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家暴,虽然没有太过于详细的过程描述,但对这个议题特别敏感的人可以自己斟酌
一下
分手
我知道他会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我信了。第二次,我选择相信。第三次,我想要相信。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
他露出祈求的眼神,脸上带着我一直都难以拒绝的讨好笑容,平时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且他了解我。
他太了解我了。
我吸了口菸,朝着他吐出。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连眼睛也不眨,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双
眼被燻红。“徐承翰,你他妈的就是个混帐。”
他点点头。“是,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
我嘲讽的笑了声,抖落一截灰。
“算了吧。”我听见自己这么说。“我放过你了。”
买醉
我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碰过酒。
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没让酒出现在家里过,我自己也滴酒不沾,就怕他靠近我吻我的时候会
尝到酒味,但现在……现在我没必要担心这种事情了。
廉价的酒精烧灼着我的喉咙,我可以感觉到周遭或是好奇或是怜悯的注视。“看,”我彷
彿能听见他们的心声,“又一个失恋买醉的人。”
我自嘲地轻哼,我在和徐承翰分手之前就已经失恋了,只是缅怀的酒一直等到现在才喝。
“别喝了。”满是不认同的声音说。“你想让自己酒精中毒吗?”
一只陌生的手夺走了我手中的酒杯,我抬起头,只看见模糊的重影。
“我的视线里有八个你。”我缓缓地说,舌头有点不听使唤。“这样我还可以喝几杯?”
男人啧了声。“零杯,你要是喝死在这里我还得做笔录。”
这个规劝的理由倒是很新鲜。
“就一杯吧,我刚刚都在喝失恋酒,现在该喝一杯庆祝了。”
我伸手要拿回我的酒杯,但碰到的却是他的手腕。
看来我是喝太多了。
“回家吧。”男人说。“有人能来接你吗?”
“没人接,也暂时不能回去。”我外头看着他,瞇着眼睛试图聚焦视线。“我就在这里待
一晚就好。”
不等他回答,我在台面上趴下,把脸埋进手臂形成的保护圈中,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徐承翰的脸,我反射性地推开他,差点摔下椅子,好在一双手稳
稳地接住了我。
陌生的体温、陌生的气味。陌生,所以让人安心。
“怎么回事?”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不是他的朋友?”
“男朋友。”徐承翰回道。“我们闹了一点小别扭,我来接他回去。”
即便不看他,我也能想像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温和、友善,让人一看就怀疑不起来。
不过今晚就一直在管我闲事的男人似乎是例外。
“你怎么证明?”
“我有很多和他在一起的照片──”
“那不代表他应该跟你回去。”男人说。“他看见你的时候反应可不只是‘别扭’。”
“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徐承翰的语气烦躁起来。“他是我男朋友,跟你没有关系。
”
男人叹口气。“我也不想管,但如果出了什么事,警察搞不好会找我问话,太麻烦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
在这个气氛下我的笑声显得突兀又刺耳,我可以看到徐承翰已经捏起了拳头。
“徐承翰。”我掀起上衣,露出肋骨一大片瘀青。“够了。”
“景凡──”
“我说够了。”我打断他。“你再不走对你也不好。”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转身离开。
站在我身后的男人把我坐着的椅子转了一圈,盯着我皱起眉头。
“他打的?”
