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是残酷的，卤肉是幸福的。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感恩卤肉，赞叹卤肉！
※ 没有脑洞没有黄暴
※ 狗血中带点现实，流水帐中带点意识流，不知所云的清水短篇
0.
我的男朋友，现在正在地球的另一端，距离我有十二小时时差的地方。我们都在
努力打拼、想念彼此、期待重逢。今年圣诞节，我要飞去找他，告诉他……
1.
我的男朋友，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学生时代如此，毕业出社会后亦如是。
在我们交往的第六十八个月、同居的第二十一个月，他从数十位同级竞争者中脱
颖而出，获得外派至美国总部兼培训的资格。据他说，这差不多等于直接保证升
官发财，若没意外，等他一年后“凯旋归国”，就会是他们公司在亚洲区的总经
理了。
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但当然非常替他高兴，于是立刻提议那天晚上去吃牛排
庆祝。我请客。
“蛤，不要嘛，牛排我应酬时早就吃腻了，现在想到就怕。”男朋友难得幼稚地
拦腰抱住我，脸埋在我裹着褪色Ｔ恤的肚皮上拱来拱去，闷声说：“我想吃孝麟
牌卤肉，超想的～好不好嘛～”
我忍不住笑出声。
这就是我可爱的男朋友──成熟可靠，在外人面前甚至不苟言笑，可是私底下却
对卤肉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甚至为了一饱口腹之欲，可以不惜使出浑身解数撒
娇卖萌。
这让我有时候不禁会飘飘然地想：这代表他真的很爱吃卤肉、代表我做的卤肉真
的很好吃、还是代表他真的很爱我呢？
2.
我第一次做卤肉给男朋友吃，是在我们搬进现在这个家的那天。
那真是值得加载史册、兵荒马乱可歌可泣的一天──搬家公司的司机开错路、房
东记错时间、我们精挑细选的沙发卡在电梯口进退不得……男朋友的一大箱书还
摔了，不堪重负的二手纸箱嗤啦一声裂开，几十本书稀稀落落层层叠叠滚下楼，
铺开一道崎岖绵延的书毯。同时，对面邻居正好打开门，神经质的吉娃娃被吓得
直接往我脚上啃了一口，还漏了尿。
老天，这都是什么鬼啊……当大门终于关上、屋里屋外（暂时）两清时，我俩已
经累到连骂干的力气都没了。
可是，当我们同时转头，看见彼此脸上恍惚的神情时，又不约而同地笑倒在床上
（确切来说应该是床垫上；我们还来不及铺床单）。
总算有点家的气氛了，我想。于是，本来只想到楼下小吃店随便解决晚餐的我，
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亲自下厨。
我们大楼的转角不远处就有一个黄昏市场，我去逛了逛，找到品质相当不错的五
花肉──大概是天意吧，嗯，就这样。
买菜回来后，我把男朋友赶去整理房间，自己则卷起袖子打理厨房。
过了半个多小时，男朋友戴着湿漉漉的橡胶手套冲进厨房。
“好香啊，孝麟你在做什……卤肉？！你在卤肉吗？！”
“嗯？对啊。”彼时我正在往大锅里浇酱油，黑褐色的液体一圈一圈挂上汆烫过
的肉块与爆香过的蒜瓣，一点一点沁润食材，一滴一滴铺满锅底，被高温煎熬出
绵密的气泡与悦耳的滋滋声。──其实和熬焦糖挺像的，但在饥肠辘辘时，煮酱
油的香味绝对比焦糖还要诱人一百万倍。
放下酱油瓶后，我握著锅子的双耳，一下下颠动，好让肉块均匀上色。又黏又脆
的啪搭啪搭声十分疗愈。同时，热气与香气蒸腾舞动，偶尔能用肉眼捕捉到若隐
若现的蒸气羽毛飞向抽油烟机的怀抱。而男朋友还在一旁一脸敬畏地看着。
“哇赛……孝麟大大，你居然会卤肉，太厉害了吧！”
“什么啊……你又不是没吃过我煮的饭，会卤肉而已不需要那么惊讶吧？”我以
前还对他秀过一手煎鱼功夫呢，也从擀面皮开始从无到有自己包过饺子，卤一锅
肉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这是卤肉欸，我第一次看到人在家里自己做耶！”
“？”我愣住，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男朋友的爷爷祖籍黑龙江，家里的口味向
来传统，嗜吃重咸重辣的东北菜，因此他们的家常菜单里大概是不会有台式卤肉
之类的。
但是，好歹也在台湾土生土长，对这种小吃店里都有的大众菜色，不至于这么稀
罕吧？！
“那不一样啊，”男朋友辩解：“炸鸡排还不是大街小巷都有在卖，但很少人会
在家里自己炸不是吗？”
“……”怎么回事，好像莫名其妙被说服了。
“咳，总之，”我生硬地拉回正题：“卤肉对我来说就是家的味道，所以我们入
