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去年被亲友推坑后,跑去看欸腐万(F1)后万劫不复所诞生的粉丝向逼欸喽文。
现代架空、砂糖不用钱、糖霜舖满满、欢乐向,
还有已经不用确认是清水向的坑。(到底)
作者玻璃心,若对F1有透彻研究者建议左转离开,谢谢合作。(艸)
起跑线上说爱你 24
梅峻熙因为刚醒来而有些意识不清,他吃力睁开双眼,懒洋洋地伸手拍拍一旁的位置
,却只扑得一团软软的棉被。空下来的床位上还留有微微的余温,不过当他戴起眼镜、坐
起身来环顾整个房间,却不见熟悉的男人身影。
他打了个呵欠,看了看床头电话的显示时间,心想坎贝尔也许是出去慢跑了吧?毕竟
维持良好的体能是身为赛车手最为必要的健康管理之一。
接着整理一下睡得凌乱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回自己那相隔有段距离的房间。梳洗完毕
、换上车队制服后,拍拍脸颊,提醒该打起精神来面对今天意大利大奖赛的正赛。
还有从明天开始──啊、要是饭店愿意给他临时退房的话,搞不好今天就能实现和恋
人几乎和同居没什么两样的愿望!
虽然随着车队四处远征、所谓的同居也不过是住在同个饭店房间,但一想到终于可以
不用再思考坎贝尔会不会受到打扰、即便行程错开也能在晚上入眠以前见到面、不再是仅
有工作时间才能相处,梅峻熙便开心的要他现在在人来人往的米兰广场上大声告白也不是
问题。
美梦成真的兴奋感让他这下完全清醒,梅峻熙便抱着满足且雀跃的心情来到饭店二楼
的餐厅。然而才刚交出早餐券,回头一个不注意便与一名矮了他将近一颗头的路人撞个正
著,鼻头霎时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倒退数步。
接着定眼一看,方才的好心情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而他的双脚当下也给予了主人最直
觉的本能应援──抬出一步,准备掉头走人。
“──喂!撞到人不用道歉吗?”
伊莎贝拉.吉地恩捂著撞疼的额头,一脸极为不悦地嘀咕著:“真是的,见到你、我
才是那个想立刻离开的人吧?”
“呃、对不起,不是这样的……”梅峻熙看着难得身穿雷诺车队制服的伊莎贝拉,尴
尬一笑的同时也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不然是哪样?”
伊莎贝拉明显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向前揪住梅峻熙的制服衣领。她这个举动让梅峻熙
下意识做出举臂的防卫动作,却没能站稳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莎白拉的脸庞在瞬间拉
近咫尺。
“傻子、这里人多,你要是就这样走人是想被旁边的闲人大作文章吗?”
伊莎贝拉小声咬牙切齿地说道,让梅峻熙听得一愣一愣;毕竟自从摩纳哥大奖赛之后
,他便不认为伊莎贝拉还会这么亲切地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他深知当时的情况在伊莎贝拉
的认知里,自己可是抢走她心目中最憧憬最帅气之赛车男神的坏家伙。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虽然不明白伊莎贝拉是否别有居心,但已感受到周遭投
射而来的关注视线,梅峻熙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反问。
“站好,不要感觉是我拉着你走,然后假装是遇见好久不见的朋友,并且邀我一起吃
早餐。”
“所以先从‘妳好’开始?”
伊莎贝拉终究还是翻了白眼,接着展露了如阳光明媚的可爱笑容,亲暱地伸手挽起他
的臂弯、用上他许久不见的开朗语调开心地说道:“──好久没跟你联络了,原来你在兰
迪工作啊?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哇塞,他是见到金球奖影后了吗?
梅峻熙在心底大感不可思议,边意识到自己该接下这颗直球、配合演出:“对……对
,好久不见,那就一起吃早餐吧。”
得到他的回应之后,伊莎贝拉回头向尾随在后的几名同事简单介绍:“他是我大学同
学,很久不见了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聊聊,你们就先去用餐,不用等我了。”
语毕后她的同事们不疑有他,纷纷礼貌性地向梅峻熙点头致意便踏入了自助餐厅。梅
峻熙见状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小声问道:“看来围场边流传妳就是下一任雷诺技术总监
的谣言……可信度相当高?”
