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鲇尾藤四郎的场合)
等一期入席,鲇尾便迫不及待地宣布开动,让一期责备地看了一眼,然而碍于同样
在场的鸣狐和岩融,一期没有太过发作。鲇尾朝一期做了鬼脸,转头笑嘻嘻地给骨
喰与药研夹菜。药研是真的饿了,飞快扫完眼前的配菜,添了一碗饭又快见底。他
那猛吃的狠劲让端著稻荷寿司进来大广间的烛台切光忠笑得十分满意。
“哟药研君,胃口这么好,要不要我给你再端碗鲑鱼味噌汤过来,对修复伤口特别
有帮助喔。”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光忠老爷。”
在鸣狐与鲇尾一口接一口吃著稻荷寿司的时候一期询问岩融远征的状况如何,岩融
的说法跟陆奥守的相差不大;今剑不擅长语言表达,而鸣狐与骨喰一向话少,看来
很难再知道更多讯息——三日月会不会反而是知道最多的人呢,一期心中突然有了
这个念头,便站起身来。
“各位慢用,我有事情先告退了——骨喰,你之后去整理一个干净房间出来给宗三
殿下,然后就可以休息了;鲇尾,你等药研吃饱,端一些茶水饭团去手入室给鹤丸
殿下跟宗三殿下,如果宗三殿下要歇息,药研你跟宗三殿下换手看护鹤丸殿下,让
鲇尾带宗三殿下去居室安歇。鹤丸殿下要是有任何状况随时跟我禀报。”粟田口的
脇差与短刀听命应了一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
“原来宗三先生显现了啊——药研你刚刚醒来有看到他吗?”鲇尾端著盛了茶水吃
食的漆盘,跟药研一同走往手入室,药研听了他的问题,只安静地点了头。鲇尾继
续说道:“尽管我跟一期兄和骨喰也曾经待过丰臣家,但是因为火烧,那时候的事
情都不记得了呢哈哈,连宗三先生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印象了。欸药研,宗三先生是
怎么个模样?”
“……你等等自己看不就晓得了。”
“说得也是,哈哈哈。”
为了不惊扰手入室里的人,粟田口兄弟没有敲门,轻轻打开门扇,却只看到鹤丸——
鹤丸盘坐在被褥上,揉着肚子,一脸无趣的表情。
“嗳怎么啦鹤丸老爷,你还好吗?”鲇尾走向鹤丸搁下漆盘,凑近看他:“哪里不
舒服吗?”
“闷死我啦~受伤为什么要躺那么久啊,再待下去我都要生锈啦。”鹤丸嚷嚷起来,
用力拍了自己已经复原的左腿,鲇尾瞧着他,爽朗笑了。
“鹤丸老爷你这可是挺精神的,说不准你的伤已经全好了——药研你来给鹤丸老爷
检查检查。”
药研点了头,也正坐鹤丸身旁为鹤丸触诊,开口却问了其他事情:“鹤丸老爷,宗
三不是应该在这看顾你的吗,他去哪了?”
“宗三啊——他睡醒了说想出去透气,可他偏偏不让我一起。真气人,他以前有那
么孤僻的吗?”
