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龙与他的七杀君 38

楼主: blbl05 (Levi Smith)   2017-10-09 22:43:14
被人催了两周的稿(躺平)
不过最近真的是三次元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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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云派来的人被唐璃身上散发的戾气吓得手脚都有些软,但还是坚守着立场,色厉内荏地
喝了一声:“想都别想!拜龙教的走狗!”
唐璃面色不变,转转脖子松松关节,重新举起剑来。
其实他浑身痛得都快散架了,手脚几乎不听使唤,连薄薄一柄剑握在手里都有些吃力,但
唐璃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更何况,他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他踩上一阶楼梯,一剑削下俯冲而来的对手的头颅。这样一路打下来,他体内逆行的真气
汹涌翻腾,冲得他五脏六腑几乎像是要移位般疼痛难挨,意识逐渐开始涣散,逼得唐璃不
由自主地去想些其他的事情,好分散对于疼痛的注意。
唐璃以为自己会想起那些害他落到这个境地的人事物,让那些刻骨的仇恨支撑著自己继续
走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的却是在人间的这几世。
第一世,唐璃是武林某个门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江成瑾是朝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震
南大将军。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战场上初识,仅是惊鸿一瞥,却是双双惊艳。尔后的
太平盛世,他们重逢在烟雨朦胧的南方小镇、在斑驳的青石板上积著水洼的窄巷里、在踩
著木屐、撑著纸伞错身而过的那一眼里。
然后,在誓言相守后的第七年,他走火入魔,一刀将江成瑾斩首。
唐璃冷笑一声,踏上第二阶楼梯,长剑执于胸前,将剑深深推入面前敌人的胸膛。
第二世,唐璃抱著书本苦读十数年,好不容易混了个三甲同进士,同年参加科举的江成瑾
则成了皇上亲点的探花郎。唐璃在琼林宴外的水池边找到了江成瑾,一旁的桃花树开得正
艳,花瓣兜头落了面无表情自斟自饮的新科探花郎满肩。
他磨磨蹭蹭凑过去搭话,江成瑾不耐烦地抬起头,冷淡而疏离的目光触及唐璃时,却突然
换成了一抹带着疑惑的惊艳。他们在桃花树下饮了一壶又一壶,第一次见面却熟稔得如同
多年故交。宴散时,唐璃的指尖依依不舍拂过江成瑾的袖䙓,相约改日再叙。
三日后,传来了江家卷入谋逆的消息,家族被抄、株连九族,成年男丁全部入狱。唐璃那
时恰好返乡祭祖,听闻这消息时,已是事发多日。他好不容易摸清了江成瑾关在哪间牢房
,还没来得及救人,江成瑾已经给砍了头。
法场里滚了一地血,分都分不清哪个是江成瑾的。
连两世的状况都是明显不对劲的,但那时的唐璃还沈浸在从天兵手下逃脱生天的庆幸,以
及第一世犯下滔天大错的自责里,对此浑然未觉,只以为命定如此,大恸之余,还一边盘
算著让转轮王问问南斗星君们到底怎么安排的,一边傻傻地等著下一世的投胎转世。
何其天真。
唐璃笑自己真的傻得可以,笑着双臂大张迎向敌人的武器,任其在自己手臂上留下长长的
血痕,同时顺势卷进对方怀中,侧身反手一挥,长剑在对方身上留下深深的窟窿。
第三世,唐璃是个官居末位的小小县令,一日护送家中女眷到寺中上香祈福,却意外在寺
庙的后院遇上蹲在泥巴地里,面无表情地细细擦拭著一块石碑的江成瑾。
唐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也不会再看到,比江成瑾更好看的和尚了。
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过去,和顶着法号“释心”的江成瑾搭话,而那名眉目俊秀的和尚冷淡
万分地看了他一眼,愣了下,神情突然柔软了起来,竟意外平和地回答了唐璃明显醉翁之
意不在酒的提问。
那日,他们在寺庙后院聊了许久,聊到口干舌燥仍是意由未尽,虽然多是唐璃说、江成瑾
听,气氛却是一片唐璃想念到连心都痛了的和乐融融。直到家中人来寻,唐璃才依依不舍
地和江成瑾分开,还约了隔日要去寺庙后山踏青。
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又大又急,猛烈得像是连屋顶都能砸穿,结果百年来
都好端端的那座后山,一夕之间突然就塌了,还活埋了几名僧人,当中包括披着蓑衣、冒
雨前去查看寺庙后院情况的释心法师。
等到唐璃疯了一样地在雨中把江成瑾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连尸身都凉了。
他抱着再也不会呼吸的年轻僧人,茫然地仰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再下雨的天空,连
眼泪都流不出来,怀里尸身上的冷意一路沿着皮肤蔓延到了心底。
转世三回,离别三回,唐璃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到,江成瑾这三世的寿命加总起来,竟然连
一百年都没有。
说好的休养生息呢?说好的等待七世后复位呢?
