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龙与他的七杀君 18

楼主: blbl05 (Levi Smith)   2017-04-28 12:45:14
发现早上写比较有效率,然后一个不小心就爆字数惹(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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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严院的占地小,格局逼仄得紧,进了正门就是厢房,自然没有能拿来待客的偏厅,是以
无论大小事,他们一律拿正堂接待客人。
吴扬送上热茶后,便和江成瑾一起肃立在正中央的太师椅旁,背着手,面无表情。
他们两人的身量都高,又都是英姿勃发的俊朗模样,一左一右立在太师椅旁,像极了两尊
门神,惹眼得要命。
穆褐衣站在另一张太师椅旁等著唐璃到来,一时无事可做,修严苑的正堂又简单得过分,
没什么看头,于是他一下没忍住,偷偷摸摸地对着吴扬和江成瑾瞧了两眼。
他在上岭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修严苑的人。
修严苑和其他苑的交往向来不大热络,颇有些神神秘秘的色彩。除了老爱到处串门子的苑
主唐璃外,其他修严苑的人其实很少出门,顶多偶尔上白骨苑讨些药,或者到下岭打劫一
番,其余时候基本是终年不见人影。
因此对修严苑的弟子,其他各苑一向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好奇得紧。
这也难怪穆褐衣一下管不住自己的招子。他的年纪并不大,再稳重也有限,头一回来修严
苑又多少有些兴奋,看什么都新奇,再加上难得碰上修严苑的弟子,难免像见到珍稀动物
般多看几眼。
以穆褐衣的眼光来看,立在太师椅右方的弟子沉稳端方,举止有度,令人心生好感,看模
样像是辈分稍大些的弟子。但特别引起他注意的,是立在太师椅左方的少年。
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容貌极其俊俏,神色却相当冷淡。年纪看着挺小的,眉宇间还有些
青涩,偏偏光是站在那儿,身上就散发著一股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
个好相与的。
穆褐衣脑中迅速转了一圈,只想到一个对象:传说中天赋极高的妖族奇才,修严苑最小的
弟子江成瑾。
要真是江成瑾的话,那自己今天真是走了好运道,头一回来修严苑便见到这人。要是有机
会的话,穆褐衣还真想和他比划一场。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又暗搓搓地多看了江成瑾两眼。
说也奇怪,这两位修严苑的弟子还真是够冷淡的,除了上茶时说了一句“请用”外,既不
做任何介绍,看上去也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打算,搞得他想要开口攀谈都犹豫万分,对于到
底要不要问问那名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少年是不是江成瑾,亦是无比迟疑。
吴扬查觉到穆褐衣的视线,偏过头,微微颔首致意,神色安然。
穆褐衣心说你光点个头是啥是意思,倒是说句话啊!
江成瑾目不斜视,对穆褐衣不断抛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一派的心如止水。
幸好唐璃的到来,将穆褐衣从尴尬的处境中解放出来。
他冲著穆褐衣微微一笑,抬手让他免礼,接着撢了下衣袖,便在太师椅中落座。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不必干站着,坐下说话吧。”唐璃的声音很温和。
“是。”穆褐衣还是作了个揖,这才坐下,两人隔着个小几对坐。
“师兄是不是第一次让你来传话呀?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挺面生的。”唐璃有些好奇地
盯着他瞧。
“是,过去此事皆由其他师弟代劳。只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师父方命我处理,以示慎重
。”穆褐衣回得恭谨。
唐璃噢了一声,似乎觉得他恭敬万分的态度很有趣,捧著茶碗点点头,眉眼弯弯。“我明
白了。”
穆褐衣想,和师父那样规规矩矩的派头比起来,唐师叔这儿倒是显得更随意些,也更亲切
些。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唐璃,但离得这么近,还是头一遭。
穆褐衣是舞袖苑的大弟子,替客人端茶伺候的事情向来轮不到他,更别提传话之类的差事
,因此过去他只远远见过唐璃几回而已,连面目都认不大清。要不是这回事关重大,师父
又对传话这项差事极是慎重,他也没机会如此近距离地和这位师叔接触。
而靠得近了,穆褐衣这才注意到,他这位小师叔长得还真是好看。
倒不是说唐璃如何的天人之姿,但模样俊俏,眉眼精致秀气得不像个习武的人。而且他的