听鹤丸这番抱怨药研反而笑了:“是这样的呢。”
“真是不可爱啊。”鹤丸虽是这么说,上下唇却抿了抿,也没再埋怨下去。
药研这次没有附议鹤丸,他替他剪开身上的绷带,再悉心压按腹部,询问鹤丸会不
会痛,鹤丸都摇摇头。药研检查创口,收得很平没有发炎,同时听见鹤丸肠子蠕动
的声音,他沉稳地说:“鹤丸老爷,你恢复得很好呢,太好了,现在让伤疤收好应
该就可以了——你肚子会饿了吗?”一边问著药研又给鹤丸伤口敷上纱布。
“你不说还好,现在还真有点想吃东西了。”
“那鹤丸老爷,你赶快把这些饭团和稻荷寿司吃了吧~我给你添茶。”鲇尾把漆盘
放到鹤丸面前催促他吃东西,并对药研说:“药研,我看换我在这陪鹤丸老爷吧,
你去找宗三先生。”
“这样没关系吗?”药研问道。鲇尾对他眨了单眼,比起拇指说:“放心吧,我可
喜欢照顾人了呢——而且不这样也不行吧,我不记得宗三先生的模样啊。”
“说得也是。那我走了,鹤丸老爷拜托你了。鹤丸老爷,吃慢一点啊。”鹤丸嘴里
塞了一个稻荷寿司没空讲话,只对药研挥了挥手。
鹤丸咀嚼嘴里的食物,好像发现什么新鲜事,不管东西还没咽下去,咋吧咋吧对鲇
尾说:“光忠小子有换配方吗?今天的稻荷寿司尝起来特别香哪。”
“是吗,我没这么感觉……”鲇尾笑了,那个温和神情特别像一期:“兴许是鹤丸
老爷你重获新生,味觉变得敏锐的缘故吧。”
“可能吧。这回鬼门关前走一趟可真让我体验到好多惊人的事啊,”鹤丸喝下一杯
茶,顺了顺喉咙,再拍拍自己的手臂与胸膛,把手放在心口:“除了感觉变强,还
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接着鹤丸吃完了所有食物,让鲇尾收拾食器,一边问道:“对了,远征部队回来了
不是?”
“是的,鹤丸老爷。”
“那陆奥守有没替我带东西回来?”
“欸?这我就不晓得了,我只记得陆奥守老爷给我们兄弟好多土产点心,嘿嘿~”
“是吗。”鹤丸只手撑住下巴瘪起嘴,“那我要赶快去问问他。”
*
独自走到室外的宗三面对着偌大的本丸,一切都很陌生,他有点迷失方向,不能决
定要去哪里。他没有犹豫太久,拣了看来僻静的路径走进庭园。因为天色才濛濛亮,
其他人可能还在睡,他并没有遇到谁。他其实打了离开这里的主意,然而庭园仿佛
无边无际,景致一再重复,宗三觉得自己在兜圈子,便明白了这地方被设下了结界,
在解开结界或者发现漏洞之前贸然冲撞结界对自己肯定不利。权衡之下他只好折返。
由于抓不准本丸内的方位,宗三找不到回去手入室的路,但是他知道此处被结界笼
罩,自己不可能去到哪里,反而很冷静,当作自己在寻幽访胜。不一会儿宗三看到
一栋与其他房舍独立开来,像是道场的建筑。他听见了里头的呐喊声。他很熟悉那
种喊叫,在战场上主人取人性命总会发出这种威吓,自己的刀身会跟着共鸣。现在
他也感到心里一股澎湃。
走到建筑的木门前,宗三拍了拍门,接着推开它。室内显得阴暗宗三一时看不清细
节,但是这里确实是演武的训练场,而宗三发现笑面青江和小夜左文字正在对打——
他们各自拿着符合自己本体长度的木刀攻防,此起彼落的动作非常迅捷,令宗三微
微吃惊。而意识到了宗三,小夜分了心,手里的短刀瞬间让青江打飞,并且身体几
乎同时被青江压制到地上,咽喉前给木刀的尖端抵住。
“小夜这样不行哟,要是在实战你已经没命了。”单膝跪在小夜胸膛的青江气定神
闲说得惬意,金色蛇瞳却不带任何感情,手上的刀已在观想中刺穿小夜的咽喉。尽
管落败,小夜的眼睛仍直直瞪紧青江,战意并未松懈,青江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
把小夜也拉起来。
