这位汉德尔机长，能麻烦您多少考虑一下身为beta的我吗？”
“……好。”
“我也想要像你一样坚决，但那摆在现实是不切实际的，而我还需要这份工作。”维
吉尔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扁著嘴。“别忘了，alpha即便犯了错，真正会被出征的，却
是引他犯错的人事物。”
伊森明白。这是事实，这个世界对于第二性别，就是如此不公平。
“抱歉。”他低声呢喃，“是我太过心急了。”
看着伊森的狗耳朵再度垂落下来，维吉尔原本还想抱持着严肃的态度，继续谈论这个
话题，但仍忍不住唇角微勾。
“别放在心上。我说过了，这一切我早就习惯了。”
伊森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他发现碰上周遭批评的浪潮时，自己
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是维吉尔当机立断的决定，保护了彼此，也减缓了外界不利于
他俩的谣传进度。
没办法保护深爱的人，甚至是无法成为依靠的对象，伊森感觉自己无能到几近人神共
愤的境界。
不过事到如今，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为维吉尔，帮上一点点点、即便微不足道也无所谓
的小忙。
“那……你可以帮我想想，我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伊森边问边张开双臂，将反应不及的维吉尔，一把拥入怀里；他心烦自己如此无用，
也心疼维吉尔是何等坚强。
“杜克说我是中央空调就算了，但我不要你也有同样感受。”
“什么啊。”听闻杜克的形容，维吉尔顿时哭笑不得，不禁笑出声来。“你凡事都任
我予取予求，连这阵子暂时远离彼此的决定，你也都顺着我的意思，怎么会是中央空调？
”
“也的确是。我为了讨好所有人，总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能看清我的本质，相
信我是值得依赖……所以杜克形容的一点也没错。”伊森轻声一叹，“我想让自己在你面
前，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反倒是你这道铁壁先撞倒了我。”
“看来是有偷工减料？”
伊森苦笑了一下：“应该是。”
“至少我知道你的好。”维吉尔的语调里满是笑意，“还有很高兴你的示弱与无奈，
这世上只有我才看得到。”
“你这样……会让我不知道该感到开心还难过。”
“你觉得呢？”
闻言，伊森便低下头，想再看一眼维吉尔的容颜时，双唇便冷不防地被偷吻了一口。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他倏地感到又惊又喜；惊讶于这不像是维吉尔会做出的行为，
开心于维吉尔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你倒是能帮我一件小事，也只有你才办得到。”
“什么事？”
不过望着维吉尔那泛起淡淡红晕的双颊，犹豫着该如何启齿的模样，伊森大致上也猜
到是什么内容；于是在维吉尔难得主动索吻时，他便极为乐意地加深亲吻的深度，同时逐
一褪下彼此身上单薄的衣物。
4／
出乎意料地，那些针对性强烈的莫名传闻，以异常迅速的速度，在公司内部销声匿迹
。
正确来说，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偶尔有人在茶余饭后提起时，因为得不到太多后续
发展的消息，因而不了了之。
杜克得先声明，他并没有像是某些极权国家的领导人，直接向所有人民下达封口令。
他只是辛苦地透过许多关系，找到了谣言发展的源头，稍微“喝止”了一下，仅此而已。
总之无论如何，至少风波算是平息了，伊森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与维吉尔保持距离，
开心地动用一点特权，为下个月的班表，多加上几朵象征重要的红色小花。
“你是傻子吗？”
“干嘛没事又骂我傻子？”
“我好不容易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你这样是打算另辟战场吗？”杜克瞪了好友一眼，
“全部否决，给我重排。”
“什么？我不服──”
“不然请艾凡帮你排吧。他非常熟悉签派工作，也熟知大多数机师的班表，相信会比
你排的、完全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班表，既完美又正常许多。”
伊森欲哭无泪地站在杜克的办公桌前，没有心情理会杜克扬手招来、正好到航务室缴
交报告的艾凡。
看着一向带着如冬阳般温暖笑靥的机长，此时此刻好似即将下起大雪的阴郁模样，艾
凡一进到杜克的单人办公室，便下意识地绕了一个大圈，向上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这是汉德尔机长下个月的基本班表，帮我重新排过。”杜克示意不用理他，“你们
组长很满意你的安排能力，这就麻烦你了。”
“好的。”
一接过杜克手中初步安排的班表，艾凡便快速地浏览一遍，随后相当好奇地随口问道
：“汉德尔机长，请问金机长有事先跟您联系了吗？”
听到“金机长”这三个字，伊森才自低气压里回过神，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
。怎么了吗？”
“没什么。”艾凡拿着红笔，在班表上做了些笔记。“因为组长今天刚好有接到金机
长的个人请求，他希望下个月起，能请汉德尔机长为他进行驾驶指导，毕竟三个月后就要
面临升职考核……”
艾凡话还没说完，便被伊森忽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红笔还因此掉落下来，
差点就要插中杜克置于桌上的手背。
“那么就有劳您了，杜克主任？”
望着伊森起死回生的灿烂笑容，杜克只感觉背脊凉了一半。
一旁的艾凡则是一头雾水，看着伊森潇洒离去的身影，又见杜克一脸挫败地扶著额头
，便一副“我是不是问错什么”的皱起眉头。
当然，艾凡的疑惑，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解答。至于让他如此困惑的始作俑者，
总算是鼓起勇气，在某次值班中，无视了熟识的座舱长、正准备询问是否需要咖啡，直接
当着她的面，开门见山地向另一半提问，是否愿意与他住在一起。
其实夏绿蒂并不意外。应该说，即便维吉尔总是试图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伊森毫
不在意也毫不掩饰的模样，往往让他的努力，像是拿着肉包子打狗，当场消失的一干二净
。
于是当伊森告诉她，其实他的伴侣是一名beta时──这时的伊森，还以为她不知道外
传的omega伴侣，只是用来挡箭的虚构人物──心底的所有疑惑，便在当下豁然开朗。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他俩极有默契地合力遮掩，要发现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快瞧
瞧两人手上那没有过多装饰，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原来是同样款式的银色对戒。
夏绿蒂感到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但仍忍不住唇角微扬，直接替他们两人，送上两杯全
糖微热的义式拿铁。
“就这些吗？”
“对。等等，那一箱我来拿就好了。”
“……怎么比想像中的还要少？”
“其实大部份早在不时去你家住的时候，就通通带过去了……慢著，你为什么要紧紧
抱着我的棉被？让它直接上车不好吗？”
“因为上面有你的味道。”
“你不怕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条棉被意淫，会被别人撞见并报警吗？”
“没事的。是说回家后，我的棉被跟你换，好不好？”
“啊？”
“我想每天晚上都嗅着你的味道入睡──”
“白痴吗？本人就在这里，请不要做出引人发笑的行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之后可以每天都抱着你睡觉？”
“……”
维吉尔忽然发觉，早先想着可以省下不少房租，进而答应的同居提议，现在看来，恐
怕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了。
end.
