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诏正喝着热茶的手一顿,便什么也没说,将茶置在桌上发出一阵闷响,他微微侧过
身端正坐好,两手抱胸看着眼前作婢女打扮的少女。
只见对方躬身垂首,目不斜视地站好,态度亦是不卑不亢,见他没当下回应也不心浮
气躁,看起来不似一般人家的婢女,不由得好奇对方的来历。
“若要归玉,妳家主子交由妳归还便可,无须姑娘走这一遭。”
“回公子,奴婢只是个下人,见识少、眼又拙,不会识玉,主子不放心便请您过去走
一趟。”碧玉垂眸微笑地应道,回答起来亦是恭敬有礼。
望着眼前的婢女,李诏又啜了口茶,望着茶馆外头人来人往,也没见赵靖诚的身影,
他去办事应当还会再费些时间,自己去取块玉再回来也无妨,李诏亦好奇到底是何人想见
他,对方的来历如何。
思忖著自己尚有武艺傍身,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便将茶给放了,唤店小二把帐结了。
“有劳姑娘带路了。”李诏起身抚了抚衣袍皱褶,温笑道。
“公子请。”碧玉难掩兴奋的笑,朝李诏欠了欠身。
李诏便随碧玉离开了茶馆,茶馆外头的长街人已有些稀少,他任对方领着路,边走边
打量著对方,从步伐、姿态来看,亦不像是习武之人。
随着渐行渐远,身旁的人潮亦少了许多,越过几处小贩,只见路上的灯少了许多,整
条路渐渐黯淡下来。
不久,他们便来到了没有任何灯火的湖畔,只见湖上画舫云集,来回摆荡,上头点点
灯光将湖面映照的恍若星海璀璨,亦隐隐将湖畔边照得微微发亮。
越过湖边草地,李诏听着窸窣的草声,嗅著自然清香的草香,不自觉稍稍放松了心神
。
只见婢女将他领到了湖边一处隐密的凉亭,四处没有人烟,宁静到李诏只闻自己与婢
女浅浅的吐息声。
“就是这了,公子。”碧玉恭敬地说道。
李诏仔细一看,才见凉亭中有一抹身影,是一名年纪尚轻的少女。在湖面上澄黄与艳
红灯火映照之下,隐隐约约能见少女坐在凉亭内,正倚著栏杆用手撑著下颔,看着湖面风
光。
少女似是听到了脚步声,身子一顿,便缓缓的转过身来朝凉亭门口望去,那惦记着的
俊秀少年便站在那处。
李诏没想过对方是名少女,还是芳龄中的少女,不由得一怔,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
能见对方的外貌,只可惜面上挂著薄纱,挡住了大部分的容貌,但那双大眼似乎揉捻了柔
情,就似水般澄澈而温柔。
只见少女垂眸而坐,手上捧著一块白玉,表情羞怯就似是含春待放的花苞。
“劳烦公子走一趟了。”少女低声说道,连那声音也是婉转好听。
“无碍,多谢两位替我保管,还请姑娘将玉归还。”
“公子,您可否详述玉之雕纹?”
“玉有蟒纹,升腾而上,手捧珠玉,口吐云烟,此玉纯白无瑕,没有参绿。”
寥寥数字便清楚地描绘了玉的形与色,李诏仍站在凉亭门口不愿走近,毕竟如今京城
风气,男女不同席,若是过分亲近了极有可能会污了姑娘家的名声,李诏谨守本分不敢踰
矩。
少女听了便执起玉细细地看过一遍,良久才道:“正是。”
“公子去取吧。”本来站身旁都不说话的小婢女赫然开口,李诏愣了愣,看了眼婢女
的神态,又望着亭中人那羞怯的姿态,便心中有几分了然。
李诏踌躇了会,才开口问道:“姑娘唤我来,归玉并非本意罢?”
少女望着他,良久才轻声开口:“公子,何出此言?”
