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雷:不古风的白话古代架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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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意风的马来自西域外的国家,天威王朝只得三匹,一匹自然是皇帝所有,另两匹被皇帝给分赐他两个弟弟,即英王爷和凤王爷。
这种马被称为汗血宝马,步伐轻盈,脚程快。
从他们原先所在的地方到英王府,步行约莫得花上三刻钟,骑马的话不到一刻钟便可到达。
崔可居头一次接触到货真价实的马,而且是成年大马,还能坐在上面!他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一开始他颇为紧张,等适应马的步伐节奏后,他不再环抱住东方意风的腰,而是新鲜地看着热闹的街景,享受迎面袭来的凉风,不过一只手仍是怕会摔下马似的揪著东方意风衣服不放。
东方意风见崔可居兴奋的脸颊浮现红晕,当下决定带没出过门的小鹌鹑到城外溜溜,手下缰绳轻拉,汗血马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崔可居目不转晴地看着他没见过的景象,所有一切对他来说新奇得很,加上过往的行人并不会多往马上的人瞧一眼,他放心地四处张望,暂时忘却要将残缺的左脸遮起来。
他们快接近城门的时候,东方意风勒马停住,在崔可居疑惑的目光中,帮他由侧坐改为正坐,并且不容拒绝地将缰绳塞到崔可居手里说:“你来控制。”
“什……我没……”崔可居手中握著的仿佛不是缰绳而是颗烫手山芋,他想将缰绳还回去,但是东方意风干燥的大掌包覆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地说:“没事,有我在。”
短短一句话带给崔可居莫大的勇气,曾经好像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这句话。他握紧粗糙的缰绳,在东方意风的协助下,体会了一把何谓纵马驰骋。
他们一路跑过城门口,跑过护城河,跑过垂甸甸的金黄稻田,跑进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最后按照东方意风的指示停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溪畔。
东方意风率先翻身下马,崔可居独自坐在马背上才反应过来害怕,他看着跟他身长差不多的高度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东方意风双手扠腰对崔可居说:“快下来!”
“我、我不敢。”崔可居四肢僵硬,一动也不动。
“我人在这还会让你摔著吗?自己下来!”东方意风打算训练崔可居骑马,他的身份特殊,难保有心人不会把目光转移到崔可居身上,至少得让这个即将上任的英王妃学会逃命,而骑马是最快的方法。
崔可居巍然不动。
汗血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
同样不耐烦的还有站在地面上的英王爷。
“方才不是挺兴奋的?也不害怕吗?”东方意风手抱胸,烦躁地以脚掌拍地。
崔可居紧紧地捉著缰绳回答:“那是、那是因为你也在啊。”
“…………”东方意风难得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而且,牠太高了。”崔可居补充。
……咳,好吧,要一个初学者一开始就接触成年大马是困难点,之后再找匹小母马让他学罢。东方意风妥协地想,完全忘记他六岁时骑的第一匹马将近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
东方意风上前抬高手握住崔可居的腰,将他从马背上解救下来。崔可居配合著他的动作,手撑着他的肩膀顺利地下了马。
崔可居的脚一碰到实地,便双腿虚软地站不住直往下蹲。
东方意风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也不理他,迳自将马鞍卸下,拍拍马屁股让马自己喝水吃草去。
过了一会,崔可居的情绪比较平复了,他抬头正好看到汗血宝马踢踢跶跶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纵使被吓得不轻,他依然觉得这匹马很漂亮。
“英王爷。”崔可居蹲在地上喊了东方意风一声。
东方意风正忙着翻找挂在马鞍上的袋子里的东西,心不在焉地回应:“嗯?”
“你都怎么叫你的马啊?”崔可居想知道这匹漂亮的马的名字。
“马。”东方意风说。
这个回答让崔可居很怀疑,“啊?”
