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恋爱这种事，没天长地久的。
＊　　　＊　　　＊
结束了这段充满刺激震撼的日本行后，三人回到台湾。
在回程航班上，当程平对着说中文的空服员，脱口以日语要求茶水服务和道谢时，
远鸿满心骄傲，肯定这趟旅行的收获，对他的少年的将来一定受用无穷。
一日午餐后，程平和女友一齐到校园人烟稀少的林间散步，不时回忆在日本的美好。他
觉得从小学到现在学了十几年的美语、学了一年半的日语，还没这十五天加起来说的多。
当远鸿追上他们时，就是看到他的少年握著好友小手，充满了保护和珍爱的姿态。他心口
一酸向二人跑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茉旻，借一下平平！”
“有事？”听好友要求，男友却还不放手，教她脸泛热。
“手不要牵这么紧，这是校园，请保持男女纯情交往行为可以吗？”戳他的少年的肩，
远鸿很故意。
“我们哪里不纯情？”好友越是这么说，程平越偏不放手。
眼见二人再闹下去，不知好友又会说出什么让人发羞的话，茉旻软声。“平，
我先回教室，你和他去好了。”
程平还想说些什么，但远鸿插嘴，勾著对方搧手。“好了好了、不要再十八相送，
妳快回教室准备睡觉，平平我带走囉！”
不舍松手目送她离开，程平别扭的甩开好友。“很热耶，不要勾着我。”
“什么热？你们眉来眼去才热呢！”拉着对方，远鸿来到开会的老地方。
程平不明白好友又要搞什么鬼了，反正跟着就是。
在屋顶平台找个阴凉角落靠墙坐下，远鸿推了对方的肩。“喂！回魂了。”
程平叹口气。“你到底要干嘛？”一定又是什么古灵精怪的事要讲，还特地把他找来这。
“问我‘干嘛’？”撞一下对方的肩，远鸿扬起邪气的笑。“最近和茉旻进展的怎样了？”
“没怎样。”程平心道：有怎么也不告诉你，这是私事，不为外人道矣。
“自从在日本发生‘那件事’后，我就一直想告诉你。”指著对方，远鸿意有所指的眨眼。
“哪件事？”一僵，程平实在不想再想起“那件事”。
“你真要我讲？”笃定对方不敢，远鸿更刻意。
“OK，我认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面对好友那张黑可以说成白的嘴，
程平举双手投降，已经放弃跟对方斗了。
“我发现你‘意淫’茉旻的频率增加，而且情色度越来越高哦。”没刻意压低音量，
远鸿的口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似的。
“马的！郑远鸿！”乍听，程平暴出粗口，不能承认被说中心事而恼羞成怒。
“我很正经的，你干嘛骂我？”没被吓到，远鸿也不甘势弱大声呛回去。“你意淫茉旻
很正常啊！我又不是要骂你，你干嘛骂我？要是你对她‘性致缺缺’，
那我不仅要骂你还会觉得你很可疑了！”
程平被这么一呛也好像理不直气不壮了，尴尬的双颊泛热。“那……那你是要讲什么？”
“那，”不管对方尴尬，远鸿从口袋拿出一个盒子。“这给你。”
“这什么？”接过，程平仔细看上面的英文字。
“回去练习用用看，”果然还是在室的，连套子都没看过。心道，
远鸿思考要在哪天帮对方上一课。“哪一天忍不住想扑倒茉旻时记得用它，知道吧？”
程平傻了，心道：这、这不会是……“这是‘保险套’？”
“对啊！健康教育你念过吧？发生性行为时要使用保险套。”翻白眼，
远鸿以正经八百的口吻掩饰心头酸味。
“郑远鸿！你这个人真的是怪胎！旻旻到底是不是你朋友？你竟然给我这个要我去、
去‘扑倒’她？”思绪整个停摆，程平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她当然是我朋友，”皱眉，远鸿忍不住口气重了几分。“我是怕你哪天把持不住
搞大茉旻的肚子，我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你！”
对方的利眸透出了“你才是怪胎”的信息，教程平再次傻掉，手上的“盒子”像烫手山芋
让他想丢掉却又不能丢。“我、我还在念高职，哪、哪会搞大她的肚、肚子……”
“事情难说，女生我不知道啦，可我是男生，我知道我发情的时候，
根本忘了是不是‘还在念高职’。”半瞇眼，远鸿盯着对方。
被那蛇似的目光盯得脸发热，但程平还是嘴硬的嗫嚅。“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不知道的话会给你这吗？”吐槽，远鸿的耳朵可利著。
“你知道……”对方的笑容更邪气了，教程平又一愣，偷偷瞄好友。“你用过？”
“废话，我十二岁时就用过了，”瞅著对方，远鸿故意回了一句。“你要我教你‘怎么
使用’吗？”
对方的语气有点危险，程平抖了一下，思绪又混乱了。“不必！”
“嗯哼，你这样说我就偏要了。”其实早就把对方每日的例行公事倒背如流的远鸿，
故意拿出随身手册假装翻看彼此的行事历，决定择期不如撞日。“今晚我去接你下班，
我要好好帮你上一课。”
“唔啊！拜托不要啦！”抱头，程平完全不敢想像好友的“上课”内容。
“最好是不要；”胡说八道时，远鸿眼睛从来不眨。“你不知道在床上就是要俐落的
使用保险套才像男人吗？”
＊　　　＊　　　＊
远鸿早早就来接程平，瞧对方一副紧张的模样就觉得可爱到教人想逗弄。
进入对方的家，反正不会有人在，他自在的很。
他的少年虽然衣食无缺，却有一对白痴的父母。
明明有这么纯洁、不因孤独而自暴自弃、误入歧途，而且不怨天尤人、
又努力成长上进好儿子，为什么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算了，他可没心神去研究那种头壳有洞的家伙，脑子里流出来的到底是馊水还是屎？他
只要好好对他的平平付出爱怜和陪伴就好了；对方在父母那边得不到的，他都会给。
