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山竹都在打电话，洛根仿佛消失般，联络不到人，以时间推算，他该到今年黑色
星期五的会场土耳其见到沈秋贤了。
　　
　　
　　洛根无声无息消失一天，虽然以幼儿园的身手不太可能，但叶至深不自觉往坏处想：
“他会不会出事了？”
　　
　　
　　“……不然我问问看沈先生。”山竹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万事无绝对。
　　
　　
　　沈秋贤很快接起电话，声音显得焦躁：“你们出了什么乱子？西西里的货到现在还没
到，再一小时我就要开场了。”
　　
　　
　　“咦……昨夜一切都很顺利，请问洛根先生在您那吗？”山竹感到不对劲。
　　
　　
　　“我这里只有亚洲人和非洲人，还洛根咧，欧货都不见半个影子！”沈秋贤急道。
　　
　　
　　叶至深夺过手机问：“那两个贩子有跟你联络吗？”
　　
　　
　　“我联络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宾入席了，再不来我就开天窗，毁我一世英名！
”沈秋贤忽然打住，哎唷一声，“终于来啦！你们怎么搞的……”
　　
　　
　　叶至深迫切想知道情况：“帮我问则然和馡利有成功出境吗？”
　　
　　
　　另一头的沈秋贤忙着寒暄，虚应道：“好，好，等等再说，掰。”
　　
　　
　　商人果真是见钱眼开的生物。
　　
　　
　　叶至深等了几个小时，幸好沈秋贤守信用回电了，但声音很不对，跟稍早见到货物兴
高采烈的态度成极大反差。
　　
　　
　　“馡利没走，跟着欧货来我这了。”
　　
　　
　　“为什么？”叶至深太阳穴在跳。
　　
　　
　　沈秋贤无奈道：“他特地跟来告诉我们在路上出事，贩子被人收买，主导一场引君入
瓮的计谋，洪则然恰好被蜡烛发现，带回去了。”
　　
　　
　　叶至深又难过又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那个‘君’是谁吗？”沈秋贤更无奈了，“康纳．斯特林。”
　　
　　
　　“康纳？怎么会……”叶至深一颗心直往下沉。
　　
　　
　　沈秋贤道：“我帮你们把贩子扣下，他不供出主谋，康纳不知道在哪，我想背后的人
不是蜡烛，也不是尼克。我知道何老爷分身乏术，康纳跟他很久了，倘若他在，不会放任
不管，剩下的……你们来收拾吧。”
　　
　　
　　结束通话，两人陷入很长的沉默，靠他们两人能挽救吗？
　　
　　
　　洪则然被抓回格兰德公寓，二度逃亡困难重重。
　　
　　
　　康纳不知被谁俘虏，面对未知敌人更是如临大敌。
　　
　　
　　山竹凝重道：“自从鲁本．罗萨叛逃，主人一直担忧他成为瓦伦特先生的隐忧，所以
请康纳先生寻找好一阵子。我猜鲁本先发制人，用计抓到康纳先生，如果主人或我们去援
救正好一网打尽，若牺牲康纳先生也铲除掉一个心头大患。”
　　
　　
　　叶至深深思也觉得合理，道：“联络上洛根，康纳就有救吧？”
　　
　　
　　山竹失落欲泣，缓缓摇头：“您也知道幼儿园只遵循层级命令，援救属于重大任务，
没有主人的命令，洛根先生不会擅自行动，除非他到死亡谷跟主人报告这事，让主人直接
下指示，不然只剩下我了。”
　　
　　
　　若何用秦判他死刑，洛根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幼儿园杀手向来听命行事，而非受情
感影响，等洛根收到何用秦的指令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少了洛根，至少还有两个人，叶至深果断下了决定：“那好，分头行动，我回到格兰
德公寓看救出则然机会有多大，你去土耳其见沈秋贤和那该死的贩子，让那家伙吐出实话。”
　　
　　
　　山竹答应了，行前到何用秦的小型武器库，交给叶至深两把枪和沉睡的闇夜。
　　
　　
　　叶至深像个杂耍艺人，在手中转动黑球与白球，经过何用秦两年改良调整，不必像两
年前用细针启动沉睡的闇夜，现在球面有个启动键，使用上更直观，解毒剂也从防毒口罩
进步成口含片。
　　
　　
　　试用闇夜喷出一层薄雾，愣愣地望着黑烟聚集，再慢慢消散，露出山竹凛然的脸。
　　
　　
　　他们很有默契的不说道别，各自前往不同的路。
　　
　　
　　格兰德公寓墙内驻守的士兵增加，却一如既往腐烂，勾肩搭背的饮酒聊天。
　　
　　
　　叶至深痛下毒手，将四颗启动的沉睡分别扔入围墙内，听到纷纷倒下的闷响才爬进去
。
　　
　　