“你老是这么直接小心哪天替自己染上一身腥。”伊莎贝拉收回亲切可人的笑靥,没
好气地带着他穿过餐厅外的长廊,走向户外咖啡座。“所以我才不明白为什么坎贝尔先生
会爱上你这么没礼貌的家伙。”
“呃、好吧。也许我该离开了?”
“我才不会将自己塑造成一名可悲的肥皂剧女主角。”伊莎贝拉一手托著下巴,斜著
眼看向身旁个人风格十足的鸟窝头。“即便不懂也该在无可挽回时认份的面对,认清现实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或是坎贝尔先生都好。”
得知伊莎贝拉的想法后,梅峻熙不由得打从心底感到佩服:“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
妳面对失恋的态度值得所有人好好学习。”
“你肯定是来讨骂的。”但见梅峻熙神色认真地给予评论,伊莎贝拉也不知该继续回
些什么,仅能轻轻一叹。“……算了,失恋就失恋,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确比你还不了解坎
贝尔先生,但也不想深究了,就当我是输在这里吧。”
梅峻熙顿了顿,来到她身旁的空位迳自坐下:“……如果这能让妳心情好一些的话,
我不会介意妳狠狠揍我或大声骂我,又或是两者一起来。”
“正常人并不会透过伤害他人来达到放松自我的目的、好吗?”伊莎贝拉一脸不屑地
勾起唇角,“我才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这份牺牲奉献的精神还是留给你家的赛车手吧。”
“呃、我无时无刻都在为成为一名称职的后勤做好万全准备。”
“一听就知道你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各方面。”
“世上所有老鸟都有身为萌新的一段时光嘛。”
伊莎贝拉抬眼凝视梅峻熙那端正的侧脸,蓦地噗哧一声,反倒让当事人闻声转过头来
、满脸写满困惑。
“我喜欢你这乐观的态度。”她的语调终于放松许多,“之前因为一心关注著坎贝尔
先生,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忽然对你感到特别的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毕竟妳是那么喜欢坎贝尔。”梅峻熙摇摇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
,也顺道一提我是真的喜欢妳没将自己沉溺于失恋氛围里的态度。”
“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换个方式逃避自己居然比不上你的事实。”
伊莎贝拉垂下眼帘,看上去有些失落。梅峻熙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该出声安慰,况且他
连该如何安慰都不太晓得。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似乎是察觉到两人只要一沉默便会悄悄溜出的沉
闷气氛,伊莎贝拉两手一拍,自告奋勇地替这个话题强制画下句点。“这应该算是我们第
一次不再各怀鬼胎的面对面聊天吧?”
想到在摩纳哥时他们边看着坎贝尔的采访、边聊些完全没有重点内容的谈话,梅峻熙
便莫名认同她所形容的“各怀鬼胎”,忍不住点了点头。
而这也让他不禁抱着会被甩巴掌的心理准备,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感觉……现在
的伊莎贝拉比起刚认识时,还要好相处多了。”
“为了拿下技术总监的位置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呢。”伊莎贝拉毫不忌讳,“所以
……我是真心希望坎贝尔先生届时能在我的引荐之下进到雷诺车队。他是继乐华之后,赛
道上最值得期待、最具天份的赛车手,不只是雷诺高层,许多车队都对他相当感兴趣;且
除此之外我想他自己也非常明白,唯有离开兰迪,才能更加突显他那与生俱来的耀眼才华
。”
“唯有离开兰迪?”
梅峻熙一听到重点便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妳会认为这是他未来的
唯一选择?”
“……你真的是他的竞赛工程师吗?”
“咦?”
“先声明,我也担任过华莱斯先生的竞赛工程师好一阵子。所以你真的明白除了要在
赛道上理解赛车手的需求、并努力与后勤技师们沟通讨论之外,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看着伊莎贝拉敛起笑容,梅峻熙摸了摸鼻子,示意自己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那就是不能让任何一则会影响比赛表现的恶意谣言,进到赛车手的心里。”
见梅峻熙似懂非懂的模样,伊莎贝拉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还是你仍认为坎贝尔先生
老是在赛前躲起来,真的有办法完全放松下来面对比赛?”
梅峻熙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他要是认为可以,那我愿意相信。”
“……你不明白对于一个人,谣言的杀伤力有多大吗?”
