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卡干涩地道:“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复杂与难处嘛。”他心中同时呐
喊著“大爷啊,你到底是要进去坐
著还是不进去?要是被您老发现我带着美国人,我就死定啦!我会被分尸啦!”
皮洛特揪起鼻子闻闻:“你的菜可不是普通的馊,有呕吐的味道。”
“连黑土地方的集团农场管理人都吃不饱,您想还会剩下什么给城区?都建
议您们洗干净了之后赶紧醃起来。幸好我们国家是冷地方。”乌山卡道,试图赶
他前进,“我们进管理室谈话?”
皮洛特恍若无闻:“说到管理,被国防部派来这里当地方官的,看出在匪政
府之下他们的地位必贬无疑,非常自危。想像一下:从前当共产党军事政委的人
,位子要被改制成民意代表,会民主改选的那种,西方人的那种,敌人的制度!
在明日的杜玛议会有个结论之前,一切都是听说,听说听说,谁都没法学政坛大
老切诺梅尔金,身边包围一堆马屁拍到出神入化的包打听:‘梅尔金先生英明神
通、梅尔金先生悲悯仁慈、梅尔金先生是基督再世!’然后一群人闷著头揭别人
的身家底细,操!他是计划局中管能源的头子,跟来打油的资本家关系好得很,
他的底细,我们天天与燃料打交道的人会不清楚?”
皮洛特突然指著乌山卡的鼻子:“你们那边机器消耗什么运作?”
“我们工厂的蒸汽推动织布机,还是燃煤。”乌山卡觉得他问得没头没脑。
“你们也靠燃料,这就是啦!切诺梅尔金之心,路人皆知!”皮洛特大声道
,“杜玛议会开张的前一夜,希望无穷与无尽绝望,真实与虚假,都是听说,太
可怕了。我告诉你明天的议会家家酒将闹成哪样,我们要被民主贼败光了。看看
这里!红军完了!混乱有混乱的道标,我们也乐得陪长官坐大,谁愿意领导我们
,我们便跟谁!”
乌山卡心道,啊,果然跟黑市小道消息说的一样,道:“你们会想对新政府
造反吗?”
皮洛特鼻子里叹口气:“现在的领导人也是无产阶级的选择。如果叶尔钦背
叛农工,或忘了红军的老本,欲造反的地方官说不定会在这广大的领土内,切出
新的分离主义国家吧。就算我们不闹,高加索区跟巴尔干半岛那批彼此种族信仰
不同的家伙肯定猛闹,南斯拉夫民主贼学乱七八糟西方人建民族国家前也不想想
,狄托大元帅从没对不起他的社会主义半岛过,巴尔干半岛曾经是个天堂!”
“造反不是人民的天性,可是追求自由是。追求自由跟造反不是同一件事。”
乌山卡向往民主,这种倒退的言论他听不入耳,忍不住嚎两句。
出乌山卡意料之外,皮洛特没有发难,显然没发现乌山卡跟他立场相反:“
你这不是讲废话吗?可是有谁同你我一样脑子清楚,分得出来两者不同?拿造反
当自由,人都给彼此打一打打死了,这对独立自由有劳啥子帮助?”
兵工厂空军勤务依然骂骂咧咧,终于肯朝管理室走动了,对挂在车边的半截
美国匪谍视若无睹,乌山卡松了一口气,觉得老命已经没了一半。
乌山卡边走边想:“南斯拉夫是天堂,因为狄托元帅没有打冷战的偏见,没
傻到把卢布通通投到军事工业里啊。”唉,这种话真是不好开口跟红军说。
乌山卡突然回神发现一件事:亚美尼亚广播电台笑话,即便对改革开放的苏
共政府而言也太过了,讲著玩儿被KGB察觉,明天你人就蒸发了;这些好笑话
是在狄托元帅治理的南斯拉夫流行起来的。他逼史瓦利听了一路笑话,然而他喜
欢说的玩话儿甚至不来自亚美尼亚,而是南斯拉夫人民天天讲著玩儿的;那里的
穆斯林与塞尔维亚人靠打共产党的脸不打架,团结起来;狄托元帅共产党中央也
任其发展。那就是种非常不好形容的言论自由,那滋味真不好说。
皮洛特道:“为什么民主贼爱说公营不好?狄托元帅的事业不逐利,省得资
本家肥猫坑掉利润自肥,该用的全数用在民众身上了。对我来说那才是还产于民
。”
乌山卡心想:“现任总统的左右手奇贝伊先生竞选时都不是说了,公营事业
就是因为不逐利所以没有国际竞争力啊!”唉,真是不好说。
乌山卡开口问:“南斯拉夫在社会主义国家中真的先进,好过波兰与捷克,
整个六、七零年代,并没有巴尔干半岛非法劳工跑来讨生活。但是元帅后继的政
客们,很难脱离种族门阀之见......唉,维持人民高生活水平,让所有族群心态
均平,真的很难办。”他语重心长地用手肘推推皮洛特,“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制度混乱下,人多半好斗;红军蹲在成了别人家的地方,还变成他人种族纷争的
工具,跟为野路子的野心家当佣兵有何两样?那样岂不是破坏了那好好的半岛地
方?”