　　抬头一望，二楼灯火通明，叶至深咬紧下唇，想好若二楼有埋伏，扔出闇夜混淆视线
，再带走洪则然。
　　
　　
　　他爬上二楼朝窗内偷瞄，洪则然仿佛一尊洋娃娃躺在床上，棉被盖得严实，四角整整
齐齐，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小心潜入房间，洪则然看到他却心死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他隐隐不安，担心尼克对
她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下一秒，房门打开，几个队员吆喝的扑上前，叶至深照着计画投出闇夜，立刻浓雾弥
漫，他听声辨位，打横抱起洪则然，正要从窗户跳出去，发现窗被关上，蜡烛笑着守在窗
外。
　　
　　
　　他改单肩抱着洪则然，空出手举枪朝窗射一枪，子弹瞬间卡在破裂的玻璃里。
　　
　　
　　叶至深一愣，居然改成防弹玻璃！
　　
　　
　　四个曾经的兄弟趁机压制他，卸下他身上的武器。
　　
　　
　　他被五花大绑之后，蜡烛慢悠悠走进来，驱走所有人，言语间透露著喜悦，单独跟他
谈判：“有些人生来就有优势，没尝过慢慢爬上去的滋味，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你从
以前就让我讨厌。”
　　
　　
　　“怎么样都不比墙头草讨厌，当年你弃那群兄弟投奔青鬼帮，现在如法炮制投奔鲁本
了？”叶至深趴地昂头怒瞪。
　　
　　
　　“没有野心、无能的老板，不值得我辅佐。我跟你都是叛徒，你投靠罗萨家族和何用
秦不是也这样想吗？”蜡烛蹲下轻声说，“阿斯卡利一直在自取灭亡，我本来想把洪则然
也交给鲁本，可是我要你和尼克自食恶果，跟腐败的家族同归于尽。”
　　
　　
　　叶至深双目圆睁，激动地扭动身体：“我从不觉得尼克无能，别把我跟你想的一样！
”
　　
　　
　　“那你们烂在一块吧！”蜡烛皮笑肉不笑，拽着他身上的绳子，粗鲁的将叶至深拖行
到楼下，甩到一群人面前。
　　
　　
　　他一抬头面对的就是冷漠的尼克，一颗心揪紧，整个人定格在那。
　　
　　
　　咆啸与叫嚣好像离他很远，洪则放重踹他身体各部位，他的目光自始自终在尼克身上
。
　　
　　
　　尼克静静的、不苟言笑的望着他。
　　
　　
　　某个充斥男人哽咽声的夜里，他见过这张冷漠的表情。
　　
　　
　　原来这副平淡的表情不代表宽恕与原谅，而是用失望与恨意阻隔出距离。
　　
　　
　　叶至深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从来没了解过他。
　　
　　
　　“达尼洛，将叶至深关进地牢。”尼克不带任何情绪的冷漠疏离。
　　
　　
　　达尼洛面貌憔悴，始终离得很远，听到指令仍是失神的低头不语。
　　
　　
　　“达尼诺？”尼克用着确认的语气，侧头再度叫唤。
　　
　　
　　他表情很不寻常，无动于衷，摆明不愿服从。嗜杀成性的洪则放才不会放过大好机会
，自告奋勇地将叶至深拖进重重关卡的地牢。
　　
　　
　　他像个奴隶被扔进牢里，双手被铐在墙上，刺耳的狂笑声回荡在幽暗的牢房，仿佛进
入审判地狱。
　　
　　
　　落到洪则放手上，他已有心理准备。
　　
　　
　　洪则放等待虐待他的机会很久了，一旦尼克和达尼洛这两根重要的保险丝拉断，就会
对他使出千变万化的残忍手段。
　　
　　
　　手臂被针剂用力一扎，叶至深大声叫道：“啊－－”
　　
　　
　　随即认出是KS+，见药剂全部打入体内，心凉了一半，之前只不过一点点剂量，便足
以使他发狂，被打入全剂还能活着见到何用秦吗？
　　
　　
　　洪则放大笑，双眼布满兴奋的光采，过于激动以至于脸部有些扭曲：“一剂够吗？你
说说看，我这里还有第二剂，想不想尝尝？”
　　
　　
　　毒性迅速在药物过敏的体内流窜，一回又一回的颤栗，意识快速被痛苦吞噬，身体彷
彿烈火燃烧的热，喉咙强烈干渴，叶至深下意识想掐住脖子，双手却被镣铐牢牢铐住。
　　
　　
　　邪恶的狂笑数倍放大，眼前出现洪则放的重影，压制他打入第二剂，他失去理智，退
化成不断嘶吼的野兽。
　　
　　
　　洪则放踹了他好几脚，抓发提起他的头道：“你杀死我爸，连我妹都想带走，我告诉
你，冲著这两笔，我要好好的折磨你。”
　　
　　
　　他无法说话，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感受到无比的燥热与干渴，呻吟与狂吼无限交替，
这样的痛苦轮回持续好几个小时。
　　
　　