厝的第一餐就是卤肉，不接受异议。”
“没有异议，我很期待！”男朋友猛摇头，斗志高昂地跑回浴室继续他的刷洗大
业。
那天晚上，我的厨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推崇。只配着白饭、烫青菜和台啤，男朋
友就一个人干掉了三分之一锅（我原本还打算用这一锅解决未来几天的便当菜…
…），饭后他瘫坐在地，挺著胀大的肚腩，一脸吸食大麻后的梦幻表情，一面打
饱嗝一面不停地碎碎念：“天啊，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卤肉，没有之
一！原来这就是‘家的味道’吗？好棒啊孝麟，从今天起，我的‘家的味道’就
是你的卤肉了，光想想就让我充满为人生奋斗的动力啊！好幸福……孝麟你是卤
肉之神。”说著就凑过来要亲我。
我大笑着躲开他油腻腻的嘴。其实心底得意得要命，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抿嘴憋
了半天只想出一句回复：“我才不是卤肉之神，我做的卤肉和我爸的根本不能比。”
“怎么可能，我觉得你的卤肉已经是世界第一好吃了！”
“我爸的卤肉才是宇宙第一好吃。只是你没吃过──”我突然喉头一哽，再也说
不下去。
而男朋友还瘫在地上凝视我。半晌，他默默爬起来，将我揽进怀里。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共同努力目标，就设定成‘有朝一日去孝麟家，吃伯父的
宇宙第一卤肉’，好不好？”
“……嗯。”
3.
我的父亲，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他出身微寒，却恰恰生在“只要肯付出，就绝对有回报”的那个年代。凭著过人
的头脑、自律和毅力，他在默默耕耘数十年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他那领域的第一
把交椅。
对他而言，人生非常简单，总归就是三步骤：列出目标，制定计画，严格执行。
父亲常说，他能够同情“不幸运”的人，却没办法去同理“不努力”的人。
“为什么呢？明明知道自己哪里不足，为什么就不能再努力点呢？”这不是讽刺
，而是父亲全然真心的疑惑。
五岁的我想成为麦可‧乔丹。父亲替我制定了训练计画：每天早晨练习左右手运
球两百次，投篮一百个。我在他的监督下坚持了五天，第六天早上就不肯起床了
。父亲坐在床边，有点无奈地叹气：“为什么不继续呢？你不喜欢打篮球了吗？”
十二岁的我想养狗。父亲与我约定：假若我那次期末考每科平均都超过九十分，
就养。结果我考出来的成绩仍与过去无二──差得远呢。我哭惨了，拉着父亲的
衣角耍赖。父亲不为所动，但事后仍忍不住困惑地问：“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成
绩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考前不多复习呢？看不懂的题目，怎么不来问爸爸呢？我
瞧你照旧每晚看电视，还以为你不想要狗了呢。”
十七岁的我面临分班分组的抉择。我选了文组。父亲再度露出不解的神情：“为
什么呢？我以为你一直都是对数理更有兴趣的。”我只好承认：“可是，数理太
难也太累了，我觉得我念不来。”父亲的表情更加不解了。
现在回想起来，严格自律的父亲，与得过且过的母亲和我，仿佛生来就不是一个
星球的人。我们不互相干预，但也无法同理彼此，可惜我却是到长大以后才逐渐
察觉这件事。
4.
父亲在事业有成之后，开始对料理产生兴趣。
从我有印象起，家中掌杓的就一直是母亲。父亲并没有要接手母亲日常工作的意
思，只是把下厨当成和品酒赏鸟一样的嗜好。他用进行实验一样严谨的态度研究
食谱，试做，然后检讨并修正错误。
经过多方面尝试，有些好的也有些不好的结果，父亲终于找出了他的招牌拿手菜
──有趣的是，这道菜的成功却完全无法以科学角度解释──就是，卤肉。
父亲的卤肉，没有私房配方或窍门，只是最最基本的五花肉、蒜头、酱油、米酒
、冰糖、水。没有秘制卤包，没有香料或药膳。他甚至不拘泥于特定品牌的酱油。
明明母亲和我一直以来也用差不多的材料和步骤卤肉，成品就是不一样──色，
香，味，都无法相比。
父亲卤肉的时候，左邻右舍在巷子口一闻，就马上可以辨别：“又是王先生在大
显身手啦！”
甚至从那以后，王家家族年夜饭中，鱼翅煲、佛跳墙之类的功夫菜色，都得让位
给父亲的卤肉。平凡无奇的卤肉变成饭桌上最诱人的美景：浓稠而不混浊的卤汁
，浸泡著肌理分明又入口即化的深色瘦肉，粘连着皱褶软糯的黄白肥脂，衬垫著
晶莹饱满得仿佛糖玉一般的猪皮……
