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戴着王冠的与没戴王冠的王子
空气灌入肺部，使压抑不住的恶心向上窜涌，雨果呛咳不止，湖水与体内的液体不
断被他咳出，又因地心引力的牵引流回口腔与鼻腔之中，宛如没有尽头的恶梦轮回。
有只手帮助他侧过身，总算让他脱离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雨果一边觉得好多了，
一边又咳得更厉害，连肠胃中尚未消化的食物都让他给吐了出来。
那人并不嫌弃，温暖的掌心一下一下拍著雨果的背脊，让他顺着力道将所有的不适
吐个干净。
然而雨果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并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他想要远离身后的人，不让自
己的污秽沾染对方；但一方面他将那人撑在地上的手臂抓的死紧，仿佛他还在水中，
而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没事的、吐出来会好一点。”对方出言安慰，低沉的嗓音和缓却坚定的告诉雨果，
现在不是他还有心力去在意这些的时候。
听到那人的声音雨果的眼眶更红了，他剧烈的咳呕，像要把肺都咳出来那样。他的
泪水夺眶而出，随着他激烈的动作不断滑落在皱成一团的脸上。雨果不希望自己在那
人眼中是这个样子，可是他又有什么选择呢？他的脸色惨白、手脚无力，连本能的剧
咳对他都这么吃力，耗尽他所有的精神力气。
对方轻轻抚了抚他湿淋淋的头发，将雨果湿寒的身子拉入自己同样冰凉的怀中，
“……你站的起来吗？”他问。
雨果很想说可以，可事实并不如他所愿，因此他摇摇头，睁著连眼皮都快动弹不得
的双眼虚弱地看着对方。
那人点点头，将雨果的手臂拉到自己肩上，一手穿过雨果的膝窝，另手环过雨果的
腰，把人打横抱起。
雨果连羞窘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靠在对方的肩头，那人从脸庞、发梢、脖颈上
滴落的湖水滴滴答答，不停落在他脸上，让他就算想要昏过去也会被打扰，勉强维持
清醒。
奥可塔维怒目瞪视著如入无人之境的两人，尤其是完全无视他存在、跳入水中将雨
果救起、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知羞耻的为一个耶拉作人工呼吸、将人唤醒之后现在又将
迳自离去的同胞，比起不自量力的雨果更叫他火大。
“拉斐尔・艾曼奴儿。”他压抑著沸腾的怒火，沉声喝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
么？”
拉斐尔停下脚步缓缓侧过身，眼神是一贯的漠然。
“知道。”他依然少言，就算面对一国王子，也不能让他多说一个字。
但他此举让奥可塔维怒火更盛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分？”
“记得。”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拉斐尔顿了一下，“……你呢？仗势欺人、得寸进尺、出言不逊，这可不是我以前
认识的你。”
“哈。”奥可塔维讽刺的笑了，“你还敢跟我说过去，变得多的可不是我。”
他们是旧识，彼此间的缘分从十多年前开始互相纠葛。
奥可塔维第一次见到拉斐尔，便为这个人的风采所折服。
奥可塔维年幼无知，拉斐尔也相去不远，但后者所展现的博学和自信，已经赢得了
王子的崇拜。
他成天跟在拉斐尔的屁股后面跑，让国王无奈地问马可西米利安，你的孙子究竟如
何蛊惑了我的小儿子。
所谓厉害的人，就是拉斐尔这样的人吧，奥可塔维其实想的很单纯，拉斐尔学识好，
什么都知道，说话有条有理，面对大人也不会胆怯，比起他的哥哥姐姐都要聪明多了。
因此奥可塔维喜欢跟拉斐尔说话，每次拉斐尔进宫都抢着要占去对方所有的时光。
岁岁年年过去，他们不再两小无猜，王子的地位拉长了他们的距离，但奥可塔维对
于拉斐尔的崇拜从未变过。
然后，拉斐尔突然不一样了。
变得好快乐。
他们说拉斐尔认识一个人，只要与那个人在一起都会好开心，明明是这样内敛拘谨
的绅士，却连独坐时都不吝露出他的笑容，只因想起了那个人的模样。
大家都在说，拉斐尔这是恋爱了。
本来奥可塔维也为拉斐尔感到喜悦，但是追问之下，他们说拉斐尔恋爱的对象是个
耶拉。
投影者。
奥可塔维大可虚伪的上扬嘴角，不将拉斐尔与耶拉的云泥之别上心；或他大可以疯
狂的放声大笑，嘲弄着他们终将失败的爱情；他也大可以瞠目结舌原地发呆，缓慢的
在众人的笑声之中平复心情而终于回过神来。