匆匆替江成瑾处理好后事后,唐璃驾轻就熟地拿起刀,唰地一下抹了脖子。自刎这种事,
干第一次时还要犹豫上一会儿,干了两次三次,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了。
到了阴间,唐璃阴著脸闯进转轮厅,在转轮王‘你真的当我这里是你家茅房是吧’的感叹
中,扯著对方的衣领子说了自己的疑问。
转轮王目瞪口呆地听了,梦呓似地迸出半句‘可是七杀星君已经投胎去……’,才意会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表情已经不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了,像火烧
了屁股般地跑去和南斗的天梁星君联络。几个人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唐璃和江成瑾的命数
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多添了个情劫上去,本来极好的姻缘,一下子乱成了死结。
几个人一个头两个大,还没研究出个解法,唐璃第四世投胎的时辰已经到了。
转轮王厚著脸皮,莫名心虚地捧著孟婆汤,好言劝唐璃:‘不管怎么说,还是把汤喝了吧
。不要担心,我和南斗星君们会替你们处理好的。’
唐璃抱着膝,蹲在转生池畔掐著指头等时辰,闻言仅是摇摇头,一语不发。
他心说,自己要是个傻子才信他们。命数在南斗星君的眼皮子底下管着都能出这等漏子,
他脑子坏了才把自己和江成瑾的命全押在他们身上。但他知道这话可千千万万不能说出来
,没得寒了人心。
但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呢?
唐璃歛了笑,双目闪著寒光,一剑插进一名敌人的肩胛,然后抬脚卡住对方的膝盖,一个
发力将人从楼梯上给掀翻了下去,恰好折断了颈子,瞬间便没了气息。
第四世,得知了情劫为何物的唐璃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接近江成瑾。
他安安份份地在京城一间笔墨铺子当掌柜,领着丰厚的月俸,置一间大宅、养几名使唤的
丫环小厮,然后日日打马从京兆府前走过,看着目不斜视的门卫,想着在里头安稳当着京
兆府尹的宁安侯江成瑾,就算是全了自己的念想。
他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远远地看个几眼,不要和对方有任何牵扯,这样阿瑾才能长命
百岁。
唐璃以为自己足够低调谨慎,就连一身锦衣官袍、眉目如画却神色冷淡的年轻侯爷掀起帘
子走进笔墨舖时,他也是立刻就将头低了下去,弯著腰掩著面,然后借口身体不适,让另
一名资深的伙计替他待客。
但当数日后,宁安侯府派人到笔墨舖来请人,并指名要请“唐掌柜”到府一叙时,唐璃这
才体会到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宁安侯府的邀请是绝对不能应的。唐璃想了想,借口自己要收拾几样东西,便打算从后门
逃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没想到脚都还没踏出去呢,他已经看到了几名一看就是训练有
素的侯府家丁,严密地将铺子所有的出口都给堵死了。
朝廷捉拿钦差要犯也不过如此排场。唐璃气得半死,暗自埋怨江成瑾找事,好在这样的场
面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手刀几个起落间迅速打昏了几名家丁,将包围网扯开一道缺口后,
唐璃正准备要逃离现场,却突然听闻一声冷冰冰的询问:‘往哪里去?’
