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里,有点久,没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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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天心难测
目前,也分不清真与假。
至少我已尽力照我所知晓地挣脱幻觉法来面对,但现在吴邪仍在这,我也没
能够因为痛而有所变化,姑且当我是清醒吧!
但吴邪倒先推翻我的“清醒”论:“我们只是在天书里,以现实层面,不算
是清醒。”
听他提了几次天书,我倒也隐约记得唐家说的及瞎子找的天书,但难得这次
我没点想法--应该说我收集不到情报,就听吴邪谈。
而我还挺高兴看他这种滔滔不绝的谈法--如同最初来四川时那种分析,却
也有了后来数月计划中的严谨:“……小花?”
听到试探性的声音,我从半听的神态中回复,看到有点疑虑我是否“还没清
醒”的眼神(对外人还能藏住),笑了笑:“你说的几个分析,我听来都合
理,问题只在如何验证。”
“嗯,但总之,应该不单只是意识。”
吴邪认真地说:“依我接触到的资讯,我们人确定在天书里,是‘整个
人’!应该说,‘有相应的人’进入时,天书才能启动而且使用。若只有意
识,好一点是被招魂回去,差一点就被天书吸收为能量之一。”
也许重要的是验证真假,但比起那些事,我倒觉得看到吴邪能自然地谈话是
更好的。
“我说真的!天书会写出你……就是因为我的要求而启动。”吴邪突然像回
答我似地说了话,我挑挑眉,望向他,评估我怎么就让他看透自己的想法,
还是这仍旧是幻象--
“你别闹!”
吴邪突然脸红过耳,那在几年前就不曾再见的样子倒让我奇怪,才待伸手,
吴邪却先一步退开,用的是努力撑出来的爷们气:“胖子才是猪八戒,你要
咬耳朵,去咬他的下酒!”
虽然我们两人想法相似,但他怎知道我刚想过试 敏 感 带做验证了?
“哪有!”
吴邪跳得更远,又臊又急的表情,好像只在第二次稍作变化的清晨后看过:
“那,那次也只是吓到!任何人被人在耳边吹气说话都会吓到!”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倒推论出来他的情况了。颇觉得有趣。
“没有全部。”
一个新的声音进入我们之间:“天书使用者,在开启天书时,能因向天书交
换而得到天书联结里,以一件事做遥知的能力。这也算是天书的预言功能
吧。只是,照我从二姊那得来的情报理论,吴先生应会想知道张家的背景才
对,怎么听来全在回应解董事?”
轻快而明确,会用这种带着稚气的笑容却有学术分析力的人:
“小、小姐?”
吴邪不确定地望向另一侧屋脊背走来的人。
唐凌云?
我现在倒觉得自己真在幻觉中。却看到唐凌云点点头,向我跟吴邪各行了小
礼,道:“真的很抱歉,我估计有误,倒让大家都进到天书来了。虽然我一
开始的期望确实有:让有能力的人都来帮助我吧!--只是到后来,我也管
不住天书发展。果然五丁之力没那么容易使用。不然,这世界早被持有者统
一。”
“所以,小小姐你是有意进天书来的?”吴邪完全撇下刚才还有的尴尬,立
刻追问。
这倒是挺合他的本性。
我正想,就看到吴邪略略侧脸瞄我,从嘴边的微动看来倒没再介意我又想什
么,却是无奈似地表示:解家的脑袋该用在认真事吧?
你有兴趣的事我可向来不爱费心,还不如跟二叔聊股市呢!
这次的想法似乎吴邪没能完全明白,但看我的表情他略能了解--只是单纯
心意相似的那层级--耸耸肩,转向唐凌云。
唐凌云没再像之前扮侍女的装甜、也不似跟我们上山前巴著的模样,严肃地
符合她天才身份,说:“是。因为,这也是我的天命。”
“我以为这位优秀到走到现代前端的女性,不是这么命定的人呢。”
我看吴邪愣著不知怎么接话,便替他收话,道。
“谢谢赞美。我当时专修脑神经医学跟电子诊断,确实也算时代科技顶尖的
部分。”唐凌云简单地,说出跟我所知一样的情况:“不过如今想想,我会
这么顺利,或许也因为我被写入天书了吧。”
“就我得到的讯息,”
吴邪恢复反应,很快地又抢著问:“天书因为能呈现未来的事,所以才有古
代那些预言家神机妙算。呃,瞎子要找天书查他家情况,也是因为这样
吧!”