* 时间点在《明知故问》前。
* 作者想认真补一下这对的恋爱故事。
https://i.imgur.com/RoCvcxS.jpg
“塔台，这里是星联237，准备进场。”
‘星联237，准许进场。进场请回报，并转往26号滑行道，后由频道123.71接手。祝
您有个美好的一天。’
“星联237收到，感谢您的协助。”
结束与塔台的联络之后，伊森便向一旁的新人机师，展露游刃有余的微笑，并继续指
引：“好了，让我们进行进场程序吧。”
“好的。”这名正在努力累积飞行经验的年轻机师──阿芙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首先……襟翼25度，确认着陆灯开启，起落架放下。”
“确认。”
阿芙拉虽然才刚通过模拟器考核，以全然新人之姿坐上实机驾驶座，但学习能力却傲
视群伦。
若没有提及，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航空界里少见的omega。
其实伊森相当意外公司会录取omega担任机师，毕竟以职责来看，有着固定发情期的
omega，相对来说并不适合担任此职──噢，如果这个想法给恋人知道的话，肯定免不了
一连串的严厉指责。
更甚者，他还听说过，有的航空公司会以人手不足为由，将好不容易考上机师的
omega，派去担任最基础的地勤一职。
总之，整个航空界对于omega有多么不公平，即便没有明讲，任谁都看得出来。也因
此一开始，阿芙拉就像颗小皮球，在数名教学机长之间滚来滚去，最后才一脸狼狈、默默
地停在他的脚边。
飞机落地之后，确认引擎关闭、各项仪器归位，并将飞行日志整理好，阿芙拉便率先
站起身，礼貌性地请伊森先行离座。
“不，妳先走吧。”伊森摆了摆手，“没关系。”
“咦？可是……”
“妳需要打抑制剂，对吧？”他瞇起眼，微笑说道。“快去跟夏绿蒂讲一下，就不用
在驾驶舱这里坐立难安，还想着会不会影响下一组航班的机师。妳放心，夏绿蒂会协助妳
的。”
原来伊森早已知晓自己的窘迫，阿芙拉便涨红了脸，胡乱地点着头：“谢、谢谢您，
汉德尔机长。”
“没什么，快去吧。”
现代的抑制剂，即便效用日新月异，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万能仙丹。
无论是针对哪一种性别的抑制剂──通常是指omega──若希望发情期间能够正常外
出、上下班，每隔数个小时打上一剂，早已不是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不过总有那么一点
不方便。
然而，光是能够正常生活的这一点，抑制剂就成了现今社会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可
惜也因这一点，它的存在，并不会让性别歧视就此消失。
但伊森并不是omega，他只能凭借著经验与想像力，来去思索omega在工作上会有多么
不便。这是身为机长的他，唯一能为阿芙拉、或是身为omega的机组成员，能够办到的事
情。
看着阿芙拉迅速离去的身影，伊森不禁松了一口气，打从心底庆幸著还好前天有做过
临时标记，让感受到的omega费洛蒙，不至于太过浓烈刺激。
他一出机舱，在空桥上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见到阿芙拉慌慌忙忙地出现，便依旧满脸
笑容，带着她前往签派室，准备缴交飞行日志，签到下班。
“那个……汉德尔机长。”
“有什么事吗？”
向签派柜台上缴必要资料之后，阿芙拉并没有往员工巴士的候车处走去，而是小心翼
翼地跟在伊森身后，眼见快到户外停车场，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唤道。
“今天真的很谢谢您，谢谢您让我打抑制剂，还有也谢谢您这几个月来……不辞辛劳
，也毫不嫌弃的教导。”
这么说来，阿芙拉的确已接受他的指导，将近有半年之久。伊森忽地发觉，可能是这
阵子过得过份充实，导致他对于时间的流逝，反而变得迟钝不少。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场景，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陌生。
“所以，不知道您明天休假，有没有什么计划……”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伊森仍然保持微笑，随后扬起左手掌心，晃了晃。
“对、对不起！”看着伊森左手手指上的银色戒指，随着他的晃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阿芙拉不免失色。“我不知道……还担误到您的时间，真的非常抱歉……”
“阿芙拉。”
“是？”
“有些事情，我认为必须跟妳认真忏悔一下。”伊森笑道，不过唇角流露着一丝无奈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那么愿意接下指导妳的任务。”
“……我明白。”
“我得跟妳道歉，因为我就像其他教学机长一样，不明白为何公司会培训一名omega
。对不起。”
“不，您不用道歉。”阿芙拉赶紧摇了摇头，但即便如此，脸上仍藏不住一阵失落。
“其实……我也知道，身为omega却跑来当机师，是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但这是我从小到
大的梦想，所以我──”
“不，这一点也不奇怪喔。”
伊森藉著与阿芙拉之间的身高差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而他这个举动，也
让阿芙拉倏地咽下到口的语句，睁著流转着水光的双眼，直直望着眼前和煦无比的温暖笑
容。
“我跟妳道歉，不是因为妳的梦想，而是愚蠢的我对妳的性别抱有偏见。”
伊森刻意放慢语调，尽可能不让这番解释，变得像是一场听者难受的说教。
“我男友他啊，从来就不觉得追寻梦想，与第二性别有何关系，他说这是两码子事，
无论什么性别都有这份权利。因此当他知道我不想指导妳时，还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真的假的……”