我垂下眼,笑了声。
“就他的说法,是酒让他打的。”
痛哭
“谢谢收留。”
“我说了,我只是不希望你──”
“──横死街头害你得被警察问话。”我替他说了他的台词,跟着他走进酒吧楼上的套房
。据他的说法,这里是给有需要的员工暂住的地方,面积不大,但一个人睡算是绰绰有余
。
他给了我一套睡衣,叫我别穿着满是酒味的衣服躺在床上。在我坚持冲澡的时候他站在门
外,说我要是在他的浴室里摔死会很麻烦。之后他进厨房热了杯牛奶给我,表示自己不希
望明天还得照顾一个宿醉的人。
他关心人的方式可真是有趣。
“谢谢你。”我坐在沙发上,捧著温热的牛奶小口小口喝着,热气让我的眼睛有点刺痛。
“别给我惹麻烦就好。”他说。“你明天早上需要几点出门?这样我好过来锁门。”
我明天早上并不需要工作,但我也不想麻烦他太久。“八点。”
“哦?八点啊。”他不可置否。“好,我七点四十过来,”
我送他到了门口,和他说晚安。他看了我一眼,一脸若有所思,最后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
片。
温乐,这个名字和他可真不搭。
“有必要的时候打这支电话。”他顿了下。“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我失笑,点了点头。“明白了,不会让你需要跑警察局的。”
他离开之后整个套房显得有点冷清,毕竟只是暂时的居所,不会有太多个人的物品。
家里还有很多徐承翰的东西要处理,我有点恍惚地想,干脆直接搬出去好了。
我们在那里住了将近八年,如果真要把他用过的东西都丢了或卖了,整个套房只会剩下孤
伶伶的一支牙刷。
厨房是他的地盘,几乎每年我生日他都会亲自下厨,情人节他也会自己做巧克力。客厅是
我们共享的空间,在沙发上一起看过无数电影,偶尔坐在落地窗前一起晒太阳。我们也曾
在每个房间做过爱,徐承翰曾经开玩笑地说地板和墙壁的缝隙大概都被我们的精液给填满
了。
他曾经是个很好的人,我们曾经是所有人都羡慕的情侣。
这不是我。徐承翰曾经哭着对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并不怀疑他相信自己说的话,但在他酒醉的时候──在他把我的腹部打得青紫、在他把
菸灰缸砸在我脚上、在他扯着我的头发撞墙的时候──我想他并没有把我当人看,至少没
有把我当“我”看。
最可悲的是我依然爱他。
疲惫却固执地。
我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哭过,但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的房间里,我可以安心地哭出声。
后悔
后悔和他在一起吗?梦中的我问。后悔遇见他吗?
后悔,我说,但也不后悔。
他和我一起度过了青春期的迷惘,一起面对了社会的歧视与恶意;母亲过世时是他陪着我
办了后事,病倒之后是他在我身边照顾我。
后悔离开他吗?
有一点。
即便是现在,我依旧会不争气地想到他向我告白时满脸通红的模样,想到他不时写给我的
情书,想到他出差第一天就忍不住打电话说想念我,想到我们第一次做爱时他的紧张和激
动。
“你会回到他身边吗?”梦中的我问。“你忘了他都做过什么吗?”
“不会。”我答。“没忘。”
回忆
他第一次对我动手的时候,我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大家总说男孩子不打不相识,我们虽然不是因为肢体冲突而成为朋友,但学生时代也不是
没有打过架。
他因为生气而推我一把似乎不算什么。
隔天早上他酒醒的时候甚至连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记得,盯着我额头上的瘀青问这是怎么回
事,语气中浓浓的担忧抹去我心中最后一点不满。“没什么。”我说。“只是不小心撞到
头了。”
然后他酒瘾越来越严重,然后我“不小心”受伤的频率越来越高。
直到两年前他的生日,我因为加班而无法准时回家,赶回家的时候他带着一身酒气开了门
,把我推到墙边。
我以为他要吻我,迎来的却是他的拳头。
那是我第一次对他心生恐惧。
盛怒之下的他看起来无比陌生,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残暴这个词来形容他。我靠墙
蜷缩起身体,双手抱着头想保护自己,疼痛让我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时间。
隔天早上他依旧对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没有清楚的记忆,但这一次,我无法再替这一身伤找
什么借口,也不愿意找。
“对不起,我因为生气喝得太多,结果失控了。”他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你相信我。
”
他对我露出祈求的表情,看起来和昨晚那个伤害我的男人是如此不同,我忍不住想把一切
都当作是一场噩梦,眼前的他才是我爱的那个人。
“你发誓?”
“我发誓。”
“你得戒酒。”
他顿了几秒。“好。”
口头承诺总是比实际作为要容易。
一开始他看起来似乎真的戒了酒,而且因为愧疚对我更加体贴,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转起来
。
然后他因为老朋友回国破了戒,我不过在他回家时问了一句:“怎么喝酒了?”
