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春联课程持续进行着,礼拜五的第二堂课,江海清依旧准时报到,早早坐在教室里正中
间那排第一个位子,被几位女性同学围绕着问东问西。
说也奇怪,不论他怎么手把手指点、怎么矫正江海清的握笔姿势,江海清的毛笔字就是怎
么写怎么丑,就连教室里一干为江海清着迷的女同学们见了也说不出溢美之词,只能噙著
鼓励的微笑含蓄要他多练练。
如同第一堂课,这回江海清也在下课后小跑步跟上他。
唔……古龙水的味道又飘过来了!沈日新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暗暗憋着气,可惜江海清的
问候让他破功,不得不开口应对。
“老师走那么快,下午有事?”
“没事就不能快步走路?我这叫健步如飞!”咦?今天这小子身上传来的不像是花香,比
较像清新的森林或青苔,沈日新的鼻子稍稍好过点,仍旧不放过嘴两句的机会:“你跟不
上就表示你体力不好,得多锻炼!”整天宅在办公室或电脑房,那可不行!
“……是,老师说得很对。”江海清垂著肩膀低着头,居然没反驳。
呦?看不出江海清脾气还算不错,很多年轻人一听长辈说教,都会张口辩解,没辩解的不
是大翻白眼就是准备落跑,江海清如此顺从,他也不好太刁难,先问问江海清想干嘛:
“怎么了?你用具不是都买齐了吗?”虽然只上四堂课,但大概是对写书法真的感兴趣吧
,江海清没有去乱买几支充数,老老实实按着他课堂上讲过的诀窍,观察笔毛按照特性挑
笔,他拿江海清的笔写过几划,确实写起来有弹性,笔毛扎实饱满、笔锋锐利又不掉毛,
江海清没有敷衍了事让他很满意。
“老师你也看见了,我对书道真的没天份,上课一直提问又怕妨碍其他同学学习,所以,
我想请老师帮我课后辅导……”
“……啊?”他从小到大只听过英数理化课后辅导,还没听过毛笔字也需要课后辅导的!
“老师不是说过,毛笔是用来练耐心的吗?况且老师下午也没事,还是说……老师觉得我
很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耐烦?”哼,课后辅导就课后辅导!他老归老,风骨和职业道德还
是有的,面对没天份的学生也该不厌其烦,再怎样也不能自打嘴巴,更不能让江海清这小
子笑他没耐性!
“因为老师脸色有点难看,所以……”
“因为我午餐还没吃啊。”饿头上的人惹不得,社区大学附近就那几家便当店,沈日新早
已吃腻,正在苦恼还有什么选择,谁让江海清这小子不知好歹撞上来,被凶活该!
“嗯,都是我不对,老师请来我家,我们先吃饭。”江海清伸出手,往路旁停车格一比。
沈日新顺着江海清的胳臂往路边一看,恰恰又是那辆银灰色福特。
若是去吃餐厅、还要另找地方指点江海清写毛笔,如此奔波折腾也麻烦,确实去江家比较
方便;前天他才吃过江海清煮的姜母鸭,虽说汤底是别人早就调配好的,但是那锅现煮的
麻油面线可真香啊!水份和软度掌握得刚刚好,不沾黏不结球,又不会过烂,咬起来还有
弹性……
等回过神,沈日新已经坐在银色福特副驾驶座,还不忘系好安全带。
倒是江海清,不知磨蹭什么,将他送上车、关上车门后,整个伏在车身上,一手摀著肚子
,好半晌才上车。
“你刚刚……怎么啦?”江海清看起来不舒服,脸也红得不像话,奇怪,冬天的阳光并不
晒啊?沈日新好意关切,他虽不喜江海清的桃花眼,对人的基本关怀还是有的。
“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疼。”忍笑忍到痛,江海清深吸口气,肩膀还有些发抖。
“你有空要去看医生,没事多运动。”瞧,他才刚说完,江海清的手马上又按上了腹部。
沈日新不禁对江海清这小伙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
托了过年的福,春联书法课程第二回合,沈日新午餐吃的是佛跳墙,第三次下课后吃的是
狮子头与辣炒年糕,又因为江海清写的毛笔实在太难看了,即便上了三堂课都还没什么长
进,他留得格外久了一点,江海清连晚餐也留他一起吃了,吃的是加了埔里美酒的花雕鸡
。
也不知是吃了江海清几顿饭,还是看这个工作称头外表亮眼的小子居然写得一手救不回来
的鬼画符以至于心理上多少获得些许平衡,现在沈日新比较不在意江海清的桃花眼了。
直到最后一堂课,江海清总算稍稍有些进步,写出了实力与首都市长在伯仲之间的毛笔字
。
只是这回下课后,江海清只跟他说了声再见与新年快乐,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跟在他身后,
沈日新本来有点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对吼,今天已经是农历二十八号,课程结束,也差
不多要过年啦!