这一声听在唐璃耳里,简直是平地惊雷。
以前在天庭,当他闯了祸、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躲起来,却给神通广大的江成瑾逮个
正著时,对方就会问上这么一句,不管语句还是语气全都如出一辙。
不过也就是听着冷而已。江成瑾顶多打他的屁股,或者痛骂一顿后,罚他抄写一些艰深晦
涩的文书,从来也舍不得真的罚他,连饿他一餐之类的惩罚都不曾有过。
回忆瞬间如潮水蜂拥而上,唐璃理智上知道自己该跑,双脚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甚至还
鬼使神差地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停在小巷里的一辆绿盖平顶马车的帘子给人粗鲁地掀了开来,先是伸出了一截白玉般的手
腕子,然后是宁安侯江成瑾那张剑眉星目的俊容,就算板著脸、神色阴沈,仍是好看得教
人移不开眼。
‘唐掌柜似乎不太想见到我,这是缘何?’江成瑾拿冷得能掉出冰渣子的嗓音问。
‘侯爷您……想多了。’唐璃嗓子发干发苦,极其勉强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怎么不想?他日也想、夜也想,做梦也想,想得心都痛了,却是求之而不可得。
就连看着京兆府的朱红大门时,唐璃都在想,他的阿瑾办公时是不是也端著那张没有表情
的脸,帅气又认真,就像以前在天庭时每每都能让他看得出神那样。
‘不然是怎么,本侯长得见不得人吗?’江成瑾的嗓音更冷了些,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马
车。‘否则为何本侯派人来请,唐掌柜的反应竟是立刻夺门而出?’
唐璃给江成瑾的嗓音冻了个激灵,所有的理智一下子全数回笼。他暗骂自己犯什么蠢,见
到江成瑾竟然不是跑,而是继续留在这里瞎扯淡,是有多想让情劫发作啊?
于是他勉强压了压翻腾的情绪,定定神,抛下一句‘侯爷抱歉得罪了’,也不管江成瑾的
脸色有多难看,脚下一转,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卯足全力开溜。
多亏唐璃第一世的掌门身份,加上当时长年行走江湖,他一身轻功已至臻出神入化的境界
,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远远地将追兵甩在脑后,连呼喝之声都已不闻。
唐璃在一棵大树上停下来稍作休息,抹了把脸,却擦出一手的水,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难怪刚刚总觉得视线有点模糊,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而汗如雨下。
唐璃深深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寻了个远离京城的小镇定下来,想着江成瑾总不会寻到这
种地方来吧?
唐璃没想岔,人确实没寻来,主动找上他的却是噩耗。
乍闻宁安侯府卷入九龙夺嫡之争落马,府邸被抄、宁安侯往西北流放两千里,结果途中病
故的消息,唐璃整整愣了一刻钟,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都已经不和江成瑾有牵扯了,为什么命运还是不肯放过阿瑾、不肯给他一个善终?
唐璃忽然深深痛恨起活得这么好的自己。为什么他几世以来无病无痛,没有挨过苦受过冻
,但所有的痛苦却全算在了江成瑾头上?
明明这一切的开端全是他一时的冲动,江成瑾不过是被他所累,但受到报应的却是江成瑾
,天理何在?
唐璃默默坐了一日,仍是茫茫然,参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他身心俱疲,但还是决定
去看看江成瑾最后一面,虽然他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入殓后的棺木而已。
……要不要把棺木撬开看一眼呢?说不定能有些什么启发?
他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边像是自虐般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沿途经过一间茶寮时,
里头说书先生恰巧提到了‘投胎’一词,吸引了唐璃的注意。他紧急煞住了步伐,想了想
,还是走进茶寮里,要了碗热茶,然后捧著茶碗去听说书先生的话。
‘……这人哪,一死百事了,所有的仇恨都该一笔勾销,否则如是心怀怨忿,成为了厉鬼
,轻者投不了好胎,重者则无法转世为人,所以咱们老祖宗才有了超渡这仪式……’
唐璃失笑,还以为这说书先生要说些什么不得了的,结果原来只是些不知道哪听来的胡说
八道,改天应该讲给转轮王听,让他也笑一笑。不过以转轮王的性子,估计是笑不出来的

他摇摇头,一口喝掉碗里的茶,丢下铜板起身正要离开,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如果阿瑾
对他的好感会导致情劫作用,那反过来让阿瑾讨厌他,甚至怨恨他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
那么多问题了?