伊莎贝拉越说越是愠怒,对于他的答案嗤之以鼻。
“赛车手们就是拥有极佳的专注力与驾驶技术才会留在赛道上,更何况是聚集著全世
界赛车之最的一级方程式──而场边最白痴但也最具破坏力的风凉话,莫过于质疑他们日
积月累而来的精湛技术。”
“……”
梅峻熙闻言沉默。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在爱莉诺亚教导如何与赛车手沟通、坎贝尔从没回以
不耐语气的情况之下,他便渐渐忽略了那些来自围场媒体与观众的刻意鼓譟。
再加上坎贝尔经常说著自己并不在乎,但换个客观的角度思考,又有谁能真正了解他
没有将那些谣传的只字词组放在心上?也许就连本人自己也无法定夺。
梅峻熙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理解伊莎贝拉积极拉拢坎贝尔的真正用意──这举动除
了可以为她的事业打造稳固的基础,也刚好能制造一个让坎贝尔远离不实谣言的绝佳机会
。
比方说──也是梅峻熙最常在网络上看到的──质疑来到一级方程式赛道不过两年多
一些的坎贝尔能有今天这般好成绩,不过只是开得一辆好车罢了。
见他没有回话的意思,伊莎贝拉便迈步越过他、边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所以我认为
他继续待在兰迪只会对他越来越不利,如果你还愿意相信他真的能够全然放下,那我今天
所说的这些你可以当作笑话看待。”
“…………谢谢妳这么为他着想,伊莎贝拉。”
似乎是没想到梅峻熙会向自己道谢,伊莎贝拉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之后,有人还会向自己的敌人这么亲暱地
称呼名字。”
“妳愿意告诉我这些,不就是把我当作朋友了吗?”
梅峻熙语气困惑地回问,却换得伊莎贝拉爽朗地笑了起来。她没有回答青年的疑问,
而是干脆俐落地转身往餐厅的方向而去。
看着伊莎贝拉离开的身影,梅峻熙待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拿起手机确认目前的
时间,决定放弃早餐──反正也没有什么心情享用了──直往饭店大厅的方向而去。
赛道上的气候仪表显示今日约有百分之六十的降雨机率,梅峻熙站在起跑线上替进入
正赛阶段、坐在车体内准备就绪的坎贝尔撑著绣有兰迪标志的紫色阳伞,边抬头仰望赛道
另一端明显昏暗许多的云层。他忍不住在心底暗暗祈祷,拜托老天不要比赛到一半忽然下
起大雨。
山谬尔照例向坎贝尔再次提醒今天的比赛策略,交代完毕之后便站起身、和辅助工程
师盖瑞一同往隔壁的乐华方向走去。
“你现在的心情看上去就和天边那片乌云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即便起跑线上的赛车引擎声震耳欲聋,梅峻熙仍然将坎贝尔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
索性蹲下身来,藉著阳伞对于外界的阻挡,犹疑一阵子后终于下定决心地回道:“我……
早上遇见了伊莎、不,是吉地恩小姐。”
“……然后?”
“简单扼要的总结就是我──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你的实力。”
“我不知道你跟她到底聊了什么,但这很难。”虽然戴着安全帽看不出坎贝尔此时此
刻的表情,但梅峻熙从他尚未被遮掩起来的绿色双眼里看见一丝笑意。“毕竟无论是谁、
只要身为公众人物,他们任何一个动作都容易被放大检视。我一旦摆出他们不想看到的表
情,那些不实流言就容易不胫而走。”
“我明白,但是……”梅峻熙不知道该如何好好表达内心的顾虑,只能一再强调:“
我就是不想再听到那些贬低你的可恨谣言。”
“但我并不在乎,你也不可能让世上所有人都喜欢你。”坎贝尔拉下安全帽上的护目
片,摆手示意他该离开赛道了。“我只在乎等等能不能击败乐华而已。”
“那你……”梅峻熙忽地闭上嘴,忍下开口询问他未来去向的冲动,改口回道:“我
只能告诉你乐华小姐今天也来势汹汹。”
“这样更值得期待。”
梅峻熙跟在爱莉诺亚的身后回到控制坊里,随后时间一到,所有起跑线上的赛车全都
出发进行他们的暖胎圈。
看着眼前萤幕不断闪烁赛车回传的数据,梅峻熙却有些失神;他想起自己这几天只要
一有空闲,便会开始上网搜寻坎贝尔过往的比赛成绩与记录──虽然坎贝尔并非一开始便
崭露头角,但随着比赛的规格越趋盛大也渐入佳境,到了最后甚至引起了兰迪F1车队主席
鲁道夫的注意。
梅峻熙心想不管是谁、一路查看下来肯定都会对这名年轻的赛车手刮目相看,因此始
终无法理解为何总有人在场边制造毫无意义的不实流言,或是将重点放在他英俊的外貌上
、质疑他这么年轻便有如此成绩不过是刚好加入兰迪罢了。
再加上早上与伊莎贝拉的谈话中,梅峻熙确认到自己的确无法替坎贝尔做出有用的考
量。忽然间明白自己没办法像她一样准备周到,不免感到一股难以排解的挫折和沮丧。
这样不就只是一名普通的竞赛工程师吗?他心忖著。
他一直都在期许自己能为坎贝尔做些什么,但即便不是出于自愿,他现在不就和马丁
先生没什么两样?