“天书不是预言,而是因为写于其中,便能发生。”唐凌云转望我,一字一
字地道:“所以,才能完成四姑娘山上那些东西。但是,它的代价--”
“只进,不出。”我记起瞎子说过的警语:“那你现在……”
“我人不在内。若你们看到,那也只是天书为了我的祈愿而安排。但我的意
识,没法使用完整的五丁,所以,只能请你们替我……”
“小花!”
吴邪懂得想起反应前,我已经扣住他肩膀,往我的方向一带--在此刻,随
著唐凌云身形像碎玻璃一样四散时,我们所在的场景也开始崩裂。
“地震?”
吴邪愣著只能反应。
“亏你看那么多西洋电影,没见过类似特效吗?”我低头看着脚踏之地很艺
术型的碎成空旷(不过知觉上倒没有悬浮感)时,回答他:“如果你刚才推
论我们在天书的事没错,那么,唐凌云也已告诉我们,她才是最开始的那
人。换句话说,连我们现在的行为,也是她的‘预言’、或说著,祈愿?依
她所愿。”
“天书写出的会依她所愿?”吴邪似乎因为过多资讯而搞混了:“等等,依
我所知,呃,记忆里被‘灌入知道’的部分,我们因为声音的引导,然后透
过晶壁--欸,等等!”
吴邪突然反手抓紧我衣襟:“小小姐,要让我们离开‘天书’范围?”
“依她说法,或是我们‘感知’的部分,”我说:“连我们‘进天书’,也
未必是真的天书,而是她要我们知道的‘所谓天书’。”
“瞬息里外”也许就这意思,可恨那瞎子老不讲完全部的话!这次非得扣他
薪水不可!
思考着唐凌云究竟是要我们怎么面对这情况时,我突然被吴邪紧拉的力量揪
回神:“小花,如果我以为的天书也是依小小姐的说法,那我们现在要被她
送出去,会到哪?我们人会在哪?”
我们人在--
***** ***** *****
“醒了啊,花儿爷。”
很自然而熟悉的声音,伴着山间的清风,微凉但新鲜,其中夹杂些许血腥
气,除了声音主人是我在许诺要狠扣薪水这件事外,其他倒还好。
而且,有个怀念的体温,连着重量一道,紧偎在我怀里,沉淀着心跳。
睁开眼,我看着眼前:我人斜躺在唐家老屋外的车子后座中、吴邪睡在我胸
腹间、车门两侧半开,瞎子人在邻车的树下盘坐运他祖传功夫,背对着我们。
不过依他的耳力,能从我们呼吸跟微动就判断出我们清醒与否,我倒不意外
他刚才说的话。
问题只在眼前是否真实。
轻轻挪动,吴邪似乎也差不多将醒,在我想着如何能不动到他起身时,我看
到下方的眼睫毛震了震,然后猛地打开--还没抬一半,口中已喊著:“小
花!”
“小三爷不必急。”
背对着我们的瞎子好像还在有趣:“花儿爷正罩着您不是?”
这用辞肯定双关些什么。
学那么久戏不是假的。不过,这时候多个瞎子倒也能平衡吴邪在终于回神后
瞬间自己尴尬的表情:“呃,小花,你没事?我是指,如果--”
“两位睡挺久的。”瞎子慢条斯理地收势起身(不过倒还记得背对着我
们):“从我发现两位到现在,又是半天过去。”
“发现我们?那胖子呢?我听到他有来!”
吴邪一能清醒就先关切“兄弟们”总让我不满,不过若我尚有的记忆(不论
是所谓“天书”或是“幻觉”又或“意识操控”)无误,吴邪似乎选择件我
想弄清背后动机的事。
所以我暂时不搭话,听瞎子怎么解释情况。
大约听到我们都踩出车外的声音,瞎子悠哉地旋过身,将手中的东西晃晃:
“小的倒也知道王先生有到。不过,还不确定他是否落在哪一处,还是不巧
成了五丁供品。”
“五丁?供品?”吴邪覆述一遍,却突然停住,眼神从错愕变成惊诧:“这
些人是?”
