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一个人是房子,两个才叫家

楼主: hsinjui (国内邮资已付)   2020-03-02 22:38:56
为二月第三周征文,分手后的第一次所写
最初觉得没有写好,尝试去修改后还是不比原本的感觉,所以再次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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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称攻,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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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
  昨晚和客户应酬到午夜,几乎是强撑著最后一点精神回到住处。我不记得自己究竟付
了多少钱给出租车司机,眼皮重得不行,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倒在沙发上就这么睡了过
去。
  接着隔天早上再被穿透窗户直射进屋里的强光给亮醒。
  我瞇着眼睛,酒意勉强退了大半。我走到落地窗前把深色的窗帘给拉上,恍惚间突然
想起当初买这间房子时,我本来还在犹豫;这里地段不错,但楼层高、价钱也相对高昂,
却有人看上这间屋子自带的落地窗,以及外面的大阳台。
  阳台底下直面公园,望眼所见一片绿意盎然。
  “早上采光好,晚上风景好,我们在外面放一张圆桌再加两张椅子,假日的时候就在
这里喝酒,多浪漫。”
  “那你出阳台的钱?”我当时这么调侃,还喊了正在一旁忙碌的房仲:“不好意思,
请问这个阳台是几坪?我们要拆……”
  我的嘴立刻被一双手摀住,他表情微愠,瞪了我一眼:“啊!你真是!我出一半总可
以了吧!”
  我舔了他手心一口,趁房仲不注意抱了他一下说:“不要你出。”
  屋子的采光是真的好。买下来之后,我每天早上都会把窗帘拉开,就算不开灯也能照
得满屋明亮,多年来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但我工作忙,总是比较晚回来的那一个;我们因此而生成了一种默契,每天晚上我回
到家里时,落地窗都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
  许多年了,我的习惯仍旧没有改变。
  可每晚会将窗帘拉上的人却已不复在。
遗忘
  就像双人床上总是摆着两颗枕头,如今却只有一颗明显凹陷;时间一久,有很多事情
改变,却也有很多铭刻于心,改变与放下都只是嘴上说说。
  最近天气不错,我将两个枕头套拆下来丢进洗衣机洗,洗完以后再晒起来晾干。我心
里想着不如就趁这次机会把另一个枕头收起来吧,可转眼我又把干净的枕头套套回枕头,
双双摆上床。
  我才发现自己又下意识的做了一样的事情。
  算了吧。我懊恼的想,这么多年了,我哪一次不是这么计画的,却没有一次做到。
  朋友在某个假日找我们一群人去爬山,他很喜欢爬山,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找我们一次
,也顺便互相关心一下近况。
  我们爬的不是那种大山,就是海拔一千多公尺的小山,难度不高,只当作是消遣娱乐
,还能边走边闲聊。
  朋友走在我旁边,沿路拿着相机拍照,随口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替他拿登山杖,轻轻往地上一戳一戳的,回他:“还不就那样。”
  “还是一个人?”
  “嗯。”
  朋友叹了口气道:“几年了,每次见你每次问,看你好像也没打算再有下一段。”
  “随缘吧。”我这么说。我好像每次都这么说。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回忆
  那天下山后朋友又劝了我几句,他说这件事谁也没错,我们只是时机错过。
  我说我懂,我从来没有怪他,或他父母,或哪个谁谁谁。我们的分开就像是理所当然
,相爱就像梦一场;我们的差距那么大,是我能力不足,又陷得太深,才会一点都没有察
觉,到头来也没有资本能好他。
  家族企业第三代,独生子,顺位第三的继承人;就连我任职的公司,都是他们商业版
块的其中一片拼图。
  他要走,要回家里和他母亲替他安排好的人结婚,我想过很多理由和方法,却连我自
己都没办法说服;我们已经过了天真浪漫的年纪,逃跑和私奔都太过不切实际。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就连走的那天,都平静得不可思议。
  我看着他将衣柜里属于他的那一侧搬空,他低头收拾行李,始终默默不语。
  整理好两个大行李箱的份量后,我替他拿一个到玄关,提醒他要小心。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边穿鞋子边说。
  “酒少喝一点,不然以后肝会坏掉。”他吸了吸鼻子,拉起两个行李箱的拉杆。
  他扭开门锁,突然顿了一下,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两把钥匙放在一旁的鞋
柜上说:“带不走的东西,就看你要留着还是丢掉吧。”
  我强忍着不去伸手拉他,却忍不住出声轻唤:“宝贝……”
  “对不起。”他到走出家门前都没再看我一眼,只留给我一个挺直的背影,哽咽著说
:“对不起。”
  他轻轻关上门,从此断了联系。
  那晚我走进房间看着空荡荡的那半个衣柜,我觉得我的心好像被整个挖空了,往后的
几年时间,都再没办法愈合。
买醉
  朋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带我去他朋友开的Gay吧喝了一整晚的酒。
  朋友就是那个爱爬山的朋友,他也是同性恋,只不过不追求单一伴侣,更喜欢开放式
关系。
  他听我叨叨絮絮我们的这些年,说起来,我们大学认识,交往四年之后开始同居三年
,居然也有七年时间了。
  那可是七年啊。二千五百多个日子,居然说没就真的没了。
  “那怎么办呢。”朋友扣着我的肩轻拍,又递给我一杯酒说:“你一个进公司没几年
的小业务,存那一点点钱就全拿去买房子,贷款都没还完,怎么跟家大业大的小少爷比?