但奥可塔维都没有，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奥可塔维除了又湿又冷之外什么都
感觉不到。他揪住那人的衣领，将分享消息的人痛打了一顿，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
么做。任凭他人如何说起指责，他也想不起来是什么造成了那样的冲动。
有一阵子大家都怕他，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会失控抓狂，尽管也一直都没有那样的迹
象，于是大家总算再当他是个正常人的理睬他。
再之后，他再次听到人们说起拉斐尔，却是说他失去了长发。
奥可塔维曾经亲眼看过一次，他坐在车里，与独自走在街上的拉斐尔交错而过。他
只回过头望了一眼，便知道拉斐尔失去的不只是头发，还有他的张狂他的骄傲，他的
温柔他的顺服，甚至是拉斐尔的灵魂，都随着死去的爱情化为灰烬。
奥可塔维在车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与身分不符的人相爱就是这样，耶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事情他们早在青少年
时期已经争辩过一回。奥可塔维比不上拉斐尔能说善道，但是如今看看拉斐尔的下场，
如果可以他真想当着拉斐尔的面，对他说“我早告诉过你了。”
然而奥可塔维也没有，当他们终于见到彼此，拉斐尔却在他张开嘴巴以前就别过了
视线。奥可塔维感到不悦，他的指甲几乎刺伤了他的掌心，但仔细想想也就罢了，他
决定放过对方。
拉斐尔已经有了报应，再者，反正他也不是唯一一个，进不去拉斐尔视线之内的人。
然后到了今天，拉斐尔主动迎上了他的目光，就为了雨果，一个耶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你的原因。”
“很抱歉，但我所做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你也无权过问。”
“拉斐尔・艾曼奴儿，搞清楚你现在正在对谁说话。”
“我明白得很；你是王子、但也仅此而已，你的质问对我不具意义。”
奥可塔维朝前踏了一步，拉斐尔抱着雨果巍然不动。
“想清楚你要站在谁那边，拉斐尔。”奥可塔维怒急攻心，却露出了笑容，“你已
经让你的家族蒙羞，一代大师马克西米利安都为你而抬不起头，你却不知悔改，坚持
你所认为的正义，其实不过都是无知愚昧，你也罔顾在你的身前身后，已经有多少膝
盖背脊为你折损。你本来该是曦和的骄傲，如今自甘堕落成为黑暗的走狗，恬不知耻
也该有个限度吧。”
奥可塔维慷慨激昂，指责的话语字字如箭，背叛者的帽子尽往拉斐尔的头上扣，当
著在场所有同学的面，便是要让拉斐尔下不了台。
相较于奥可塔维的蛮横，拉斐尔的反应依然平静，“你说完了吗？”
他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于是禁不住凉风打了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有点冷。”
群众中爆出了一声忍俊不住的笑音，尽管那人极快的掩饰过去，但存在的已经存在，
不会轻易抹灭。
“你！”奥可塔维正想发难，却又让拉斐尔打断了。
“你想用权力强迫我们留在这里，陪你做这一场早就拖棚的烂戏。”拉斐尔的嗓音
缓慢、温润且低沉，听在奥可塔维耳里却是无比的刺耳，“但我之所以还没移开步伐，
不过是看在旧日的情份上，并非因为你永远权力——你什么都没有，外头的军官也许应
你坚持要求而来，但断不会为你的胡搅蛮缠插手，别把卡斯托利安军想得太廉价了，
他们跟平常想要拍你马屁讨好你的废物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或者是你王子的地位？名号响亮归响亮，但说到底，也并不怎么样、不是吗？统
治权可从来都不在你、而在你父亲，大家都让着你也不过是尊敬他，还有因为过去习
惯使然，但看来倒是让你失了自己的分寸了。”拉斐尔每说上一句，奥可塔维的脸色
便又更难看了一分。
“而且你别忘记，权利法案已经在昨天由陛下签署通过了。人皆生而自由；在尊严
及权利上均各平等。”
此言一出，群众再也无法自抑，纷纷冒出情难自已的欢呼与口哨声。
“最后一句忠告，别再让自己丢脸了。”拉斐尔说，表情像是对这一切都厌烦了一
样。
奥可塔维涨红了脸，欲辩却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而拉斐尔没空陪他相耗于此，终
于转过了脚步。
“等等。”
还有什么事？拉斐尔回过头，蹙起的眉不再掩饰他的不耐。
