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好龙 番外 单独旅行 (中) 之二十二
兰菲斯被老管家领着进入了那间留有许多珍贵
回忆的起居室。
那片熟悉的落地窗旁，光雾朦胧，坐着一个留着
墨绿色长鬈发的女子，正凝神在画画。
叶澜的母亲早逝，虽然知道大龙的母亲和他感情
很好，但始终隔了一层，此时看到女人侧头，
蜂蜜金的美丽眼眸望向两个孩子的神情时，他
忽然就懂了。少年把小男孩放了下来，他随即
跑向了妈妈，把手里紧握的东西送给了母亲，
那是一株白花，细看已经有几瓣花瓣已经枯萎
了，多半是受到了沼泽地毒雾的影响，但女人
仍然很高兴，她小心地把花别在了发上，把
小男孩抱到了膝上亲了亲他的脸，搂着小男孩
给他看她的画。
那是一片海，一片波光嶙峋的海，海的尽处是
淡远，无垠的青色天空，海天的交界之处有
飞云横渡，如同海天中凭空拔起的连绵起伏
的雪山，几只雪白的飞鸟在海面低空盘旋，
还有高高跃出水面的银色鱼群，有一艘小船
泊在远方。女子拿着画笔细细调色，沾了颜料，
勾勒了几笔，在小船上头添上了一头墨绿色
的龙，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琥珀色的眼里
满是期待。
“那个是我吗?”小男孩问道。
“嗯 我们家伊萨以后一定有机会去海上的，
到时候你再告诉妈妈真正的海是什么样子，
好不好?”
“妈妈陪我去吗?”小男孩靠在妈妈怀中仰头
问道。
“好啊!”女子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温柔地笑了。
叶澜侧头看向大龙，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名
女子，神情如在梦中，眼里隐约有泪光。
另一边一头身形巨大的沼泽巨龙则窝在壁炉前
睡觉，他的头上盖了一本超级巨大的精装书，
一个一个小小的泡泡则随着鼾声从书页的缝隙
中溜了出来，往天花板飘去。一直到亲眼见到
了大龙父亲的巨大的龙形，他才理解，这间
起居室为何如此巨大，还有当这三头巨龙离开
了之后，大龙为何如此悲伤失落。
大龙的父亲的人形是相当潇洒的长发男人，墨绿
色的长鬈发用荆棘圈松松地扎在肩后，眼眸和
兄长(沼泽巨龙一族的族长，克雷蒙的父亲)一样，
都是暖棕色，他有一对漂亮的眼，眼眸明亮而
有神，被老管家叫醒之后，还有点睡眼惺忪的
模样，坐在地上发愣，抬头一看到兰菲斯之后，
孩子一般开心地笑了，跳起身来走上前张开双臂，
拥抱了老友，被兰菲斯拱倒在地，热情地舔了
好几口。
小男孩对兰菲斯有点好奇，躲在爸爸腿后探头
偷看身形巨大的白犬，被兰菲斯碧色的眼眸给
捕捉到了，白色巨犬一靠近，小男孩又缩回了
父亲身后。后来长发男人便蹲在小男孩身后
半拥着他，戴着手套的大手握着他同样戴着
手套的小手，慢慢去触摸卧在地上的大白狗
的脚爪，他的脖颈，而后是他的头。
“这是兰菲斯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男人
温声说。
“他也是龙吗?”小男孩好奇地轻轻抚摸著
兰菲斯毛茸茸的尖耳，被兰菲斯侧过头来，
舔了舔掌心。
“兰菲斯不是龙，是月光犬喔，他就住在月亮
上面，在星星的旁边。”
“月亮上只有他一只狗狗吗? 他会不会寂寞?
有人陪他玩吗?”