外表极年轻,看上去不过弱冠,比师父和其他师叔都要年轻上许多,简直和他们这些弟子
才是同一辈人似的,与他交谈时的态度也很温和,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
说真的,和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刺头一点都不像。
特别是唐璃方才那一笑,唇角抿起了两颗圆圆的梨涡,看上去又更稚气了些,人畜无害的
,笑得人心都有些痒,要说是谁家倍受宠爱的小师弟他也信得的。
穆褐衣打量唐璃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目光只略略在唐璃脸上扫过几下便移开了,前后不过
一个弹指的功夫。他自知分寸,打量同辈的弟子也就罢了,盯着长辈的脸不放,那可真轻
狂得没边儿了。身为舞袖苑大弟子,即便再好奇,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来给自
家抹黑。
但就在他悄悄打量唐璃的那一瞬间,一直垂着眼当他是根木头的江成瑾突然抬起眼帘,冷
冽的目光如闪电般扫向他,深黑的瞳仁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火光。
穆褐衣心头一凛,突然有种自己是只对上了蛇的青蛙的错觉,背后倏地浮出一层冷汗。
唐璃也跟着心头一凛。江成瑾就站在他背后,他比谁都要清楚地感觉到江成瑾一瞬间流露
出的怒意,对象是对面的穆褐衣。
他捧著茶碗看了看江成瑾,又看了看穆褐衣,一头雾水,对江成瑾突如其来的怒火完全是
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阿瑾发什么神经,好端端地对别人家的弟子发火做啥?穆褐衣做了
什么吗?
目睹一切的吴扬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心里默默为这位好奇心过剩的舞袖苑大弟子念了
一声阿弥陀佛。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唐璃只好轻咳一声,暗示江成瑾将怒气收拢些,才对穆褐衣道:“请
说。”
穆褐衣连忙收敛心神,自袖中掏出个信封,双手恭敬地呈给唐璃。“据师父所言,这是半
个时辰前,龙岛的飞鹰捎来的特急信件,还请师叔过目。”
唐璃接了过来,没急着打开。“其他师兄看过了吗?”
“是。”穆褐衣颔首。“师父拆阅信件后,便命弟子速将此信呈给其余各苑的苑主过目。
阳春苑与白骨苑苑主皆已阅览过此信。”
“那就好。”唐璃也不扭捏,当着吴扬和江成瑾的面便拆了信来看。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站
在唐璃手边,眼角余光轻易便能看清信件内容,但两人的目光四平八稳,丝毫不为所动。
穆褐衣面上不显,心下却颇有些讶异。
传闻中的唐璃,阴沉、生性残暴又嗜杀成性,对于底下的弟子百般虐待,风评极差。即便
此时坐在穆褐衣面前的唐璃看上去秀气又亲切,一丝阴沉残暴的气息都没有,他也必须承
认,自己心底深处对这位师叔仍是有些悚的。
毕竟多年前,他曾在舞袖苑目睹过这位师叔如何出手教训弟子,那骇人的一幕至今让他依
然难忘。
综合自己过去所见,以及那些未曾有人澄清过的流言蜚语,穆褐衣一直以为,即使眼前的
师徒三人看上去很是平和,但私底下的关系或许不怎么融洽,相敬如“冰”可能都还是好
的。
不然怎么会刚才唐璃走进来时,两名弟子没向他行礼问安,唐璃也没对他们有任何示意,
互动如此冷淡呢?这在舞袖苑完全是难以想像的情形。
却不承想唐璃见他时,不但没有遣散这两名弟子,也没有命他们关上正堂的门,任其大咧
咧敞着,完全一副任人随意进出的姿态,甚至连读信时也不避讳让他们看见信件内容,说
有多坦荡就有多坦荡,完全一派对自家弟子十足十的信任及纵容。
且看其他苑,苑主们和弟子们自然是相当亲近的,同衣同食也很常见,但他们接见穆褐衣
时,尚且要遣散随侍的弟子,并命他们掩上门扉,在外守候;就连一手带大他的师父向他
交待这件任务时,也是避著其他师弟的。
见微知著。修严苑的情形,除了师徒关系极好外,难做其他解,可见传言是不可尽信的。
而他自己自诩观察入微、明辨事理,结果到头来,也不过是以管窥天罢了。
就在穆褐衣开了小差,默默自我反省之际,唐璃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
其实整封信就薄薄一张纸,上头的内容很简单:拜龙教教主为免众疑,故以此特急信追认
前一封信件的内容为真,并附上拜龙教信物为证,没了。
唐璃心下腹诽,既然有信物,早在前一封信寄来的时候一并附上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还
浪费了自己一个早上来开会。这拜龙教教主的脑子怎么长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若说拜龙教内部不和谐,决策不同调,以至于一部分的人自作主张发出
前信,另一部分的人不得不临时伪造一份信物来自圆其说,因而有了手中这份简单到让人
生疑的“释疑信”,似乎......也说得过去呢。
拜龙教内部分裂的话,想要连根拔起说不定也容易些?