“梅先生?”
“啊、是?”
“您还好吗?”正赛一样坐在他身旁的佐藤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您的嘴唇有些苍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我没事。只是刚有点恍神了,不好意思。”梅峻熙回答的同时才意识到自己在
不自觉间抿紧了双唇,导致嘴唇有些酸麻。
得到回应的佐藤明白地点点头,但仍有些半信半疑:“若您真的有身体上的不适,请
务必说出来告诉大家。”
“会的。”梅峻熙不由得在心底替佐藤碧琉再刷几点好感度,“谢谢你的关心。”
“这是应该的。”
看着佐藤露出柔和的笑靥、彬彬有礼地回答,梅峻熙不禁也回以微笑。但他并没有发
现自己的笑容在佐藤的眼里,是个让人担忧的强颜欢笑。
他接着深吸一口气、戴上无线电耳机,而赛道上几乎同时──五个红灯依序亮起随即
熄灭,象征意大利大奖赛的正赛正式展开。
一开场乐华不负众望地完美起跑,像是一名率领众多赛车攻略蒙札赛道的无敌领袖。
坎贝尔则紧跟在后,行经第一与二号弯道时成功阻挡企图越位的阿尔文,但阿尔文并不会
轻言放弃,他在大弯道时猛踩油门,比赛刚开始便与坎贝尔一同献给观众精采的并轮较劲
。
刚开始便充满可看度让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此起彼落,但看在兰迪控制坊的众人眼里绝
不是喜闻乐见。梅峻熙见坐在另一端的卡兹波特罕见地在比赛初期将耳机拿了下来,迅速
跳下高脚椅,直往待在后方维修坊里的鲁道夫快步走去。
接着他的目光拉回,只见身旁的佐藤面色凝重,边拿下耳机朝他凑向前来。
“梅先生……自由练习赛和排位赛时我就想问问卡兹波特先生了,但无奈找不到适合
的时机。所以我想,您应该知道才对。”
“……怎么了吗?”
梅峻熙大抵知道佐藤想问些什么。待他移开一耳的耳机,满脸写满不安二字的佐藤连
询问的嗓音都隐隐带着颤抖。
“请问、法拉利车队那里到底抄了多少?不对──是他们究竟从哪里抄来那么多项目
?”
即便猜想到事态的发展,梅峻熙还是顿然语塞,然而在他还在思索著该如何回答时,
爱莉诺亚便一个手势打断了他们。
爱莉诺亚一脸严肃地指指自己的耳机,示意他们现阶段必须专注于正赛之上;于是梅
峻熙只能朝佐藤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无法回答之后便戴回耳机。
一级方程式赛车历年来各车队在赛车设计上一向都是互相致敬,然而就目前阿尔文的
速度与应付弯道时所创下的极速,恐怕不只有临摹车体设计这么简单。梅峻熙明白专攻引
擎设计的佐藤没道理无法看出其中端倪,且他显然在确认之后受到了极大打击。
虽然能理解佐藤的心情,但昨日早一步被告知情况的梅峻熙碍于车队主席的嘱咐,就
连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种可能会让无关人士推测到太多实情的行为都不被允许。
他抿著唇、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转播萤幕,随后便见在持续争夺第二名位置的数圈之
后,阿尔文在最后一个弯道大踩煞车,以延迟制动的技术成功甩开了坎贝尔。
这让以法拉利车迷为主要构成的围场顿时欢声雷动,阿尔文迅速加紧脚步,逐步缩短
与乐华之间长达七秒的差距。
‘看来这场会跑得有些挣扎。’
“绝对没有。”收到坎贝尔的无线电回报,梅峻熙并没有多想、当机立断的回答。“
现在看来只是赛道对于你的轮胎磨耗有些剧烈,需要换胎时会再给你更明确的指示。”
‘好。’坎贝尔也依旧肯定地回应,‘但是、峻熙。’
“有?”