“归玉,姑娘可唤丫鬟送还即可,可姑娘您的丫鬟态度坚持,想来应当是有事寻我。
”李诏又顿了顿,思索了会又道:“但说无妨。”
“这个公子!”小婢女突然急了,没想到李诏会如此直截了当,她家的主子是害羞的
性子,被这么问只怕会更加退却。
“碧玉,无碍的。”少女柔声朝小婢女说道,接着又将视线落在李诏面上,“小女子
确实有事寻公子。”
她执著那块玉起身,款款朝李诏走去,那从容不迫的步伐与神态透露著对方家世良好
。只见少女走到距两臂之遥处便停了下来,朝李诏欠了欠身。
“是小女子冒犯了,突然唤公子前来。”少女双眼含笑,面上带着淡淡的粉,“我见
公子气度不凡,便有些好奇公子姓为何、名唤什么,仅此而已。”
望着眼前的少女,李诏赫然想起那修长的身影,那双时而冷清的眼,那张儒雅的面庞
,还有那放肆的笑容。
都已是如此了,李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有名少女会
对自己芳心暗许,甚至犯了些险还要见上他一回,不由得苦笑。
“男女授受不亲,多谢姑娘赏识,还请姑娘还玉。”
“是小女子唐突了,扰了公子清净。”
李诏摇了摇首示意无碍,欲伸手去取少女递过来的玉珮,谁知这个时候,一把蛮横有
力的手狠狠攫住了李诏的手,用力往后扯去。
尚未见到来人是谁,便先听到一把冷至骨子里的寒凉声音。
“林公子原来在这儿,真让赵某人好生寻找。”
被拉住的手隐隐生疼,李诏转过头就见赵靖诚站在他身后,那张脸都沉了下去,隐隐
有些怒意,明明自己没做什么,但见赵靖诚这模样,李诏只觉得有些心虚。
“赵……”发现自己差点唤出赵靖诚的全名,他随即一顿,才道:“我只是过来取玉
。”
他看着赵靖诚的视线落在了少女手上的白玉,目光冷漠,只听赵靖诚再度开口:“林
公子,贵府的下人正急着寻你,应当有什么急事,请速速跟我前去。”
话还未说完,李诏便被赵靖诚拉扯走了,赵靖诚的力道没有稍减半分,反而捏得更紧
,令李诏疼得有些难受,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一路被赵靖诚带离湖边。
随着赵靖诚急促的步伐,李诏只能任由赵靖诚这般拉着他走,半被扯著半小跑步跟着
对方。
他们行过人潮稀少的茶馆长街,再度走入人潮汹涌的闹市,装撞开几个路人,一路上
都是仓促的,即便赵靖诚没有戴上面具,但因他们走得急,并未被人发现身份。
望着赵靖诚的背影,那随着步行而摇曳的青色长袍,在灿烂的灯火映照下令他移不开
眼目。
赫然,赵靖诚一扯,他便被拉扯到暗巷里头,他踉跄了几步便又站稳,在尚未回过神
时,赵靖诚甩开他的手,两手抵在墙上,将李诏困在自己圈出的怀里,朝他逼近,不让他
逃离。
两人之前仅余一指的距离,面对着面,李诏都能感受到赵靖诚温热的吐息打在自己脸
上,有些湿热。
有些情动。
“李诏。”
“嗯?”
“方才那是何人?”
“我掉了玉,给她捡去了。”
“为何没有等我回来?”
“我想只是去一会便回来了。”
李诏望着眼前微愠的男人,原来赵靖诚会因他而怒?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凝望着彼此。巷外人潮涌动,巷内除了他们俩别无他人,在外头
灯火沐浴下,赵靖诚那双眼看起来是何等的亮。
“生气了?”李诏抬首问。
赵靖诚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
李诏笑了。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一手,勾住赵靖诚的脖颈,往自己一拉。
他吻上赵靖诚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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