“你弄错了,巴尔干半岛对苏俄而言毫无战略地位,史达林同志对它兴趣不
大,领导当年和邱吉尔谈定这块地方,要作为与北约国家之间的中立缓冲区,因
此南斯拉夫存在的意义是华沙与北约两大军事组织互不侵犯,并不是严格实现社
会主义理想的地方。所以伟大的史达林同志给南斯拉夫两条路走,一条是自治自
理,另一条是正宗无产阶级专政。狄托元帅选择了前者,咱红军后来从不介入那
儿的事,也没必要--因为元帅未曾偏离马克思,只有伟大的社会主义理想,能
超越这些阿尔巴尼亚跟塞尔维亚死土著的种族歧视心态。所以说苏共跟南斯拉夫
两方是清清白白的。你不是军人,这段故事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
皮洛特道。
“讲够别人,现在看看我们自己。驻在前苏联其他地方的红军见伟大的共产
党说没就没,心中害怕。除非新政府在红军大小兵团的眼中可以效忠,军人愿意
自掏腰包蚀老本回到中央,另凭发落,那些留在各地的军事基地已经很难收回来
了--基层军方形同一批流浪孤儿。我们愿意平白无故缴出武器吗?才不!如果
我们真成了什么高加索地方民主贼匪政府的违法佣兵,那就这样吧!毛帽,我问
你,你祖籍打哪里来?”
乌山卡哆著脸道:“乌兹别克斯坦。我信伊斯兰教。”
皮洛特冷笑一下:“呵,这你可能就比我清楚了。前苏联附属国的国防军备
也只有红军而已,乔治亚、乌克兰,阿塞拜疆、亚美尼亚......哈萨克斯坦跟你们乌
兹别克,想拿啥本钱立国、防御国土?铲子跟钉耙吗?想必连我们大苏联红军军
队都想跟着独立建国的资格一起接收吧!就像乌克兰匪帮顺便拿下了克里米亚,
结果赫鲁雪夫赠与克里米亚的伟大的黑海海军基地,就这样不明不白变成一群乌
克兰土著的东西,天知道叶尔钦还承诺他们什么!”
乌山卡劝解道:“政府里头会有军人的。因为我们再怎么样是个大国,大国
没有不强的。强国总是不乏军人在政府中干事儿。”
“你是说叶尔钦也会拥兵自重吗?那样的话,真的什么都没改变。”
“您老怎么老往那个头上想?等著看吧,我们会富强,红军无论被改成什么
制度,总是回得来家乡;其他小国既然认为民主好、民主妙,那就各凭本事独立
,甭坑人,大伙儿河井不犯,不会有事的。”
“如果死美国人的民主真能让那些死小国家人长出点人样,别满脑子想吃免
费的午餐,比方说,北大西洋公约贼组织在军事上提供预算优惠券、民主赎罪券
,死小国家就他妈的像婊子一样跟着人家跑了,当美国人桩脚,政治殖民地!操
!这还需要想吗?国强国弱,一望即知;国家主权不是无产阶级的天赋人权,狗
咬狗、靠大边,说有多污就有多污,国际舞台上谁跟你客气?总之小国家如果肯
拿出诚意来,拍著胸脯说他们愿意少干点这种勾当,那么我可以同意你--民主
是还不错的事。”皮洛特道。
正当乌山卡以为他终于被说服时,皮洛特横了他一眼:“你这人就是什么都
好好好。幸好你是个穆斯林,信宗教,有点原则,还不错,否则我就当你是个西
斯拉夫资本主义建国民主贼、南斯拉夫背叛狄托元帅搞民族国家闹分裂反骨贼,
妈的巴尔干半岛政客,一群走资小偷直娘贼!狄托元帅死后的总统米洛塞维奇(
Slobodan Milosevic)还是个银行家出身的!妈的咸蛋!”
