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梅山智觉湖上有座水榭，簷瓦梁柱都是莹润透光的琉璃、玉石，就连飞来椅
也是这座仙山奇石雕砌，榭台和周围景色互相辉映，四时流转投射在光滑的榭台和
桌面，如临幻境。
　　水榭与山中两寺相隔不远，女修所在的绯梅寺有专精医道、丹修者，十多年来
韩璧渊为心魔所扰，境界停滞不前，每年金秋时节他都会独自来到飞梅山向莲月大
师求医。莲月是绯梅寺的师太，虽然寺里并不严禁弟子蓄发，但做到她这位置却得
行剃发仪式，莲月穿着素雅浅灰色法衣坐在飞来椅上，她双手合十以后又举到胸前
虚拢成一个空心圆，中空射出一轮柔和光盘翻飞至湖面，荡出一波波涟漪。
　　水榭的结界外只有养缘、颜艾彤两人护法，莲月设了禁制，除非修为比莲月还
高，否则外界无法感应到水榭这儿的情况。韩璧渊听从莲月指示运起心阵，将真气
藉术法施展出来，从中窥其心魔影响到了什么程度。
　　渐云观最多关于水、火的功法，再来是风，多是为了采制灵茶所创，甚少用于
斗法比武。韩璧渊接连使出朝曦存星、云水千化、凌霜翦等功法招式。由于他的元
神和云魄融合为一，施术时自胸口发出柔和光华，生出透出淡辉的符纹，夹杂许多
花草形象的符纹往四肢蔓延，使他整个人像一尊透光的玉雕伫立于榭台上。
　　数以千计的光点往湖面飞落，宛如流星雨，紧接着激荡出的水花浮到空中化作
飞鸟盘旋，倏地又凝成霜针朝他和莲月刺来，其势如瀑，却在转眼间被炙热的大鸟
挡下。
　　莲月首当其冲，差一点就要被霜针扎满全身，但她眼睛眨都没眨观察那些术法
变化。韩璧渊的法术已逝，湖面冒着白烟，没多久浮上不少死透的水族生物，且不
论鱼虾蟹都已被沸水煮熟。韩璧渊见状，脸上有细微波动，暗自诧异。
　　莲月念了句佛号，转向韩璧渊请他坐下，忧心道：“没想到情形会比我们所料
想的还要不妙。”
　　韩璧渊客气行了一礼凭栏坐下，垂眸忆起旧事。多年前渐云锋的灵源震荡而使
护山阵有了疏漏，妖魔伺机围山，颜孟篁竭其所能将他的元神与云魄炼在一块儿，
却令他成了渐云峰的护山人柱，稳住灵源。虽说颜孟篁让他服下不少仙药灵丹，又
授予他所有精妙功法，令他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然而凭他之力要护住渐云峰仍
太过艰难。到飞梅山求医之事是保秘的，绯梅寺设有一道隐蔽的传阵，与流虹居附
近相通，他才能避过许多耳目到这里找莲月师太求助。
　　莲月大师当年知晓颜孟篁是兵行险著，也明白韩璧渊的难处，她一手朝湖面虚
拢五指，收回能够观照心神状态的菩提镜对他说：“韩檀越，依你目前的情况，太
蕴所炼的须弥香应该不好压制心魔了吧。与其说是心魔，长年受此所苦，魔气也早
就由内而生。
　　这些年来渐云峰收留不少散修、灵兽，有助于和灵峰的仙气互相生生不息，能
让你寿元不这么快耗尽，只是此计有利亦有弊，再如此下去，你……有可能会活着
发疯。”
　　韩璧渊听了这话之后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而是接着询问：“若是照这样子下去，
我还有多久时间？”
　　“这……”莲月神色有些凝重，沉思半晌答道：“这不好讲，但若以现今景况
来推算，或许还有十几二十年吧。只不过到处都有灵源消失或耗弱之象，韩檀越可
有最坏的打算？”
　　韩璧渊轻轻颔首，说：“在我有限的人生里会把渐云观的一切打理好，督促弟
子们上进，万一我不在，他们也不至于照顾不了自己。”
　　莲月闻言蹙眉，微偏头睇他，问：“你提的净是他人之事，难道没设想过自己
的下场？”