原来幻觉却有的印象可能也是部分真实重叠上的替换作用?
我心里想着,却也知道以瞎子的身份,用不着将这些人杀尽。
如同之前我“仿佛”看过的一样,在大宅门外、也是车子之前方,有断截的
肢体。像我曾见过一样的--不同的是他们整整齐齐坐在地上,如同普渡时
的鸡鸭,在扭成姿态的身体上堆著齐腕切下的--
嗯,断了掌?
吴邪从原先久违的探险心态转成真正的不忍及厌恶:“这是怎么回事?谁做
的?他们是唐家哪一路雇的?”
“倒也不能怪唐家。”瞎子轻轻耸肩,将手持之物微微转几圈:“毕竟,若
不是本家正宗,不会知道‘五丁’启用时需要贡献的事物。倒不知道他们是
自己误入祭台而被取用,还是被引入。嘛,虽然很遗憾,不过多亏他们,五
丁倒是初步运作。”
五丁运作?
我想这该是问题重点,吴邪却留意另一件:“等等,你说本家?难道唐二小
姐跟小小姐,她们都不是本家?”
“噢,不,照目前看来,她们才是本家。”瞎子笑笑:“所以,才知道雇用
咱们,及如何使用五丁。其他人能打听到的,恐怕就是三爷当年所谓‘新兴
者’吧!”
瞎子是提塔木陀。
看出吴邪因为那段回忆而僵住的表情,我心下摇头,伸手将他衣后一拽,拉
回我身侧,道:“你要不要先证明,我们如何不是被牺牲的贡品?”
“当然。”瞎子再度扬起手中之物:“既然是花儿爷特早下聘,小的也得早
做准备。这几年虽然拉小提琴磨玻璃时候多,好在也还没忘记我祖上传下的
‘招魂笛谱’。”
三十八、魂不附体
虽然是麻烦场所,不过瞎子还没高调完,吴邪便打岔问:“你还有接别的工
作?什么情况会吹这玩意儿?难道是跑追思会场用?”
真是没让胖子白当他那么久朋友。
我心里暗乐,看瞎子少有的愣了下--不过这家伙也不是白混几十年的--
随即展出了笑意:“小三爷有场子介绍的话我自然也去。自从家教过后,小
的再没机会赚那么高的费用,生活难过著哪。”
--这小子!
我对瞎子特意将吴邪跟我的过去牵连暗暗记一笔,眼光瞄见吴邪瞥开眼,很
没必要地折下一节身旁低垂的树枝端,喃喃地道:“要不是你说的像港剧片
名,小爷也不会想错。”
“哈哈,是啊,居然忘了小三爷您是盘片爱好者。”瞎子吃吃地笑了,在我
表示“快讲重点”的目光递过去后才收回笑,顺势将他手中笛子收束入袋,
安在后腰上再扣住臂。
看来确实是很宝藏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屈肘轻拂前胸,借着隐在腕内的匕首尖确定我的存在。
吴邪没看出这些,先回手将自己又捏又扯,问:“我们现在是清醒的吗?”
这问题确实好。
虽然也想再试之前“天书”里的方法,但在瞎子突然扬出半截看来颇有份量
的粗树枝,吴邪看到他抬手就几乎本能地跳起来,往我身后闪时——
“哎呀呀,小三爷身手没退步太多啊!至少反应上好些。”
在我顺手就甩棍将那树枝打落在地时,瞎子笑嘻嘻地道:“而且,有花儿爷
在,还是比秀当家实用些。看来您的判断力也精准多。”
“你打死人不偿命!”
吴邪气呼呼的声音从我身后冒出:“我只是身上没带东西。”
“那还真亏您能活到现在。”
瞎子故意装着忍笑的模样,恭敬地道:“请问,您现在觉得回到正常没有?
‘说到怂的天赋,真是勇冠三军’,看来我没评错,瞧您还躲在……”
“你自己要我练反射闪避的。”
吴邪喳呼著从我背后走出,却又像想通什么似地,老大不情愿地溜了我一
眼,才道:“闭嘴!我确定你是真的了。”
“是啊,花儿爷也没想过有这句话吧?”
瞎子跟吴邪这样一来一往让我挺有点好笑,但也有点说不上原因微微涩意。
--居然能使他自然谈笑,显然短期的师徒关系也不错。算了,我,已决定
不再……
“小花?”
