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角色死亡
2. 与目前连载进度无关的时间点
3. 高中生茂夫
4. 抚慰心灵的BGM：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K4T2s_gcVI
〈遗族〉
茂夫死了。
死于己身过于强大的超能力下。
这次左胸前再也没有巧合的种子。
茂夫所立之处一片荒芜，无论活物死物，碎石亦化作赍粉，半点东西也没留下。
消失前的茂夫若有所感，手臂轻挪，替在场的人、包括来袭的敌人做了防壁以保全性命，
而本人却是为自身缠绕的巨大能量所吞噬。
初时没人醒过神来，宛如梦中──在所有人心底，凡事与超能力沾上边茂夫几乎是无敌的
──待强光消失，回转过来后急忙寻找茂夫踪影，却连感应能力者也一无所获。
听闻回报，灵幻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定下心神，喉头发紧，开口的话都带着颤：“……灵
魂呢？找不到人，那灵魂呢？”
小酒窝愣了一会儿，心会神领，“我来试试。”
律恶鬼般扑向灵幻，狠狠地揍了一拳：“闭嘴！哥哥、哥哥怎么可能……！”然未及花泽
上前制止，律便起身拉着将和花泽自行前去搜索。
此时灵幻才有多余心神处理袭击茂夫的敌人，蹲在被缚于地的对方身前，他甚至名字也不
想过问，戳著那家伙的额头，“以后做任何事前，想想今日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挥挥
手便让人解了束缚任其离去。
小酒窝：“你就让他这样走了？”
灵幻：“……并非全是他的错。”强敌来袭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茂夫超能力反噬早有征
兆，他却浑然不觉，他多想安慰自己，身为普通人哪里知道超能力之事，可怎么也绕不过
他与茂夫是关系最为密切的恋人这事实，他还更是茂夫的“师傅”。
小酒窝：“那也不是你的错，灵幻。”自称茂夫最好的搭挡，在最后一刻毫无用武之地，
小酒窝心里岂能好过灵幻。
“……我去看看他们找得如何。”灵幻不置可否。
四周尽是断垣残壁，灵幻朝着律离去的方向沿路查看，终于找到了人，少年坐在横倒的破
碎建筑上，支手撑额遮掩了神情，花泽与将在他身旁似乎说著什么。直到灵幻走近，将还
在比手划脚安慰著：“你大哥这么厉害，说不定他在最后一刻瞬间移动到其他地方，过几
天就回来啦！”听得灵幻直想吐槽：你当是七龙珠啊！
茂夫本身即是爆炸点，以灵幻对超能力的贫乏了解，想破头也圆不出茂夫能安然无恙的说
法。
“律！”灵幻好不容易爬上水泥块，气喘吁吁，断然放弃继续攀爬的念头，索性大喊对方
的名字，然而律却是动也未动，花泽与将带着同样惶然的表情转头看向灵幻，盼他能好好
劝慰眼前心神崩毁的少年。
“花泽，你先召集众人离开，不然等警方到来就难收场了。”花泽点头应了，将未作多言
跟着花泽离去，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难堪的沉默在灵幻与律之间凝滞不前，终究还是灵幻先开了口：“之后若警方找上门推说
不知情就好，现场毁坏成这副德性，我看不会有摄影机之类的东西了，没证据他们也无可
奈何。现下最重要的，先来商量怎么与你父母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律依旧低着头，声音模糊。
“随便你，你爸妈那我自有说词，你是龙套的弟弟、同样身在现场，到时他们向你问起，
别拆我台就是。”灵幻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按压太阳穴，身心俱疲，耐心磨得一干二净，
话说完便转身要回到众人集合地。
律依然坐在高处，强风拂乱头发，吹散他的低唤。
“哥哥……哥哥……。”
事后，灵幻没像往常那般发挥他胡说八道的本事打混过去，与律商量过后，从头到尾、仔
细地向影山夫妇交代事发经过，律默默地坐在一旁，偶尔灵幻有所错漏，他则适时补缺。
夫妇俩起先被“敌人”、“能量”、“灵魂”等等此类超现实字眼给听愣了，在他们眼中