“......咸蛋又是哪种骂人话?”乌山卡搔搔头。
皮洛克边走边从波兰开始,把所有不长进的前华沙公约国了个遍,骂到他气
消为止,乌山卡也不见怪。苏联人总拿别人的种族开玩笑,好玩笑坏玩笑都有,
好像“干你妈”是粗人的发语辞,没人拿它当个扎儿。两人健步疾走,三两下到
了管理室,坐下来谈生意。
皮洛特道:“我们有非常多质量很好的金属,你如果运气好会碰到贵金属。
我们需要菜跟保暖的衣服过冬。”
乌山卡心痒痒的:“真的有贵金属吗?”
皮洛特颇有深意地道:“哼哼,有或没有,各凭本事囉。”显然暗讽乌山卡
对前苏联小国独立乐观过度。
乌山卡继续心痒痒,黄金白银满脑子飞,又得美钞,真是交大运;事情可有
这么好?勤务所说的“凭本事”更是异常耐人寻味。
“要衣要毯,写在这张纸上,我好誊上帐本。”乌山卡将一张破纸推过去,
“瞧这雪天冻得人!尽管要求吧。”
“什么都可以?”皮洛特的眼睛突然放光。
“对的,说不上来就画图形容,哪,我告诉您,”乌山卡报复也似地跟他打
官话,“敝毛织厂的出产物都有些专有名词儿,帐册如公文,不可给你随便嚼字
胡乱写。”
皮洛特忸怩起来,对着那张纸整了个半天丑图,搞好交给憋笑欲死的乌山卡
。乌山卡仍忍笑,照着纸样誊完帐本,皮洛特跟他商量了制造期限,煞有介事地
帮他打上计划局兵工厂“三十日后缴货销帐”大印。事毕,乌山卡亮了亮手上的
帐册:“呵呵,贵单位要求的这些可不便宜呢。”
“我现在就跟你等价交换......”只见皮洛特在出货帐册上写下两串数字与
字母。乌山卡趁机问他:“我打听一下,你们今天有煤吗?”
“煤矿的通路断了,我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公营煤矿坑坍方、垮掉
了,地方官卷了舖盖跑路。”
“啧,不是说能源是肥缺吗,怎么这样?这可怎么好?”乌山卡皱眉。
“掠夺容易,建设很难。梅尔金身边尽是屁精,没效率。只顾自身利润的尤
可斯更不用说,不当国产小偷就不错了。”皮洛特写罢,道,“好了,你对应这
两组型号,进去就看见了。我给你开铁门,让你把货车开进去,躲在机棚里拆,
不要出来跑来跑去碍事。”他说到后来,竟有些哽咽,“操你大爷的地下经济,
啊......老天!”
他们两人就连国产小偷的定义都不一样,真难办。乌山卡不去多想了,烦死
了,他比较想问“你说拆?拆什么?”但他见皮洛特流露真切的悲哀,跟气闷老
美比,他更不好意思跟他聊了,不如不聊。皮洛特掩著面,趔趄着脚站起来开管
理室电箱中的总电源,棚内几盏巨灯应声而亮,照亮鹰架细致累加而成的弧形天
顶;侧拉铁门发出隆隆巨响,启动收拢。皮洛特缩著肩,慢慢地又坐下来,面如
死灰。这两人与苏联军工复合体留下的硕大而空旷的残酷与哀愁比起来,形貌既
老土又渺小。
二人无语的尴尬时刻,史瓦利发出呱啦一声呕吐音,嚎曰:“这里的空气超
臭......”
皮洛特回头看向货车:“你带来的那人是干什么的?怎么好像有点外国人口
音?”