吴邪的声音突然跳入时,我看到那张在除了“好兄弟”外会第一优先关心我
的表情:“你觉得呢?这会不会太奇妙?”
“嗯。”我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心里仍在思考,究竟是不是真的。若依照我
曾听过的青铜铃,显然假象能真。
惟一能确定的是,若做的是从来不可能做的--
这样一想,我决定踏上前,手往瞎子下颔一托。
“哇啊!”
在瞎子还没露齿笑出前,我被人从后拚命狠拉,倒是略退一步,然后听到吴
邪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小花,你、你别想不开啊!”
“小三爷这话儿可真叫人伤心。”瞎子咧了嘴,似乎瞬间明白我的用意。
看来也很难假,倒是吴邪那反应……
听到吴邪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这意思,而且小花是,呃,不像胖子说的那
种人。”时,我忍不住有种自心里浮起的轻笑。
确然是他没预料过的情形吧!或者,仍是我心里所想?嗯,不过,应该是试
验到了。若是幻觉,这种“未曾预料”应该能使些事情浮起、而若是现实,
那我,似乎看到更多的东西了。
大约是尴尬,吴邪很快转问瞎子道:“也就是说,你及时赶到,是因为在应
和天命?”
“是被规定哪。”
瞎子大约确定我不至于没听到他的解说,加上时间已促,续道:“之前我已
说过,由小三爷的指点,我已能解读部分家族流传下的天书。”
“所以你来找?然后找到我们?”吴邪很快追问。
不知道我看到瞎子负吴邪上来时的景象是不是确实的。
我评估著脑中的记忆,思索我知晓的一切时,不免暗暗摇头,心说这些跟张
家有关的机关,怎么一个个都会影响大脑似的?不管是我很早就从“叔叔”
那知道的青铜铃(有专人送来给我)、吴邪说他遇过的青铜树、让姓张的记
忆重置的陨玉(但也可能是他们自家麻烦的血统使然),反复出现的一切,
到现在这天书事件。
记忆~?
我评估了心里想法,暗暗点头。
若记忆是主力,那或许,当年的那首诗,也是应和著词的。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
情?--
那首诗,是唐代高手流传下来的唐家纪行,之前我只留意声音的部分,但若
瞎子带来的笛是确实存在之物,那或许有入门之途。以笛声引魂回身,若不
是靠此,也可能应和不了。
声波、脑波,是有科学依据的,这么说来,瞎子的祖上,确实也有些来历;
现在想想,他当年还特别去欧洲修习音乐,是在练——的吧!
心里迅速整理,我留意到瞎子跟吴邪长篇侃起来:
“西王母的传说地位比女娲还大倒是真的。虽然三皇说法里有的会将女娲列
入,而除了盘古开天地外就只有女娲在造人,可后世的民间信仰里,西王母
倒是奉祀较多。”
现在谈这又为什么?难道是想弄清唐家的谜题?不过依我现在所见,考虑到
问题,我觉得该“正本清源”。
“重点。”
当我直截切断对话,吴邪看向我,瞎子的表情也歛起,很浅地笑道:“花儿
爷有何吩咐?”
“你都已知道天书指示,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道:“而且依你说的笛音,既然能‘还魂’,那当初我们来到这,早就该
交代。”
“咦?”吴邪似乎一时没明白,瞎子却吃吃笑了:“有些事不做过不能明
白。何况,若天书已定,您两位必入一趟,也是命运。”
“所以你只是要卖个人情?”
我抱着手臂,盯着他永远不摘下的墨镜:“那么,告诉我这次的条件吧!”
“啊?”吴邪又冒出个情绪辞,还没接口,瞎子又笑了:“花儿爷也将人看
得忒小了!出门在外谁不能多帮一把手?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这回连吴邪都不太信似的,插口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没情没义看钱要
紧?”
“小三爷也给些面子啊!虽然我是用棍子甩过您几次。”
瞎子还笑着,手指却轻轻弹了个响指。
在看到吴邪身形微晃时,我没加多想就跨上一步,正好来得及将他从后领抓
住,没将脸磕在地上。
“又怎么回事?”