什么叫活色生香，这就是活色生香。父亲的卤肉，就是会让人直接联想到幸福，
生命，性，这类非常纯粹的东西。
最初那阵子，母亲和我不信邪，也旁观过父亲卤肉好几次，却依旧无法参透个中
奥秘。怎么说呢，卤肉时的父亲和平常不太一样，好像十分感性又恣意……我不
会形容，但连他简单一个按下头顶抽油烟机开关的动作，在我看来都宛如著名指
挥家在向他的乐团示意，满是旁人无法模仿的快意风采。
面对我们的百思不得其解，父亲竟然脱口说出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不科学、最不严
谨的发言：“可能你们的卤肉没有灵气吧。”──为了这话，母亲气得单方面与
他冷战了一个下午（但是父亲完全没有发现，于是晚餐前、卤肉上桌后，两人又
不知不觉和好了）。
后来，我离家到外地求学。大学四年，研究所两年，去日本交换一年，再来是工
作……。
“回家”这件事变得愈来愈奢侈珍贵，而每一次短暂回家的记忆里，肯定都飘着
父亲卤肉的咸香。
我很早就放弃模仿父亲卤肉的无用功了，每次回家只顾等吃，顶多就是意思意思
在厨房里帮两下忙。
“怎么就学不会呢？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父亲仍会一边示范一边这样说。
熟悉的句式，语气却不带有我熟悉的失望或困惑。
“学不会也好啊，”比我更早放弃的母亲端著水杯闲闲晃过门口，笑着对我说：
“我还巴不得你永远学不会呢，这样一来，不管你跑多远，你爸还是能靠一锅卤
肉把你勾回家。”
父亲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彼时年少的我，想像自己满世界疯跑闯祸的不肖样子，再想像父亲一脸严肃熬煮
卤肉的背影，食物的香气完美演绎出父爱如山与浪子回头的戏码……噗哧一声被
自己逗笑了。
可惜这出经典大戏终究没有拍成。
我终究不断让父亲失望，失望，失望。
5.
“学期中公布成绩时不是就该警惕了么，为什么还是没有拿到书卷奖呢？”
“虽然全额给付的交换奖学金没有考到，但为什么不多试试申请其他奖助学金呢？”
“既然知道你们这行的关系很重要，为什么没有趁读书和在日本时多多拓展人脉呢？”
“为什么没有趁之前有两个月空档时好好把汽车驾照考起来呢？”
“怎么两年过去了还在同样的职位上打转呢？如果业绩不够，为什么不再多努力点呢？”
“为什么要当同性恋呢？自律一点，不要去爱男人就好了，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对啊，为什么呢。
6.
嘟、嘟、嘟、嘟、嘟……
“爸，是我。只是想跟您说，我们今天开始正式同居了，还去市政府做了同性伴
侣注记──嗯就是前几个月台北市刚开放受理的那个，新闻上应该有报导过吧？
然后我才发现，我和他居然也交往快四年了耶……比起您和妈认识一年多就结婚
，我们算是很深思熟虑了吧，哈哈。唔、还有，我们的入厝餐是卤肉，我做的。
当然还是没您做的好吃。很想念您的卤肉。”
嘟、嘟、嘟、嘟、嘟……
“爸，是我。虽然妈应该都跟您说过了，但我觉得还是自己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我的手术很成功，恢复良好，所以不用担心我哦！这段期间都是他在照顾我，所
以我决定一出院就要卤一大锅肉谢谢他……不过要是能让他尝尝您的卤肉，感觉
会是更有诚意的谢礼呢。”
嘟、嘟、嘟、嘟、嘟……
“爸！爸！您看电视了吗？！大法官释宪结果出来了！民法禁止同性婚姻是违宪
的啊！我……我激动到不知该说什么了。就是……既然连大法官都这么说了，爸
您是不是也能再重新检视一下自己的想法呢？……我和他讨论过了，等同婚正式
合法化，我们就结婚。希望，希望到时候宴客菜单上能有您的卤肉。”
我动也不动地握着手机，直到熟悉的机械音刺痛耳膜，才默默挂断电话。男朋友
轻拍我的头，温声安慰：“不急，反正还有两年呢。”
7.
“麟麟，麟麟，快来医院，你爸──”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好陌生，像是从一道幽长的隧道尽头传来，又像来自满是漂白
水味的水池底部的呐喊。
8.
有谁能想到呢，平时最注重养生、以自己的健康为傲的王先生，居然会毫无预警
地死于心肌梗塞。
9.
我爸死了，我爸死了。我撇下崩溃的母亲，独自蹲在医院楼梯间，手脚发软地打
给男朋友。我没哭，也没感受到悲痛，只是慌，很慌，慌得不知所措。直到在医
院大厅看见男朋友的身影，才觉得慢慢冷静下来，能够开始按部就班地处理后事
。也是在那之后才渐渐意识到“父亲走了”这件事的实感。
那天晚上，男朋友第一次踏入我们家门。
我搀著母亲让她坐上沙发，自己则转身走进厨房。我的脚步笃定，拉开碗橱的动