  “他付了三分之一。”我仰头将烫喉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抹去嘴角的酒液替他澄清:
“我不要他给,但他坚持付了三分之一,名字还是算我的。”
  “喂,酒不是这样喝的。”朋友拍拍我的脸颊,语气不太好的说。
  “他那么好。”想起签下合约时他在旁边笑着看我说我们竟然也能有个家,我胸口便
一阵难受,哽咽道:“是我留不住他。”
痛哭
  我从来就不是容易掉眼泪的人。
  我高中考差了没有哭,跟他吵架时没有哭;就连向父母出柜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着他
的笑脸被我父亲痛揍一顿,仍旧是硬撑著,一滴泪都没落下。
  可我却在他离开后断断续续哭了一周多的时间。
  他走的时候我本以为他会哭,因为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哭鬼;没想到直到关上门的
那一刻他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倒是我,却反常的哭了出来。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忍住不哭。
  一回到家,家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沙发上是他最喜欢的抱枕,厨房里有我们一
起买的碗盘,马克杯是成对的,床头柜的小灯是他挑的……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这是我们的家;然而真的到了离开的那一刻,除去必
需品,却都被他留了下来。
  ──就和我一样。
  我那么爱他,却留不住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而我毫无办法。
  我怎么有办法忍住不哭。
放纵
  分开后的前三年,我仍是不间断地想他。
  手机里的照片一直没有删除,我把我们的合照存一份在电脑里,好让我能随时随地、
无时无刻看见他。
  家里的摆设一直没有改变,就像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渐渐对工作失去热忱,成天只想着要早点回去;早一点,再更早一点回去,这样至
少能让他还在房子里的那份幻想持久一点。
  我活在他还陪着我的梦境里,深陷其中,不愿走出去。
  但这份幻想并没有持续多久。
  朋友们知道后都觉得我疯了,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来,把所有他遗留下来的东西收进
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里,齐声说:“你不可能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住肩膀,连垃圾袋的边角都碰不到,气得大吼:“怎么不能
?”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挣扎了很久,最后是那个爱爬山的朋友闭了闭眼睛,上前一步掐住我的脸,恶狠狠
地对我说:
  “你难道想就这样颓废下去,真的再也见不到他吗?”
  “你想清楚你的头头头头顶上司是谁?”
  “你这样,还奢望他们能看你一眼?”
逞强
  朋友的话让我重新清醒过来。是啊,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虽然只是其中一间分公司的其中一个小员工,可我怎么说也是在他家里的企业工作,
我不该这样颓废下去。
  我想他也不会愿意看到我这样。
  尽管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们以后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往后的七年,我重新检视我的工作。
  我比以往更加认真,我拼了命的想要往更高的位置走。
  我不晓得这么做有没有办法让我再见一次他,我甚至不确定我会不会成功,我只是想
要试一试。
  这股不甘心的情绪就这样支撑着我,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
重逢
  今年是我们分开后的第十一年,说起来,我最近想到他的时间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我想我是渐渐变得淡然了,时间磨平了想念的强度,只有在回到住处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才会又一次的想起。
  我在办公室里撑著头看文件,忽然间秘书敲响我的门,探头进来说:“上头的人要来
视察。”
  我皱了皱眉,这种突击检查一般都不太需要我出面,便头也不抬的交代:“让张副总
去吧。”
  秘书有些为难的再度开口:“不是,那个……是新上任的执行长要过来。”
  我猛地一愣,居然是大的那一个!我赶紧套上西装外套,要秘书进来帮我确认领带有
没有调整好,接过她递来的平板匆忙走出去。
  秘书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执行长的姓名,我们俩才刚踏出总经理办公室就被堵在外头的
人墙之中。
  我和秘书对看了一眼,人墙突然分开一个裂缝,从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个头比我矮了点,一身精致的深蓝色西装,头发往后梳得整齐,五官好像更成熟
了,却还是我熟知的那个样貌。
  他抬起左手,右手食指轻敲表面,“你迟到了……”熟悉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我还
来不及回神,就听那人继续说:“一分二十五秒。”
  我深吸一口气傻愣在原地,简直不可置信。
  一旁各部门经理抱着厚厚一叠资料气都不敢喘一下,等著这名年轻的执行长发落。
  结果执行长停顿了很久,最后只是板著脸说:“这是要扣考绩的,吴总经理。”
  我惊讶的久久不能言语,只能勉强咽下唾液轻声应道:“……好的。”
后悔
  那之后的三个多月,他每周至少会来这间公司两次,多一点可能三次。
  大部分都是我们俩在会议室里,他要我汇报公司的营运状况。
  我在讲的时候,他总是微微仰著头,像以往我教他功课一样,双眼含着亮光一瞬不瞬
的盯着我看。
  可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成了我的上司,还三
天两头就来找我一对一开会。
  我总是抓不准上头的人的心思,和他这十年没见了,从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无法抓准
他的想法。
  我无法冷静,心里乱得可以,于是我在今天收尾后脑子一乱便多嘴了一句:“公司的
营运一直很稳定,如果执行长觉得哪个部分有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再做修正。”
  他上扬的嘴角立刻掉了下来,明显一愣:“什么意思?”