似乎是无法想像伊森被臭骂一顿的模样，阿芙拉忍不住一手摀著嘴，噗嗤一笑，笑中
带泪。
“而事实也证明了，妳的学习能力，跟第二性别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伊森收回了手
，接着提起暂时搁在地上的随身行李箱。“所以别再觉得奇怪了，实现梦想是件值得骄傲
的一件事，跟妳是不是omega，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
“……真的吗？”
“嗯，真的。”他望向一旁墙面上的电子时钟，笑了笑。“我真的该走了。虽然平常
没什么时间，但妳若有什么心事，我不介意妳直接找我聊聊。”
闻言，阿芙拉便抿著双唇，颔首示意：“……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不用客气。”
“那离开前……我可以知道您的伴侣，是什么性别吗？”不过话音一落，阿芙拉便顿
时手足无措，替自己的无心之言感到懊悔不已。“抱歉！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
只是想知道……您的伴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过伊森没有把她的无礼放在心上，毕竟他也习惯了──直接询问另一半的第二性别
，他想，不过就是基于景仰之人的好奇。即便一开始会感到不满，像是私生活受到了侵犯
，但久而久之，也渐渐觉得是无可厚非的心态了。
他顿了顿，好似经过了一番精心思考。
“就是个……有着反社会倾向的危险份子吧？”
“啊？”
“还有告诉妳也无妨，他的性别相较我们两人，是不受众人期盼、再平凡不过的beta
。”
“咦？”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今天辛苦妳了，阿芙拉。”
“好的……您也辛苦了，汉德尔机长。”
走在前往停车场的户外廊道上，伊森不时转头轻瞥，确认阿芙拉已不在原地，才再度
放松地吁了一气。
看来要重新审视班表了。必要的话，可能得用上一点、打从追到维吉尔之后，便不曾
使用的老鸟特权。
虽然他不认为阿芙拉，有愚笨到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但总是要以防万一。
又虽然，维吉尔似乎对他的人际关系不感兴趣。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继续保持、旁
人给予高度肯定的专情形象──即便维吉尔是他的初恋，亦是他生平第一场恋爱交往。
打开家门，伊森并没有立刻开启室内灯光。他在鞋柜瞧见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黑色皮
鞋，便决定放轻动作，尽可能不去吵醒明显已经入睡的枕边人。
他记得维吉尔今天的班表，应该是比他、还早个五小时下班──通常这个时候，维吉
尔会选择回他的单身公寓，而不是一声不响地前来叨扰。
虽然伊森并不在意，甚至称得上相当乐意，还早早便把屋子的备钥给了他；但依照维
吉尔坚持尽己所能的精神，除非是碰上紧急事态，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在大半夜里，特地跑
来睡在他的床上。
至于是什么紧急事态，伊森很快便自卧房一隅的矮桌上，一台忘了关机的笔记型电脑
，看出端倪。
看来是被搭档的机长投诉，航务主任便要他在后天出勤前，上缴百字的飞行报告。这
般处分在航空界里不算少见，但最常见的并不是为了让机师记取教训，而是给了部份资深
机长，一个教训菜鸟的正当手段。
不过他所认识的航务主任，并不是只会听信一方言论的愚昧之人，想必也是真有其事
──刚好被老鸟抓个正著，成了可以无限上纲的把柄──才会下达必须书写报告的处罚。
伊森自然是鄙视那些以欺侮新人为乐的老屁股，也心疼维吉尔这个时间，还得拼凑著
不成比例的悔过书，不过却无法无视心底隐隐骚动的欣喜。
因为维吉尔大可趁着明天休假，花一整天的时间，思索著如何处理报告；这代表着维
吉尔还记得他俩有约，比起工作，他更珍视彼此的相处时间。
不得不说，从这些小地方发现自己是被深深爱着，感觉就好比中了大乐透头奖，就连
分岔的发梢，都能为此感到开心不已。
“……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迅速盥洗过后，伊森便爬上床，自维吉尔的身后、紧紧地拥抱恋人。他吸了一口维吉
尔颈间的春泥清香，并意犹未尽似地，加码亲吻了一下眼前裸露、还留有前天标记咬痕的
后颈。
他无视了维吉尔语中的逻辑毛病，因为要是真的住在一起了，那句“欢迎回来”才会
深具意义。现在维吉尔充其量，不过是看准了他的住处距离机场较近，可以在非常时期、
暂住一宿罢了。
要是同居真能成真，不知道会有多好？
但交往快满一年，伊森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向维吉尔提出看似简单，实则比登天还
难的这项提议。
──嗯，用“登天”来形容困难程度，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毕竟依照他俩目前
的职业，采用“潜入深海”可能还会恰当一些。
“……怎么了吗？”
应是发现了他的迟疑，维吉尔便翻过身，但睡意仍浓，仅能以带着浓厚鼻音的嗓音，
在他的怀里，朦朦胧胧地轻声问道。
“没事。”伊森舍不得继续打扰他的睡眠，便在眼前的额角留下晚安之吻，接着收紧
怀抱的臂弯。“睡吧，晚安。”
“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维吉尔也没有多想──实际上是无法抵御睡意的召唤，于是在那温暖、且弥漫着淡雅
花香的怀里，再次安稳地沉沉睡去。
1／
“汉德尔机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夏绿蒂向一旁的维吉尔礼貌性地点头示意，便一脸严肃地向伊森提出这份要求。
由于机场起了大雾，能见度不及起飞标准，让不少航班都因此延误。不过浓雾随时都
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消散，因此第一批宣布延迟起飞的航班，只能待在航厦里，百般无聊地
