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玉堂 (五十五)

楼主: oj113068 (橘子汁)   2018-05-28 21:46:56
跑跑剧情
那是一瞬间的事,他应该没有看那么清楚才对,但他仍意识到了杨寻芳的表情,如此激动
,近乎狰狞。然后,深红色的血水从那两个人的颈子和肚子喷出来。
他们倒在自己身边的地上......逐渐流成一整滩的血。
他害怕地想逃,可是他的手和脚都动弹不得,只能挣扎,而红色的血泊慢慢扩张到他身前
,把他包围了起来。
四周都变成了血红色。
玉堂害怕地大哭起来。
三爷、快来救我......
三爷、快来救我......
有人一脚踏进血泊中......玉堂抬起头来。
是单三。
看见他他应该安心的,可他又突然充满了不安,几乎畏惧。
他期待单三可以来救他,但是他真的出现以后为什么这样令他退缩?
单三跨过血水的时候,那两个在血中挣扎的人变了。
一个变成了黑乌鸦,虽然玉堂根本不记得他的长相,但他知道是他;另一个变成了郭铁胆

他们在血水中翻滚,尖叫,求饶,单三跨过他们向他走来......但是他就是一直没有走到
他面前来。
他看上去很近,应该五步路就要走到他面前了,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走过来。
然而玉堂仍然紧张,害怕。
他扭动着被绑住的手脚想要逃开,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单三来救他还是希望他不要走过
来。
而单三在他面前,五步的距离,一直迈步,一直迈步,踏着血水。
玉堂抬头看他的表情,但是却看不清楚,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焦急的,还是厌烦的,或是
凶恶的......
清晨玉堂被窗户照进的日头亮醒时,觉得自己甚至比昨日就寝前还要疲倦。脑海中残留了
一些噩梦的画面。血红。
他不是惊醒的,但怎么摆脱那个可怕的梦他完全不知道。且也似乎也无法就此挣扎出来。
再度闭上眼睛,不知又过多久。翻过身回避逐渐刺眼的光线之前,他半睁了眼睛,看见一
截淡青色的衣䙓在床垫上。
他转过脸来,单三侧着头看他,玉堂立刻从刚睡醒的惺忪中醒来。
单三看他睁眼,才伸手轻轻碰他的额头。天气已经转凉了,半夜更有寒意,但玉堂的额头
满是汗水,玉堂这才看清了他手上拿着一条帕子给他擦汗。
他的温柔让玉堂更加心虚紧张。
他张开嘴唇,想要叫单三,却没有叫出声来。
但是单三却因此露出专属于他、充满宠爱与温柔的微笑,“小睡虫,”擦过了汗,他摸了
他的脸,这一次只碰了一下就立刻收回去了。“起来吧,我都去慕希那里吃过早饭了。今
天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出去?”
玉堂畏怯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
“嗯?”
直到单三再次发出疑问,玉堂才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他的主子起身,“我今天都在外面,宜信会留下。”
玉堂慢慢地爬起来,“三爷带苏大哥去吧......我就留在府中。”
单三侧过头,“好吧,”他说,“兰清还要继续教令遥剑法,薛叔和寻芳也都在,你可以
去走走,不要闷著。”
玉堂小声地“嗯”了一声。
“翠筠等等会送早饭来,我出去了。”
“嗯。”他又应了一声。
目送单三离去后,玉堂抱住曲起的膝盖,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
单三没有问任何问题,让他意外的同时,又深感不安。
他把脸埋在膝盖间。
昨晚他做了一夜的噩梦,但没有单三,没有人会把他从噩梦中唤醒,温柔地安抚。
但是他对这一切都不确定了起来。关于单三对他的好,甚至关于所有对他好的人。
他觉得手足无措。
§
单三去前头找陆慕希,二人带了各自随从就去了飞雁门。难得的是温若寒也跟来。单三觉
得希罕,看看陆慕希,陆慕希微微摇头,示意不问,只是却有人口快。
“温公子好难得出来。”衡修冷冷道。“不知道去飞雁门有何贵干?”
他是因着宜信的事情还在记恨,陆慕希皱起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温若寒不放心上的样子,答道:“我要去见柳姑娘一面。陆大爷已经答应我了。”
单三讶异道:“温公子这是何故?”