隔天早上,他承诺自己会去参加戒酒团体。
我一直以为酒精是一切的根源,之后才发现也许酒精不过是他的借口。
“如果是个更糟糕的人,”他醉醺醺地说,把我压在玄关的地板上,连大门也没关。“就
会在这里上了你,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
他从没有强暴过我,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觉得感激。
早晨
我是被电铃的声音叫醒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连手机闹钟都没听见,几秒之后记忆回笼,我赶紧跳下床
,跑去开门。
酒吧老板提着一个袋子站在外头,看着我挑起一边的眉毛。“睡过头了?”他问,一面大
步走进套房中,把提袋放在厨房的中岛上,从里头拿出两杯饮料和两个餐盒。
“抱歉。”我说。“我去漱洗,马上离开。”
“急什么?”他摇摇头。“你离开是要我自己吃两人份的早餐?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八点就
必须要走,先吃点东西。”
我讶异地看着他,他嗤笑了声,却不带一点恶意。
“去洗把脸。”他说。“你看起来糟透了。”
他还真没夸大,我看起来确实糟透了。
刚才太急着应门,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有干涸眼泪的痕迹,双眼浮肿,硬生生把双眼皮都称
成了单眼皮,头发也乱七八糟。
他没有笑出来已经很善良了。
我匆匆用昨天他给我的饭店免洗牙刷刷了牙,用清水洗了脸。“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
他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进浴室。“我放在床上。”
然后是他走出门的声音,我探出头看了眼被他带上的门,昨天我身上穿的衣服摊在床上,
看起来用熨斗烫过。我喉头一哽,拿起衬衫,可以闻到洗衣精的香味。
我忍不住把脸埋进柔软的布料中,深深吸了口气。
等我走出房门,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脚,一面滑手机一面咬著吸管。我走到厨房
拿起我那份早餐,是豆浆和蛋饼。
“这样总共多少?”我问。
“四十。”他说,抬头瞥了我一眼。“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怕洒出来?”
我好笑地坐在中岛旁的椅子上,开始吃起早餐。
“你今天有地方可回吗?”他问。“不会被骚扰?”
“我打算搬出去。”我说。“找到地方之前暂时住在旅馆。”
他啧啧两声。“有那个钱还不如跟我租房子。”
我愣了几秒。“这间?”
我忍不住有点警戒,一个人能够好心到什么程度?
“这个套房空着也是浪费。”他说。“上个住在这里的人搬出去了,暂时还没有人比你需
要一个住处,让你住进来还能赚点外快。”
我看着他心不在焉的表情,内心有点松动。
“让我想想。”我说。
他耸耸肩。“你决定好了再电话联络我。”
遗忘
最后,我还是跟酒吧老板──叫我温乐,他不悦地说,老板老板地叫多让人误会──租了
那间套房。
这个地点恰好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离徐承翰平时的活动圈又有一段距离,价钱也公道。
之后我和酒吧的员工聊过,他们之中有不少都住过这个套房,有人是因为出柜有家归不得
,有人是为了躲分手之后纠缠不清的恐怖情人,有人是被宿舍室友霸凌,暂时租不起房子
但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老板以前好像过得满辛苦的。”长相清秀的女孩说。“所以现在特别心软。”
“说什么鬼话?”温乐在我问起时说。“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老好人吗?我这是赚房租顺便
积功德。”
我好笑地听着他为自己的善举找借口,过去我从没有遇过像他这样个性的人。
早上他不时会来找我吃早餐,晚餐他则通常和上晚班的员工一起吃,如果我没有加班,他
们也会邀请我一起加入。这里就像是个乌托邦,我几乎要忘了徐承翰带来的恶梦。
几乎。
一个多月后,我在公司收到了一份包裹,里头装着徐承翰写给我的每一封情书,还有一封
寻求和解的道歉信。
他也许以为这是一束表达爱意的玫瑰,我却只能看见血一般的红色。
放纵
“你怎么又喝成这样?肝不要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满地的酒瓶。
“抱歉。”我说。“我收拾一下。”
“谁叫你收拾了?你这个人真是──”他没了声音,我往他的方向看,就看见他蹲在地上
,看着被我丢在一边的信纸,还有信纸边堆起来的菸蒂。“你在房里抽菸了?”
“开着抽油烟机抽的。”我说,撑著膝盖想站起身,但一起身就踉跄了一下,温乐及时扶
住了我。
“都站不稳了还想做什么?”他叹了口气,把我安置在客厅地板上,让我靠着沙发坐着。
我看着他把酒瓶一一捡起,再用抹布擦去烟灰,看着他把信纸整理成一叠放好。
“这些你还要吗?”他问。
“不了。”
他停下动作,转头看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
“好。”他说,走进厨房打开抽油烟机,瓦斯炉特有的声音告诉我他转开了炉火,在能好
好思考之前我已经跌跌撞撞走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对上我的眼睛。“怎么?”
“我不知道。”我说。“我只是──这些信──”
他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等我把话说完。
“这些信曾经让我很开心。”我低声说。“我以前不时就会重读一遍,他曾经是我勇气的
来源。”
他把信纸卷起来,塞进我手中。
“你可以想念你们的过去,黄景凡。”他说。“你也可以想念他,只是在那之后你得想想
自己。”
我垂下眼睫,拿起一张信纸,光是看到第一句我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写的,还能记得片段
的字句。
“就今晚。”我说。“我就给自己一个晚上。”
温乐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逞强
三个月后,我找到了新的住所。
温乐从来没有赶过我,但我总不可能一直仰赖他的善意过活。
“要走了?”