乌山卡大惊失色,连忙挡在皮洛特前面,他往左看就左遮,又看就再遮,道
:“对不起,那是个四眼田鸡笨蛋,看久了会得近视,您老别去看他。喂!田鸡
醒醒!我们走,干活了!”
“混蛋,你叫谁田鸡?”史瓦利痛苦地想支著车门撑起身子对乌山卡抗议,
无奈被车窗夹住,角度不对,只能脸朝下狂拍门。也幸亏如此皮洛特看不清他的
异国脸孔。
“毛帽,我书读得少,你别唬我,我可是空军来着的,特懂视力,我可不记
得近视会传染......”
“我们自己在里头把货车上的菜卸下来可以吗?”乌山卡大声打岔。
“随你的便。”皮洛特喉头咕噜了一声,像是吞下了一泡泪水,“老子什么
都不在乎。”他将湿红的眼眶睁大,直视前方,以态度表示不承认自己哭,不相
信眼中有泪,泪要往鼻里吸、肚里吞。
乌山卡立刻以从战争前线落跑的逃难速度冲向货车,把掉在外边的半条史瓦
利从车窗塞塞塞回去,伸长手,将他细皮嫩肉的白脸蛋朝下折起来,别被人看见
。通往宝库的大门开启速度不快,他等得满头大汗,心急不已,终于等到入口可
容大货车,回到驾驶座将车发动。他迫不及待要看看空军勤务许诺他什么“黄金
白银”,还有什么要“拆”的,心中百猜不透。皮洛特早隐没于兵工厂房巨廊以
外,偌大的某墙、某柱、某防空洞的迷宫中不知所踪,不想面对这里的一切。
乌山卡停车,一架架战斗机陈列其内;他看了一眼皮洛特写在册上的两组字
母号码,再定睛看看战斗机的型号,是其中的两架,这下恍然大悟,暗啧了一声
。他将试图装死不愿工作的史瓦利敲起来:“旅行者,我们被暗算了,我得快点
下去将棚门开关拉上,只留一盏大灯,其余大圆灯关掉。”
“大爷我看你行事鬼鬼祟祟,你想干啥?”史瓦利爬起来。
“我鬼祟,您也别闲著!我们是同伙。您去找根管子,几个空的汽油桶。快点
啦!”
“嘟......”史瓦利出声抱怨归抱怨,在这节骨眼上、在仇外特别厉害的地方
,帮助乌山卡就是帮自己,他最好照办。至少毛帽不会害他。
史瓦利开门,从车上跳下,口袋塞著琳琳琅琅各色工具,如同乌山卡交代他的
那样,隐身在大机棚中,寻找物件。乌山卡忙揿下机棚门与大灯开关,希望少点灯
光关上大门可掩蔽点行迹,他耳边光听就知道史瓦利很快地找到目标物了,因为远
处传来他脚底绊著一根疑似橡胶管跌倒在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空汽油桶垮下来
的巨响,工具唰拉一声,又洒了一地,四处乱滚。
乌山卡道:“旅行者的运动神经好差劲。”他任史瓦利自理,迳对着这两架漂
亮的战斗机发愁,“居然要我用最原始的工具拆飞机!军人真有够没人性,这可怎
么办才好?”
他不清楚它们的构造,粗糙的手摸摸机身,渐渐出了神。乌山卡不由得感叹:
“多精致的玩意儿,浑然一体,教我从哪个零件下手?可怜的飞机啊,这个时代不
是你们的时代,你们是杀人机械,这不是你们的错;我拆了你们,别怪我啊!即便
我们往后国籍不同,分道扬镳,我感谢你们为苏联立下的汗马功劳。”
乌兹别克斯坦要成为独立国家了,他其实想起来还是十分徬徨,像是“我换什么
护照?用什么货币?外国人如何看我们?我是谁?有没有本钱保护自己?”民主
倡议者离了游行街口仍然是小民。皮洛特的见解似乎比他实际多了。
乌山卡的手指感受得到它们受到战争英雄般的对待。这是上好的金属材料没
错,弄出了珍贵的零件,价值可胜过黄金白银呢。乌山卡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借用外来人的手当刽子手,他们真是糟透了。我不能怪这里的居民,这是
军人身上仅剩有价值的东西了。日子还是要过的,但是教他们如何下得了手呢...