“柳姑娘论年岁该比兰大哥还要小些,居然可以打伤陆大爷,在下左思右想,”他停了一
停,“还是跟天琼散有关。”
单三瞧他一眼,心中想起杨寻芳之事。
杨寻芳武功不错,却没有超过她年纪应有的程度,柳含光则曾重伤陆慕希,这两相抗衡,
焉有势均力敌的可能?但若如温若寒的怀疑,柳含光用了天琼散,那就可以解释了。或许
她武功的实际上不强,天琼散的效力也过去了,那杨寻芳能接她的掌力也不怪了。
一行人到了飞雁门,这几天纪斯仁都在考较徒子徒孙的武艺,飞雁门前的练武场满满的都
是门徒,按著辈分两人一组,到中间对练给掌门人看。
纪斯仁就坐在大门口一张椅子上,几个年长的师兄也在一旁陪站。
他们来得晚了,找到楚易良等人,就一起看着。温若寒则随着一个门徒去地牢。
“师伯打算怎么处置柳含光和他的同党?”一面看,单三问道。
自从纪斯仁决定不追究门徒是否加入过杜鹃贼后,就没听他再提过怎么处置了,单三陪了
玉堂两日,想是在那两日中,飞雁门里头商量过了。
“她没有伤人命,我想废了她,逐出城了事。”陆慕希停了停,“只是师父说,总是看着
薛叔的颜面。给她最后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只要她说出令遥身上那件衣服到底有什么东
西,就饶了她。”
“要她吐口可不容易。”单三苦笑道。
那日除了豆腐店的夫妇,又在同个街廓中揪出了十几位同党,只是他们都是奉命行事。知
道上头到底替什么人、传递什么东西的,就只有柳含光和去营救她的那位姑娘了。
一旁楚易良则一笑,“我知道掌门师叔是嘴快心软。”停了停,又道:“杜鹃贼是揪出来
了,可那件衣服的谜团未解,这件事就不算查清楚,难保以后还要有什么麻烦。大伙儿心
里也不痛快。”
几人看着场中一会,后头忽然听有人喊道:“老爷!”
二人回头,是陆慕希府中的武师头子,神色紧张,草率地行了礼就急切地报道:“那个许
浮波、温、温公子他师兄,逃走了!”
陆慕希瞇起眼睛,单三愕愣道:“什么?!温公子不是拿药封住了他的武功吗?怎么逃的
!?”
“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送餐去时,门口的人就都被放倒了。”
“必须快点去追!”衡修道,“陆爷,属下──”
陆慕希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若有所思。
“我们立刻回去,”单三道:“你去地牢,快去通知温公子!”
那武师正要应是,却听陆慕希道:“不必了。”
“慕希?”
陆慕希放低了声音道:“就是温公子放他走的。”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愣。
“他跟我们出来,一是要撇干净自己,二是要确认你我都不在府中,没人能够阻拦,第三
才是去见柳姑娘。”
衡修闻言立刻恼怒道:“陆爷给他方便,他──”
这声量极大,引得飞雁门人瞩目,陆慕希皱起眉头,“衡修!”
衡修气呼呼地闭上了嘴,但仍一副要立刻找人算帐开刀的样子。
“那么,老爷可要回去看看,还是派人去追......?”那武师问道,语气中仍有些错愕。
陆慕希看了看单三。
单三叹了口气,他本意就不想和卧龙楼多有牵扯,道:“我已经答应温公子,随他处置许
浮波了,他要放走他,必是为了什么师门里头恩怨。罢了吧。”
陆慕希点了点头,对那武师吩咐道:“派人去追吧,追得到就好,追不到,不要过分较真
了。这话不要往外声张。”
那武师点了个头,便离开了。
衡修目送那武师,转头对陆慕希道:“难道就这样算了?那许浮波──”
“衡修!”陆慕希打断他,终于严厉道:“你因此杀了九个人,虽是情急,但还不解气么
?何况温公子也是尽力弥补,他医了宜信,也尽力帮我、帮师弟、帮薛叔养伤,你还觉得
不够?非要杀了许浮波不可?”
“我......”他一时哑口,又不甘道:“他认识虎丘寨的人,放他去出,恐怕后患!”