“上面有兰菲斯的家人喔! 有大只的狗狗，像
兰菲斯这样的，还有比较小只的，圆滚滚的，
毛比较长，样子很可爱，他们是月光犬里的
小孩子，那里也有龙喔!”长发男人耐心地
解释道。
“其实兰菲斯当时是用心语回答我的，他说，
他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寂寞，有时一头犬独处
的时候，他会思考这件事。他当时跟我说，
其实月亮本身并不寂寞，寂寞的也许是在夜晚
仰望它的人。寂寞更像是一种感受，对比而来的，
在某种情境之下，内心的感触，只看你怎么想。
它可以很巨大，如同压顶的乌云，行将笼罩海面，
掀起怒涛的风暴，令人心生畏怖，也可以很平常，
如同微风细雨，很平静。”大龙解释道。
“当时我不太懂兰菲斯在说些什么，但后来他们
……离开了我，我一头龙和老管家一起生活的时候，
经常想起当时他说的话。”
后来大家一起去了沼泽地外围的原野野餐。从老管家
准备的超大野餐篮里头的食物看来，大龙的家人果然
很喜欢甜食哩!
小男孩很开心地边吃边玩，有时候跟着哥哥和兰菲斯
一块踢球，有时候变回了龙形，满草地乱窜，冲进
花丛里头再冲出来，开心地绕着家人们打转，他总是
喜欢趁家人不备，拍著小小的龙翼，一头撞进对方
怀里，被家人大笑着接住。大龙的家人们和老管家
经常拦住他，把他按在怀里，让他吃点东西，他才会
乖乖停下来。
当然，也少不了沼泽巨龙的幼龙们最喜爱的游戏，
也就是泡泡。大龙的父亲特意挑了一处光秃秃的
草坪(大概是他平时吹泡泡的地方)，变回了龙形，
低鸣一声让原先在他脚边打转的兴奋幼龙离自己
稍远一些，避免年幼的孩子被成年沼泽巨龙身上
的烈性毒液给灼伤。而后身形巨大，身上不断渗出
蓝绿色毒液，形貌看上去有几分可怖的墨绿色巨龙，
缓缓张开大嘴，吐出了一颗清澈透亮的泡泡，将
浅绿色的幼龙给裹了进去，随着巨翼搧动，包裹着
幼龙的大泡泡便飘了起来，缓缓浮上空中，幼龙
开心极了，在泡泡里头滚来滚去，趴在泡泡边缘，
对着底下的父亲眨了眨琥珀色的竖瞳。
午后的暖阳之下，裹着淡绿色幼龙的巨大泡泡
看上去是有些暖融融的淡金色，顶一下，顶两下，
顶三下，父与子，巨大的暖棕色竖瞳和琥珀色的
小竖瞳，一大一小两头沼泽巨龙，隔着透明的
泡泡遥遥相望，只注视著彼此，由远到近，短暂
地轻轻一触，再由近至远，渐渐远离，已是彼此
最亲密的距离。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大龙对于父亲的眷恋，
还有顶着泡泡举高高，对于沼泽巨龙而言，有
什么样的意义。虽然无法碰触你，拥抱你，可是
想陪你玩，想看你高兴的样子，只专注看着你，
我爱你。
好多景象忽地幽幽掠过心头，在幼时初次见到
大龙的龙形的那一天清晨，他被大龙的泡泡裹住，
高高顶起时的温暖回忆，以及大龙看上去有些
朦胧的琥珀色竖瞳。搬到沼泽地后不久，他因为
对防护药膏过敏，浑身起红疹，夜间痒得无法
入睡，大龙为了让他好好睡一晚，给他吹了
漂亮的淡蓝色冰泡泡，让他在里头安睡，自己
则彻夜未眠，给他举了一整夜的泡泡。还有
大龙吹了泡泡，一下一下顶着家里的小龙，
小龙开心得不得了的可爱模样。可是，他都
忘了，大龙自己也曾被父亲那样疼爱地举高高
过的，怎么可能……不想念呢? 一直到今天，
他才真正地明白，小时候一起画星星的那一天，
大龙第一次介绍画里的家人给他认识的时候，
他流着眼泪跟他说，最疼爱他的龙，都没有了，
是什么意思。
在他流泪的时候，身边的大龙则专注地看着
远方被举高高的小龙，脸上有泪痕，可目光
一瞬不瞬，可能是舍不得眨眼，只怕错过，
他能够明白。
他握著大龙的手，陪着他看着眼前一幕一幕，
小男孩与家人相处的情景，看他被哥哥从身后
搂着，坐在兰菲斯背上，在草地上漫步，两头龙
一起高兴地唱歌，当兰菲斯快跑起来的时候，兄弟
俩兴奋地大呼小叫。看他认真听着父亲闭着双目，