看着那重像贼兮兮的笑意,我倒已能平心静气。
“没办法,小的刚才已说过。这是‘招魂笛谱’,若是您的魂仍完好,有全
招回来,自然能回复原状。但小三爷的情况看来,他还没全部的魂回来。”
“如果你要跟我说还有‘三魂七魄’缺了哪几项的说辞,我可能会考虑送你
去哪里居住。”我说。
“哎,花儿爷,明人不道暗话,既然现在只有您,我还绕什么圈子?”瞎子
摊摊手道:“事实上,这确实是原因。虽然现代科技还不好解释,但若照古
书所言,现在小三爷确实是‘魂不全’状态,所以笛声也撑不久。就算没那
一记弹指,您的手机要来个响动,他也会倒下,叫我也没辄。可他已比唐家
小小姐好多了,休息后就能回复。”
“手机”提醒了我,低头检视时间做确认,不由得有些诧异。抬头看向瞎
子,看到那副转成“莫测高深”的笑意,思忖道:“所以,吴邪一开始误入
天书,也是被安排过的?在唐凌云欲‘写’之前。”
“没错,但可不是小的。”瞎子点头:“我还是有点‘香火情’啊!”
倒宁可你没有。
心里微微有点可称“酸意”的事物,我想这不符合理性原则,就事论事道:
“我们是走‘门道’而出错,胖子显然也还陷在里头。但吴邪在山上就能失
踪,从被安排上山到目前,全都有征可循。”
“花儿爷脑筋还是好得多。”瞎子赞许地勾了勾嘴角:“若问我,只能说:
解铃还需系铃人。”
所以,要我回唐家吧?
我看了看吴邪,又想道:“虽然那胖子的死活我没在意,但秀秀总说欠他一
份情;吴邪若能回魂,大约也要问他兄弟何在。”
“这您倒不必多虑。”
瞎子挥挥手:“若依天命,那位王先生绝对是位福大命大之人,履险如夷。
若照现实状态看,他少了需要费心的人拯救,倒常能自己摸出生路。”
确实!
记起胖子从缝间都能被挖出来的事,我认可瞎子不是推诿,而是陈述。
“那么,小的也告辞了。”
瞎子笑嘻嘻地站起来,却没往车子,而往另端小路走去。
大约又是他的天命。
对他,我了解不能算多,但还记得霍老太生前曾说过“不必多管”的告诫。
将吴邪重放回车上,考虑下,留点应急物件在外头——若胖子能翻出来,自
然有用。
现在还有更大的事。
我边发车以让手机充电,边回想刚才查时间时看到的手下讯息。
跟老六不同,我向来不会轻易地让订制手机被人滥用,相对地,手下会传来
的讯息,就真是问题:
——店被开单。
一句话,令我极快地想通很多事。
看来,唐家要我来的真正的目的,也在这一句话里。
如果真是唐家。
三十九、碧落黄泉
我没立刻去唐家之地,而是在重回市区前先见约好的人——不是我的盘口手
下,却是特别可靠的人。
说来,会跟这位朋友认识,倒是亏我跟吴邪提过的,那位无意间在三角架希
米里吐了口痰的朋友——也是吴邪曾问过“究竟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花钱买一
百多头羊”时,我没回答他的那人。
那位朋友欠情如何还,是别处的事。但托他那回的失误,我跟这里某羌族村
的村长结成忘年之交——他是年轻时入省城读过书、看过二爷戏的人。而
且,因为我那次大手笔就送羊来救人,视我为“难得有情义的年轻人”,而
允许我事后可以以友人身份拜访。
接应我的是他儿子赵先,比我还大几岁。但因为他父亲视我为友,所以他还
是谦虚地先称我“解董事”后,才入正题:“因为您的委托,我爸也叫我在
省城里的弟弟探查清楚。”
“真麻烦小赵了。”我说。
“听说是被官方开了‘卫生不合格,待检查’的单子。”赵先将收到的图片
展现给我看。
这可真不易。
我在四川安排的盘口,还被吴邪佩服过说“真是大隐隐于市”,利用在四川
大学附近的老房外观做招待所,而里头却是华丽欧式实木装潢。当然,既然
挂了“招待所”之名,也是得登记,也得按时给“官方派员”查询,缴该有
的税。这些我早安排妥合格的会计员,适度排出名目及用旗下员做旅游招
待,以法规来说,不可能出事。更不用说实际上是不让外人入的地方,哪来
人检查“卫生不合格”?