等待与天候状况无缝接轨。
但这对伊森来说一点也不无趣，能待在人烟稀少的机师休息室里，享受与维吉尔难得
的两人时光──尤其是今天还特别幸运，上头安排给他的副手，正是许久没有搭档的恋人
。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和另一半一起工作，还要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吧？
不过伊森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向维吉尔颇为无奈地告知一声，离席之后，
却是从夏绿蒂那里，得知一些关于自己与伴侣的莫名传闻。
比方说，他的伴侣为何是一名beta，是因为他尝过太多alpha及omega，因此想要挑战
看看极不起眼的beta。
“……挑战什么啊？这是什么美食节目吗？”
又比方说，是因为先前传言的omega被他甩了，而现任的beta伴侣，就是从原先小王
的定位，趁机扶正。
“……看来大家都无视这只不曾更换的戒指？”
再比方说，因为他太过风流，不想要有孩子，因此最后选了一名不易怀孕的beta做为
伴侣，以免将来跑出一堆孩子要跟他争产。
“这则谣言是肥皂剧看太多了吧？”
更比方说，那名beta是将他视为跳板，就为了拿到进入alpha社会的入场券，欲获取
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富，以及深不可测的利益。
“少看一点肥皂剧不会要人的命吧？”
又更比方说，无论这名beta是打哪里来，都配不上即便身在alpha团体里、依旧出类
拔萃的伊森。至于伊森为何最后选择一名beta做为伴侣，恐怕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这种有辱当事人的传言，我就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了。”
“但现在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传言从何而来，为何而起，这点有些麻烦。”夏绿蒂一手
撑著下巴，“抱歉，等我知道之后，已经在学妹那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众人一向对伊森的评价极高，但不代表暗地里，没有那些因为眼红而来的仇视言
论。
过去伊森并不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传言，他相信凡事只要对得起自己，那些莫名其妙
的指控，终会止于智者。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
因为他平日并没有刻意隐瞒伴侣是名beta，没想到此次的谣传，全是针对这点而来；
这让他不仅感到措手不及，也因此，他更不可能像以往一样，对于这些不实批评视而不见
。
因为现在身旁的“他”，不是为了摆脱那些不请自来，而特意虚构的人物；是有血有
泪，是嘴里总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实际上相当温柔、善解人意，真真切切地存在的一个
“人”。
但这样，如果出手，几乎是与整个社会发起战帖了吧？
毕竟以上的传言追根究柢，就会发现是一直以来、在大众脑里根深蒂固的偏见──众
人总是毫不质疑，认为AA配、BB配，或是AO、BO配，才是人类发展史上的唯一真理。
alpha与beta的组合，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除了社经地位既不对等、费洛蒙并不对
盘，也是最没有繁衍效率、最不具任何意义的配对。
繁衍效率──听起来十分可笑，但一对配偶能否为整个社会、乃至整个国家提升生育
率，仍是众人在潜意识里进行批判的基准之一。
彷若是否能够顺利产下下一代，才是结为连理的基础一般。
“其实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您与金机长必须保持距离。”
“……什么？”
伊森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夏绿蒂，只见这名与他共事许久的座舱长，无可奈何地叹了
一口气。
“先前您在为他考核时，很多老机师便发现您特别关照他，所以最近这个传闻，若硬
要说与他没有关系，我想也只会给人尽情发挥的空间。”夏绿蒂耸了耸肩，“相信您要是
继续黏着他不放，谣言也只会越演越烈，上头知道的话，肯定会找时间约谈您。”
“……”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希望您多想想自己在公司里的定位。对公司而言，他们花费了
比一般机师还要多的心力来培训您，他们并不希望您身上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标签。”
“但这一切──”
伊森完全无法理解，为了那些可笑至极的谣言，为了公司的颜面，他得牺牲自己与恋
人之间的距离，未免太过荒谬了。
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夏绿蒂的推论还满有道理的。这个提议我支持。”
维吉尔一出声，两道目光便反射性地往他身上聚焦，并透露著同样的困惑──他是什
么时候待在这里的？
但维吉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仅是淡淡地瞥了伊森一眼。
“……看吧，我就知道金机长会认同的。”夏绿蒂顿了顿，“请认真考虑看看吧，汉
德尔机长。”
“我……”
“我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才会这么跟您提议。说真的，您有着大好前途，不需要因为
这则谣言而留下莫名其妙的污点。”夏绿蒂说道，边转过身。“总之……天气好像要转好
了，两位该准备一下囉。”
望着夏绿蒂优雅离去的身影，伊森感觉心底五味杂陈；他敛起了总是挂在唇边的微笑
，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维吉尔。