穆褐衣见唐璃看完了信,捏著信纸不发一语,只好觑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
道:“是这样的,师父还让我问问师叔,‘看了这封信后是否有其他想法?如果没有的话
,便照之前讨论的进行,可否’?”
唐璃回过神来,唇角微勾,将信纸折好搁在一旁,手指伸进信封里探了探。“自然没问题
,修严苑我会打点好的,请师兄放心--你这样回就可以了......嗯?”
信封里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唐璃用手指夹出一看,是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摸起来温润的手感像是玉片,但用手指轻
敲,坚韧的触感又像是石片。这东西约有一个成人的巴掌大,外观类似鱼鳞的形状,边缘
有着不规则的磨损痕迹。
他举起这片东西,对着洒进正堂的夕阳照了照。“玉片”本身的颜色是暗青中带点靛,有
些发灰,虽然极薄但不大透亮,要说是玉石,那绝对是品质最低劣的玉石。但在夕阳的照
射下,“玉片”竟会随着映照的面相不同,而呈现仿佛七彩琉璃般的流光,还带着一抹浅
浅的桃花似的粉色,煞是好看。
好看归好看,但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捏著那片东西问穆褐衣。
穆褐衣摇摇头。“弟子见识浅博,未曾见过此物。但家师说,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玉石,
只产于龙岛,因此被拜龙教用做信物。”
唐璃觉得不像,一时又想不出是什么,正一项项翻著脑袋里的记忆作对比,就感觉背脊一
凉,一旁的江成瑾身上突然爆出清晰且勃发的怒气--不,说是杀气还比较接近些。
吴扬抿著唇,迅速往旁边挪了几步,拉开与江成瑾的距离,不动声色地运气抵抗。而无法
随意移动的穆褐衣只能正面承受江成瑾的杀气,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唐璃硬著头皮,拿眼角余光悄悄觑了江成瑾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小心肝也跟着抖了
三抖。
他已经非常多年没有见过江成瑾发这么大的火,久到他几乎都要忘了阿瑾发怒起来是什么
模样了。
事实上,在唐璃的印象中,阿瑾虽然老是板著脸,但说穿了只是霸道又没耐性,也懒得掩
饰自己的不悦,所以给人的印象就是脾气不好,一天到晚在生气。
在情绪上,江成瑾其实称得上相当稳定,所谓的“不太高兴”,也仅是止步于表层的情绪
,并不是真的发怒。毕竟他活过的年岁太漫长,早过了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暴怒的时期,真
正能让他不悦的时候极少,类似于狂怒之类的情绪,在唐璃面前更是几乎未曾有过。
用阿瑾的话来说,怒发冲冠虽然大快人心,但也挺伤身体的不是?动不动就伤敌一千自损
八百,要多缺心眼才会干这事儿。
所以江成瑾过去就算动不动就甩脸子骂唐璃蠢,又经常追着他打,那也是一分火气、四分
威吓、五分情趣堆砌起来的,十足的作态。外人瞧着他一脸愤怒,那都是装啊装出来的,
唐璃摸清了江成瑾对着他嘴硬心软的习性,吃定了对方再怎么动手也不会伤到他,自然也
有恃无恐,乐得配合他玩儿。
唐璃唯一一次见到江成瑾真正发火的模样,就是他一时冲动在天庭犯了事,被天兵围捕之
际。那时江成瑾接获消息赶到现场,满心的焦虑在见到唐璃身上一道道豁开了皮肉,正汩
汩往外冒着血的口子时,顿时化为满腔的怒火,二话不说拔出自己惯用的一把长柄描金漆
的斩马刀,一时间,天庭的正殿之上血流成河,黏稠的血水顺着莹白的玉阶流淌而下,一
路蜿蜒至天门前,腥气冲天。
那是唐璃第一次在江成瑾身上见识到何谓怒发冲冠。没想到转生投胎几百年,竟又有幸见
到一回。
只是不晓得江成瑾这回的怒火,究竟因何而起。
江成瑾见唐璃一脸小媳妇样地偷看一眼躲一眼,眼神飘忽得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心火更旺
,又舍不得凶他,只好压了压火气,没好气地骂:“看什么看?自己的东西认不得?”