“我的钮扣。”奥可塔维瞪着雨果，眼神充满憎恨与厌恶，从这一刻起他深刻的明
白，往后的日子他将用尽他的气力他的灵魂，他的所有一切去恨这个人，“那可是真
金，小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句话，竟然又是世界语，看来自己
真的学以致用了呢。雨果混乱的想着，一边将掌中物抛给对方。
只是雨果高估了自己溺水后的手劲，只见金光一闪，钮扣在空中划过软弱无力的抛
物线，落在奥可塔维约莫一臂长的距离前。
“……抱歉，我没有力气。”雨果虚弱的笑了，这可真不是他故意的，他没有想要
让奥可塔维弯腰屈膝的意思，就算表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奥罗兰的三王子气到全身都在抖，竟然敢让他当众这么丢脸，他对雨果、还有在场
所有耶拉的恨意又更上了一层。他转身便走，再不看那蒙尘的金扣一眼。
奥可塔维身后始终垂首以对的耶拉侍仆也跟着离开了，但从他们之中走出了一个女
性，她蹲下身捡起那钮扣，低下身的同时与雨果对上了视线，她连忙看向他处，又小
心翼翼地瞟了雨果一眼，才追着她主人的后面离去。
闹剧一般的插曲至此也告一段落，但人群依旧不肯散去，尤其是耶拉，他们担忧又
紧张得看着雨果，似乎也有些迷惑，他们忌惮拉斐尔的同时也感到不明所以，为什么
毫无交集的奈灵会出手相助。
当耶拉不肯移动脚步，这样紧绷的氛围似乎也感染了奈灵，他们也跟着不敢动弹，
可能是因为好奇、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也说不出口的原因。奈灵连大气都不出，只是静
静的观察著，在心中暗忖等待人群散了之后，必然要找交情还不错的耶拉问个分明。
位于所有人中心的雨果推了推拉斐尔的胸膛，“放我下来。”
“你可以走路了？”
“你的手在抖了。”雨果的脸上有一丝没有掩藏好的笑意，“我猜你撑不住了。”
“我没有拿过这么重的东西。”拉斐尔为自己辩解，都怪奥可塔维拖了他这么一段
时间。
“我想也是。”雨果抓着拉斐尔的手臂，缓缓将脚踏回了地面上。他当然还是乏力，
但比起之后让拉斐尔与他难看得摔个四脚朝天，他宁可慢慢的走，至少还能掌握余裕。
身旁有人欲伸出手扶住雨果摇摇欲坠的身体，但这工作已经由雨果身后的拉斐尔担
下了，因此雨果抬起头看着那人举在空中的手臂，迎上对方愁眉不展的视线。
“我没事。”雨果试着挺起身躯，他坚定的看着对方，以及所有围绕在四周看着他
的人，“真的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
“要不要去保健室，雨果？”有人小声的提出建议。
“我可以揹你去。”另一人马上接着说，不愿落人后。
此起彼落的响起愈来愈多愿意帮忙的声音。
手足的温暖如涟漪一般扩散，雨果摇摇头，“没有关系，我自己去。都散了吧，好
吗。”
众人看上去还有些踌躇跟依依不舍，雨果只好放软了语调，“拜托听我的话，请给
我一点空间。”
于是耶拉才总算踏出了脚步，朝着背离雨果的方向走，但仿佛放不下一般，他们一
步三回头。那样的场景其实有些滑稽，至少在奈灵眼中是如此，他们对于耶拉不甚了
解，因而不懂那样的在乎究竟从何而来，在他们眼里仿佛雨果只是个三岁幼童，而耶
拉一夕之间都成了雨果的哥哥姊姊、或是爸爸妈妈，所以他们视线里的关怀才如此真
诚，没有一点自我，只是打从心底为对方想、在乎对方的身体状况。
“真受欢迎。”拉斐尔说，即使或多或少知道雨果的事情，亲眼见到仍是叹为观止。
“别取笑我了。”雨果没有力气应付他，只是死气沉沉的斜了他一眼。
拉斐尔微微一笑，捉住雨果的手臂将他勾回自己手中，“来吧。”
“保健室不是那里。”
“先去我房间换衣服，再去看医生。”
雨果蹙起眉头，“这不太好吧。”
“没有关系。”拉斐尔坚持，不过手臂轻轻一勾，毫无招架之力的雨果只能任凭他
的方向前进。
有权有势的奈灵贵族在五高备受礼遇，所享的特权甚至让他们在学校拥有专属的豪
华大房间，以供他们在课余时间也能够好好休息，“曙光楼”因此而生。然而尽管立
意良善，不少奈灵却都将之用于其他非学术性的用途，会这样做的奈灵往往家大业大，
于是校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将此处改造成家长无法触及的天堂。
曙光楼是奈灵彼此社交往来的要地，古老的传统与默契让此地成为耶拉禁地，即便
是极为亲近的家仆，若非必要也难得其门而入。耶拉对此深感不可思议，在他们的印
象里，这些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小姐可以待在一处长达数小时，而不需要他们的