“本王都叫牠马!”东方意风以为崔可居没听见,又重复了一次。
崔可居觉得马真可怜,连名字都没有,他自告奋勇地说:“我可以帮牠取名字吗?”
东方意风一边从袋子里翻出水囊和一件披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你。过来。”
他摊开披风,铺在树荫下,回头看见崔可居仍蹲在原地,语气不耐地催促他:“你是打算蹲在那里孵蛋吗?快过来!”
崔可居听见东方意风的话,反射性要站起来,腿脚却悲惨地已没了知觉。他可怜兮兮地朝东方意风求救:“我脚麻了……”
“啧。”东方意风走过去拎起崔可居,嘴上嫌弃道:“你可以再蠢一点!脚动一动、踏一踏!”手上动作倒是挺小心的,怕他跌倒地扶着他的肩。
崔可居这次没法替自己辩解,他沉默地接受东方意风的批评,能蹲到脚麻不自知也真的是挺蠢的。他承认。
好不容易麻木的下肢恢复知觉,他不好意思地对东方意风笑笑,“不麻了。”
东方意风推着他往树下去,撇著嘴说:“你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崔可居无法否认,他低头手指对着手指玩,忽然发现手心有血丝,他不解地发出疑问:“为什么我的手有血?”
东方意风闻言皱眉查看着崔可居摊开的手掌,马上分辨出来那是被缰绳磨破的,他没好气地说:“细皮嫰肉!”他按着人坐到披风上,又去袋子里翻东西。
崔可居没发现手上伤口的时候不知道痛,可一旦意识到之后,他开始感受到手心传来一阵阵抽痛,他对着手心吹气希望能减低疼痛的感觉。
东方意风找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他单手握住崔可居两腕,先从水囊里倒水冲洗崔可居的伤处,崔可居怕疼得缩了缩被他狠瞪了一眼才安份地忍耐。
崔可居开口话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我想到王爷的马要叫什么了。”
东方意风一面拿着干净的布巾擦干崔可居的手,一面不怎么在乎地问:“哦,叫什么?”
“牠是金色的嘛,就叫小金啊。”崔可居语调雀跃。
东方意风动作一顿,“…………哦。”
崔可居感觉东方意风似乎不太满意,他改口:“不然金金也满好听的。”
“你--”东方意风抬头和崔可居期待的目光对上,后半句“那是什么破烂取名法?”被他吞进肚子里,接替的话变成:“--还是叫小金罢。”
崔可居眉眼弯弯地说:“我也觉得小金好听。”
不远处的小金接二连三地打了十几个响鼻。
小金的主人无言地低头,并专心一致地帮崔可居处理伤口。
崔可居盯着东方意风专注的神情好一会,越发觉得熟悉,他想起他提了两次都没被回答的问题,不死心地又询问出口:“我们以前有见过的吧?”
“有没有见过很重要?”东方意风不甚在意地反问,他打开伤药罐,挖出药膏厚厚地涂在崔可居手心上。
崔可居抿唇瞪着手上乳白药膏,药膏很快变成透明无色,并带来一股清凉化解灼痛感,他闷闷地回答:“我觉得很重要。”如果真的见过,他是很想能记起来的。虽然东方意风总是凶巴巴的,可是,他也是会很温柔地帮他上药。
东方意风瞟了眼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崔可居,心想,要不是他握著崔可居的手腕,崔可居现在肯定是捏着手指生气。
他私心认为,崔可居能忘记十一岁以前的事也不算是件坏事,他六岁被兄弟姊妹们欺负烧伤左脸,七岁时母亲离世后便独自一人生活在小小的院落里,一直到十岁那年救了他一命,他都不知道,又瘦又小的崔可居是如何撑过那三年的。
即使不清楚崔可居是怎么挨过的,但他也猜得出绝对是不好过的。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七岁到十岁的时候在做啥?大概是让师父踩在地上揍吧?不然便是无止尽地练武。可是,他从来不用担心生活上的琐事。吃的、穿的有人送上门,日子可说是过的锦衣玉食。
可是崔可居呢?