维吉尔仅是双手抱胸，扁了扁嘴：“其实这整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从空服员那里听
说过了。”
“……有多久了？”
“算一算，大概是答应跟你交往不久后？”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因为我以为你知道。”维吉尔回，“看来是我错了。这阵子跟你在一起，过得太过
充实，都忘了身边还有那些无聊人士准备造谣，甚至有意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这让伊森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该开心维吉尔与自己有同样满足的感受，还是该生
气于、维吉尔比自己还要早察觉到，背地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恶意，却不曾与他诉说。
“所以乖乖听从夏绿蒂的建议吧，这阵子我们就先保持距离。”
“……”
见机场服务人员朝他们身后的休息室走来，维吉尔便拉着他，往一旁能够望见飞机起
降的长廊一带──伊森也同时发现，外头的天气的确正在转好，不过远方黑压压地一大片
，看来大雾之后，紧接而来的是一场令人担忧的雷阵雨。
一路上，维吉尔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让伊森无法理解他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态，才有
办法附和夏绿蒂的提议。
“所以要分开一阵子吗？”他没察觉自己正哭丧著脸，“就连下班也是？”
“如果我继续在你身旁打转，无疑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不要说的好像这一切，都只有你在单方面的穷追不舍一样。”
这明明是他们两人共同经营的感情，轮不到谁来说三道四；即便批判的是彼此其中一
人，他也不准。
“你想太多了。”
语毕，维吉尔便伸出一根手指头，似笑非笑地，轻轻地弹了一下眼前恋人紧锁的眉头
。
2／
看着洗脸台上挂著的两支牙刷，伊森忍不住唉声叹气。
为了那让人怒气无处发泄的谣言，不再继续针对第二性别大作文章，原本三不五时就
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身影，变成每半个月才能捕捉到那么一次。
至于值班时，更不用说了。上头彷若明白夏绿蒂的计划，这阵子别说与维吉尔搭档，
彼此的飞航时段还完全错开──比如他这一刻，好不容易自长达十八小时的飞行回来，远
远地便见到维吉尔与另一组机组成员，准备值勤另一段长途航班。
你知道吗？长途飞行在公司的定义里，是连续飞行八个小时以上的航班；因此别说时
数多长了，光是其中因为飞越多个时区、所造就的时差，再加上规定的休息时间，就足以
让他们两人连续十天都见不到面。
还“你知道吗”──他这是精神错乱了吗？到底是在跟谁讲话啊。伊森不禁自嘲地轻
哼一声。
很多人常说，小别胜新婚；但他只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像个变态跟踪狂，在停
车场发疯似地埋伏驻守，等到目标出现，二话不说绑架带回。
然而，维吉尔终究也只会安慰他──再多忍一段时间，相信锋头很快就会过去了。
其实伊森不太明白，维吉尔为何可以显得如此云淡风轻，好似一切事不关己。
越想越不对劲。
他不记得维吉尔，是会屈服社会价值观的人。他犹记得，每当外人谈及beta无法赢过
alpha时，维吉尔总是皱着一张脸，啧了一声，拼了命地压下想要上前理论的冲动。
不过也不是每次都能和平收场，而导火线，通常是碰上了与自己同样性别的机师、被
资深的alpha机长狠狠羞辱。这时的维吉尔，便不再理会他的劝阻，立刻奋不顾身地，彷
若非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最后，差点就要让公司给他开评议会什么的，倒是题外话了。
所以这整件事情，不管哪方面，横看竖看，都是多么地不合常理。
还有什么要多站在公司的立场想想，若要因此牺牲与恋人的相处时间，甚至是分隔两
地──这般侵门踏户的行为──那么他连自尊都宁可抛诸脑后。
“你是傻子吗？”
“……蛤？”
杜克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轻啜了一口调酒：“你大半夜睡不着拖我出来，
结果居然是要找我做初心者恋爱咨询？我到底是听了什么？”
“初心者错了吗？谁在爱情里一开始就不是初心者？”这世上除了亲姊姊外，就只有
眼前的浑球会骂他傻子了。“那您说说看啊，我倒想听听您的见解，杜克大师？”
“大师听起来真爽快，我喜欢。尤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你信不信等等会有一张椅子往你的嘴里塞？”
“嘿，想一下，你前天差点就要跟嚣张跋扈的马里奥打起来，是谁在背后拼了命的帮
你讲话，让你不至于被记上大过？”杜克伸出手，自豪地晃了晃手指头。“虽然他说什么
beta的屁股操起来爽不爽很白痴就是了……”
“我没有打断他的鼻梁就很不错了。”
“好啦，别气别气，再喝一口吧。”
“算了吧，我等等还要开车──”
“叫代驾就好啦。”杜克豪爽地抢下伊森手边的调酒，迳自往杯缘轻敲了一下。“如
果你不放心代驾，我再叫你也认识的人来帮忙吧。”
“……”伊森一脸怀疑地望着明显已经微醺的友人，不过基于饮酒礼仪，他还是稍稍
喝了一些。“……你就老实说吧，我这样是不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何止？你现在根本就是小家子气的最佳典范。”
杜克毫不留情地大笑着，引来深夜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侧目；也让吧台后的调酒
师以眼神示意，要伊森多管管这名大嗓门的随行友人。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最佳典范，请问这样您开心了吗？”
“了不起！负责！”