‘你有事瞒着我。’
“咦?”
梅峻熙瞬间感受到了爱莉诺亚的视线,背脊一阵发寒,额角还因此流出一滴冷汗。但
他并没有立即否定坎贝尔的猜测,脑袋边高速回想自己是否在哪里露了馅,边挣扎了好一
阵子才继续回道:“你……必须专心比赛,这场比赛非常重要,坎贝尔。”
‘玩个游戏吧,老样子。’
梅峻熙双手掩面,后悔当初自己为何要答应跟他玩起这种胜算显然不大的条件游戏。
接着抬起头,只见爱莉诺亚显露要他想办法蒙混过去的眼神,边凶狠地做出割喉动作、警
告他若将实情告知必定没什么好下场。
梅峻熙抹了抹脸,这时的心情大概只有“生无可恋”能够完美地一言蔽之。
“……好吧,只要你能专心一意地比赛,随便都可以啦。”
‘你说的。’梅峻熙听见了男人似乎相当开心,‘希望你不会后悔。’
“等等、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追加规定──”
‘你说没有就没有,但既然你自己提议了,那我等著。’
“不对!慢著、谁跟你提议了?!”
但坎贝尔并没有理会他的反驳,不再回复无线电并亲自挂断便是最好的证明。
紧接着、梅峻熙便见转播里的坎贝尔不顾一切地油门全开,瞬间远离本来离他只剩一
秒之距的文森特。然而他这个举动更加磨损状况不如预期的轮胎,让梅峻熙不得不向山谬
尔征求进站换胎的时机。
就在山谬尔准备下达指令的时候,后方位于第五的红牛及第六的雷诺──纳尔森与华
莱斯在过弯时发生擦撞,两台赛车双双冲进满是砂石的缓冲区,且在一阵尘土飞扬之中、
华莱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极高的速度撞向了轮胎墙。
这突发状况让赛道上所有人皆倒抽一口气,梅峻熙无法想像没能穿上抗重力服的赛车
手们、当下受到的撞击会有多么剧烈。所幸华莱斯似乎毫发无伤,他坐在车里好一阵子才
起身离开赛车,而赛会在事故发生的当下立刻全场黄旗,由安全车引领所有还在比赛中的
车辆直到状况排除为止。
山谬尔一见黄旗挥舞,便借此机会直接指示两台兰迪赛车进站换胎。乐华拜开场的完
美打底所赐,一出站依旧稳居龙头,但黄旗也让她与阿尔文之间的距离顿时化为乌有,使
得赛况再次回到无法预测的紧张时刻。
这段安全车领跑的期间内坎贝尔少见地没有透过无线电通话,让已经习惯他公器私用
的梅峻熙感到一丝困惑。但在他还没决定是否该主动关心之时,卡兹波特再次回到控制坊
里,并拍拍佐藤的肩头,示意与他交换位子。
佐藤点头表示明白,梅峻熙便愣愣地看着卡兹波特坐上高脚椅,戴上耳罩式耳机。梅
峻熙顿了顿,很快便理解到一些可信度极高的事实,他则可以在技术总监的允许之下,进
行车队主席昨晚在会议后请求他帮忙的内容。
梅峻熙习惯性地摸摸鼻子,希望自己真的能帮得上忙。
接着目光拉回即时赛况上,赛会宣布这一圈结束后安全车将会驶入维修坊。而紧跟着
乐华的阿尔文准备伺机而动,相较于乐华则显得老神在在;至于方才换胎的缘故,坎贝尔
落于文森特之后、位居第四,但梅峻熙明白对自家赛车手而言夺回原本的第三名并不是什
么难事。
然而重新进行比赛的当下,阿尔文一个油门一踩与乐华毫不对盘,左前轮扫到她的右
后轮,导致乐华的赛车轮胎霎时锁死,直接滑向一旁铺满沥青的宽广缓冲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观众席一阵喧闹,兰迪控制坊里、全权负责乐华的爱莉诺亚更是
激动到直接站了起来。虽然乐华即时将车子稳定下来并重新驶回赛道,但还是落后到倒数
第三名的位置上。
“乐华小姐,您没事吧?”