作俐落，检视流理台的目光锐利──仿佛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的。感谢这
个单薄的假象，暂时支撑我摇摇欲坠的世界。
接着我打开冰箱──明明一点胃口也没有──继续这场独角戏。我蹲下身，我翻
找，我看到一口熟悉的汤锅。我砰地关上冰箱门。
我演不下去了。
10.
那天晚上，男朋友去巷口买了三个便当回来。我们在沉默中进食，然后我搂着仍
在断断续续啜泣的母亲，直到夜深才好不容易哄她洗漱上床。
第二天也是靠外食胡乱解决。
第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不能再逃避了，终于端出那锅卤肉。
瓦斯炉嘶嘶作响，很快把雾濛濛的锅壁重新擦亮成镜子。久违的焦香味慢慢荡漾
开来。
餐桌上，母亲试着活跃气氛，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说：“麟麟，总算让你
吃到心心念念的卤肉了。还好这最后一次，你爸的手艺也没有落漆……”她像是
被自己的话语甩了一耳光，骤然住口。她用持筷子的手用力摀住嘴，浑身颤抖想
要憋住什么，结果大串大串的泪水反而从双眼涌出，滴滴答答溅在碗里的卤肉上。
母亲搁下碗筷跑回卧室，我没有追过去。
我现在他妈的一点也不想吃什么卤肉。但是，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享用父亲
卤肉的机会了。
父亲的最后一锅卤肉，我竟然是在他死后才吃到。我忽然不知道家的味道该是什
么样子了。
我也没问过男朋友对宇宙第一卤肉的感想。
11.
父亲生前早就反复强调，他不喜欢繁复的丧葬仪礼，希望身后事一切从简。我们
照着他的意思办了，反而觉得简单得不像真实。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曾在哪个
环节落过泪。
12.
转眼间，男朋友外派的日子也逼近了。我坚持不要他放弃，于是在七月中旬的某
一天，我在机场目送他逃离这个小岛的蒸腾溽暑。
突然切换回独居模式，我倒也没有觉得适应不良，只觉得能匀出更多时间陪母亲
也不错。仔细想想，在同居以前，我们的交往大多也是远距离──他到南部读研
究所，我去日本交换，各自当兵的时间地点又恰好错开。
也是过了性欲最旺盛的年龄，忙碌的生活中，拜愈来愈便捷的通讯科技之赐，每
天能凑出时间在LINE或skype上聊聊就觉得满足。即使真的精虫上脑，透过萤幕来
一发视讯sex也是挺有情趣的……至于真正的亲吻拥抱什么的，就当作我们长久忍
耐寂寞之后的奖品吧。
八月底，我拚命贿赂同事、连续加班以示诚意，然后厚著脸皮递出排休申请──
从圣诞节前到跨年后，整整两周的假期，我要飞越太平洋去找他。
得知我的休假被批准时，男朋友比我还开心。
“太好了，”即使被网络延迟扭曲，他的笑声还是真诚无比：“我上周特地去超
市考察一遍，做卤肉的食材锅具一应俱全，连你常用的酱油牌子都有！就差大厨
你人来了！”
我哈哈哈笑倒在电脑前面。卤肉──我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再听到这
两个字了，然而时过境迁却又有不同的心情。
父亲和我之间的裂痕，的确因为他的猝死而永无弥补的机会。但是那份缺憾，也
应当随着父亲的遗体化为一缕轻烟消逝。我们所缺乏的，是和解的契机，不是爱。
我承认我始终爱着父亲，也相信他依旧爱我。既然如此，我在往后漫长的人生中
，可以用一百万种方式尽情去怀念他，又何必偏偏选择将美好回忆封印成禁忌的
做法呢？“我吃不到爱我的人做的卤肉了，但我愿意继续做卤肉给我爱的人吃。”
这大概就是我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的，又浪漫又愚蠢的想法吧。我倒不知道远在天
边的男朋友是怎么察觉到我的心态转变，他这人敏感起来实在也是挺惊人的。
我抹着眼角抬起头，正好在视讯画面中看到男朋友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谨慎表情。
霎时间，我的胸膛仿佛烤化了的棉花糖，剥开来是不可思议的软腻，一颗心热腾
腾甜丝丝，湿黏得一蹋糊涂。我的耳际被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盈满，一个过去
不断在脑海中载浮载沉的念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我不想要他做我男朋友了。
今年圣诞节，我要飞去纽约，卤一锅全世界最美味的卤肉，然后跟他求婚。
TBC.