　　韩璧渊面上浮现温和淡暖的笑容，回说：“这个就顺其自然了。”
　　莲月观其神色言行皆无半点迟疑、慌乱，似乎是真的勘透自身将面对怎样的后
果，她平抚心绪后告诉他说：“恕贫尼直言，以檀越如此境况，哪怕修为再高，若
再放任心魔侵蚀元神，将来就是度劫失败了也难保元神还能完整，遑论要魂修了。
难道在这世间没有令檀越留恋的人事物了？”
　　韩璧渊微微低头歛起眼底闪动的情绪，喃喃低语：“留恋么？”他心上浮现了
一个清晰的笑容，英气俊朗，最美好的光采都凝在了那人身上。他一直细心看顾那
人，最初是因为先师遗命，不知不觉这份用心变质了。
　　“修炼者易生心魔，有所追求和有执妄是一线之间。”韩璧渊笑容微涩，他说：
“师太，我死过一回。”
　　莲月点头：“对。可你再这么下去……”
　　“这次我不会再这么轻易的走。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韩璧渊微瞇眼笑得有
些意味深远：“师太不也说了未来之事难料么。将法宝和魂魄炼融在一起，那么痛
苦的事我都经历过了，也许我还能熬到出现转机。”
　　莲月神情复杂，轻叹道：“但愿如此，贫尼会为檀越祝祷的。”
　　“多谢师太了。”
　　莲月将这次炼好的丹药交给韩璧渊，难掩无奈说：“今次之后，这药怕是起不
了多大作用了。”
　　韩璧渊向莲月大师道谢辞别，莲月说：“你和彤儿也许久未见，和她聊聊吧。”
这话说得像是他们师兄妹来日无多，要他们抓紧时间叙旧。
　　韩璧渊应好，莲月解除禁制以后就迳自飞回绯梅寺了。结界外的养缘对颜艾彤
说：“妳有话想跟韩观主聊吧。我和师父先回去，不打搅你们。”
　　“谢过师姐。”颜艾彤目送养缘离开，再穿越树林来到水榭上，看到韩璧渊还
在那里站着观赏湖景，应该是在等她。她出声喊的不是韩观主，而是师兄。
　　韩璧渊回头望，颜艾彤只当他是为了修行境界停滞而来求药，绷著脸对他讲：
“师兄，渐云观的担子虽然沉重，你也犯不着为此勉强自己。急进求快都不是好事，
若真想精进修为，何不闭关呢？反正你观里的弟子一批接着一批的来来去去不是？
姓晋的小子，还有那只泥鳅、火龟精、枭精也都在别处修炼，混得有声有色……”
　　“玉杓不是泥鳅。”韩璧渊忍不住替自个儿的弟子澄清，露出淡笑。
　　颜艾彤不在意这些，她只关注眼前这人，撇了下嘴敷衍：“都好啦。对我来说
差不多。”
　　韩璧渊明白她是关心自己，告诉她说：“云魄和我元神炼为一体，渐云峰、道
观皆是我的天命，分不开，无须逃避。我想活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我自己选的，妳
懂么？”
　　颜艾彤有些急了，脱口说：“即便如此，你也不必一个人扛下道观，还有我啊。
我可以替你当观主，若是我想回去，这里没有人会拦我。”
　　韩璧渊熟悉她心性，她不是在觊觎观主之位，而是纯粹为他担忧。只不过他承
受不起她那份心意，转头挪开眼，语气淡然：“不能因为有人为我们设想就任意而
为。况且师父也讲过，渐云观将来是非多，就算你在也无济于事，待在飞梅山反倒
平安。再说了，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大半生都在那里，不管怎样都想守护好它。”
　　颜艾彤上前一步质问：“你何苦一个人扛着那些事、执著道观，明明和我们一
起的同门都死光啦……就剩你和我，那里徒留一个空壳……”
　　韩璧渊不爱听这话，却也不忍反驳她令她伤心，只是一脸认真告诉她说：“渐
云峰就是我的归宿。有我上千名弟子与部众，并非空壳。”
　　颜艾彤皱眉：“不，那是你的牢笼。你守着的是你的回忆吧，那我呢？对你来
说我是什么？”