唐璃越想越觉得可行,像是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寻得一盏明灯,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在唐璃的努力之下,江成瑾的第五世总算过得像样了点,起码称得上是一帆风顺。
有了先前的经验,唐璃也不打算闪躲了,而改从相遇之时起,便以江成瑾最讨厌的面目出
现,力图替自己营造出一个油腔滑调、满口谎言的小人形象。
相交几百年,唐璃比谁都要清楚江成瑾对哪种人会避之唯恐不及,反正他命里注定要长伴
江成瑾左右,那就干脆专挑对方厌恶的事情做,江成瑾自然而然会和他离心离德。
虽然作为一个令江成瑾厌恶的小人,唐璃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成亲、生儿育女,连观礼的
资格都没有。
虽然看到江成瑾那真切实意的嫌恶表情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更冷了些,连
疼痛都是木的。
虽然面对江成瑾时,他面上总是挂着令人不悦的奸猾笑容,但在江成瑾拂袖而去后,他转
过头来,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个没完。
那一世的夜晚像是特别漫长,还特别难挨。明明是在温暖的季节,唐璃却总是感觉到冷,
比小时候在南溟幽冷的海底还要难受,眼泪怎么流都难以缓解。很多时候他只能把自己裹
在棉被里,缩成小小的一球,然后一遍一遍地反复告诉自己,为了阿瑾,再怎么苦他都要
熬。
他亏欠了江成瑾太多太多,要是连这点痛苦都不能忍受,他要怎么对得起从小养大他、又
为了他落到这步境地的江成瑾?
于是第五世时,江成瑾平平安安活到了五十八岁。但不知为何,最后晚年不幸卷入子孙争
产的风波,莫名奇妙中了毒,抢救不及,中毒后两个时臣内便两脚一蹬,魂归阴间。
唐璃傻眼至极,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后只好归因于江成瑾讨厌
他的程度不够,无法抵销情劫的威力。
虽然唐璃曾想过该不会是江成瑾在长年的相处中,默默对他产生了好感,但这念头很快就
被他否决了。他还没自作多情到以为江成瑾会看上刻意装得面目可憎的自己。
尽管第五世的情况比先前好了些,这让唐璃连年的焦虑稍稍减轻了些,但想想仅剩的两世
,以及明显不足以让江成瑾恢复过往法力的前四世,唐璃还是无法抑制胃部一阵阵地痉挛

于是考虑再三后,他下了一个连自己都有些唾弃的决定——他要让江成瑾恨上自己,而且
不但要设法让江成瑾的这股恨意一直延续下去,即便转世也不愿遗忘,还要让对方因为恨
意,而自愿在第七世转世时投入畜生道。
按照南斗星君们和转轮王对他们的关照,江成瑾一旦投入畜生道,他们肯定会为他选择一
个最适合投胎的地点。
而当年逃难时,唐璃上蹦下窜逃遍了三千大千世界,对各地的风土民情多少都有些了解,
里头要说最适合投入畜生道的江成瑾的,一定是常洲。那里有许多非人的种族聚在一起进
行修练,且寿命会因此拉长无数倍,对急需修养生息的江成瑾来说,再好不过。
更何况唐璃的法身还放在常洲的某处,要是能有机会取回,他就多了一分护住江成瑾的把
握。
至于江成瑾会投成什么动物——唐璃很不厚道地想,反正转轮王会操心的,自己只需要负
责演得像那么一回事就行了。
——是了,除了自己,唐璃压根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计画。
一来是他本身就不完全信赖外人,二来是这种事情越多人知道,危险性就越高。面对这场
豪赌,唐璃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的危险压到最低。