“您平日的安排也没出错。”赵先道:“据我爸想,是有个在成都同样有势
力的人,跟上面的人说‘请查验’做提示。这人既然特地能用‘守法’的路
子,表示他还是台面人物且不会乱来;再者,用上‘待查’,表示对方刻意
留后路,同时也向您展示出他有能力干涉您的地面。会这么做,大约欲向您
谈交易。为了提条件,他才使用将您盘口封住的手法。”
“对方是谁?居然不怕闹大?”
成都这也是二线中等城市副省级省会所在!随着时代变迁,上面的人事也渐
渐换新,老一批能交易的人不多,若突然将我盘口曝露出来,将来要再隐藏
住很不容易。新人也不是好用的。再者,随着“电子化管理”、“芯片纪
录”等科技,未来要收拾,很费功夫。
更别说原在盘口里来往的人,若知道解家的盘口被人挡住对外之道,那“解
家在四川的势力”,必会被重新评估。
赵先虽也是好人,但他不是圈里的人,只当我是“商业对手”彼此竞争,至
差不过是谈条件签合约;若吴邪现在清醒,却会知道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并
不亚于他扮他三叔那次。
而且这次对方用上“官方”人时,我还得审度,要确定这里的“官方”等级
究竟在多高的位阶,而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有条文的,还是私人力量;后者倒
是好解决,关系毕竟还是有:不论是二爷还是我爷爷,他们留下的人脉都是
全国性的。
不过,会在四川还刻意挑在我头上——
“我弟查到的似乎是这位主事。”
赵先又滑出张照片:“据我弟查过,您的手下好像也没人出事,不过都各自
散去,招待所目前关着。”
虽然在相约之时我已从瞎子部分提示语中听出问题人是谁,不过,实际看到
时,还真有些“丈八灯台”的反思。
“那您现在要怎么做?”在能有的资格跟原我托找的东西都装上车后,赵先
问我。
“还是得决定单刀赴会,不过,若有锦囊更佳。”
我笑笑,但他显然没懂我的笑点。
他父亲还是较懂戏曲。
惟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仍是可靠的人,而且离城远着,所以,我将些事物塞在
仍昏睡的吴邪衣中,就将人也交托他照顾,现在我还是无事一身轻才好做
事。
休息后,换上全套正式服装重回到城区,已是灯火辉煌。
不必特别去寻,我只将车开到那条满是发黄水泥老房的巷子,找了个点停
妥,才下车,就见到巷口无声息地滑出一辆高等车——会让吴邪咋舌,但我
向来不太介意——然后是个我看过的专人下车,微微行礼:“解董事,二小
姐有请。”
“地点?”
“由我引路。”
他们倒也知道我向来不会轻易上别人座车。不过,现在已是有足够准备,加
上如赵先提的:会走法律路线,就是不轻易动武。因此我只点点头,就走向
那辆车。
——而且,我也得扳回一城。要让评估者知道,解家能营造聚点在此,必有
能力。
车行过路中,在市区不至于有太大问题,很快地来到家闹中取静,看来是真
有涵养的有钱人才会来的高级餐厅——尤其外观似乎只是传统建筑毫不显
摆,但从入门石狮就非匠气,而是真正大师凿出的气魄时,我倒是确定来这
里的人品味不错,作菜看来也好吃。
接手的人是餐厅自己的服务员。不是只找青年或外貌,而是有种淡淡气质能
浮现出的女子,温良恭俭让地请我入到包厢。这种极高级餐厅也有极高等的
训练,因此外头绝不会出现停放车辆,以完全保证客人隐私。这点,土豪级
的可能不能了解吧!