兄弟俩平时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但皆是再普通不过的孩子，此时灵幻与律郑重其
事，兼之茂夫确实不是那种会离家出走、多日未归的性格，也不由得信了两人说词。
灵幻眼见这边事了便不再多言，之后就是影山家的家务事，他不好过问太多，而律既能同
他有商有量，想来也不必太过担心少年的善后手段──实情则是，灵幻已没那心思理会他
人了。
相谈所已多日未开张，灵幻懒洋洋地躺了许多天，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像被清空的硬盘
，忽地想不起往日每天起床、漱洗、出门工作时是什么心情了。甚至开始有些忿然：戏剧
书刊里抑郁而终都是骗人的，赚赚那些浪漫情怀过剩者的眼泪，不然他怎会活得好好的？
就算镇日无事赖在房间里，饥饿时仍然腹鸣如雷；睡太多导致日夜颠倒，精神旺盛得难以
入眠，只好傻不愣登地在阳台上做起健康操、消耗体力。
期间，小酒窝来过、芹泽亦曾来电。电话里的芹泽期期艾艾地问候灵幻身体状况──颇有
良心地没问事务所何时返工──回报目前的寻人进度，确认没朋友的上司人还健在后就放
心挂电话了。
正当灵幻卡嚓卡嚓啃著老家寄来的水果、边看电视时，小酒窝蓦地从墙中穿出，在他背后
幽幽道：“我真是白担心了，看来你活得很滋润嘛。”
“哇！别学龙套老是一声不响地出现啊混帐！”灵幻好不容易咽下口中食物，“有何贵干
？小酒窝大人。”
“最近我和其他人忙着寻找茂夫下落，实在抽不出时间看照影山家，那边你多注意些……
尤其是律，听铃木将转述他过得可比你凄惨多了。”
灵幻面不改色，起身开了冰箱拿出牛奶，就著瓶口直接开喝，末了还打了嗝，舔舔唇上的
牛奶渍，好整以暇道：“小孩子嘛，年纪轻、经的事少，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好。你劝他别
多想，人多是健忘的，不常想便会遗忘，忘了就不痛了。”。
“真不愧是灵幻大师，这番‘成熟大人’的深刻体悟真是发人省思啊……我呸！你就硬撑
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一个人痛死你！”
面对小酒窝的不以为然，灵幻竟笑了：“呐，小酒窝，和你一起搜寻龙套行踪的家伙们，
不是没都没长齐的小鬼，就是不知世事的非常识人，抱着天真的想法就罢了，连你也跟着
胡闹。”
小酒窝没有接话，到了此时他才正眼打量起灵幻现在的模样。
灵幻懒得理会对方是何心情，续道：“你和我距离龙套最近，我这普通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别说你睁着眼也什么没看清──你还认为龙套活着？那些超能力者的手段肯定不只寻人
，我猜接下来八成是‘搜灵术’吧？你们对龙套总有莫名的期待，说更深点，难道你们期
待他的灵魂还在留存于世间？”
“人死了就是死了，龙套若像你一样徘徊依旧，你认为这是好事？”
“用不着你提醒我当然知道！”小酒窝心底怒啐灵幻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了嘴巴还是一
样臭！
“我明白你跟他们一起行动，不过想让他们亲自面对现实，但这样磨磨蹭蹭，不如快刀斩
乱麻。”灵幻漫不在乎道。
“喔，既然灵幻大师这么明事理，律那边就由你来吧。”小酒窝气饱了才明白同灵幻这家
伙生气根本毫无意义，当下就没了那心思和对方废话，语毕便穿墙而去。
灵幻瞪着墙也唤不回遁走的恶灵，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又大字形倒回床上，只手挂在床
沿，脑中一片空白。
他闭着眼掌心搭上左胸──跳动如常──失望地叹了口气。
“……可恶，老是把最麻烦的部分推给我！”
一个礼拜后，灵幻相谈所重新开张。
两个月后，律从高中办了休学。
律终究学会了灵幻那套表面功夫，无法强颜欢笑，至少还能故作坚强。对着父母有条不紊
地说明理由，一来没那心情继续上学、二来也不愿父母在担忧哥哥行踪还得分神为他操心
。影山夫妇见次子有其原由也不愿勉强，犹豫之下还是点头同意。