“你──”
“慕希,别在这。”楚易良打断他的发火,示意一旁还有许多门人,又道:“我们一起去
师叔那里吧,他一会一定想叫我们下去替他考较师弟。”
陆慕希吐了口气,也不看衡修一眼,跟着楚易良就走了。
衡修仍然气呼呼地,看着主子离开,“三爷,不追许浮波,但那温若寒──”
单三抬手止住他,“宜信是被许浮波下药,你以为我不气吗?只是温公子援手之情不能不
还──即便他就是为了弥补许浮波的过错,我们也不能不买这个帐,何况他今天故意跟我
们出来,作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事过境迁,是恩怨交往之道。你以为慕希真气你情急之下
杀了几个人?他气的是你跟了他十几年,还经常不懂道上的规矩,只想用杀人来解决事情
。”
“我就是黑道出身,不懂你们白道上的规矩又怎样。”衡修口气极为恶劣地道。
单三瞪他一眼,只因知道这家伙平日里除了主子的话谁也不听,今天既然连陆慕希的话都
顶了,自己他当然不放在眼中,只道:“你就不想想他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衡修听了,只是寒著脸也瞪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单三按住他肩膀:“你去哪里?不要莽撞!”
他头也不回,“陆爷要若无其事,戏要做足,总要有人去告诉温若寒这事。”
§
兰清早上给主子请了安,就去后头给徒弟授艺了。
他知道左言逍这一次来,是来找衡修问一件事,问完了那件事可能就要走了──事情不太
可能在衡修这里了结,而贺令遥一定会跟着左言逍继续追索,所以在他离开以前,他想尽
可能把照月剑法教给徒弟。
开始总是先喂招,演练过先前的才会开始新的,已经是惯例,但贺令遥今天却有些心不在
焉的样子,这让兰清有些不悦。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开口责难他的分心时,眼角余光却瞥见走廊的方向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玉堂手扶著栏杆,从通往前侧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来。
但他只站了片刻,连喂招的时候都没有看完就走了。
他一走,这一对师徒就同时停了下来,看着他离开的地方。
兰清想着方才玉堂的脸,走路的样子,还有他身边为什么没有别人?他以为单三至少会让
宜信陪着他的。
‘中午去看看他吧。’他这样想着,调转了视线,却见贺令遥也还看着那处,那眼神比方
才更若有所思。
他忽然领悟贺令遥为什么心不在焉。
‘令遥初出江湖,虽然一副不受影响的模样,可他毕竟是被绑架了......也许他吓著了,
却逞强著若无其事。’他看着徒弟,不悦反倒化作了谅解。
§
午后兰清带着徒弟去探望玉堂。见玉堂自己留在耳间,而不是在单三的寝室,他显然吃了
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嗯......”玉堂把脸对着自己曲起的膝盖,回避了他的注视。
三人间沉默了一会,让玉堂自在自处的小小耳间此刻忽然狭窄得令人窒息。
“你跟三爷......吵架了吗?”兰清带着激动的疑惑问道。
玉堂摇了摇头。
“那么......”他停了一下,“怎么......回事......?”
玉堂低着头,好一会才答道:“我......这样好睡一点......”
这个答案令人哑然,兰清没有再提问,而是困惑又吃惊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小人儿。
然后他放缓了语调,“三爷有来看你吗?”
“......早上的时候......”
“中间他就──就把你留在房里吗?”
玉堂摇摇头,“是、是我不想出去......”
兰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生气的话,但是他看玉堂低着头,也不看自己一眼,话就
吞了回去,只是伸出手,“玉堂......”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玉堂的头的时候,玉堂不觉地稍稍躲开了。
兰清一怔,这才察觉,前两天还黏着自己撒娇的玉堂,今天却只是坐在床上,把自己缩得
小小的。
贺令遥眼看尴尬,赶紧缓颊道:“呃,玉堂,听师父说过两天还有夜市,你要不要一起去
?也散散心。”
讲到夜市,玉堂猛然地想起他跟单三一起去逛的时候,他问自己喜不喜欢他......不知道
为什么,鼻酸起来。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耳间中又寂静一阵,实在无话可说,兰清才起身,柔声道:“你心情不好,我们也不多坐
了,只是也要当心身子,出去走走、晒晒,总是比较好。如果好一些了,就把话说出来,
好不好?”
玉堂又轻轻地点头。
兰清叹口气,带着徒弟出去了。
出了客厢前院,只见几个武师神色匆匆,下人在角落交头接耳。
兰清正要找个人问,便有一人拦住他道:“清爷,出事了!”
“怎么回事?”
“关在后面的那个人逃走了。”
“什么!”兰清还没回话,贺令遥就吃惊道,“不可能!若寒对他下了药,而且──”
“可刚刚,门口的人都被放倒了。送餐的人进去一看,已经没人了。”那武师回答,
“放倒?人伤得怎么样了?”兰清问道。
“说是没有外伤,现在都先抬进房里,等大夫......”
“他是卧龙楼的弟子,若下了毒普通大夫顶什么用!”贺令遥着急道:“我去找若寒!”