他记得他在崔府养伤时,吃的是清汤寡水,白饭、干馒头,一丝肉味也没有,有时候崔府下人还会忘记送饭给崔可居,他问崔可居没人送饭给他,他吃什么?
崔可居傻呼呼地说:“喝水呀,不然吃留着没吃完的馒头。”
“怎么不去跟厨房要?”他眉头深皱,很想将那些欺负主子的势利下人找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不要、不要、外面有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很多很多,他们讨厌居儿,怕、居儿会怕!”崔可居又是抠手心又是遮脸又是抱着花猫娃娃,慌乱得连话都说不好。
东方意风当时便发现,崔可居因为长期独自生活,很少有人和他说话,他靠着和花猫布偶自言自语才没有失去正常的说话能力,但是只要一着急,他的语句次序还是会混乱。这现象在他师弟和他作伴后改善很多,现在他要一心急顶多结巴,很少再出现说不好话的情况。
东方意风知道崔可居真的害怕踏出自己的小院子,他也就没再提去厨房找吃的,而是在自己能长时间走动后直接去厨房偷吃的!
崔可居第一次见到他从厨房拿回来的烧鸡,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惜,平时少吃荤食的崔可居,一口气吃下太多烧鸡,当晚便闹肚子了。
小小的崔可居缩成一团抱着肚子在榻上喊疼,东方意风翻遍药袋只找得出各种跌打损伤的药,唯一一瓶止疼的药被他吞了,看崔可居难受成那样,他也不好过,心一狠点了崔可居睡穴。崔可居是睡着了,他整夜没阖眼地揉着崔可居的肚子,并擦去他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也不知道是揉肚子奏效,还是崔可居恢复快,隔天醒来,崔可居便没事了,只是再看见烧鸡也不敢多吃--他也不让多吃--就吃几口解解馋。
东方意风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到送他师弟进崔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崔可居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竟因生病遗忘了许多的事。
如今看来,忘却过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东方意风想事情没说话,崔可居生闷气也不想说话。
没了人声交谈,偌大的林子里依然充斥着各种声音,小溪淙淙的流水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对唱的鸟鸣声,在附近走来走去的小金吃草喝水的动静,既吵闹又安祥。
一只小灰兔从草丛里蹿出来,崔可居目光马上被吸引,他看着小灰兔一蹦一跳地到溪边喝水,两只长长的耳朵随着小灰兔的动作摇摆着,崔可居一时忘记自己在生气,开心地指著灰兔对东方意风说:“看!是兔子!”
东方意风早察觉到,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为了不扫崔可居的兴,他配合地转头瞟了灰毛团一眼,他看崔可居手心上的药干得差不多了,放开他的手腕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有没有见过很重要?”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事呀。”崔可居回得理所当然。
东方意风没预料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崔可居等不到他回话,苦恼地说:“我老觉得你十分面善,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你又问我十岁那年的事,不就表示我在十岁那年见过你?但是,我十一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东方意风躺到崔可居旁边,他两掌交叠地垫在脖子下,一只长腿曲起,另一只横搭在上面,他闭着眼说:“我们的确是在你十岁那年见过面,不过,忘记就忘记。反正你十一岁以前过的日子也不怎样,那些不好的人事物你不记得也罢。”
崔可居罕见的反应很快地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也对我不好吗?”
“………”东方意风少有地感到心虚。
他对崔可居没有不好,可也没有少欺负啥事都不懂的小孩子,还把人给弄哭好几次!
东方意风偶尔忆及当年的事,他都恨不得能够和崔可居一样失忆,并拒绝承认那个顽劣又恶质的少年是他本人!而且,他身受重伤这种丢脸的事,最好是没有人记得!包括他自己!
=未完待续=
另一种意义上的追妻火葬场?
好面子的英王爷表示:谁在追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