　　韩璧渊眼里已无暖意，沉定平静的对他说：“妳永远是我师妹，不论将来如何
改变，我都希望妳好。”
　　颜艾彤这才惊觉自己深藏的心思早已被这人看穿，垂首失笑，涩声道：“你果
然懂我，呵。不过，我也同样懂你。”她知道这不是对方同情自己的虚言，而是真
心话，偏偏这才令她更难受。
　　“我知道你疼惜我，把我当亲妹妹，连命都可以给我。可是我要的从来不是你
的命。你就是这样，谁都能对你予取予求，连我爹都是这样待你的，到最后你把身
边所有的人都给惯坏了。”
　　韩璧渊晓得她在心疼自己，反倒露出温煦浅笑：“不会的。我不是滥情之人，
师父也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是我自己选的，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
是求仁得仁。”
　　这话令颜艾彤眉心纠结，一时无言以对，两人沉默相望，少顷她吁了口气面向
湖水聊起韩璧渊那些弟子们的事。她有意无意提及了晋燐，说：“师叔的儿子，就
是你那宝贝的大弟子近年来混得可说是风生水起，虽然卷入北陆道修与妖修的纷争，
却也因而结交了几位传说中的散修前辈，听说还得到一位真仙指点修炼，连妖修大
能都对他另眼相看。真是越来越像晋师叔了。”
　　韩璧渊双手负在身后，面上没什么起伏，双手却在袖里握紧又放松，平静回说：
“都是有惊无险，因祸得福，也算是他的造化。”
　　颜艾彤观其颜色，试探道：“不过我以为你对他特别偏爱，你的其他弟子也跟
着他四方奔走，泥鳅跟火龟他们受伤遇险时你还特地去救，晋燐受伤时听说你只是
遣了手下修炼的花精去送药。”
　　“都是我的徒弟，纵使多少有些偏宠，也不会因此厚此薄彼，我有没有亲自出
面都不代表什么。”韩璧渊别有深意浅笑了下，睐向她问：“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些
事妳是打哪儿听来的？”
　　颜艾彤虽然离开渐云观很久，但她在渐云峰仍有不少要好的道友及眼线，比其
他人更易掌握道观动静。她心里发虚，却直视韩璧渊的眼说：“师兄在疑我么？”
　　韩璧渊轻笑，温和回说：“没有疑妳，随口一问罢了。妳杂念也不少，虽然我
也没什么资格讲这话，却还是盼妳能静心清修。”
　　“师兄……”
　　“无欲无求，天道亦莫可奈何。一旦有所追求就是艰苦的开始。”
　　“可是修道问仙不就是因为有所追求么？师兄你难道就没有想要的东西？”
　　韩璧渊眼里有几分兴味的回睇她，思忖了会儿应说：“也许有，想通了也许就
没有。”
　　颜艾彤露出有些受挫的窘样，幽幽盯着他讲：“虽然小时候你就像块木头似的，
好像对什么也不太感兴趣，可我就喜欢缠着你陪我玩。但现在的你实在变了很多啊
……不是木头，是块冰，怎样都摀不热的那种。唉，早知道让爹救活你以后不让你
留在渐云观，该当观主的是我啊，你不适合那位置的。你真不让位给我么？我肯定
做得比你好，你可以随意闭关修炼不必打理杂务，多好啊？哪天你后悔了再让位给
我吧，我随时等你的。”
　　她这话毫无拘束，有失体统，却令韩璧渊嘴角笑意渐深，最后不住的笑了起来。
韩璧渊听她说得一发不可收拾，忙劝道：“好啦，哪天我不想当观主就让给妳了。
妳先打住吧。”
　　韩璧渊临走前，颜艾彤又喊住他，提醒道：“师兄，因为灵源耗弱而散了的门
派和世家越来越多，世道险恶，我怕……”她想起当年渐云观被围困的景象，心有
余悸，害怕旧事重演。
　　韩璧渊有默契的望她一眼：“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他甫回渐云观就看到流虹居外围十二多名著淡粉衣裳的少年手持长戟、长剑等