Oh...羡慕卤肉跟这份感情，推一个，期待下集

看前面满怀开心愉快……被后面的洋葱呛了好大一把QQ

以为是美食文结果是加了洋葱的美食啊QQ

温馨推推

好感动QQ

这篇太棒了！！！！！！看到肚子超饿最后眼眶含泪，好期待下篇啊啊啊啊啊啊

又饿又感动

推~

我想到我妈的卤肉也是没有食谱的XDDDDDDDD

这锅卤肉怎么有加洋葱!!!

有洋葱的卤肉啊QQ期待下集!

喔喔QQ卤肉里有洋葱～又饿又想哭

Q^Q

QQ卤肉有加洋葱

哪有人卤肉加洋葱的QQQQQQQQ

超好看，这卤肉太感动QQ

推，好期待后续

推QQ，看完后忍不住躲去厕所哭了QQ

好想吃卤肉......

有洋葱QQ而且还好饿

我明天要吃卤肉饭……好想念我外婆的卤肉饭 可是再也吃不到了

猝不及防的被塞了满嘴洋葱QAQ我还退出去确认一下作者帐号...不会来个什么飞机失事吧（大哭

BE………？！NO!!!!!!!Q口Q

原来真的会是BE，我还以为是我想太多...

BE!!!!!? 大大你怎么了Q口Q(摇肩

我、我...QAQ

好吃的卤肉是BE吗...QQ

是BE没错...下篇已经贴了哦，欢迎做好心理准备后阅读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