...”乌山卡来回抚摸著红军空军红星徽,“让你们在外国人面前丢脸,我很抱歉
。你们努力过了,已经够了喔,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有战争了,所以安息吧,你
们很努力了。”
“喂,臭毛帽!”史瓦利手里怀中都是东西,身上灰仆仆的;他小心走路,
免得绊到他挂在臂弯中的管子又跌一次。史瓦利走近,蹲下,将汽油桶跟管子放
在战斗机旁,抬头对乌山卡道:“哪,这些还合用吧?”
“工具齐吗?不齐要你赔偿。”
“当然齐!大爷我一根一根起子剪子钳子都给拣回来了,我还不够了解你这
人吗!现在要做什么?”
“这个生意耗的劳力成本太大,他们居然要我自行宰了战斗机,取它们的金
属零件呢。”
史瓦利一愣:“红军也太乱来了。”
“啊啊,真是不好说呢。”乌山卡淡淡地回他。
乌山卡搓搓手:“想太多还要不要人活呢?不如想生计。总之我们先偷油回
本再说。”他展开了货车后厢的卸货门,将斜坡拉出来,包围臭菜的苍蝇扑面飞
出,乌山卡也习惯了,不理会苍蝇乱绕,迳道,“管他有没有在交货单上,咱趁
此时瞒着人,把所有飞机的油箱都偷一遍。首先我得弄些油在柴油车里,剩下的
搬上货车带回去!哪,你来卸菜吧。”
“我不要,大爷我不要接近你的酸菜,不要不要不要......真亏你们连这种
东西都吃得下,你逼我,大爷我就呕吐给你看喔!我宁可偷油。”
乌山卡作势拉史瓦利的衣袖,史瓦利作势跑。
“您偷油,您行吗?”
“你才不行呢!你知道战斗机的油箱位置在哪里吗?”
“呃.....”乌山卡表示不知。
史瓦利指指战斗机,又指指乌山卡:“你对着飞机摸东摸西,至少该注意到
机屁股没有加油的开口吧。”
“旅行者怎么知道我一直摸索飞机?你有读心术吗?”
史瓦利避而不答,将橡皮管绕绕在肩膀上,道:“看着喔,你先帮大爷爬上
去,我扔下管子头说‘好’的时候,你接着另一端,插进汽油桶罐油。”
乌山卡顶着史瓦利的屁股将他扛上机翼,史瓦利嘿咻了半天上不去,一上去
,乌山卡看他俐落地找到机翼端点的油箱盖,拨开机关,道:“看,战斗机的燃
料藏在机翼与尾翼里头。大爷我跟你声明,这些油对你没有用处,又很难偷。”
史瓦利攀在机翼边比手画脚,“战斗机的整个机翼就是油箱,里头有一格一格小
间,防止燃料逆流;偷油可要点技术。”
乌山卡将手伸入毛帽下抓头:“怎么会没有用处?皮洛特跟我说这儿今天没
有煤了,我们的麻烦可大了,想办法搞点能给机器烧的东西,节省工厂的开销,
省多少算多少。你行你上你负责,我去卸菜。”
史瓦利边将管子戳进去,左探右探,寻找余油,没好气地道:“你有没有常
识?这可是航空器的燃料,能拿来干啥?好了,有了,快点,你接着。”
乌山卡忙将史瓦利抛下的管子另一端接入汽油桶。他看着清澈的液体流入桶
内,只道有了煤的替代品,内心松了口气,笑道:“唉唷,计较这么多,油都是
差不多的。对了,您说您是CIA影集的头号影迷,很了解军武是吧?想不想要
抵销所有车资的机会?”
“混蛋斤斤计较鬼中亚人又要出馊主意了。”
“话说您这么懂这几架战斗机,真是厉害,看电视也能看出名堂来,不如飞
机都给你拆吧,如何?
“哈?”
“让我猜猜喔,还是说,您该不会......是美国间谍吧!”
史瓦利只道身份被揭穿,吓得从战斗机上掉下来。
乌山卡连忙过去把他抱起来;“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反应这么大,算我
怕了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