爱莉诺亚紧张地接通与乐华之间的无线电,赶紧询问赛车手的人身安全。
‘我没事。’乐华的语调相比之下冷静许多,‘但我要宰了阿尔文那个蠢蛋。’
如果梅峻熙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乐华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怒意。
“坎贝尔。”
‘我在。’
看着坎贝尔跟着文森特即时闪避方才一度混乱的交通路线,梅峻熙不免暗暗地松了一
口气:“乐华小姐出了一点状况,目前需要你油门踩到底,把文森特先解决掉再说。”
‘我会的。希望你不是基于车队总积分才这样跟我提醒。’
梅峻熙忍住想要一手扶著额头的冲动,尽可能抱持冷静:“是因为现阶段你得先单打
独斗,怕你乱了阵脚所以必须好好提醒你。”
‘所以你认为我是会自乱阵脚的人?’
“这只是提醒,是提醒啊先生。”
‘这世上会让我乱了阵脚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梅峻熙脸色一白、还来不及阻止,坎贝尔总是出其不意的表白又再一次进到控制坊的
无线电频道之中。
这让佐藤再次感到疑惑地看了过来,与控制坊里早已习惯的工作人员相比,反而突兀
地有些有趣。
“…………………还是要请您专心开车,坎贝尔先生。”
‘还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利用大吼盖掉这则通讯,看来是我多心了。’
“以为你会乖乖听话的我才是多心了!”
见梅峻熙气急败坏地急于结束话题,坎贝尔愉快地笑了笑才如他所愿,数据所示他忽
地猛踩油门,逐渐缩小与文森特之间的距离。
看着坎贝尔总是要上演这般套路才肯认真比赛,梅峻熙不禁心想要不是他真有夺冠的
天赋,鲁道夫或许早就让他打包回家了也说不定。
──啊、还有,希望这段通讯不要被赛会剪辑到这场最佳无线电特辑里,拜托帮帮忙
吧老天爷!
不过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赛只剩最后十五圈,但控制坊里的天候雷达显示赛
道湿气已达降雨标准,约莫再过十分钟就有可能下起雨来。
见转播重现坎贝尔精采地解决掉文森特的那一幕,但当前既还没追上阿尔文也还没与
文森特拉开距离,乐华则刚重回积分圈使力追击,梅峻熙不免感到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的无
力感。
远方似乎传来一阵隆隆雷声,梅峻熙探头望着被厚重云层笼罩的天空、不自觉地握紧
拳头,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卡兹波特。
卡兹波特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手一搏。
“坎贝尔。”
‘你说。’
“你觉得你还能追近阿尔文多少?”