唐璃心下一个咯噔,一时也没空细想江成瑾的话,因为他总算想起来为什么手上这东西瞧
著这么眼熟了。
这天杀的根本就是他的龙鳞啊!
事实上,在唐璃将那片龙鳞掏出来时,江成瑾的脸色就变了。
他绝不可能认不出自己一手养大的龙的鳞片长什么样。养了几百年的龙,江成瑾亲眼看着
唐璃从仅有一丈多一些的小不点,一点一点地蜕皮脱鳞,直到长成翻个跟斗便是排山倒海
,身躯一盘便能圈起一座岛的巨龙,自然对他的龙身极是熟悉,闭着眼都能细细数出那一
身鳞片上头的每一道纹路。
每一条龙的鳞片都是不同的。
虽然龙的外观都大同小异,乍看之下,龙鳞也大多不脱碧、青、黛、灰、黑等色,少部分
呈现赤、赭、金色,但只要细看便会发现,每条龙的鳞片上都有着不同的特色,有的会闪
著碎屑状的金光,有的呈现墨染般的纹理,甚至有的还会带着一些与本体截然不同的色彩

唐璃和绝大部分的螭龙一样,通身都是水族常见的青碧。他的龙身模样挺普通的,暗青的
颜色一点都不出采,但那一身看着灰灰蓝蓝的鳞片,在阳光下却会闪耀出七彩琉璃般的光
芒,而且鳞片中心在光照下,呈现的是一片桃花般的粉色,极是漂亮。
结果唐璃这条笨龙连自己的鳞片都认不出来,竟然还傻兮兮地在那儿研究半天,自己的鳞
片有什么好研究的?蠢货!
不过那些都是小事。江成瑾之所以会如此恼火的主因,在于拜龙教这个不知所谓、一听就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组织,为什么会持有唐璃的鳞片?以往唐璃脱下的那些鳞,都让他细细
收拾好了,绝不可能有半分落在人间,所以唯一能够取得鳞片的管道,只有唐璃的龙身。
这是否意味着,唐璃的龙身在拜龙教手上?
这个假设让江成瑾窝火至极,心乱如麻。
他们跟谁借的狗胆?唐璃的龙身又为什么会留在人间?
当年唐璃带着他出逃时,他中途就因为伤重而陷入昏迷,所以对于很大一部分逃亡的过程
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后来再见到唐璃,唐璃的龙身已经不知所踪,左看右看就只是个普通
的人类,连半点龙的气息都探不出来。
江成瑾对于阴间的制度并不熟悉,即便中间意识清醒地投胎过一次,到地府走了一遭,他
仍是猜不透唐璃究竟在过去做了什么手脚,才能让他们顺利透过阴间的轮回躲进人间之中
,彻彻底底地伪装成人类。
但至少他知道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万不是你什么阿猫阿狗来,随随便便就让能你投胎的。
而且在阴间时,每一位鬼差对他都极是客气,客气到让人有些发毛的程度,甚至连十殿阎
王对他也是礼遇有佳。但他们的口风全都是一致的紧,撬都撬不开,甚至讲到唐璃时,神
态中还会带上不自觉的敬畏。
他既问不出个答案,为难这些鬼又没什么意思,也就作罢。唐璃可能做了一场交易,可能
在阴间大闹一场,还有很多很多的可能性,但说到底,这种事只有当事人的唐璃自己最清
楚。
转世之初、刚在人间醒来时,江成瑾还有兴致偶尔猜上一猜,毕竟两个被天庭追杀得灰头
土脸的要犯能做到这一步,自然是相当不简单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唐璃有如此能耐,他当
然与有荣焉。
但渐渐的,那兴头便随着和唐璃的重逢,以及发现唐璃浑身的不对劲而淡了,连探究的心
思都慢慢偃旗息鼓。
劫后余生一回,看着在曾经浑身是伤、整条龙仿佛从血池捞出来的唐璃好端端地站在他眼
前,笑意盈盈、健健康康的,江成瑾便什么都不想了。
心如刀割的感受,一辈子体会一回就够了。他现在只想把他的龙严严实实地护好,平平安
安过日子,偶有闲情逸,便致猜猜唐璃到底背着他在谋划些什么。这样的日子对江成瑾来