后来律找了几份打工，其他时间全花在四处寻找茂夫上，有时与花泽、或与将，搜寻范围
甚至扩及外县市。灵幻知悉也没说什么，他能让对方继续好好生活已是尽了情分，不愿多
言。
半年后，那群超能力者终于放弃组织性的寻人行动。
小酒窝解决这一大摊子事，总算松了口气。
八个月后，灵幻开始尝试让芹泽独自接待客户。
前家里蹲人士汗如雨下、中间咬舌无数次，好不容易取得客户信任后，左手虚掩对方双眼
──“遮住客户视线你就不紧张了吧？最好不要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小心被告性骚扰啊。
”──右手迅速摘取肩膀上的咒祟，结结巴巴地从死记硬背的SOP上胡乱选了一段结案陈
词，啪叽腰骨一折九十度鞠躬恭送客户离去，最后瘫软在沙发上奄奄一息，险些连章鱼烧
也吃不下。
“勉勉强强七十分，多练练吧。”灵幻托著下颔，残酷地为芹泽定出下次的训练考程。小
酒窝一旁幸灾乐祸。
一年后，律高中复学。
衔接新学年的开始，回到从前那俐落优等生的模样，迅速拾回课业，仿佛数月的空白不曾
存在，只是多了名为旅游健行、实则众所皆知的兴趣。
灵幻知道，兄长失踪，律那样行事周全的性子，势必不会放弃学业，令父母陷入另一段难
熬的境地。
三年后，律从高中毕业，凭借优异成绩顺利考取第一志愿。
“我曾经想像过在月台上送别龙套去外地上大学的场景，肯定是紧紧相拥、潸然泪下的感
人画面……现下却换成你了。”灵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笑得惫懒。
“恶心死了，谁想跟你紧紧相拥。”律的表情与他说的话如出一辙。
“英雄所见略同。”
相顾无言，列车缓缓驶入月台，两人的道别碾碎在嘈杂人语和广播铃声中。
三年七个月后，灵能相谈所正式歇业。
原先灵幻还在烦恼芹泽之后的去处，却从本人那得知，事实上自“爪”一战后政府便相当
积极延揽芹泽加入新成立的特殊行动小组，只是前上司因此事锒铛入狱，心下矛盾、始终
婉拒。
“特殊行动小组？”
“是，据说隶属于警察体系，针对超能力犯罪事件的特殊部门。”
“喔？听起来不错啊，公务员又是特殊部门，肯定待遇优厚，就某种层面而言也算得上‘
特警’吧？”
“特警”一词听得芹泽眼睛闪闪发亮──绝对称得上每个小男孩心中的十大志愿之一啊！
“你在事务所跟着我也好些年了，没问题的，拿出自信来！”
于是，最后一名人类雇员也离去了。
待租约到期，灵幻看着空荡荡的事务所，忽然想起最初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灵幻从口袋里掏出菸盒，久违地在事务所内抽起了菸，他打开窗户，流动的空气吹散了盘
桓的尼古丁。
小酒窝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飘荡而来，“要走了？”
“嗯，收拾得差不多了。”
小酒窝沉默地凝视著灵幻，良久，“我知道你早想走了……抱歉，当初硬要你扛起看照律
的责任。”
灵幻没有回应，好似吞云吐雾的重要性胜过千言万语。
抽完了菸，灵幻又点了一支，夹在指间向小酒窝伸去，“还记得抽菸的滋味吗？小酒窝大
人。”
小酒窝没有拒绝，雾状的灵体渗入灵幻胸口，灵幻打了个冷颤，阴溼的水气在体内缓缓扩
散。灵幻深深吸了口菸、再重重吐出，似乎听见小酒窝满足的叹息。
各种奇形怪状的事物从透明化为实体，庞然巨物在云间翻搅、时隐时现，形容骇人的灵体
在人群中穿梭，而众人毫无知觉。
──这就是龙套眼中的世界吗？
灵幻就著菸想着，口中似苦若甜，凭窗发愣，连小酒窝离去也不曾发觉。
之后几年，灵幻回到家乡日复一日的劳作，往往拾得关于茂夫的细碎片段，铁汁铸的蜜、
玻璃融的糖，他也欢欢喜喜痛著吃了。
起初那些时日，灵幻还自我安慰：左右不过回到与龙套相遇前的生活罢了。
现在若见着那时候的他，肯定对着自己大肆嘲笑一番：怎会傻成这样？
宛若回到不曾相见的日子？
早就回不去了。
他的恋人死去，死于青春花季。
连他的心一同埋尽。
他却想，埋了也罢，总好过一颗心独活。
End.
===
赶在万老师连载还没把我的脸抽成猪头前，先发出来报复社会(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