“青江先生谢谢你的指导。”小夜拾起自己的木刀,向青江鞠躬,青江揉了揉小夜
的头。
“好孩子——是说宗三,既然来了,要来试试看吗?”青江笑瞇了眼,走去一旁的
刀架取下一把打刀长度的木刀扔给宗三,并走回小夜身边。
“人类跟付丧神不同,没有勤于锻炼的话,身体跟不上意念也只是无用战力。”他
把手搭在小夜头上:“另外人说不打不相识,让小夜来跟你练习,当作联络感情吧。”
“青江先生……”小夜迟疑地望着青江,青江只是又用力揉了他的头:“小夜很强
的,是部队里不可或缺的要员——还是你怕伤到宗三?不要放水喔,让你那还没长
出人性的哥哥瞧瞧你有多厉害。”宗三听得叹了一口气,双手持刀摆好架势。
“既然如此,从哪里进攻都可以。”
(训练的场合)
一开始对招,宗三随即感觉到所谓人类的身体是多么不便的存在——自己的身体无
法像仍为付丧神那时随心所欲地高来低去,挥动木刀则受到空气的阻挡,和对手木
刀互抵比拼力气更是明白自己没有了穿越物质的能力,甚至披在身上的袈裟都嫌沉
重。
视力则是另一个问题——身为付丧神时眼睛不张开都能感应到周边所有动静,现在
只是光线少了点自己的视野就变得十分有限,而脇差与短刀在夜里发亮的锐利视线
让他很不喜欢。
宗三并没有多少余裕细想这些全新体验,如青江所说,小夜非常强,尤其是他的速
度让他应接不暇,虽已用袈裟防御,他的手脚仍然挨了几招。
此外他还感到一股晕眩,全身逐渐使不上力,防守的招式被小夜劈得一一溃散,小
夜分明在面前,下一眨眼他已高高跃过他的头顶,双腿盘到他颈脖上,短刀刺往他
的天灵盖,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住。宗三双肩都垂下来。
“很精彩的对招。”青江鼓掌称赞,但是宗三的脸色非常难看,连小夜从他肩上跳
下来向他敬礼都没反应,这让青江数落:“宗三,比试完要互相行礼感谢对手。”
宗三仍然没有任何表示,倒是小夜试探地问道:
“……宗三哥、先生,您是不是肚子饿?”
小夜这话令青江睁大了眼:“咦原来是肚子饿吗?难怪我总觉得宗三的动作怎么软
趴趴的。”他又看向宗三:“你不会从显现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吧?”
“……”
这时训练场的木门又打开,平野提了食盒进来:“久等了,我去拿了一些饭团跟水
过来——欸……宗三先生?”
晓得宗三心高气傲,青江也不挖苦他了,拍了两下手掌宣布训练结束:“好了,今
天的练习也很成功,辛苦各位了,大家一起休息吃东西吧,等等再泡个澡补眠去。”
几个人坐在道场边缘吃著饭团的时候青江又说:“小夜,等等帮我刷背吗?”小夜
顺从地点头,青江笑得眼睛瞇起来:“那也帮宗三刷背吧?他刚显现为人大概还不
懂得沐浴的妙趣,我们来教教他。”
“真多事啊。”
青江咯咯笑:“不要害羞嘛,我们又不是没有袒裎相见过。”
而这句话却是让小夜脸红了,反应最大的则是平野,他倏地站起来,说道:“我、
我晚一点跟兄弟们一起洗,不好意思先告辞了!”
望着平野快步走出训练场,青江嘀咕起来:“之前一起洗澡不都没事的吗?”他眼
睛溜向宗三——宗三正仰头喝水,方才练习让他出了一头汗,濡湿的发丝贴在他耳
鬓和白皙的颈项,脸颊与耳朵因为运动泛著红晕,而他吞咽时下颌的汗珠沿着滚动
的喉结滑向他的锁骨与大敞的衣襟,他的头低下来的时候一颗汗水从他的眉骨沾溼
睫毛再掉在袈裟上发出轻巧的滴答声,青江看了就都明白了。他冲著宗三做鬼脸,
笑个不停。
“都是你,罪恶的倾国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