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我会想撒娇。”
“就撒啊,你有顾虑过吗?”
面对对方的调侃,谢木梁露出了张净清最爱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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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便能听见助理踩着增高厚底鞋的脚步声,张净清面不改色点击关机,刻意不抬头看向
对方。
“刚刚才听Tom说,老大真的不一起去?”
“冠亨的发票我等等顺路带去,别唱到明天迟到啊。”
眼看自家主管迅速穿上风衣,还对着萤幕的倒影整理几下浏海与领口,庄思琪终于压抑不
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难得放半天,老大这个样子是要去约会?”
张净清这下没忍住表情,助理虽非正解却让他愉悦的猜测,使得原本总是抿成一直线的薄
唇禁不住上扬。
“别八卦了,晚上好像会下雨,提醒大家带个伞。”
眼见平时面瘫的上司神情微妙,庄思琪正想反问老大怎么没事去关心气象,眨眼间张净清
已经潇洒地离开。
没多久,公司地下停车场扬起引擎发动的低鸣,重型机车的低鸣从大楼门口呼啸而过,庄
思琪跟几个同事刚好目送自家主管骑着车离开。
不用十多分钟的车程,张净清已经回到住处,但他一刻也没有停留,把车停好的同时确认
手机上的记事簿提醒,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跟他预估的一分不差。
没有意识到自己连步伐都轻快起来,张净清俐落脱下风衣后折好收起,换上一件老土的深
色运动外套,再熟稔地脱去皮鞋,穿上备在车库的夹脚拖,准备就绪后跨上停在他重机旁
的老旧二手小绵羊。
黄昏时的传统市场里,黑色车壳满是刮伤的小绵羊熟练地穿梭于来往人群中,钻过几条巷
子后缓缓停在不起眼的街尾。
张净清从容地脱下安全帽,与半小时前在办公室里的菁英模样大相径庭,现下他穿着黑色
运动外套,戴上口罩还换了副粗框眼镜,翘著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小机车上滑手机,活像个
住在附近游手好闲的居民。
“喀”地一声斜前方公寓的铁门被推开,张净清维持着低头滑手机的姿势,镜片后的双眼
不动声色地朝铁门的方向瞟。
万年都穿帽踢的谢木梁从门里走出,双手插口袋神色轻松,配合黑色兜帽戴了深灰色的口
罩。
注视著谢木梁的悠闲步伐,就在对方准备弯出巷弄时,张净清俐落地收起手机跳下车,若
无其事地跟上。
咖啡厅内,谢木梁正在开心聊天,讲到激动处甚至拍桌大笑,难得跟大学时期的好友见面
让他格外兴奋,从坐下那刻直到桌上空盘被收走他的嘴都没停过。
说著说著,坐在谢木梁对面的老友不知说了什么,原本那好看的微笑瞬间就僵住了,谢木
梁缓慢地收起嘴角,原先满是笑意的双眼忽然冷却下来,静静地注视对方,尽管好友吓得
猛挥手似是在解释什么,他仍旧没有反应。
张净清坐在咖啡厅阁楼的最角落,端著热美式啜饮,手上还拿了本从坐下后就没翻过页的
书,始终细看着谢木梁的一举一动。
纵使听不清内容,但谢木梁的好友明显开启了棘手的话题,原本带着笑的男人神情漠然,
一下抓头一下摸鼻子。
谢木梁在焦虑,他只要紧张或者犹豫就会想抓脸,无意识地用手闪避对方的视线。
张净清默默将一切尽收眼底,远处的谢木梁说到最后扬起一丝苦笑,而好友从背影看上去
也有些无可奈何,似乎还喘了口大气。
就这样隔着五六桌的距离,张净清在谢木梁伸腿的刹那起身先去结帐,通常这个人伸腿就
是想走了,不过谢木梁的个性有些慢郎中,通常还会再坐一下,正好让张净清有时间能先
离开。
穿过北部潮湿的空气,回到停在车格内的小绵羊旁,张净清迅速地脱掉外套和眼镜收紧坐
垫下的置物箱,接着再换回上班时的风衣,顺便还从箱里拿出准备好的伞。
‘下班了,能去找你吗?’张净清一面用后照镜打理领口,一面单手打字给谢木梁。
‘我说不行你还是会出现吧?东门刚走。’谢木梁的回复一如往常,张净清满意地看向萤
幕。
就在张净清以刚下班的姿态步到方才那间咖啡厅的门外时,远远地便看见谢木梁独自站在
一旁的街口发呆。
第一滴雨落下时谢木梁才回过神,他立刻躲回咖啡厅门外的屋簷下,无数斗大的水珠交错
落下,霎那间四周只剩雨声。
“你又没带伞。”撑著伞的张净清默默出现在他眼前,谢木梁看向他就笑开了。
“来了也不说,去我家吧?不过廷翰他十点会回来喔。”
“哪次不是这样。”
“讲得好像你来过很多次一样。”
谢木梁嘴上说著,却自然大方地钻进张净清的伞下,清爽的西杉木混著香草的气息扑面而
来,张净清差点没克制住表情,对方今天也乖乖喷了他送的香水,光想到谢木梁散发着他
亲自挑选的气味,仿佛标记了所有物一般,让这个人从头到脚连同气味都属于自己。
张净清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感受极致的愉悦。
位于顶楼加盖的租屋处传出男人宏亮的笑声,张净清的风衣挂在谢木梁的门上,他大口喝
下最后一口啤酒。
“结果东门居然跟我上个案子的客户是亲戚,很夸张吧,台北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你们刚刚就聊这些?”
张净清的反问不慌不忙,但语调比平常温了些,谢木梁状似思索,想了一下才说。
“对啊,其他都在聊以前的事,大家都四散在不同地方,能联络上的只剩东门了。”
“那阿哲呢,东门有提到?”
听到张净清提起,谢木梁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视线转了圈,还顺势摸几下鼻头,才接着说
:
“没有,就那样啊,没聊到什么的。”
“是嘛,等你想说再说吧。”
张净清温柔的话语和微笑,使谢木梁僵硬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夹了几块肉到对方碗里,还
故意把脸凑近,望着在他面前总是从容成熟的张净清。
“你不要这样对我说话,我会想撒娇。”
“就撒啊,你有顾虑过吗?”
面对对方的调侃,谢木梁露出了张净清最爱的坏笑,桌下的脚还不安份的贴了上来,隔着
张净清的西装裤磨蹭。
“爱你。”
谢木梁故意歪著头说,接着不等张净清反应便起身越过餐桌,闭眼亲了上去。
十点前窗外的雨终于停下,张净清一面系好裤头的皮带,一面看向谢木梁堆在玄关准备要
倒的垃圾。
“今天出门又忘记了?”
“啊对......算了,习惯就好。”
一副忘记倒垃圾的不是自己似的,谢木梁趴在床上懒得起身。
“唉......我拿下去吧。”
这时谢木梁总算愿意从被子里钻出来,他满是爱意地看向张净清。
“阿清,不要再让我更爱你了。”
“呵......说好的明天六点前你会搞定补习班的案子,晚上来我家。”
“好,亲爱的说什么都好。”
拿着一大包垃圾走下六层楼的老公寓,经过门口子母车时,张净清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
到自己的机车旁,从置物箱拿出更大的黑色垃圾袋,将手上的垃圾塞进去绑好后放上脚踏
板,仿佛载行李回家般轻松自然,催油门离开。
骑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迎面而来的空气潮湿却凉爽,张净清修长的双腿轻轻踩着那袋垃
圾以免被吹走,嘴上不自觉哼起歌。
“只要把我们额头缝在一起,就能阻止你的视线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