说,已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至于他们到底怎么逃过一劫的,逝者已矣,江成瑾想,那真的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事
情。
只是现在看来,整件事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些,而他自己因为当时的昏迷以及后来的
不闻不问,似乎也错过了许多极重要的关键。
正堂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穆褐衣面色苍白,神情震惊,那完全是给江成瑾吓的。这什么世道,做弟子的竟敢堂而皇
之地对着师父摆脸色又大小声,难道不怕被清理门户吗?唐师叔对着这么个莫名其妙杀气
腾腾的弟子,竟也不惊不怒,何其的好修养。
这要在舞袖苑,早被罚关禁闭自省了。为人子弟,对着师父自然该是毕恭毕敬的,哪来这
么大的脾气。
话说回来,修严苑的另一名弟子眼睁睁看着同门失态,竟也没有出声制止,完完全全作壁
上观,事不关己的态度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老早就闪到一旁纳凉的吴扬看见穆褐衣略带谴责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心底默默吐
血数升,哀呼自己比六月飞雪还要冤。
身为修严苑弟子,谁不知道小师弟和小师叔有龃龉时,能闪多远闪多远就对了!就算他们
常常莫名其妙就闹点别扭,但那也是人家小俩口自个儿的事,旁人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又
不是吃饱撑著,反正过没多久就会和好的,压根不需要担心。
可惜这些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当着个外人的面宣之于口。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唐璃,还在偷偷瞄著江成瑾黑如锅底的脸色,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
握著鳞片的掌心微微出汗。
他脑中满满地被“阿瑾生气了该怎么办”的念头给占据,乱成了一锅烧糊的粥,完全无法
思考。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江成瑾虽然老是凶他,但一向都是装模作样的成分居多,又不是真的
生气,所以以前阿瑾板起脸,他扑上去亲一下,讨好地蹭个几下就气消了;就算是这几世
他们的关系不比以往,阿瑾仍是不自觉地对他心软,所以通常他装乖卖巧,嘻皮笑脸的也
能囫囵过去。
但这回江成瑾很明显是真的发怒了,唐璃从没对应过这种情况,一手捏著自己的鳞片,另
一手反手抓着江成瑾的衣袖,又不确定当着弟子和外人的面对着江成瑾撒娇,到底会不会
火上添油让他更生气,一时手足无措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欲哭无泪。
重点是他想了半天,仍是压根不晓得江成瑾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愤怒,甚至连生气的对象
是谁、气的是哪件事都毫无头绪,谈何安抚。
压力一大,唐璃就忍不住开始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到底要怎么办,简直愁死人了,阿瑾干嘛挑这种时候发作......话说舞袖苑这弟子怎么回
事,嘴巴张这么大要做啥?苍蝇都要飞进去了!还有臭绵羊竟然一个人躲那么远,还不快
来救救你师叔,不肖徒弟!
哎,真怕阿瑾一怒之下炸了正堂,修严苑的银子又不是多宽裕,哪有闲钱重建喔.....