“温公子一早就跟陆爷出去飞雁门了。”那武师又道。
“什......”贺令遥一怔。若寒平日没事极少走动,怎么今日就出去了,又怎么刚好,那
许浮波好像知道一样,挑着今日、还是白天就敢逃走?疑心一起,他忍不住望向师父。
兰清面色沉着,低声道:“还是要去请温公子回来,看看守门的人怎么样,有人去通知陆
爷了吗?”
“去了!回说先去追,李头儿正在组织人手。清爷可要一起去?”
兰清微一沉吟,“得请示陆爷的意思。你去吧,我去飞雁门。”
那人点了个头,就离开了。
贺令遥跟着兰清快步往外去,问道:“这等急事,师父何必一定要再去问陆师兄?上次师
父要参与侦查,不也直接去找楚师兄么?”
兰清回头看着他脸上透露出心急,微一苦笑,“你不懂,那是难得一次。”说著伸出一只
手指轻轻叩了一下他的额头,“虽然有许多原由,主要还是为了你。”
贺令遥面色微红,抚著额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师父不陪我去......陆师兄平常
不让师父自己行动吗?”
兰清一面继续向前走,一面叹气。“倒也不是......只是我晓得他有时不高兴,就比较小
心。”
§
温若寒跟着带路的飞雁门人进了地窖。那地窖显然原本只是用来藏放杂物的,虽然干净,
但气息不大流通,只靠着几个火把照明,延墙装了一些铁条围住,做为牢房使用。
一面往前走,他一面瞄著几个空牢房。
‘掌门人把人全放了,果然不去计较飞雁门中的人了么。’他心想。
别说武功人品,单说心胸,他的师门尊长就一个都比不上。
“温公子,到了。”带路的人停在一盏灯前,挂著灯的柱子旁,牢房地上铺着稻草,柳含
光坐在里面一个角落。
另一个女子被关在走廊深处另一牢房,大约不想让她们有机会说话。
“有劳小兄弟,”温若寒微笑道,“行个方便,让我和这位姑娘单独说说话吧。”
那人踌躇一会,“可是......”
“我只是来问柳姑娘几句话,陆大爷也答应的,不是吗?只是这牵涉我师门密事,实在不
方便让小兄弟知道。”
那人搔搔头,“好吧,你快些,我去门口等你。”
“多谢。”他一拱手,目送对方离去后,就立刻转向牢房内。
“你是谁?”柳含光倚著墙壁,冷冰冰地问道。
她被囚禁了这几日,已经不似之前那样光采了,甚至有些憔悴,只是一双眼睛仍然发著冷
冷寒光。
温若寒观察她的姿态,知道她被单三卸下的肩膀只接回了左臂,大约是防着她有什么诡计
吧。他席地坐下,与她平视。“柳姑娘,我只问你一件事,”他说,“许浮波的行李在哪
里?”
她嘴角微动,“原来是许浮波的师弟。哼,他真是废物,连自己的师弟都打不过。”
她这话的语调就证实了她识得自己的师兄,温若寒微微一笑,“我可没有靠天琼散。”
“什么天琼散,”她也冷冷一笑,“你就是来问这东西的下落的吗?”
“不只天琼散,”他说,“我师兄从门里盗走了许多药剂,随便误用会害人性命,又或者
泄漏我师门密方,所以我一定要追回来。”
“你既然抓到了他,问他就是了,何必来问我?”
温若寒面色微沉。“他说他把东西留在了虎丘寨,而据我所知,妳们和虎丘寨有所牵连。

柳含光不屑道:“谁跟他们有牵连,我们可是出钱买方便的。”
“妳买的东西里面,也包括天琼散吗?”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冷笑着否认道。
“柳姑娘,不要装了,”温若寒道,“没有天琼散,妳怎么可能重伤陆大爷、力敌单三爷
,最后却被兰大哥所擒、被寻芳姊所阻?”
柳含光闻言脸色一变,“休提那两个杂种贱人!我一时失手,你就以为我败给他们?陆慕
希的名头不过仗着他的身分,单三的身法比不上我,我打败他们,有什么奇怪的!”
温若寒吐了口气,“妳不用骗我,既然妳已用了药,我也不可能要妳吐出来,只是得要问
出剩下的东西在哪里。我师兄被我抓住以后已经过了很久,虎丘的人不是善类,我不以为
他们会乖乖等我师兄回去取回。而他们把天琼散给了妳,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你自己去一趟虎丘不就得了。”她冷笑一声。
温若寒嘴角微动,“他们不是善类,你们也不是。说实话,我认为剩下的东西全部都在妳
们手上,虎丘那批人,在你们手上吃亏了吧?”他停了一停,“柳姑娘,在我的师门,都
说药毒同源,妳们留着那些东西,以为是方便,其实是危险,万一──”
“说教的话就不必了,”柳含光打断他,“据说你们卧龙楼的弟子,都养了可以寻找药物
的蛇,你为什么不让你的蛇去找?”