兵器戒备，那是他施术将林间具灵气的一窝小蜘蛛化成护卫，令他们守在流虹居的
护阵外，一旦感应有外来者入侵就会现身巡逻。
　　十二名粉衣少年一见韩璧渊就恭敬行礼，韩璧渊摆手让他们先撤下，那十二人
转眼间变回原形吐丝飞走。韩璧渊站在林间低喊：“出来吧。”
　　枫槭林间一阵清风骤起，飞扬的秋叶飘零后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著玄色衣衫现
身，来者横看竖看都是咸和山庄的主人谭乔则。谭乔则咧嘴笑喊：“我问那些小虫
都问不出个结果来，原来你不在啊？”
　　韩观主冷淡回话：“我去哪儿还得向谭庄主您报备？”他有些不高兴，约莫在
十年前这人就时常跑到渐云峰来，说是想和太蕴一样跟他结交，每次来都带灵酒。
一开始他还能客气应酬，这两三年来也琢磨出一些事理，所以他越发不想理睬谭乔
则了。
　　“那倒不是，每年秋节我都想着要来找你一块儿喝酒畅谈的。虽然那十几个小
虫子不肯讲，可我也猜到你不在渐云观，不然按以往的经验，你都会很快见我。”
　　韩璧渊心道：“那是为了快点打发你。”
　　谭乔则跟着韩璧渊走回流虹居，丝毫没有避讳跟禁忌，他知道韩璧渊是个性子
薄凉的人，戒心极重，虽然对弟子很好，可是真要和这人交心必须耗时耗心力。
　　韩璧渊倒不怕谭乔则在自己地盘放肆，每次这人来都是直接往他住处跑，但他
只会请人在花厅里喝酒闲谈，绝不留谭乔则过夜。
　　韩璧渊领人来到花厅，转身问：“今日你想喝茶还是饮酒？”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喝酒吧。喝了酒，什么都能活络起来，兴许会好一些。”
　　韩璧渊正欲去取些下酒菜来，闻言疑惑瞅着他，认真询问：“我看起来心情不
好么？”
　　谭乔则浅笑：“在我看来是这样。你去哪儿了？是不是有谁惹你不高兴，我或
许能替你想些主意？”
　　韩璧渊警觉的把心情藏好，平静拒绝：“不劳你费心，我没不高兴，就是跑远
了些，有些累。”
　　谭乔则挂着浅笑不再多话，取了酒具把带来的灵酒斟满玉盏递给他，迳自聊起
修真界的局势、山庄的近况和修炼心得。韩璧渊端著酒盏坐在谭乔则对面，偶尔浅
啜，多半是谭乔则讲，他听，谭乔则明白有些私事问了他不会多讲，但正经话题总
有讲完的时候，后来聊的就多是些修真界绯闻。
　　韩璧渊暗暗佩服谭乔则这家伙，正经起来是威严霸气的武修翘楚，不正经时要
谈什么绯闻逸事都能打听得到，比起他这个一板一眼的观主要有趣多了。
　　谭乔则说得口渴，又喝了一大口酒，抹著湿润的唇笑睇他问：“你是不是不爱
听我讲这些？”
　　韩璧渊指腹滑过酒盏边缘，漫不经心回答：“不会啊。挺有意思的。”
　　“是指那些绯闻还是我？”
　　韩璧渊抬眼和谭乔则对视，看见那双炯亮的眼里闪烁著某些暧昧光采，压抑著
某种情愫，有一瞬间他把那样的目光和记忆中的某人相叠在一起，然而对方并非是
他心底的那人。
　　意识到这点，韩璧渊又莫名不高兴了，寒了心冷著脸盯住残余的酒液，反问谭
乔则说：“你每年都来，只是要跟我结交的话也不必做到这样吧？”
　　“你我都知道，你不是能轻易交付真心情义的人。我对你既然是真心的，那么
自然是由我主动追求，这有何奇怪？”
　　韩璧渊过去并未多想，但此刻他认为谭乔则的话多了另一重意思，甚至回想过
去与之交流接触的情形，似乎到处都透著些暧昧了。然而他不想和谭乔则说破了，
万一得罪对方等于得罪咸和山庄，能少一事是一事，只是他也不愿意谭乔则抱着别
的心思再来接近他。