　　喉咙又痛又哑，汗水淋漓，燃烧的热度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仍然全身颤
抖，经过一天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在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不停转换，何用秦的背影总是在弥留之际出现，暗示他必须得
撑下去。
　　
　　
　　我等你……
　　
　　
　　叶至深痛得吐出一口血，眼泪同时失控的落下。
　　
　　
　　幸好想说的已经传递给何用秦知道，至少在告白上不需要饮恨而终。
　　
　　
　　浮现何用秦被风凌乱的发、意气风发的笑容，他再度失去意识。
　　
　　
　　洪则放说到做到，日复一日的折磨他，花招百出，用软水管抽打、拳打脚踢、电击，
加上KS+毒性发作，苦不堪言，叶至深忍到绝境也有了想死的念头。
　　
　　
　　招式随着日子越演越烈，洪则放带钳子进牢房，在他面前夸张的展示：“今天先来点
彩排，明天我们玩更大的。”
　　
　　
　　叶至深心死，毫无反应。洪则放倏地捏住他的下颚：“你要问明天玩什么啊，说话啊
！”
　　
　　
　　那双幽深的黑眸失焦，嘴巴随着洪则放的控制闭合，像个破败的傀儡。
　　
　　
　　“算了，反正你等下一定会发出声音，你想问我的时候，我搞不好还不想说呢。”洪
则放邪邪一笑，钳子直接按住他的手指甲，用力一拔。
　　
　　
　　叶至深悽厉的惨叫，双眼无神，尖叫是感到痛的反射动作。
　　
　　
　　洪则放听了非常愉悦，继续拔第二片、第三片……
　　
　　
　　然后将那只拔光指甲的手放进满是盐巴的碗中，叶至深痛得扭动身体，双手被铐在墙
上，就算剧痛也无法挣脱。
　　
　　
　　“滚……”他意识不清的说出一个字。
　　
　　
　　洪则放笑得嘴巴都快裂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会说话吧，明天呢，我会换更愉
快的方式，在你的脸、胸前、阴茎各划三刀，也用盐巴帮你敷伤口，我相信你会发出更多
更宏亮的声音。”
　　
　　
　　日子久了，连眼泪也掉不出来了。
　　
　　
　　洪则放走后不久，牢房又响起被开启的声音，叶至深以为混蛋又回来了。
　　
　　
　　与之不同的是说不上温柔却小心翼翼的动作，有别于这几天残虐，他睁开眼睛，达尼
洛正在帮他解开墙上的镣铐。
　　
　　
　　“这是KS+的暂时解毒剂，虽然不是永久解毒剂，还是可以缓解毒发的痛苦。”达尼
洛把装满解毒剂的小布袋挂在他腕上，这么简单的动作，却严重颤抖，试了几次才成功挂
好。
　　
　　
　　“赶快走，不要再回来了，回来没人会救你。”达尼洛神情诡异道。
　　
　　
　　叶至深虚弱不堪，努力从牙缝挤出沙哑的声音：“放我走，你会死。”
　　
　　
　　达尼洛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一笑，很快的又恢复：“叶至深，我不是好心救你……这
都是因为我太胆小，我没办法再待在这里了……”
　　
　　
　　好些日子下肢没有作用，叶至深要达尼洛搀扶才能走出牢房。
　　
　　
　　他顿了顿，扶著铁栏杆回头，哑道：“达尼洛，你当年根本没有去溶尸湖，也知道提
多和何用秦当时都活着对吗？”
　　
　　
　　达尼洛立刻跪下来，仿佛祈求谁的原谅，情绪极度不稳：“我后来想过飞燕对何用秦
无效的话，可能对提多也无效，可是那么多年了，他都没有出现，我以为、以为……”
　　
　　
　　他哽咽不已：“你们饶过我吧，杀人的不是我，当年我年纪小，我也很害怕，不是我
不救他们，我只能这么做……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听从尼克……叶至深，看在我救过你的份
上，拜托你求他放过我。”
　　
　　
　　“他？”叶至深困惑。
　　
　　
　　“他想要的那把枪，我丢在溶洞了。原本尼克要我跟证物一起带去溶尸湖，可是我不
敢，那是月季的枪，我想要还给她……”达尼洛说到最后泪流满面，双肩不停颤动。
　　
　　
　　“原来啊……”叶至深瞬间豁然开朗，身上的痛楚忽然消散了。
　　
　　
　　戈尔贡之枪没毁。
　　
　　
　　何用秦有救了。
　　
　　
　　他满载欢喜，拖着身体掉头回去抱住啜泣的达尼洛：“达尼洛，谢谢你，谢谢你的仁
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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