伊森没有理会调酒师的挤眉弄眼，仅是垂著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状，杜克这才冷静下来，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所以我才说你是傻子，我的朋友。”
“……什么意思？”
伊森不明白杜克为何要一再重复自己是个傻子，但看着杜克总算有了、身为一间航空
公司之高阶主管的成熟风范，便耐著性子，等着他的一番解释。
“你啊，想太多了，维吉尔的反应一点也不难理解。”他说，“这样我反而要替他感
到担忧了。你这台中央空调因为长期运作，脑袋僵化，结果也把他视作等著吹冷气的一员
了。”
“……有吗？”
“维吉尔的个性──从某些食古不化的老机长，经常投诉他无礼又爱顶嘴，就可以看
出一二了。”杜克笑着耸了耸肩，“他的性格很直率，也很果断，不矫揉造作，更重要的
是他并不畏强权。”
“我知道。”
所以认识之初，得以顺利地展开交谈，都是维吉尔后来决定视他为朋友的缘故。
“于是在碰上不合理的事情时，他绝对是第一个冲出去，拦也拦不住……啊，这点我
得谢谢他，虽然他的性格容易招致麻烦，但却能让我们看清，哪些机师是仗着年资而欺负
菜鸟的老屁股。”
“……我是不会允许你们继续把他当作审查工具的。”
“噢，好可怕。我开始相信当一个人怒火中烧的时候，眼神会杀死人的说法了。”
“不要逼我真的抬起椅子。”
“随便你吧。总之，你得想想看，尤其是在碰上类似马里奥──那种智障的时候。”
杜克毫不在乎地无视了他的威胁，把话题拉了回来──果真是喝醉了。
“习惯仗义直言的维吉尔，为何在碰上攸关你职业前途的谣传时，反而选择要你一同
冷静下来，暂时保持彼此距离，静静地等待传言自己消失？”
“……”
“如何？其实一点也不难懂吧？”
“……那你这次会帮我吗？”
“当然会，我的朋友。”
“谢谢。”
“看在我们孽缘那么多年的份上，就不用谢啦，老兄──喔喔喔！你也喝太快了吧？
这不是啤酒欸？还有是谁说等等还要开车的啊？”
“才不快！我说这是啤酒就是啤酒！我不开车了！”
“不，等等、等等！你不能再喝了！”
“再来一杯！”
“我的老天，这家伙发起酒疯会出事的，不要再给他酒了！”
但调酒师无视了杜克的要求，他抱持着“这两人根本半斤八两”的心态，毫不迟疑地
递出一杯深水炸弹。
3／
半梦半醒之间，伊森以为自己落入了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里，但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
眼皮时，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张柔软的陌生床舖。
不，其实一点也不陌生，这是维吉尔家里的单人床。他正躺在那不同于自家宽敞的床
舖上，深蓝色的棉被点缀著几颗星星──很有维吉尔的风格──还有满满地、总是令他眷
恋不已的春天气息。
──如果他俩同居，他一定要把卧房里的棉被换成这一条。一定。
“要喝点水吗？”
原本坐在床侧、看着电视的维吉尔，似乎早就预见他的清醒，一杯水便像变魔术一般
，出现在他仍朦胧不清的视野里。
“……我是不是造成你的麻烦了？”
伊森赶紧坐起身，但没有接过玻璃杯，而是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一脸后悔莫及地低声
问道。
“没有。”维吉尔轻轻地摇了摇头，将水杯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伸手拨了拨伊森额前
凌乱的金色浏海。“这世上大概就只有我跟杜克知道，我们的汉德尔机长一旦喝醉了，就
会躺在地板上拼命大哭耍赖吧？”
“…………这不就是个大麻烦吗？”
“看来你还记得有次差点被捡尸？”维吉尔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不是说好我没在
现场的时候，你不准碰酒吗？”
“对不起。”一秒道歉。
“嗯。”维吉尔随意地应了一声，同时要伊森坐过去一些，跟着挤进狭小的单人床里
头。看着仍低头忏悔的恋人──似乎还可以瞧见实际上并不存在，却彷若因为失落而垂落
的狗耳朵──他不禁感到有趣，嘴角一扬：“说吧，你在烦恼什么？”
“……在烦恼我果然想太多了。”
“烦恼到跑去喝酒？”
“对。”伊森这才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你的爱明明就像主跑道
一样直接，但我偏以为你会路经好几个滑行道……还想着这阵子的风波，为什么你都不生
气，只会一直叫我要乖乖等著，等到一切平息下来后再说。”
“先不讨论你为何能毫不害臊地，说著那些会让人感到害羞的话来。”维吉尔顿了顿
，“所以你才会在大半夜里找杜克求解，顺道畅饮一杯？”
“……我答应你，真的不会再犯了。”
“很好。”
维吉尔再次将水杯递给了他，并看着他喝了一口水，随后便欲言又止地移开视线。
“老实说吧，我还在学习该如何拿捏你我之间的距离。”维吉尔停顿了一下，“正确
来说，是恋人之间的距离。”
“咦？”
“就像你总想着在这阵子可笑的谣言面前，为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一样。”他耸了耸肩
，唇角微微一扯。“因为我怕自己反应过度，不小心把你绑到窒息；但又怕自己表现的太
过淡然，让你以为我始终毫不在意似地。
“但我心底确实超──级在意，他妈的在意的不得了。”
维吉尔边说边张开双臂，在半空中画了大大一个弧度；这般单纯且带点幼稚的夸饰动
作，让伊森看着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在意到想抓出散布谣言的犯人，先把他吊起来凌迟一番，再来好好讯问一下……
当然，讯问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维吉尔半开玩笑地，说著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计划。
“毕竟我们都猜想得到，犯人为何要散播不实谣言的原因。”
“是指……背后那些性别偏见吗？”
“那是其次。重要的是，犯人是拿你的一生名誉做为威胁，不想看到你跟一名beta站
在一起，这实在很不可取。”
“……这部份，我持相反的意见。”伊森一言难尽似地偏著头，凝视著身旁的恋人。