这些事情,还是以前江成瑾手把手教过他的。于是便有了第六世时,唐璃杀害江成瑾全家
的那一幕。
他自觉能做的都做的,但眼下——
唐璃望向眼前仅存的最后一名敌人。
那是个年轻人,模样要说是少年也不为过,最多不过十四、五岁,圆圆的脸蛋上早没了先
前的锐气,余下的全是惊恐,腿软得站都站不直,直接就跪在了一地的尸骸中,跪在了唐
璃眼前。
紧张之际,少年连化形都快要控制不住,脸颊畔不自觉地显现出真身的鳞片。
唐璃举著剑,看着少年脸上那些细幼的鳞片有些眼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当年
的自己。
“你是水族的?哪一族?”唐璃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甩了甩剑,问那少年。
虽然不明就里,少年还是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颤抖著回道:“蛟……是蛟族。”
唐璃倒是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亲戚,正巧他的手已经开始要握不住剑了,想了想,
对少年道:“看在你我有些血缘关系的份上,我给你指一条活路:告诉我你们抓来的那些
人关在哪里。”
“那你……您会放过我吗?”少年没听懂什么血缘关系,倒是听出了唐璃软化的口气,眼
里绽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唐璃锵地一声将剑插回剑鞘。“看你的表现。”
少年连滚带爬——中途还摔了几次——终于站起身来,就要引唐璃上楼。事到如今,他也
没办法再讲什么道义了,只能试图让自己活下去。
“请跟我来。”
“你问我屠龙派和拜龙教有什么深仇大恨?”赤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大笑数声
,眼神却相当阴冷。“也罢,我就和你说道说道。小朋友,你知道吗?龙岛以前并不叫做
龙岛。在那条孽龙坠落岛上前,那里是我的家,还有个比龙岛好听一百倍的名字,叫做浮
光岛。”
谢绍翊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他注意到赤云突然不自称奴家了。
“那时岛上有很多动物,各种各族的,有些和乐融融,有些是世仇天敌,动不动就要打上
一架的。虽然日子称不上太平,但我们都知道那里是家,就像你们人类很爱讲的,是我们
这些非人族类的‘根’。”赤云的眼神有些迷离,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但那条龙坠落之后,一切都毁了。他坠落时带来了火焰与石块,引发了山崩、地裂和严
重的火灾,一下子杀死了很多毫无防备的动物,也毁掉了大量的巢穴,包括我的家、我的
父母兄姐,全都没了。岛上死伤惨重,有些数量比较稀少的种族直接便灭绝了,而我们赤
狐族重繁衍,本来是岛上数一数二大的种族,但经过那场浩劫后,只剩下我、妹妹,还有
几名族人。”
“接着,人类突然开始一拨一拨地闯到岛上来。他们自称是拜龙教,说我们的浮光岛是‘
龙神大人降临之处’,擅自把岛名改成龙岛,然后在我们还没从满目疮痍之中恢复过来时
,强行占领了我们的土地和家园,盖了庙宇、盖了房舍,把那条龙的尸体当成宝一样地供
起来。”
“这样拜龙教还不满足。他们开始大肆捕杀岛上残余的动物,几乎是要把整座岛全面净空
的态势。我妹妹年纪太小,逃避不及被人逮住了。逮着她的人喜欢她一身细软的毛皮,就
把她给活剥了皮,做成一对手袄,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将她的尸体随手丢弃在树丛里。”
赤云露出个微笑,怎么看怎么狰狞。“这样,你还想问我屠龙派和拜龙教有什么深仇大恨
吗?”