尴尬的时光感觉漫长,其实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最后还是江成瑾自己解的围。
他是关心则乱,见到那片龙鳞,立时便担心起唐璃的龙身可能遭遇不测,情绪起伏太大,
这才让杀气鲜明地流露出来。但他放纵情绪沸腾了会儿,就见唐璃紧张得快哭了,捏着他
袖子的手晃啊晃地不晓得该怎么办,心下一软,也知道现在不是问事的场合,只好吸口气
将满心的忧虑压了下来,一室的杀气就这么轻飘飘散了去。
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唐璃眨眨眼,有些茫然、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色恢复平静的江成瑾,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弄不明白阿瑾这闹的是哪出。
江成瑾看着唐璃无辜又忧心的小眼神,心头微暖,抬手拍了拍他捏著自己袖子的手,又轻
轻揉了揉他的后颈。
他这动作做得惯了,很是熟练,力道拿捏得极好。虽然刚给江成瑾吓得不轻,但唐璃还是
舒服得瞇起眼睛,要不是场合不大对,只怕立时便要哼哼唧唧出声。
当年唐璃初到陌生的环境,情绪很是紧绷,紧张得连个觉都睡不好,搞得整条龙病恹恹的
,憔悴得可怜。后来江成瑾看不下去,抓着唐璃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发现唐璃还挺喜欢
人家摸摸他后颈那块软肉的,从此以后便常常用这个动作来安抚唐璃。
穆褐衣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被江成瑾的动作给震慑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这、这弟子也太过胆大妄为了吧?先是甩脸色出言不逊,现在又随意碰触师叔的身体,唐
师叔到底怎么忍得下他?这脾气该有多好?
他下意识地看了正在观赏窗櫺线条的吴扬一眼。
吴扬避开穆褐衣五味杂陈的眼神,暗暗翻了个白眼,对他一惊一咋的反应很是无言--忒
没见识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震惊的,小师弟和小师叔哪天不是这样,别扭没两下就和
和美美了,连劝都不用劝。
看看,这才多久的时间,两人又腻歪上了。就说了小俩口的事旁人少掺和吧。
不过看了这么多年,虽然早就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但还是觉得眼睛好痛啊......
吴扬一点都没意识到在唐璃和江成瑾的影响下,自己的观念早已脱离了这个世界的常轨。
穆褐衣被他们这群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径搞得晕头转向,都不大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
修严苑,又是怎么回到舞袖苑的。
他依稀记得那名胆大妄为的弟子转过头,以一种当家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问了他一句
“还有别的事吗”,那口气、那眼神,无一不是在示意他有事快说没事快滚,连装模作样
摆个好脸色都懒。
穆褐衣心下不悦,要不是碍著修严苑是人家的地盘,那名弟子的气势又极逼人,只怕立时
就要发作。他只好在心里大骂,你师父都还没开口呢,你倒是眼巴巴赶人了,你是哪根葱
啊?而且另一名弟子为什么也不制止,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装哑巴?
他给这人搅和了一阵,积了一肚子的疑问和牢骚,反正该传的话也传了,早就有离去之意
。只是看着唐师叔的面子,他也不好立刻就拂袖而去,便顺着那名弟子的话,起身向唐师
叔恭敬道别,然后唐师叔笑咪咪、和和气气地对他道了声辛苦了,还抓了把糖塞进他兜里
--天晓得唐师叔从哪儿变出的糖,而且他这把年纪早就不吃糖了--然后另一个从头到
尾只会杵在一旁当柱子的弟子突然就“活”了过来,跟着他走出正堂,好像还在台阶上对
着他说了什么,然后......
然后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站在舞袖苑的门口了。
穆褐衣这下回忆起来,才有些后怕。也难为自己在这样恍惚的情况下,还能运著轻功走过
铁索桥,没有失足摔进山谷,真是龙神大人保佑。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4-28 13:14:00
可怜的阿璃被拔光鳞片啦QAQQQ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欢海洋的孩子)   2017-04-28 14:00:00
龙怎么还没发现他的七杀君什么都记得啊啊
作者: mapleshell (^^)   2017-04-28 15:32:00
推楼上 XD 果然仙君还是厉害啊
作者: skyeblue (Skye)   2017-04-28 16:28:00
对阿阿璃这样都没发现他家七杀君什么都记得也太傻XDDD
作者: wildphoenix (小不点)   2017-04-28 16:55:00
阿璃再没发现要改名叫小笨璃了XD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4-28 21:08:00
不对吧我一直都觉得阿璃很笨啊(x
作者: SevenSins (七罪 )   2017-04-29 14:46:00
见微知著,阿瑾真的是很爱很爱阿璃从阿瑾生气的原因,而且他一生气阿璃就慌了,可见在心底的主宠关系还是很明确,这部份的感觉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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