温若寒沉默一会,“那些东西......分散了,虎丘的人没事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我想只
可能是你们的人带走的。”
“哟,倒挺聪明的。”柳含光笑着回答
“妳们打算把那些药送去哪里?”
柳含光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姑娘,”温若寒也微微一笑,瞥了一旁的水壶一眼,“听说这几天,你们就靠这水支
撑著,我熟悉虫蛇药物,妳就不怕我在妳的饮水里动手脚?”
“有飞雁门的掌门人在,毒不毒我,你岂敢做主?毒死了我,你找谁去问东西的下落?”
“姑娘说得是,飞雁门的人待我不薄,毒死妳我是不敢的,但他们也急着查出那件衣服上
的东西,我若提议用药给你一点小小的折磨,他们也未必会反对。”他停了一停,将目光
投向走廊另一端,“或是,妳要让妳的‘姐姐’来吃这苦头?”
闻言,她眼中寒光一闪,“你!”
温若寒面上的微笑不变,“柳姑娘,我知道男人妳一个都不放眼里,但这个来营救妳的‘
姐姐’,必是妳心里头看重的吧。”
柳含光仍是嘴硬:“哼,这个人质也不是你抓的,有什么脸面拿来要挟我?”
“我不要挟妳,”温若寒不理会她的尖刻,只是仿佛确认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用笃定的语
调低声道:“我跟妳做个交易吧。”
“交易?”柳含光扬起眉毛。“什么──?”
只是话还待说完,走廊另一头,听得人声,“师叔,你怎么来了?”
温若寒往外瞥了一眼,不再说话,只是起身整整衣衫,看衡修已经跨着恼怒的步伐走了过
来,一个拱手,彬彬有礼道:“衡修大哥,可是我待得久了,陆大爷来叫我吗?”
衡修冷笑一声,“你那个师兄逃了,我特别来告诉你。”
“什么!”温若寒吃惊道:“我给他下了药,他半分内功也无,怎么逃的?”
“哼,谁知道,莫不是你‘学艺不精’,把人给放逃了?”衡修讥讽道,“你倒好,师门
叛徒惹上了飞雁门,累得陆爷还要命人帮你追拿。”
“衡修大哥教训的是,我以为自己的药必能挟制师兄,却没想到他毕竟与我师出同门,想
必摸出了解药的门道。陆大爷和单三爷不跟我计较已是大恩,岂敢再劳烦飞雁门的众位弟
兄替我追拿叛徒?陆大爷可还在外面?我这就去找他,用我的蛇去追查吧。”
衡修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辈,听温若寒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真假难辨,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却只能望着他回头看了柳含光一眼,就走过自己身边,往外去了。“小鬼!”他低声骂
道,转身要出去,又听见身后柳含光冷笑一声。
衡修心里头一把火没处发泄,狠狠回头,“笑什么笑?让人废了妳才甘心吗!”
“我笑,你飞雁门从上到下果真能够容人,不但不杀我,连卧龙楼这条小毒蛇也能养在家
里。”
衡修唇角也龇出野兽一般的挑衅表情,他虽不善言词,也知道如何挑着对方的痛处踩,“
哼,容人?妳能活到现在,还不是看着薛大爷的脸面,妳不认这个爹,掌门人总碍着妳是
他女儿。”
柳含光果然被他的话气得跳了起来,“谁是他女儿!你们要杀就杀!谁怕!”
衡修口头上出了气,也就不再理她,转身离去。
§
纪斯仁这个掌门人平常难得在师门,如今与撼天镖局的事有了裁决,柳含光也抓到了,过
了两三天,徒子徒孙的武艺也都按著辈分考核得差不多,得空就把辈分大的弟子都留下,
从外面叫了馆子饭,摆开桌子一起吃了,算是一聚。
待用过了酒菜,晚间众人都打着灯笼辞去后,就剩陆慕希和单三,以及贺令遥等在陆府作
客的人。
几人在内堂泡茶醒酒,陆慕希一面给他师父倒茶,一面低声道:“抓到那两个姑娘也过了
好些天,师父既然一时不想追究门中师兄弟,可想好要怎么处置她么?”