“……抱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谢绍翊舔舔干涩的唇皮,讷讷地不知道要说什
么好。
他父亲是忠实的拜龙教信徒,每年都会固定捐献,每月的上香及释道更是从不缺席,为的
就是祈求龙神大人保佑。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拜龙教对谢绍翊来说是非常亲切的。
结果现在发现拜龙教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发现自己的死敌有着这么悲惨的一段过去,
这种陌生的徬徨感和错乱感,让一向算得上精明的谢绍翊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没听过很正常的。”赤云的指甲尖在谢绍翊的脸颊上刮了刮,凉飕飕的。“谎言这种东
西,说著说著,说久了,听起来也就像是真的了。”
谢绍翊想了想,试图劝赤云收手。“可是不管怎么说,妳们有仇,应该去寻拜龙教的晦气
,而不是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毕竟绝大多数的拜龙教信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族人、我的妹妹也是无辜的呀?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他们呢?”赤云托著腮冷笑。“
难道不知道就不算是助纣为虐了?我可没听过这种道理。”
“那你们伤害了那么无辜的人,到底目的是什么?”谢绍翊忍不住问。
“我们屠龙派,全是被拜龙教屠族后的幸存者。我们的宗旨,就是要将拜龙教拖下神坛,
让他们生不如死。一层一层剥掉他们虚假的神圣光环,这不是挺合理的吗?”赤云笑着回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直接杀了不就好了?江湖上都是这样解决事情的。”谢绍翊是瞎掰
的。江湖上才不是这样解决纠纷的,但眼下为了说服赤云收手,他什么鬼话都讲得出来。
“奇怪,我们做为受害者的遗族,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们满意,应该是我们说了才对,为什
么是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划脚?”
“我……”谢绍翊经历的事情还太少,面对这种话题完全没有和赤云争论的能力。
“小朋友,你听不懂我说的,只代表你的人生活得相当顺遂。”赤云撇撇嘴,看上去像是
对这个话题感到厌倦了。“你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杀死拜龙教的人?不,那太便宜他们了,
我们就是要一刀一刀地割他们肉、饮他们的血,看着他们坠落在地面上,痛苦挣扎直到咽
气为止,就像他们当初那样对待我妹妹一样。好了——”
谢绍翊见赤云不想再聊了,知道不能让这话题就此打住,连忙追问:“等等!可是我师弟
,他也是狐狸!他是白狐,跟你算是同族的,妳不能就这样杀掉他。”
“那关我什么事?”赤云嗤了一声。“与人类为伍,修习人类的武术,与人类同吃同睡甚
至爱上人类,这样的狐狸不是我的同族,只是我的敌人。”
说著说著,赤云晃了晃一直被她捏在手里的小狐狸。“啊,说起来,他好像死了。我闻不
到生命的气息了。”
谢绍翊这才注意到,江成瑾身上的桃花气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连白色的毛皮似乎也失
去了光泽。
结果他终究还是连师弟都护不住……吗?
“好了小朋友,咱们的闲聊到此为止。奴家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接下来换你满足奴家了。
”赤云拍拍手站起身来,语气又恢复了先前让人不寒而栗的甜腻轻快。
谢绍翊心知逃不过这一劫了,闭上眼睛梗住脖子,死死咬住下唇。
他连十八岁都还不到,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做,还没练好小师叔的那套轻功,还没学邱兰芯
甩过下岭俞总管的面子,和许瑞骁说好了要一起闯荡江湖的约定也还没实现……
“满足什么?如果妳对我的弟子有所求,不妨同我说说。”
熟悉的声音传来,记忆里一贯温和带笑的嗓音变得冷硬沙哑,却是不容错认。
谢绍翊睁开眼,就看见一身血的唐璃站在赤云身后,一柄长剑直直穿透赤云的胸膛,染红
的剑尖自赤云的胸前露了出来。
作者: zoe3927 (Astro.L)   2017-10-09 22:53:00
阿璃你终于出现了...呜呜呜....
作者: byon1009 (允衡)   2017-10-09 23:30:00
哇喔!龙龙龙龙得第一(????) 阿瑾啾啾他啊QQQQQQQQQQQQQ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10-10 00:35:00
阿璃终于杀来啦!$!!!!!!!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欢海洋的孩子)   2017-10-10 01:27:00
终于!!!可是阿瑾!!!呜呜呜
作者: ivyquiet (Subaba)   2017-10-10 01:40:00
欸!!!阿瑾撑住哇
作者: Jade1973   2017-10-10 07:39:00
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QQ虽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妖族也挺可怜的,QQ
作者: wildphoenix (小不点)   2017-10-10 10:42:00
阿瑾QQ 这回好揪心,一直吊著到看完才大呼一口气
作者: byon1009 (允衡)   2017-10-10 13:19:00
是、是谁催了两周这么狠
作者: butlrut (席雷)   2017-10-10 13:40:00
阿璟没事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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