　　“我想请问庄主，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愿意孤身一人跑来这里，每年都如此……”
　　谭乔则又喝了一口酒，抿嘴舔唇，深深看着对面的男人，对他来说韩璧渊是一
轮明月，温雅内歛，实则清冷不易亲近，可是不管怎样瞧着都不会腻，更讨厌不来。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唉。”韩璧渊忽然强烈的想念起晋燐。他刻意将话锋一偏提起了北陆蔓延开
来的灵源之争，说：“就算你灌我迷汤，我也不会同意选出一人来统领所有修士，
这无异于并派。”
　　谭乔则知道他调开话题，但没料到是他主动提起此事，问：“为何不能认同这
作法？修士们心性也跟着浮荡不稳，更多的是那些小门派都已经联合起来伺机而动，
蚁多嬲死象，纵是我咸和山庄也要忌惮这一点，更何况是……”
　　韩璧渊摇头：“你这么做只会刺激他们。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所
以这些年我一直让弟子们去他们想去的地方，拜先生也好，游历也好，用他们所习
得的阵术稳固地气，安抚人心。”
　　谭乔则不以为然，轻哼一声：“能有多少影响？终究是太慢啦。”
　　“总之我不赞同你的策略。”
　　“以前你不会这样直接拒绝我的。”
　　韩璧渊看他朝自己幽幽的含嗔一笑，自方才想通了一些事之后再听这话就觉得
语调里满满的暧昧多情，害他越发不自在的挪开眼清嗓，搁下喝空的酒盏问：“万
偃山不忙？在这儿待得久了不要紧么？”
　　“山庄人多，出不了乱子。再说我也才来而已。”谭乔则看出这人已经察觉了
什么，故意赖著不想走，就是想看韩璧渊那别扭的模样。他暗笑在心里，故意聊道：
“你知道么？我那小师妹好像挺在意你的大弟子，多年前晋小友去了北毅门苦修，
照雪就一直嚷着想去北陆走走，我终是拗不过她，由她去。之后你徒儿又跑到朝阳
派，照雪也跟着跑。若他们俩是两情相悦的话，不如由我们长辈作主？”
　　韩璧渊不动声色听完，像在沉思什么，沉默良久。谭乔则又道：“虽然不必像
凡人一样谈什么男婚女嫁，可是要是修行之道有个伴也不错。你的大弟子桃花漫漫，
也许早点定下来也好。”
　　这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薄膜，露出韩璧渊封存内心深藏已久的可怕想像。起初
也不是这样可怕的念头，但他一直回避不去正视，放任它在暗处滋长成一头巨兽。
他知道晋燐长大总会经历一些和凡人一样的事，男欢女爱何其寻常自然，可是他不
愿去想像，总把晋燐当成从前那个少年看待。
　　“再说吧。若有机会，我再问问他。”韩璧渊声音有些发涩，嗓音和神情的细
微变化隐约难察。但谭乔则是个什么人？他是修真界第一山庄的主人，灵识能轻松
感知万偃山境内的风吹草动，更何况是眼前这人的情绪起伏。
　　谭乔则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他知道这人对自己的弟子都很照顾，尤其是那个姓
晋的大弟子，可是没想到会在意到让他看不过眼。忽然之间，他没了调戏人的兴致，
起身道：“打搅得太久了，我还是告辞吧。至于灵源之争，若你有要商量再遣人来
信。”
　　“谢过谭庄主。我就不送了。”
　　谭乔则一走，簪晴随后现身，韩璧渊神情明显柔和许多，语气亲和道：“回来
啦。”
　　簪晴颔首，接着施术放出幻影，借此报告晋燐的近况，包括晋燐和哪些人往来
的情形及修炼的情况，幻影显现的内容都是簪晴所见，因此所知有限。这其中自然
有晋燐和其他女修往来的片段，晋燐向来是讨人喜欢的，自从闯出一点名声之后就