待他的少年把大门锁好，他就直接拖人进房间。
“好，废话不用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把背包放在地上，
远鸿一把将对方推坐在床沿。
“等、等、等一下！”急的高喊，程平双手乱挥。“你先说你到底要干嘛？”
“还干嘛？”从背包里拿出二个小纸盒，远鸿干脆的回答。“教你怎么用保险套啊。”
“啊啊啊！”抱头高叫，程平头摇的连身体都一起晃动。“先等一下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种事需要什么心理准备？搓搓硬了套上就好啦。”暗自失笑，
远鸿故意装的稀松平常逗弄对方。
“拜托等一下啦！拜托！”双手合十又求又拜，程平仰头装可怜。“先聊天好吗？
聊一聊等一下再做？”
远鸿快要笑出来了，但还是摆出正经严肃的姿态。“好吧，
那你要聊什么？”他坐在对方旁边。
“聊……”坐立难安，程平偷看对方的脸色，支支吾吾老半天，
终于大了胆子问出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啊，你问这干嘛？”心跳打了一突，远鸿的思绪开始跳跃。
“因为你老是和我们混在一起，教我一些有的没的，但从来没听你讲有没有在和女生交……
”像好友这样大剌剌又热情洋派的人，程平好奇对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以前
旻旻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个女生现在在哪啊？”
“茉旻跟你讲这种事？”抓了一下头发，远鸿思索以前是怎么哄骗好友的。他得讲一样的
版本，不然他的少年跑去和她对质，内容搭不上就不好办了。“嗯……他啊，
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有约定要结婚的人了。”
结婚？程平瞪大眼心问，觉得那是好遥远的事。“她是大人吗？哇，你是怎么追她的？”
“他比我小一岁，不过……嗯……他们二家的家长约定让他们大学毕业之后结婚。”捏捏
眉间，远鸿回想和峻文及贱人的那段孽缘。“我没追他，是他先追我的。”
“家长约定？那不是跟……指腹为婚一样？”以为这种事只有古代还是电视电影或小说里
会发生，程平没料到现实社会中竟然真的有。“不过，你怎么不追她？让她倒追你？”
“我当然不会追他，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大学毕业后就会结婚，我干嘛自讨苦吃介入人家？
”翻白眼，远鸿搧手。让那二坨屎消失在这里，是他十二岁之后做过最理性的决定。但
当然那不是最棒的事，最棒的部份他还在观望是否要狠下心完成。
“可是她倒追你耶！可见得她不喜欢她的嗯……那叫‘未婚夫’，不是吗？”听好友
这种私事，程平觉得好像跟对方的关系更亲近了，心头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是也没错啦，不过他最后还是决定要忠于约定结婚的对象；所以我们只有搞过暧昧，
没上过床。”耸肩，远鸿不想继续这话题。“唔，我现在不知道他住在哪，
那都过去了。”当然，这也是说谎，他知道峻文考上再兴了，贱人也考上华冈。
“哦……”安慰的拍拍对方，程平掠过方才的异样思绪。“那之后呢？
你没追别的女生吗？”
“像你和茉旻这样子的纯爱交往吗？”瞄对方，远鸿掠了一下头发。“没；
不过我有砲友。”
“砲友？”瞪大眼，程平又听到一个不敢想像的名词；他以为只有大人才会有“那种”友，
没想到年纪相仿的同侪的“进度”已经如此超前了！
“不懂吗？就是可以上床，但不是交往的那种。”故意跟对方绕圈子，
远鸿试图转移这个话题的主题。
“我懂啦！”只是那样好吗？心问，程平试探。“不喜欢也可以上床？不会很奇怪吗？”
“不会啊。因为我喜欢他，他也算是喜欢我，不然不会跟我上床；”回想起
倒楣的Benjamin被他这个神经病缠上，远鸿就觉得抱歉。不过他想对方之所以和他上床，
大概是因为同情他吧？“他只是不要跟我交往而已。”
“为什么？你这么好！又帅又有义气！”高叫一声，程平不懂怎么会有女生只想跟好友
上床，却不愿意交往？其实他知道很多女同学在倒追远鸿，但对方老是嘻嘻哈哈的不正经，
让那些女生无计可施。
“你才知道我帅啊！”开心的笑了，远鸿又给了一个熊抱
，闹得他的少年又躲又笑。“因为他住在新西兰，但我住在台湾，没办法交啊！”
“远距离恋爱不行吗？”想像电视电影演的，程平觉得要是自己是女生的话，
一定会想办法抓住对方不放。
“那个行不通啦！”就像我和你这么近，也不能做什么是同样的道理。心道，
远鸿见对方不懂再继续解释。“想要亲亲抱抱的时候，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超级难熬；
寂寞会杀死人的。”
程平闻言一愣，心口忽然因为这句话刺痛了一下，想到要不是现在对方在这里，他就是一个
人而已；他总是自己一个人。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他赶紧摇摇头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远鸿耸肩左右摇晃上半身和他的少年轻轻碰撞，半真半假的哄骗对方。“而且他很保守
又信上帝，要守一堆的戒律，年纪还大我好几岁。他希望可以成家，
但我不是他考虑的对象。拜托，我那时才十七耶！”
“我同情你。”刚才的心痛大概是错觉吧？心想，
程平一秒掠过了那被他归类为“娘”的不知名心绪，伸手拍拍好友的肩背。
＊　　　＊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