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飁是在饭店外头的公共汽车站牌找到顾悦诚的,时值上班上学时间,在排成一条长龙等候公
车的公共汽车站,就他一个坐于长板凳上,木然的神情,明显非本地人又非旅客的模样让人频
频侧目。
走近时,向飁才发现他在讲电话,声音很低,却听得出谈话内容是争吵。
直到听见隐约飘出的关键字,向飁才证实心中猜测。
欧辰洋。活过三十谁没个前任,但谈及欧辰洋向飁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姑且形容他是披着武德大人外皮的顾悦诚好了,向飁看到顾悦诚与欧辰洋相处都觉得他在
跟娘十倍的自己自攻自受,他知道欧辰洋很喜欢顾悦诚,也知道他们不是没试过复合,但
始终没办法一直在一起。
这一年多来他没少听见丁鸫咒骂欧辰洋又缠着顾悦诚。
说真的,感情合则来不合则去这句至理名言,向飁自己就做不到,他被前男友用Line分手
,接受不了跑到他住处自戕,醒来后却因为多了阴阳眼的能力精神耗弱接受很久的心理治
疗。
因祸得福,他跟丁鸫才会结识、相恋。
向飁不是不能理解欧辰洋不甘愿的心情,但顾悦诚并非像他前男友一样潦草到只用Line跟
自己分手,好歹真的是试着相处复合,真的不合适才分手。
因此每回见着顾悦诚苦于欧辰洋的纠缠不知所措时,向飁总为他心疼。
“诚诚。”向飁礼貌得等顾悦诚结束谈话的空档才出声。
顾悦诚转头看眼向飁,眼神陌生疏离,让向飁上前的脚步一顿,不过一会儿,顾悦诚像是
认出他来展露笑容,笑容堆满脸,向飁却没由来的心酸。
“闪光叫你来的?”顾悦诚挪动身躯,腾出空位来给向飁坐。
“嗯。”向飁挨着他坐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不到五步远的那棵盛开的粉白色樱花树。
樱花树受到夜雨的侵扰,大半花朵洒落地面,舖在人行道就像樱花树坐立于座布团之上。
“我没事。”顾悦诚收回视线,低垂的眼落于被合十双手包覆其中的手机。
“诚,你不如把欧辰洋勒索你的事跟武德大人讲,这样他也不会一直误会你跟他还在一起
。”向飁不忍见顾悦诚失魂落魄,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方法。“我觉得你一直假装跟欧辰
洋还没分手,没跟他说欧辰洋偷你东西还勒索你,武德大人知道不是会更生气吗?”
向飁没少听小三小四讲述他们赶走顾悦诚前男友的事蹟,更知道有那么一两任难缠的前男
友是孟以德出面解决的。
就好比第七还第八任那个跟踪狂。还是那个寄黑函到他们公司去讲顾悦诚私生活淫乱的第
十二任。
顾悦诚摇头,“他不会生气。”
“武德大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欧辰洋勒索不讲话的。”
泪水快速聚集淹没顾悦诚的笑脸,“我记得你以前公寓还没退租,可以把它转租给我吗?
”
向飁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不明白话题怎么急转直下。
“不管我跟欧辰洋有没有在一起,有没有勒索我,都不重要了。”顾悦诚弯著上半身,把
脸埋进手心。
向飁拉开顾悦诚掩面的手,看他满脸是泪,不由得一愣,“武德大人不让你跟他住了吗?
”无措地抓着顾悦诚,握住他的手,“为什么?”
其实向飁对他们的关系一知半解,只听顾悦诚提过他跟孟以德不如外人想像的那么好,近
一年更是降至冰点。
向飁却觉得顾悦诚想得太严重,从他们两人可以一同抚养四个小孩,孟以德对顾悦诚的信
任可见一般,尤其是孟以德管顾悦诚的方式跟他对丁鸫他们的关心明显有差别,就算人在
国外出差还总是罔顾时差骚扰丁鸫问顾悦诚的近况。
也因此,即使孟以德从不在顾悦诚面前展现对他的关怀,待他近乎冷淡。向飁还是觉得两
人感情很好,只是闹了点小别扭。
甚至他还偷偷觉得孟以德搞不好被顾悦诚掰弯了。
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悦诚好一会儿才苦涩的说:“我背叛了他的信任。”托著向飁的手,无不欣羡地轻抚向
飁白皙软嫩的手背,眼泪滴在向飁的手背,“好小好白。”他把向飁搂进怀抱,向飁也环
住他,轻拍他的背,不知该说什么,“好软好好抱。”向飁感觉肩头染上湿意,听见顾悦
诚声音模糊的说,“如果……我真的是女的就好了。”
顾悦诚搂紧向飁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眼泪,近呼呢喃的话语让向飁顿时明了顾悦诚这么
伤心的原由。
向飁知道孟以德是顾悦诚的初恋,是以他的男友或多或少都有孟以德的影子,尤甚是欧辰
洋,乍看之下要不是孟以德浑身气势难以模仿,只怕真会把人错认。现在向飁明白顾悦诚
都在这些男友身上寻求孟以德的影子。
他大力回抱顾悦诚,无法不为他难过,更想不到“不爱”比“出轨”更伤人。
只是理智可以接受孟以德不爱顾悦诚,所以待他冷淡;情感却不能接受。
孟以德让顾悦诚住他吃他用他,罩他罩得全方位无死角,亲近到四个儿子都可以喊他妈,
根本就是在害顾悦诚。
向飁等顾悦诚情绪稳定才说:“他不让你住,你可以跟我们住,不然,跟Shiko跟辣妹住
也可以啊,为什么要搬走?”
他们几个青梅竹马感情好到都住同一栋楼不同楼层,如果顾悦诚搬走了,那算什么?
“我不想跟武德住这么近,”未出口的心情于微颤沙哑的声音中展露无疑。“我跟武德五
岁就认识,我第一次梦遗第一次春梦的对象都是他,除了高中三年我们没有分开过,我们
距离太近了,所以我戒不掉他,他发觉我的感情是应该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
,只是我一直不敢面对。”
顾悦诚擦掉脸上的泪水,“该来的总会来,与其让他苦恼暗示,还总是心软放过我还说谎
安慰我……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我,无法忍受跟我待在同一个地方……”说到最后,他终
还是难以自抑痛哭流涕,“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连朋友也做不成……”
呼啸而过的劲风袭来,将一地樱花卷起,樱花树沙沙作响,仿佛在与顾悦诚一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