“嗯。”我对他笑了笑,没有我想像中困难。“总会有比我更需要住在这里的人。”
他不可置否地轻哼,从我手中接过套房的钥匙。
上头挂著五个钥匙圈,四个是在我之前的住户留下的,一个是我的。温乐说这是第一个住
户设下的传统,但我怀疑其实是他念旧,想让每个进驻这个空间的人留下一点纪念品给他
。
“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我说,伸出一只手。“麻烦你了。”
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一个友善的怀抱,动作慢得让我随时都能退开。我轻叹,允许自
己暂时靠在他的肩膀上。
“黄景凡。”他低声说。“你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只有你能为自己的快乐负责。”
我笑了声,带着些许的哽咽。“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温老板。”
他拍了下我的背,抽开身。“说了别叫我温老板。”
“温乐。”我笑着说,后退了几步。“再次谢谢你,我得走了。”
“等等。”他跨著大步跟了上来。“我送你到电梯。”
我们沉默地看着电梯从八楼降到三楼,他帮我把行李箱推进了电梯口,对我挥了挥手。我
再次向他道别,看着电梯门关上。
一瞬间他的脸上闪过有点黯然的神情。
是寂寞吗?我不是很确定。
在门完全关上之前我想了很多,想他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想他为什么如此心软,想
他曾经这样送走过多少住户。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按了开门键。
“嗯?”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忘了带什么了?”
“你这星期什么时候有空,温乐?”我问。“我请你吃顿饭吧。”
“想答谢我就不用了。”他说。“你有缴房租,我没做什么。”
“一部分是答谢。”我摇摇头。“但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
他脸上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然后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当我的朋友可不容易。”他说。
我耸耸肩。“你还能难搞到哪里去?”
重逢
再次见到徐承翰是在我正式搬家的那天,我随着搬家公司的员工走出电梯,就看见他侷促
地站在大楼门口。
他看起来和三个月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发型凌乱了点,眼袋深了些。
“好久不见。”我说。“屋里剩下的东西随你处理,我要的我都带走了。”
“景凡……”他抿起唇,眉头紧紧蹙起。“你真的就这样搬走了?之后这个套房你要怎么
处理?”
“卖了。”我答。“不然呢?”
“你就这么干脆──”
“徐承翰。”我打断他。“你是最没有资格指责我无情的人。”
他张了张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尖锐地笑了声。“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他垂下头,像是放弃这份感情的是我,而非向我动手的他。
“我爱你啊。”他说,像是爱足以作为一切伤害的借口。
复合?
“我也爱你。”我说,冷漠地看着他燃起希望的神情。“但我的身体只记得被你伤害的感
觉,我的心还记得每一次你说要改变时燃起的希望,还有你重蹈覆辙后的绝望。我现在还
爱你,但我终于、终于能说我更在乎自己。”
“我两个月没喝了。”他急忙解释。“我还去找了咨商师,这次我真的会改的。”
“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用了。”我摇摇头,习惯性掏出菸盒,才意识到我为了戒菸把里
头的菸都交出去了。“你知道吗?每次你凑过来吻我,我都做好了你其实是要挥拳的心理
准备。”
他震惊地睁大双眼,表情看起来很受伤。
我几乎要笑出声。
“我没有在清醒的时候伤过你。”他说。“只要我成功戒酒──”
“你自己知道这不是真的。”我说。“就算是真的,我也没有义务赌这一把。”
“景凡──”
“别说了。”我走向搬家公司的卡车,对他们点了点头,指示他们出发。“我得走了,祝
你戒酒顺利。”
“景凡!”
我没有理会他,迳自走向温乐停在对街的车,温乐等也不等,直接踩油门开了出去。
尾声
“你都不给他一个误会的机会?我找你来帮忙做什么的?”
温乐翻了个白眼。“你找我来是因为你车抛锚了,干他什么事?”
是不甘他的事。
从今以后,我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今天正式搬家,我下厨请你吃一顿。”
“就凭你那破厨艺,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他摇摇头。“我来吧,你付食材的钱就好。
”
“你知道大家都怎么形容你这样的人吗?”我说。“傲娇。”
他腾出右手对我比了个中指,我乐得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