“我更厌恶那些自以为是地认为alpha与beta的配对，是世上最不具任何意义的组合。尤
其是最后不管如何，都是你在承担那些不可理喻的指责。”
闻言，维吉尔仅是回以微笑──伊森蓦地惊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看见那
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温柔笑容。
“这样还不承认你想太多了？”
“这哪里想太多，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是你要承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暗地批判，而我只能
听话地远离你，不能保护你，这叫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还好啦。但你也没有听话啊，请杜克帮忙，还敢说自己很听话？”
“……好吧，我承认。”
“再者，反正这类批评，我本来就不是第一次碰上，早就练就一身选择性无视的技能
，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杀伤力相对也会小了些。”
“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怕与你见面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我不想要这样。”
“那你该知道，就算众人硬要把我们分隔两地──比方说地球与海王星，我都会不顾
一切，想尽办法再次与你相遇。”
“……”
“干嘛一副像是看到鬼的样子？”
“我只是没想到可以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么浪漫的回答。”
“……虽然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示爱，但不代表我不会说好吗
？”
“知道了。”
伊森低声回应，边微微一笑，轻啄一下近在咫尺的眉心。
“……然而你也该知道，要让绝大多数人明白，世上还是有不受性别束缚的伴侣，简
直比深潜还难。”维吉尔轻轻地阖上眼帘，“毕竟大部份的alpha与omega，打从分化后便
注定无法抗拒彼此的费洛蒙，于是为何不顺从自然，就成了所有不符合大众印象、第一个
要被质疑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关他们的事。”伊森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不在乎继续无视外
人批判，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哪里都不要去，只留在我的身边？”
“这位汉德尔机长，能麻烦您多少考虑一下身为beta的我吗？”
“……好。”
“我也想要像你一样坚决，但那摆在现实是不切实际的，而我还需要这份工作。”维
吉尔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扁著嘴。“别忘了，alpha即便犯了错，真正会被出征的，却
是引他犯错的人事物。”
伊森明白。这是事实，这个世界对于第二性别，就是如此不公平。
“抱歉。”他低声呢喃，“是我太过心急了。”
看着伊森的狗耳朵再度垂落下来，维吉尔原本还想抱持着严肃的态度，继续谈论这个
话题，但仍忍不住唇角微勾。
“别放在心上。我说过了，这一切我早就习惯了。”
伊森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他发现碰上周遭批评的浪潮时，自己
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是维吉尔当机立断的决定，保护了彼此，也减缓了外界不利于
他俩的谣传进度。
没办法保护深爱的人，甚至是无法成为依靠的对象，伊森感觉自己无能到几近人神共
愤的境界。
不过事到如今，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为维吉尔，帮上一点点点、即便微不足道也无所谓
的小忙。
“那……你可以帮我想想，我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伊森边问边张开双臂，将反应不及的维吉尔，一把拥入怀里；他心烦自己如此无用，
也心疼维吉尔是何等坚强。
“杜克说我是中央空调就算了，但我不要你也有同样感受。”
“什么啊。”听闻杜克的形容，维吉尔顿时哭笑不得，不禁笑出声来。“你凡事都任
我予取予求，连这阵子暂时远离彼此的决定，你也都顺着我的意思，怎么会是中央空调？
”
“也的确是。我为了讨好所有人，总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能看清我的本质，相
信我是值得依赖……所以杜克形容的一点也没错。”伊森轻声一叹，“我想让自己在你面
前，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反倒是你这道铁壁先撞倒了我。”
“看来是有偷工减料？”
伊森苦笑了一下：“应该是。”
“至少我知道你的好。”维吉尔的语调里满是笑意，“还有很高兴你的示弱与无奈，
这世上只有我才看得到。”
“你这样……会让我不知道该感到开心还难过。”
“你觉得呢？”
闻言，伊森便低下头，想再看一眼维吉尔的容颜时，双唇便冷不防地被偷吻了一口。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他倏地感到又惊又喜；惊讶于这不像是维吉尔会做出的行为，
开心于维吉尔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你倒是能帮我一件小事，也只有你才办得到。”
“什么事？”
不过望着维吉尔那泛起淡淡红晕的双颊，犹豫着该如何启齿的模样，伊森大致上也猜
到是什么内容；于是在维吉尔难得主动索吻时，他便极为乐意地加深亲吻的深度，同时逐
一褪下彼此身上单薄的衣物。
4／