服务，简直难以想像，是以更将曙光楼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纵使雨果现在体力不支，也难免对于曙光楼感到好奇，然而正当他想东张西望一番，
却让拉斐尔揽住了肩膀，视线所及只剩拉斐尔的臂弯。
“干嘛？”他绷紧了神经，肢体都僵硬了。
“‘自扫门前雪’。”拉斐尔悄声说，“这就是奈灵，我们不管他人的事。”
雨果一愣，连忙垂下了头。
就像耶拉有耶拉的规矩，奈灵也有奈灵的禁忌，擅自窥视、探头探脑想必对于奈灵
而言是失礼至极的举动吧。雨果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依荻丝病了，他偷偷去依荻丝的
房间探望她，却不想史黛西也在房间里。
史黛西大发雷霆，狠狠教训了雨果一顿，甚至还不解气的将关叫面前痛斥，指责他
的毫无教养。当时雨果只觉得委屈与难过，为自己也为母亲抱不平。
他曾怀着告状的心情与企图，有意的向亚历杉卓说起此事，却没想亚历杉卓竟是和
缓却严肃地告诫他，没有得到邀请，断不能冒犯奈灵的空间。
雨果本来为了亚历杉卓不站在自己这边感到生气，幼稚了多年以后，他总算明白亚
历杉卓的意思。
没有同意，就没有资格。相较于耶拉不分彼此的亲近群体，奈灵则尊重个人的最高
意志。
雨果不敢再乱看，直到拉斐尔开了门引他进了房间。
拉斐尔的房间凌乱，各式各样的衣服书籍杂物以及满房间的东西四散，与他予人整
齐有序的印象完全相反，雨果瞠目结舌，愣愣的宛如战后的一片狼籍。
“我最近没有回家，都住在这里。”拉斐尔几个字便解释了杂乱的根源，然后走到
衣柜翻找干净的衣物。
“你……”雨果有些无力，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没有合适
的衣服可以不用勉强……”他一点都不想穿拉斐尔穿过却没有洗涤过的衣裳。
“我有。”拉斐尔眉头一皱，用力地从底层抽出他想要的衣物，并赶在山崩前碰的
一声将衣橱关上，“穿这个。”
“谢谢。”雨果遮遮掩掩的轻轻嗅闻了一下布料，确认除了干燥之外别无其他味道，
才开始褪去早已黏在他身上的衣服。
一旁的拉斐尔也在宽衣，白皙、没有一丝赘肉的肌理只出现在雨果眼中一瞬，便因
雨果不敢再看而消失在视角之外。雨果红著脸庞，总算摆脱湿淋淋的状态。
人清爽了，倦意也跟着上来，雨果小心翼翼地靠在墙上想要短暂休息一下，却见拉
斐尔朝他走过来。
雨果疑惑的目光方起，手也才刚呈防御姿势，便措手不及的让拉斐尔一把推到了他
的床上。
“干什……”
“睡吧。”
雨果想要起身，奈灵的床却软的不可思议，他姿势难看的在床上扑腾了两下，拉斐
尔趁此机会一把抽过被雨果压在身下的被褥，让他更加狼狈的彻底奄在床上。
“你需要休息，睡一觉就会好多了，之后要是还不舒服，我再带你去保健室。”拉
斐尔振臂一挥，触感良好的棉被便覆上了雨果。
“我还没……”
“睡觉。”拉斐尔二度打断雨果说话，将手盖到了雨果的眼睛上方。
雨果是想要反抗的，但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本能地顺服在拉斐尔柔软的床铺棉被
和这人奇蹟一般的温柔里。这是一场梦境吗？他眷恋的如此想着，不知不觉放松了所
有的精神。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醒来再问。”
“你会知无不言吗？”
“也许。”
从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狡猾，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雨果在心中迷迷糊糊的笑了，
他嘟囔著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然而黑暗来得又急又快，快到雨果来不及听清拉斐尔的答案，明明这次拉斐尔总算
没有闪躲，雨果却错过了。等到醒来，醒来之后一定要再问一次，雨果下定决心。
但当雨果再度睁开双眼，却忘记要追根究柢。
ＴＢＣ
＊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的支持与推文，每次看到推文真的都好快乐啊，感激感激
＊ 愿夏天不要再热了（连这么晚都好热啊

这一对>///<拉斐尔好帅呀 房间很乱的反差很好笑xd

奈灵和耶拉真的好不同啊 乱七八糟的房间好有趣 XD

只有我很邪恶的想说是不是躺一起睡吗？(遮脸)

拉斐尔该锻炼一下了xdd

推推!!英雄救美最棒了啊!!

感觉上以后雨果会很辛苦，选择不好走的路，现在又只是开始><

英雄救美超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