自从江海清来上课后,沈日新的皮夹多了几家不同馆子订年菜的名片,身上也无可避免的
多了零点五公斤,但花在江海清身上的时间是有价值的:
江家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不催促小孩结婚生子,不要求两代同住,更不会有那种女性结
了婚就不能工作的可笑家规,不想生小孩也没关系,更不会有一定要生男孩的传统思想,
婚后想回娘家什么的也没问题——
这都是他从江海清口中套问出的珍贵情报。
得到的讯息都让沈日新很放心,他妻子走得早,自己膝下只有月玫这么个宝贝女儿,如果
女婿的父母会对月玫回娘家探望或小住有意见,切,这种亲家他宁可不要。
有江家这样明理的父母当公婆,还有江海清这种事业得意外表出挑的对象,他该为女儿高
兴才对,可也不知怎地,沈日新心中有些闷闷的,莫非这就是医学常讲的空巢期?
甩甩头,打起精神,沈日新觉得,也该是时候问问女儿的意思了。
多亏了江海清的介绍,大年三十晚上,他们父女俩吃的不是披萨可乐或炸鸡汉堡,几道订
购的年菜摆在桌上还挺像样的,连平常嘀咕不敢多碰淀粉的月玫都说好吃,还多吃了一碗
饭,盘算着气氛正好,沈日新开口问:
“小玫,妳在公司……有没有遇到什么看得顺眼的对象?”冷静,沉着!先迂回一点,不
要提到江海清的名字以免女儿恼羞否认。
“没、咳,没有啊。”月玫正在喝佛跳墙香浓的羹汤,心一虚,差点呛到。新年新气象,
最近部门趁年底在整修办公室,那个理著小平头的工头大哥真是帅气得不得了,冬天的夹
克也藏不住他结实的二头肌,确实让她忙碌枯燥的RD生活顺眼很多,她还厚著脸皮问工头
大哥要了名片,想去参加大哥开的木工DIY课程……
可是,呃,老爸应该不会知道这种事啊?
“心虚厚?”哎,他还不知道月眉吗?他们父女俩根本一个样,只要一说谎,嘴巴就打结
。沈日新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索性说得更白一点:“我看你们那个江经理人挺不错的,
好像对妳有意思,妳要不要考虑看看?”
“什么啊……没有啦!”沈月玫漂亮的双眉皱起来,忙不迭打断他:“爸!尾牙那天江经
理只是好心送我回家,你不要随便乱猜乱讲,他喜欢的对象不是我这型的啦!”吼,爸真
是的,想女儿结婚、想抱孙想疯了,一看到适婚年龄的男子出现眼前,就自己脑补她和对
方互相有意思,随意编造八卦最讨厌了!
“我哪有乱猜?我女儿那么漂亮,个性又好,有人喜欢怎么会奇怪?”没料到女儿反应这
么大,沈日新加了一句证明自己所说不假:“江经理还特地来上我的写春联书法短期班哩
!”
什么?沈月玫瞪大眼:“爸,你说江经理去上你的写春联书法短期班?我们公司、负责管
我们部门的那个江经理?”江经理去上老爸的书法课?她怎么不知道?
“嗯,江海清,长江的江,河晏海清的海清,没错啊!”看样子,月玫并不知道江海清来
上书法课的事?
没料到父亲不只记头衔,连江海清三字都记得牢牢的,沈月玫更诧异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只听沈日新继续说:
“我看他也是一表人才人,很有耐性,虽然一个人住,但家里打扫得挺干净的,卫生习惯
比妳好啊!而且很会煮菜的,没什么大男人的毛病……”
“爸,你……你等等!”沈月玫扶著脑袋踩煞车,这讯息量太过庞大,她大脑的CPU一下
子处理不来啊!她缓过思绪,慢慢询问:“我再问一次,江经理去上你的书法课?”
“嗯。”
“你说他家很干净,所以你去过他家?”
“是啊,怎么了?”
“你说他挺会煮菜的,你吃过?”
“怎么没吃过?都吃了四次啦!”三顿午餐加一顿晚餐……算四次吧?老老实实回应宝贝
女儿,但沈日新完全不知道女儿究竟在惊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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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完了,来吃晚餐~~
应该可以10回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