纪斯仁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又叹了一声,“唉,难!这事尽管触了我飞雁门的威风,终
究犯不上要了她的命,何况......”
“师伯总是顾虑着他是薛叔的女儿,要给她一个机会,只是她刁滑无比,怎么可能与我们
吐实呢?”单三道。
纪斯仁转向贺左二人,“说起来这还是你们的事,你们说呢?”
贺令遥看了看左言逍,没发话,左言逍道:“柳含光不认师父,还杀伤了他,师伯其实也
不必顾忌。”说罢又看了看陆慕希,微微一笑,“何况,我看陆师兄原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的,是也不是?”
陆慕希只是嘴角轻牵。“她没有伤我飞雁门的人命,所以我想废了她的武功就是了。何况
杜鹃贼人数众多,留着她一命,别说飞雁门,奚亭城中的,未必不看在眼里。只是眼下还
得问出那件衣服到底有什么要紧,免得给事情留下一个尾巴。”
“其实纪兄要处置那个女子,就放手去做,不用管我,”薛尚贤淡淡道,“她要是认我为
父,我自然护着她,但既然她不愿意认我,我与她的母亲虽有往日之情,也与她无关。何
况他在你们的地面上惹事,又伤了言逍、绑架寻芳他们......”
纪斯仁整个脸都是皱的,“尚贤,柳氏夫人已逝世,她若还在,可愿意女儿陷入贼窟、做
个女贼?这整屋子无非就你有资格管教她。她眼下嘴硬,许是下不来台,你藉著身分劝她
吐实,说出令遥的衣服上究竟有什么门道,大家都有台阶下,我也可命慕希放了她,不要
多做追究。”
薛尚贤冷淡道:“她三番两次惹事,除了令遥的行李,又记恨于我,要我劝她,不如叫小
三劝吧。”说著就看了单三一眼,又道:“杜鹃贼虽然是贼,多为小打小闹,还称不上恶
贼,她要做贼,由得她吧。”
“尚贤......”那薛尚贤固然不拘常俗,但纪斯仁显然觉得他如此说法仍太过分,还要劝
他认这个女儿,只是话没说完,贺令遥便喊道:“薛伯伯,听侄儿一言吧。”
“嗯?”
“柳姑娘虽不认伯伯,但柳夫人与您仍是故人,伯伯一向侠义心肠,所以当年才认养了寻
芳姐,柳姑娘也是故人之女,看在柳夫人的份上,伯伯多劝说两句吧。她真不听,也就罢
了。”
薛尚贤冷哼一声,“你不提,我也不想说,你们被绑架时,她怎样对寻芳的?非我无情,
实是她顽劣异常。”
贺令遥闻言显然一怔。“这......”
单三心忖原来他在为杨寻芳的委屈在生气,所以即便纪斯仁、贺令遥讲得在情在理,也劝
他不动。也不知那柳含光究竟对杨寻芳怎样?杨寻芳许是对薛尚贤说了,所以薛尚贤生气
。他想着,就往杨寻芳处看去,只见她面若止水,虽不作怒色,想来也是不可能为柳含光
说话了。
纪斯仁劝不动薛尚贤,有些火气,便道:“她还年轻,也不知母亲何时不在的,若没人管
教,顽劣一些也是常情,可毕竟没有闹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你这是──”
薛尚贤转头瞪他,“纪兄喜欢,收她做女儿好了,那我便不跟纪兄的女儿计较。”
“你!”纪斯仁气得胡子直竖,站起来道:“她分明是你的女儿,你──”
话没说完,只听杨寻芳轻声道:“师伯错了,她不是师父的女儿。”
语落,厅中安静下来。
众人皆错愕地看着她。
薛尚贤轻唤:“寻芳......!”将她往后拉了拉。
“姪女,妳说什么?她不是尚贤的女儿?”纪斯仁瞪大眼睛。
杨寻芳垂下眼,“师父与柳女侠相识分别,都是少时,算来已经要三十年了,柳姑娘自言
二十四年来皆与母亲相依为命,怎么会是师父的女儿?”
“那么她为什么那样怪罪薛伯伯?”贺令遥错愕道。
大厅中人面面相觑,最后又都望向薛尚贤,薛尚贤四下看看,叹口气,“想是含光曾经对
她叨唸我,她便误以为自己是我的女儿。”他伸出手向杨寻芳,杨寻芳过去,让他拉近身
边,“妳怎么说出来了?我不在意这个,她即便是我女儿......”