会选这里,唐初晓倒也是很有品味的人。
端出二爷训练过的“大户之态”,我在步入和室造型的一间包厢时,更加确
定唐初晓有刻意挑房间——为了入房,连鞋子也得除下时,造成她危险的物
品必会少些。
“解董事已到。”
唐初晓一身现代版改良式唐装,跟包厢里的书画相得益彰。我曾在某个老友
引荐去大学开“传统戏曲座谈”时看过设计系的学生展示,在复古当道的现
代确实流行,而且比她穿洋装适合多。秀秀也曾穿过改良式的仙服型汉装来
戏场探班,因吴邪说句“凭良心而论,小花扮的女装好像比较美(那时是演
〈乞巧〉一折吧!)”而大发娇嗔,直逼着吴邪请两顿五星级饭厅的咖啡才
“原谅”。若依我来看,秀秀当时打扮其实很合她,不输给唐初晓现在上身
立领盘扣,下段襦裙齐腰,缎裙自膝下有渐显各色精巧刺绣的造型。
“可以上菜了。”
在唐初晓向房中侍者交代过那句话,引我的人及房中侍者人都退下去准备
时,我评估着她现在的穿着(不过发型倒没有梳髻插花绑带),同时回想秀
秀那次也很好看,大约只在她传承霍老太基因,肤白欺雪,被吴邪形容是
“完全的白色,感觉是玉石雕出来”的那种肌肤,淡色偏宽衣物倒没法突显
优势,选贴身艳服能更合适——这是我扮过她的心得。然后,在吴邪冒出句
“你们都熟到你能扮她,怎么还”时,我笑着说“秀秀是美如玉,可我从小
喜欢收陶瓷,玩手拉胚的啊!”
那是在他出国前第二次关系中,会有“傻傻的”聊天时间说过的蠢话。或许
那时,将他脸涨红瞬间烧成上釉的话,会不同吧。
于是,轻轻而自然地,叹口气。
“真没想到,我已经特意修饰,还请专人服装设计选择最合宜的衣服,竟让
雨臣先生看不舒服。”唐初晓嫣然一笑,微露出上彩的指尖:“看来得换一
家。您有好的推荐人选吗?”
“我不至于连这都挑。”我盘坐下,道:“而且,我也不至于没有审美眼
光。”
“那就是因为我非雨臣先生欣赏的型哪。”唐初晓格格轻笑——再度验证我
一开始就觉察到的特色:她确实很常微笑。的确,微笑在某些时候,能包容
一切、解释一切、遮掩一切,能善用的人是强大的。《三国演义》里曹操的
笑跟刘备的哭同样有名,如今唐初晓的微笑也不遑多让。
已经谨慎如我,如今还是不得不来跟她相对而坐,唐初晓的筹划确实不弱。
这样看来,她一开始应和长辈们“相亲”的期待而靠近吴邪,也是种“合
法”手段。能一直用法律保障自己的,相当聪明,果然不能不用上全副心
神。
“我以为二小姐宴请,不是只展示好设计。”
在店家送上符合和式间的定食,我看着精致的料理,用筷尖沾著汤道。
“是啊,毕竟我们是谈生意,不是来相亲。”唐初晓明白我想法似地又是婉
然而笑,同时轻轻夹起她盘里的刺身:“真正好食材才能经得起没放调味的
考验,您不试试?”
能在内陆供上新鲜海鱼已能看出店里的手笔。
“确实。”
端起晶莹的饭,我不着痕迹地轻嗅:“用的本佳,水能取到今日深山才有的
清泉,也不易。”
“果然像秀秀说的,您吃的量虽不多,但都要吃到好的或是喜欢的。所以各
处盘口优势不一,但共同点是绝对要有名厨掌杓。”唐初晓优雅地拨了点酱
菜上饭,然后自在地举起碗:“这年头流行极简风跟减法主义,您看来也是
彻底落实啊!所谓:‘我的感情本身就不太多,仅剩的只够用在朋友身上,
敌人还分性别,那活的太累了。’,正是待人接物人的极简原则,果然是凡
事走在前端的雨臣先生。”
从决定上四姑娘山一路来,我有空时始终在思考“起因”,比起吴邪重解谜
找结果,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何来”。虽然唐家门户之争也是大户人家必有
的问题,但直到唐初晓说出那段话,才真的是“豁然开朗”:“我以为,唐
宋不是真名。”
“在祖族来看,当然不是真名;但在我所居处,自然是真的。”
唐初晓无波无澜地咽下几口饭,在我注视下仍能自然地吃了半饱,这才暂停
片刻地搁下筷子:“舍妹,蒙两位照应过。”
依职业的角度来看,不得不承认唐初晓做这行颇有风范,即使此刻,也仍微
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