成了不少女修讨论的人物，不少人假藉求药之名跑来朝阳派一睹其风采。
　　他以为凌照雪会像其他女修一样借故亲近，但依簪晴所见的情景看来和他想像
有所出入。凌照雪跟在北毅门拜先生时一样认真，到了朝阳派依然专注炼丹，反而
是晋燐常去找凌照雪讨论丹方或炉鼎的选择，不过当晋燐在大树下小憩时，或两人
一起守着炉鼎时，凌照雪会笑得一脸满足。
　　“从前娇纵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她也变了很多。”韩璧渊有些感慨，心里却也
很慌，他看得出凌照雪真心喜欢阿燐，那么刻苦专注的修炼都是为了想和晋燐比肩
而立吧。如果晋燐会回应凌仙子的心意，他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晋燐离开的日子
比待在渐云观还要久了，自晋燐十六岁离开渐云观，在北逸门十年，又到朝阳派六
年，竟是一次也没有再回来过……
　　“阿燐他……”韩璧渊话语顿了下：“可有提起过我？”
　　簪晴如实回答：“没有。”
　　“嗯。”
　　簪晴两手交握在身后，他迟疑半晌问：“有话要带给他么？”
　　韩璧渊看向簪晴，从簪晴眼里好像看见了一点类似同情的情绪，心底自嘲了下
回说：“我再想想。你可以回去他那儿了，桌上那壶酒是很好的灵酒，你收著吧。
那儿还有一坛没开封的灵酒……带给玉杓。”
　　“然后再由玉杓转给晋燐？”
　　韩璧渊摆手没讲什么，似乎想要一个人独处。
　　簪晴实在受不了这么迂回的作法，但还是照办，一来他是韩璧渊养著的，自然
听命于韩璧渊，二来是他认为再也不会有谁对他这么宽厚的了，咸和山庄的上品灵
酒说送他就送他。
　　这些年簪晴瞧得出韩璧渊对晋燐的用心，哪怕这两人没有相见，他也知道韩璧
渊一直舍不下对晋燐的情份，甚至可说是存著些暧昧心思的。至于晋燐是怎么想的，
反倒让他捉摸不清楚，那个看起来明媚俊朗的男人说不定才是城府最深的？
　　簪晴是真心替主人着急，也明白主人就是这种温吞到天怒人怨的性子，所以并
不急着走，而是再次确认道：“你们很久没见面了，何不干脆去见一面？或是我告
诉他，让他回来见您？”
　　“他从来没有提过我，也犯不着让他特地跑一趟。”讲这句话时，每个字都像
根刺一样狠狠扎到韩璧渊心头上。
　　簪晴吁气，懒得劝了。“那我走了。”
　　“慢。”
　　簪晴转身候令，韩璧渊站起来盯着他若有所思，少顷改变主意说：“那坛酒留
著吧。我再找机会去会他。”
　　青年双眼一亮，欣然答应：“是。”

先盖章

喝酒!吃肉!上菜!

酒后乱性XDDDDDDD

修真文的角色闹起别扭就是数十数百年，看着都累

晴晴要当好助攻啊 知不知啊~~~~~~~~ 拍肩

闹别扭上千年就想到陆苏湿兄弟www

请问是哪个作品？(弱

晴晴你主人会不会走火入魔就靠你啦!!!!!

师父冲～～啊～～～（摇旗呐喊

观主太热门了www燐燐快回防啊XDDD

S大说的应该也是狐大之前的作品？对相爱相杀的师兄弟很有印象wwww

无仙涯的陆殊颐和苏炤湿兄弟萌萌

师父你好别扭(指) 不过燐燐也很绝情呀！一走16年不相见

师父压抑不住啦～燐燐真的是后起之秀 XD

就一种16年后 绝情谷底见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概念

阿燐竟然忍得住16年不见一面！我怎么有种师父会暴冲的感觉XD

师父快抛开你的矜持

没想到是师父主动跨出这一步啊XD

是供应商无误XDDDDD

师父,上,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