“我知道即便她是师父女儿,师父也自认仁至义尽,但我不希望纪师伯......还有大伙儿
都误会师父。”她停了一停,又低声道:“她误会你,口出恶言,又出手伤人,你不说破
,已是给她脸面了,这边都是自己人,我以为说出来也无妨。”
他俩举止言语如此,显出一些亲密来,纪斯仁面露疑惑之时,陆慕希咳嗽一声,“既然如
此,那就更不用多作客气了。该动手就动手,也犯不上挖空心思给她别的苦头吃。”
纪斯仁好容易坐下来,又是眼睛一瞪,“她一个女孩子家,你要动什么手?当她是那些犯
事的流氓土匪给你抓了吗?”
楚易良听着笑了一笑,“师伯最疼慕希,她把慕希都打伤了,竟然也不跟她算这笔帐。”
杨培馨也道:“师伯,虽然她俩都是女流,究竟是贼首,抓到了人不治一治,岂非有害飞
雁门的威名?何况她俩如此嘴硬,自从就擒,饿到现在也三天了,仍然没有半著字。飞雁
门中有多少杜鹃贼的人,徒姪有办法掏出来,可那衣服上的玄机,就只有她知道了。”
“威名?”纪斯仁端著茶,把众晚辈都扫了一圈,“打一个女人,你们觉得好威风吗?”
陆慕希不像他师父顾忌这个,却也知道不能跟他师父硬碰硬,只是劝道:“她打伤我,是
我技艺有疏,不用算这笔帐;飞雁门的威名固然重要,日后还有的是机会立威;可眼下那
件衣服的事,不能不问出个究竟来,师父如果觉得徒儿用在那些男人身上的手法太重,吩
咐下去悠着点就是了。”
纪斯仁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摇了摇头,“不行,这动起手来不死也是半条命,还用得着
特地废了她的武功么?”
薛尚贤笑道:“纪兄当年治那个九蛇教的教主,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今儿怎么婆妈起来?

纪斯仁把茶盏一放,“那妖女害死了多少人,这小姑娘能比吗?她刁滑不假,入了犯罪集
团也不假,可杜鹃贼多年以来也没有传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说罢,又看了看几个晚
辈,“还有你们这群毛小子!就想要用强,不去想想,她为何这样嘴硬么?”
杨培馨道:“寻常一是吐实的后果极重,要被报复的;二是与抓获的人有深仇大恨,三是
端著筹码要交换条件。”
贺令遥道:“杨师兄说得有理,依晚辈看,这位姑娘三者兼有之,所以更难叫她吐实了。

“后果不提,杜鹃贼不过贼尔,难道还能害了我飞雁门要保的人?至于条件,她也没开过
。”楚易良道,“剩下的,她是恨薛叔,但这误会解开就算完儿了。就请薛叔去一趟吧,
待这误会解开,也许她就不嘴硬了。”
“不,”杨培馨打断,“不能说,他恨了薛叔多年,说了只怕她不能自处,难堪起来就更
难叫她吐口。”
他说得也有理,众人默然。楚易良被驳的心烦,“没道理反而从一个女人嘴里挖不出事情
来。师叔,她怎说也是练家子,甩几个巴掌揍个拳头不会死人的。”
纪斯仁瞪他一眼,“守明卸了她肩膀,这几天以来她唉过一声没有?”
楚易良一下被堵住了──这两个姑娘虽是女流,倒也实在硬气。
陆慕希吐了口气,“师父,依我看,还是让徒儿和守明去办吧。”
单三侧过头看他,“我可没招,说说你要怎么问?”
陆慕希微微一笑,“我不是说要去问那姑娘,而是另有办法。”
纪斯仁皱起眉头道:“你肚子里有主意还不快说,让一伙人琢磨半天!”