用短笛吹奏那首沼泽巨龙一族里头的古老恋曲给
母亲听，跟着曲调有几分陶醉地摇头晃脑，在父亲
亲吻母亲时，也凑热闹般地跑上前去亲一口，抱着
妈妈撒娇。
夕阳西下的时候，玩累的小男孩躺在父母中间睡着了，
他墨绿色的短鬈发枕在父亲膝上，小手握著母亲的手，
身上盖著哥哥身上解下的黑色斗篷。兰菲斯卧在大龙
的父亲身侧，霜白月色的巨大犬身，被染成了温暖的
粉橙色，卷起的长尾不时轻轻摆动，大概是跟他父亲
用心语在谈天，大龙的哥哥则坐在母亲身边写生，
画里便是家人与周遭的景色，不时和妈妈交换一下
意见。
看着眼前的画面随着西下的夕照余光渐渐变得浅淡
失色，叶澜忽然有些不忍，他甚至不敢侧头去看
大龙的神情。这时跟在家人们后方，准备回家的
小男孩，却忽然回头，看向了他们所站的位置，
有几分疑惑地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眸，还伸手
揉了揉眼睛。
看着小男孩跑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大龙整头龙
都僵住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小男孩，那个
还是小龙时候的他。
“你也是沼泽巨龙吗? 我是不是见过你呀?”
小男孩仰头问道。
大龙定定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并没有回答，
只是蹲下身来，轻轻拥住了对方。
小男孩嗅了嗅大龙身上的味道，似乎觉得很
熟悉，有几分困惑地从大龙的怀抱里抬头，
看向站在一旁的他。远方却传来了大龙的
家人喊他名字的声音。
“回去吧! 他们在叫你了，好好跟他们一起
回家。要记得，他们很爱你，不管发生了
什么事，都不用害怕，知道吗?”在画面
彻底黑去之前，他只听到大龙哽咽地说完
了最后这句话。
回到时空漩涡时，虽然星辰已远，万籁俱寂，
天边仍悬著一轮明月，旁边的沙地上留了一坛
以昏黄至霜白的渐层色酒坛盛装的月光酿，与
两只白玉酒杯，旁边留了一张羊皮纸卷，上头
是夜渡人潇洒的字迹，他说他和白眼先带其他
人(龙)去休息啦，不用担心孩子们，里头还
提到，那坛月光酿是兰菲斯的珍藏喔! 是
兰菲斯留给故人之子的第二件礼物，当年大龙
的双亲和兄长也曾喝过的，可以好好品上一品。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就着眼前的明月，静静
对饮，月光酿确实是很好的酒，温润绵长，就
好像一直以来的漫长的思念，像是沼泽地里晴天
时朦胧的光影，像那株微微枯萎的白花的花香，
像大龙母亲所画的那片托起船上小龙的温柔的海，
像泡泡里头包裹的温暖的光，像大龙哥哥脸上
温和明朗的笑容，像是大龙最后对小时候的
自己的拥抱，大龙说他不敢喝多，只怕忘却了
刚才所看到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只是
安静地倚靠着彼此，他伸手去摸那头龙脸上
的黑色鳞甲，被对方握住了手，之后就一直
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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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被留下来的人真的很让人心疼，一直拥有回忆虽然温暖、但总有再也得不到的感伤！好险他们还有彼此的陪伴～

这段回忆太美好也令人太感动了QQ

呜呜呜看到他们一家人觉得好温暖但是又好伤心，最后则是感动，大龙需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