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虽然奥斯卡在面试当天就拿下工作，但碍于公寓客房还需要整理，他也必须打包行李、向
夜店提离职，因此隔了约两周才搬进穆夏双的住所。
距离奥斯卡上回担任贴身保镳已有三年，他自认这三年来都没荒废身手，但多少还是会有
点不安。
不过，正式开始工作后，奥斯卡便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或者说，他担忧错方向了。
对保镳来说，一个客户──保护对象──的难易度取决于以下几件事：客户的日常活动范
围、友人数量和复杂度、仇家多寡和社会知名度。活动范围大、朋友仇家多且杂、知名度
高的保护起来难度高，反之难度低。
以这几项标准衡量穆夏双，那么红发画家无疑是非常简单的客户。
穆夏双平日只在住家附近走动，朋友一只手指就数得完，且不是学生时期的友人，就是艺
廊的工作伙伴。
而仇家部分，穆夏双一没前妻、二没前女友、三不选举、四未欠或借人钱，虽有些狂热粉
丝需要注意，但也仅此而已；在知名度这部分，艺术界毕竟是小众，即使他风靡圈内人，
对一般大众来说仍是陌生，不用担心出门时会因墨镜掉落遭人包围。
只是穆夏双虽在“贴身保镳客户评估表”中取得简单级的评语，实际上就是轻松好保护的
客户吗？
完全不是。
穆夏双是个生活白痴，而且严重到如果没人提醒他吃饭睡觉，那么等待画家的就是饿或累
到昏倒，即使侥幸在体力透支前完成画作，也会因为太累而放弃进食，直接倒地睡觉。
而这也是奥斯卡会在黑暗的画室中找到穆夏双的原因──红发画家吃完宵夜后从半夜画到
隔日中午，再倒头睡到保镳进门摇人。
拜此之赐，奥斯卡每两小时就要提醒穆夏双喝一次水，四小时送点心或午晚早餐一回，在
对方清醒超过十六小时后把人拎去睡觉洗澡，过著几乎是保姆的生活。
没有保镳会喜欢当客户的保姆，奥斯卡也不例外，可是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不耐或受辱感
。
为什么？
因为当奥斯卡看着穆夏双画画时，一切烦躁、屈辱和恼火都消失了。
奥斯卡的客户中不乏对绘画有兴趣，或本业就是画家的人物，而穆夏双与这些人不同，非
常不同。
穆夏双会先到与画室相连的小房间拿取画具和画纸，再回到画室将画架摆到自己喜欢的位
置──位置每日不同──然后把洗笔的水袋、固体或液体颜料、调和颜料的各式溶剂、长
短粗细不一的画笔和刮刀……东一个西一个放在画架周围。
在最后一支颜料或溶剂放下后，魔法时刻便开始了。
平涂、按压、渲染、干擦……画布在穆夏双的手中由苍白转为缤纷，过程中没有一丝迟疑
，让人有种画家不是在将空白的纸布化为图画，而是抹去白雾找出原本就存在的色彩的感
觉。
这份不假思索的流畅延续到穆夏双需要替调色盘增色，或是更换手中画具时，他在瓶罐与
笔刀间踏步，目光一秒都没放到地板上，可是脚足却也一次都没踢翻或踩到地上的物品，
且每次弯腰、伸手都能精准地拿到自己想要的画具。
──神技。
奥斯卡在心中惊叹，本以为穆夏双“天使色盘”的美称是来自于作品，直到看见娇小的画
家打着赤脚与赤膊，如舞者、如蝴蝶、如童话中的妖精一般，在画架和众多器具间飞舞，
才明白“天使”一词不单是指画，更是指人。
他想保护这名天使，不是为了天使的画作，而是为了天使本人──这样美好的人物应该长
留在人间。
为了在不违背两人“优先考虑自身安危”的约定下，让天使平安生活，奥斯卡思索一晚后
，决定……
※※※※
“有没有报名过健身房？”
穆夏双放下汤匙，看着坐在餐桌另一端的奥斯卡歪头问：“奥斯卡想报名健身房吗？”
“不是我，是你。”
奥斯卡伸出叉子，从瓷盘中叉起由罗勒、松露盐和起司调味的意大利方饺放入口中。
两人的伙食都是由杜宇准备，管家会事前备妥两天份的餐点装进保鲜盒，附上写有食用方
式的小卡片后送上楼来。
而杜宇不愧是曾在米其林餐厅磨练过的人，无论是需要加热的面汤派饼，还是只需从冰箱
拿出退冰的甜点、凉拌菜，全都美味得像餐厅直送。
“我？”
穆夏双用汤匙指自己的脸，皱眉不解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报名健身房？”
“因为健身房能锻炼你的肌耐力、肺活量、反应速度和体力，而这四者会决定你在遇上匪
徒或意外时能不能活下来。”
奥斯卡见穆夏双没有答话，放下叉子严肃道：“既然你不肯让我当你的盾牌，就得让自己
起码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穆夏双双唇微抿，低下头轻声道：“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果然是这种反应。
奥斯卡垂下肩膀，伸手拿起籐篮中的香草面包，改走Ｂ计画道：“上健身房也有助于探索
色欲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