陆慕希安抚他师父,低下了头,“徒儿本来不想这样做,只是左思右想,没有更好的法子
。”然后抬起头来,“温公子来跟我辞行,离开已两天了。”
纪斯仁眉头更紧,“我知道,他也到尚贤那处拜别了,倒是多礼,可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辞行时说去追捕他师兄,”陆慕希停了停,“但是,他现在还没有离开奚亭,出了东
门只在外头的郊野扎营,来回也不过一两天内的路程。”
“陆师兄,你派人跟踪若寒么?”贺令遥一下子站起来,用极为错愕的语调道。“若寒虽
然出身卧龙楼,但他不是坏人,这些日子──”
“令遥,”薛尚贤拉他坐下,“慕希留个心眼而已。慕希,你继续往下说。”
“温公子见过了柳含光,我不得不防著一点。”他说,“柳含光极恨薛叔,又对守明求爱
不得,再恨飞雁门让她失手,她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那件衣服的秘密,所以我们难以问出
答案来。但若是温公子,说不定问得出来。”
“怎么可能,她知道温公子是言逍和令遥的同伴啊。”楚易良道。
“不,”杨培馨反应极快,“这不难,只要我们和温公子撇干净就好了。”
“撇干净?”贺令遥愕然地重复。
“当然不是真的干净,只是一个口头态度,卧龙楼的名声正好拿来做点文章,”杨培馨说
,“且他于此事,可说最是局外之人,说不定真可以探出答案来。”
“我正是这个意思,温公子他师兄的事,终究还欠守明一回,且我相信,他也关心令遥和
言逍,给他递个消息过去,请他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
议定其事的隔日,陆慕希即遣了兰清去找温若寒。兰清与贺令遥是师徒,他以为这样更能
说动温若寒。
而陆府因为飞雁门有掌门人在,几日来家主也闲散些,腾了些时间处理家中琐碎,过了两
天清净日子。可陆慕希看出来了,他那兄弟这几日来找他,吃饭喝茶,办事聊天,练剑养
气,都并不清静,反而越发烦躁。没有见玉堂出来,他知道症结在此,这日傍晚才再度问
起:“玉堂怎么样了?”
单三叹了一口气。“一样,睡不好,也不爱说话。”
而几日来,玉堂仍然那样,也不曾打听那女子、那集团的事情怎么样了。
单三日常离开了起居处就是找陆慕希,或者也出去,并不逼他。因为知道他想独处,也就
不留宜信了。
“药也没有缓解一些?都已经过了这几天了,”陆慕希道。虽然温若寒不在,但几个方子
留下了,他一直让人送了安神、暖胃和静心的药过去。“我昨天看他有点心事的样子,你
问过了没有?”
单三沉默一会,“药当然没用,”他说,“玉堂是心病,我......”
这个时候兰清恰好进来,单三被打断,就不说了,只是他似乎听见,猜着了他们在说玉堂
,就看了单三一眼。
单三不高兴地瞪了回去,“怎么样?”
兰清低声道:“我前两天跟令遥去看玉堂,他居然有些躲我的样子。”
单三冷冷道:“废话,他连我都不爱见了。”
“守明,不要迁怒,”陆慕希说,又对兰清道:“回来了,怎么样?他答应了么?”
“嗯。”兰清点了点头,“温公子说,他很高兴能帮陆爷的忙,只是他也有些事情想与陆
爷、三爷谈谈,也要掌门人首肯。”
陆慕希也点了点头:“好。着人去唤令遥他们来吧,再着人去请师父,我们立刻就去。”
兰清点了点头,“好。”就离去了。
单三也跟着起身,一面走向门口,一面道:“我先去看看玉堂,不知道他有没吃饭。”
陆慕希点头道:“你去吧。”
2018/4/28 01:27 AM
过了好久才更新啊...
坦白说对于玉堂的概梗我已经想好,但细节一直难以下笔
非常多次打开档案写了又删
觉得有点痛苦的时候就会想逃避(其实我有时候实在状况不太好)
今天觉得好像真的过了太久了,
这种迟疑说不定才是我难以继续的原因吧...(因为贴文之前要改几次都可以)
所以虽然没有写到预定的进度(原本想写到六十再继续贴)
还是先更新了
下一次更新仍不知道是什么时
总之非常谢谢大家之前的推文回应 还没有忘了这篇的也真的很感机QQ
希望很快的灵感可以像刚开始一样的泉涌> <
赶快写完到结局
谢谢大家
作者: phaiphai (诗耀粉? 药粉? Orz)   2018-05-28 22:15:00
哇 是玉堂!!
作者: harukichu   2018-05-28 22:46:00
好久不见的玉堂!!!!!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8-05-28 23:04:00
我会一直等你的!!!!
作者: lovenocat   2018-05-28 23:15:00
是玉堂耶!好久不见!
作者: yoren   2018-05-28 23:20:00
作者: leinna970 (幸奖)   2018-05-28 23:29:00
推~希望玉堂能早点变回以前爱撒娇的模样
作者: mixforever (Mix)   2018-05-29 00:16:00
玉堂!!!!!!欢迎回来QQ
作者: Rincing   2018-05-29 00:26:00
浮水推!!有时候想到还是会一直翻啊终于等到了QQ
作者: nofumi (El Guaje)   2018-05-29 13:13:00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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