‘不多。’坎贝尔果断地回道,‘蒙札新舖的路面对于轮胎的磨耗比想像中还要严重
,我已经尽力了。’
“法拉利也是,在你超越文森特之后他显然放慢速度,开始试图保全他的轮胎。”梅
峻熙又瞥了一眼身旁的技术总监,“但这让你和他之间的时间差距正好够换组新的轮胎。
”
‘我知道了。’
“……你就不能稍微反驳一下吗?”梅峻熙忍不住喟然一叹,“比方说从没见过要在
比赛最后几圈里做出可能会损失积分的决策之类的。”
‘你又来了。’坎贝尔笑了一下,‘但我的回答始终如一。’
“……好吧。”
不过梅峻熙的决定立刻遭到山谬尔的阻挡,他以等等可能会下雨及剩余圈数根本不适
合换胎的理由强烈反对,就连一向不加以干涉的爱莉诺亚也皱起眉头附和山谬尔。但他们
话还没讲完,卡兹波特便意外出声认同梅峻熙的决定,利用身为技术总监的权势直接否决
了他们手中所持的两张反对票。
回头见坎贝尔进站换上配方更软的轮胎,梅峻熙将目光拉回控制坊,并在与爱莉诺亚
视线对上时,用唇语说了一声“抱歉”。
似乎是意识到他背后真正的用意,爱莉诺亚更显气愤,咬著下唇、撇过头去。
坎贝尔一重回赛道便落后在暂时排名第五的队友之后,但他随即在下个高速弯道不留
情面的超越。场边的转播媒体也毫无例外地开始对兰迪的决策议论纷纷,甚至一度连上兰
迪的无线电通讯系统,打算在这最后数圈询问他们为何做出如此决策,只不过都被兰迪公
关以扰乱为由通通拒绝了。
一级方程式所使用的轮胎是必须在一定温度之下才能发挥特性的热熔胎,换言之,新
的轮胎在胎温还没上来之前根本无法正常发挥。尤其在受湿度影响的赛道上、加热的速度
更会严重受阻,因此从来不会有车队允许这简直只能用乱来才能形容的决策。
梅峻熙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只要有夺冠的机会──他都不愿意轻易放弃尝试。
至于他所负责的赛车手也许是在回应他的期待,再次超越文森特的同时也刷新了这场
比赛的最快圈速;即便赛道某些区段已经飘起零星小雨,但丝毫不影响坎贝尔以惊人的速
度、不断拉近换胎前与阿尔文之间僵持不下的距离。
不知是否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赛道上的雨势并没有变大,只见转播萤幕能明显看见
阿尔文对于后方猛追上来的后辈深感不服,促使他们于最后一圈以一秒之差再度狭路相逢
。看到这里,梅峻熙没有发觉自己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呈现惨白,紧盯着眼前的转
播萤幕。
接着在冲线前的最后一个弯道里,坎贝尔抓准阿尔文失误留下的空隙由内线展开攻势
,但阿尔文不甘示弱,率先踩下油门、忽地路线一偏迫使坎贝尔放慢车速,仅能眼睁睁地
看着对手夺回领先位置,直向方格旗挥舞的终点线奔驰而去。
阿尔文的这个举动再次引起观众席上一阵哗然,兰迪也毫不例外,盖瑞甚至气得甩下
耳机,双手摇著无辜的佐藤肩膀、跟着山谬尔一起大骂阿尔文为何胆敢使出这么不干净的
手段。
但相较这一边的怒火中烧,以爱莉诺亚做为分界的另一端显得安静许多,同时也令她
困惑不解。
爱莉诺亚转头便见卡兹波特感到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梅峻熙的肩头:“你的手
再这样握著,等等不流血才奇怪呢。”
闻言,梅峻熙听话的松开手心,但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语。
直到前三名的赛车──阿尔文、坎贝尔以及乐华依序来到颁奖台前的赛道停下,赛会
才公告对于冲线前阿尔文的举动乃属意外、并不会给予任何处罚,这名竞赛工程师才抬起
头来,脸色有些苍白。
‘峻熙。’
这时,无线电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
“……对不起。”梅峻熙感觉喉咙干涩,相当不舒服。“这样的结果显然表示──我
的决策是错误的。”
‘没有这回事,我才应该说声抱歉。’
但梅峻熙并没有回复,他关上通讯并拿下耳机,没向身旁的卡兹波特报备,便迳自朝
后方的维修坊、穿过所有打算向前安慰他的技师们直往出口而去。
“……梅,应该还好吧?”爱莉诺亚愣了愣,一脸担忧地轻声问道。
“有求胜决心是件好事。”卡兹波特淡淡地回道,“但太过顺遂就不是好事了,我想
今天之后正好可以让他记取独断专行的教训。”
“…………这些难不成都在你们这群老狐狸的计划之中吧?”
卡兹波特扁扁嘴,瞥了她一眼:“嗯哼,算是吧。”
“我可没像梅一样那么好说话。”爱莉诺亚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我一定会跟乐华
小姐告状,还有那边那位──对!就是你,山谬尔!就算你们这些老狐狸多么希望事情不
要闹大也一样。”
“没有关系。”卡兹波特那苍白的鬓角随着自信的笑容微微上扬,“毕竟我们已经胜
券在握,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死老狐狸!”
爱莉诺亚最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