  我抿了抿唇,思考该怎么措辞,尽可能委婉地说:“或者是觉得我不适任这个位子想
换掉,直接讲也没有关系,执行长工作繁忙还这样来回跑,担心你忙不过来。”
  他按著桌面缓缓站起来,咬著下唇道:“不会,是我自己……想要来找你。”
  “你不是结婚了吗?”
复合
  “我没有结婚。”
  他这么一说,换我愣住了。“什么?”
  他五指窜得死紧,深吸了口气,“结婚只是一个让你放手的借口,我告诉他们我没有
办法和女人在一起,他们就想……就想那至少不要我们在一起,不是我走就是你走。”说
到这里,他眼眶瞬间泛了一圈红,话音染上一层哽咽道:“怎么说也是我爸我妈我爷爷,
他们就算让我走,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但要是我不走,万一你的工作没了,那你怎么办?
我爸那么狠,他一根手指就能让我们走投无路。”
  “我不聪明,老是依赖你,又爱哭,饭也没有你煮得好吃。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就想
……我就想为了你做好一件事。”
  我立刻就明白了。
  我一直认为该是由我来保护他,我愧疚又懊悔,可他何尝不是也在尽他所能的想要保
护我呢?
  那个当下的我们所拥有的还太少,他只有离开,才能换取脱离掌控的机会。
  “牙刷。”我突然开口。
  他似乎没听懂,整个人看起来更慌了,哆嗦著嘴唇问:“……什么?”
  我拽住他的手将他扯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真的很紧,一点都不给他挣脱逃跑的空隙
,接着才继续说:
  “你的备用牙刷,新的那副,粉红色的,我收在储藏柜里一直没有丢。”
  “一个人睡加大的双人床,真的太大了。”
  “一个人住在那里,多久都没办法习惯。”
  他听懂了,在我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揪着我的领口不断道歉。他说他其实早就能过来
找我,可他退缩了,他担心自己爬得不够高,贸然找过来只会连累到我;他害怕我已经不
想再看到他,更怕我身边已经有其他人。
  所以他只能拼命忍耐,唯有走上更高的位置,才有办法过上不受人摆布的生活。
  但实际见到面以后他又忍不住了,找不到理由,只好用工作当借口想办法制造见面的
机会。
  我也哭了。他的努力,他的句句解释都戳在我心窝上,惹得我心脏一阵阵泛酸;这股
酸意又迅速蔓延到四肢,感觉全身上下都疼得难受。
  痛苦的不是只有我,这么多年了,他也是不断地用思念折磨著自己。
  我在他头顶上轻声说:“家里缺了另一个主人,身边总少一个你,我怎么有心力再找
别人。”
  他在我怀里哑着声音问道:“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我浑身都在颤抖,流着泪撩起他的浏海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用只有我们
俩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告诉他:
  “回家吧,等你好久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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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分手最痛的一点就是你生活中有一大部分被这个人占据,如今人走了,你每一天却
还是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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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hyderica和hongyiting在删文帖的留言,因为不晓得怎么操作回复就用比较原始的方
式回在这边qq
也不好意思当初麻烦版主删文后又重贴,非常感谢版主举办的征文活动
作者: asdwhhk (过客)   2020-03-02 23:13:00
挣扎的过程写得真好~~重点还好有群好朋友...
作者: hyderica (小扬儿)   2020-03-02 23:48:00
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很令人动容,有些人转身之后会给妳留一片天空;无论是发挥的空间或是思念的余地,也许正面也许负面。虽然很老掉牙,不过希望作者大留住那属于创作的空间,而该淡忘的,就只待时间去洗涤了。加油!
作者: smadoe0603 (emmamoon)   2020-03-02 23:55:00
好喜欢窗帘那段QQ
作者: shuangsnow   2020-03-04 10:22:00
哎呀能再走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等待好苦QQ
作者: manman (日照关怀)   2020-03-04 15:38:00
后面超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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