出乎意料地，那些针对性强烈的莫名传闻，以异常迅速的速度，在公司内部销声匿迹
。
正确来说，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偶尔有人在茶余饭后提起时，因为得不到太多后续
发展的消息，因而不了了之。
杜克得先声明，他并没有像是某些极权国家的领导人，直接向所有人民下达封口令。
他只是辛苦地透过许多关系，找到了谣言发展的源头，稍微“喝止”了一下，仅此而已。
总之无论如何，至少风波算是平息了，伊森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与维吉尔保持距离，
开心地动用一点特权，为下个月的班表，多加上几朵象征重要的红色小花。
“你是傻子吗？”
“干嘛没事又骂我傻子？”
“我好不容易帮你解决了这件事，你这样是打算另辟战场吗？”杜克瞪了好友一眼，
“全部否决，给我重排。”
“什么？我不服──”
“不然请艾凡帮你排吧。他非常熟悉签派工作，也熟知大多数机师的班表，相信会比
你排的、完全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班表，既完美又正常许多。”
伊森欲哭无泪地站在杜克的办公桌前，没有心情理会杜克扬手招来、正好到航务室缴
交报告的艾凡。
看着一向带着如冬阳般温暖笑靥的机长，此时此刻好似即将下起大雪的阴郁模样，艾
凡一进到杜克的单人办公室，便下意识地绕了一个大圈，向上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这是汉德尔机长下个月的基本班表，帮我重新排过。”杜克示意不用理他，“你们
组长很满意你的安排能力，这就麻烦你了。”
“好的。”
一接过杜克手中初步安排的班表，艾凡便快速地浏览一遍，随后相当好奇地随口问道
：“汉德尔机长，请问金机长有事先跟您联系了吗？”
听到“金机长”这三个字，伊森才自低气压里回过神，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
。怎么了吗？”
“没什么。”艾凡拿着红笔，在班表上做了些笔记。“因为组长今天刚好有接到金机
长的个人请求，他希望下个月起，能请汉德尔机长为他进行驾驶指导，毕竟三个月后就要
面临升职考核……”
艾凡话还没说完，便被伊森忽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红笔还因此掉落下来，
差点就要插中杜克置于桌上的手背。
“那么就有劳您了，杜克主任？”
望着伊森起死回生的灿烂笑容，杜克只感觉背脊凉了一半。
一旁的艾凡则是一头雾水，看着伊森潇洒离去的身影，又见杜克一脸挫败地扶著额头
，便一副“我是不是问错什么”的皱起眉头。
当然，艾凡的疑惑，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得到解答。至于让他如此困惑的始作俑者，
总算是鼓起勇气，在某次值班中，无视了熟识的座舱长、正准备询问是否需要咖啡，直接
当着她的面，开门见山地向另一半提问，是否愿意与他住在一起。
其实夏绿蒂并不意外。应该说，即便维吉尔总是试图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伊森毫
不在意也毫不掩饰的模样，往往让他的努力，像是拿着肉包子打狗，当场消失的一干二净
。
于是当伊森告诉她，其实他的伴侣是一名beta时──这时的伊森，还以为她不知道外
传的omega伴侣，只是用来挡箭的虚构人物──心底的所有疑惑，便在当下豁然开朗。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他俩极有默契地合力遮掩，要发现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快瞧
瞧两人手上那没有过多装饰，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原来是同样款式的银色对戒。
夏绿蒂感到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但仍忍不住唇角微扬，直接替他们两人，送上两杯全
糖微热的义式拿铁。
“就这些吗？”
“对。等等，那一箱我来拿就好了。”
“……怎么比想像中的还要少？”
“其实大部份早在不时去你家住的时候，就通通带过去了……慢著，你为什么要紧紧
抱着我的棉被？让它直接上车不好吗？”
“因为上面有你的味道。”
“你不怕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条棉被意淫，会被别人撞见并报警吗？”
“没事的。是说回家后，我的棉被跟你换，好不好？”
“啊？”
“我想每天晚上都嗅着你的味道入睡──”
“白痴吗？本人就在这里，请不要做出引人发笑的行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之后可以每天都抱着你睡觉？”
“……”
维吉尔忽然发觉，早先想着可以省下不少房租，进而答应的同居提议，现在看来，恐
怕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了。
end.
作者: hyderica (小扬儿) 2020-04-19 01:39:00
好喜欢这一对，既浪漫又温柔的两人～
作者: opera0811 (央语) 2020-04-19 04:26:00
好喜欢这一对QAQ想看他们全部的恋爱故事（x
作者: fishgift (烤鱼) 2020-04-19 08:46:00
好喜欢这一对+1
作者: lsryu (lsryu) 2020-04-19 11:21:00
维吉尔难得的主动却没有细节(?
作者: roundstone (秋天) 2020-04-19 14:09:00
超喜欢这对，想看更多后续(///▽///)
作者: asdwhhk (过客) 2020-04-19 20:27:00
喜欢这一对~两人相处很细腻又很温馨相互了解包容..
作者: reihisui (鱼月（？）今天好冷喔！[) 2020-04-20 14:30:00
太喜欢这一对，只好继续敲碗画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