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的世锦赛，他没有见到预期中的人。这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
中。
　　他明白选手的际遇有多么不可捉摸，尤其是胜生勇利那样的选手，
脆弱、敏感，在赛场浮浮沉沉，理智和多年的经验让维克托平静地看
待这个事实，就像看待那些在他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一样。
　　──胜生勇利，他已经不是个年轻的选手了。维克托不意外看到
这个结果。即使耳边那只爱情的小鸟偶尔啁啾，唱响个几句，他也很
清楚原因──It’s just the road not taken。如果他们那一晚睡了，
或许胜生勇利也会像那些萍水相逢的对象一般，只留下宿醉后的满嘴
酸苦。
　　不过那不妨碍他反复观看胜生勇利的比赛片段。这段时间他的手
机内存被勇利的影片占满，从他转入成人组以来，每一年的世锦赛
他们站在同样的舞台；而人的感受是多么奇妙，从前他一无所觉地与
其他人分享舞台和掌声，离别的时刻却最能凸显某个人曾经存在。重
复点播勇利的表演让他想起更多的人，还有那些在他生命中来去的过
客。很多时候他会忘记他们的面孔，忘记自己的承诺，也有些事他希
望自己忘记却总无法如愿。
※
　　赛前他和克里斯吃了一顿饭。
　　克里斯接受了邀请，但是看得出受到邀请的当下他有些意外。也
如他所想，这顿饭除了老友闲聊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用餐的过程
中维克托反复斟酌著是否要说些什么。
　　如果他说出口，克里斯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比雅柯夫更早。
　　最后他终究没说。本来怀抱着目的的一顿聚餐，变成真正意义上
的闲聊，这在赛场相见的对手间很不寻常，选手台面下的不合和猜忌，
彼此心照不宣。换做其他人这么做多半会起人疑窦，对他们而言却无
所谓，因为那是克里斯。
　　他们一起回到饭店，临别前，克里斯说：“我很期待明天的比赛。
”
　　“我也是。”
　　他没有说出口。他终究无法想像脱离滑冰的生活。
　　他的生命和滑冰不可分割，如果经历形塑个体的模样，那么他的
足迹早就是冰鞋刻出来的样子，一旦足底冰面消融，他将寸步难行。
　　　　　　　※
　　隔天雅柯夫得知他和克里斯的赛前聚会，异常地没有多问也没有
表示意见。
　　出赛前，他的教练只说了一句：“像平常一样。”他的眼神告
诉他：我知道你自有分寸。
　　
　　　
　　　　　　　※
　 　　　──若我只为一人而舞，即使远在千里之外，那个人是否有所感应？
　　　　　　　长曲的音乐结束后，维克托脑中不知为何浮现了这个想法。
　　　　　　　※
　　赛后的记者会，台下的提问多半在探询他未来可能的意向，相较
于过去专注于下一个赛季的展望，离开舞台已经成为选项之一。
　　世锦赛就在他的举棋不定间落幕。三月底，他回到圣彼得堡。三
月的圣彼得堡仍旧是深雪冰封的季节，不同于这个国家的富裕阶层，
他没有选择前往温暖的赤道或者南半球享受日照，而是停留在这个昼
短夜长的城市。
　　　　　　　冰雪覆蓋下,生命仿佛归于沉寂，万物在坚冰之下等待复苏，被
　　　　　严冬包裹他觉得自己得到彻底的休息。　　
　　直射的日光照不进圣彼得堡的冰冷帷幕，却不妨碍他利用来自温
暖地带的奢侈食材填满胃袋。休赛期间他有大把时间可以下厨，学习
新菜色，他会一整晚上网蒐寻有兴趣的食谱，隔天再花上一个上午购
买食材，从备料开始研究摆盘，把午餐做成晚餐。对他而言，进食与
生活管理、竞技状态和口腹之欲纠缠不清，下厨满足的却无关生理，
他乐于将手风琴马铃薯切得薄如纸片，甚至可以从研究马卡钦的食谱
中获得乐趣。
　　这一天他花费一整个上午擀千层酥皮。关于千层酥皮，他在一个厨
艺节目上看过这样一段话。主持节目的名厨说：“或许大家很惊讶，
身为一个厨师我不自己制作酥皮，”他取出了现成的酥皮，“实际上
过去我也是这样做，后来我认为那些时间还是拿去做其他事更实际。”
　　在三折、四折，三折又四折重复杆压面团的过程中，他多少领悟
了名厨那番话的道理，但是每一次重复杆开面团，他寻求的是在专注
的当下外，另一种闲适的放空状态。
　　几个小时候，酥皮送进烤箱，厨房时间告一段落。等待出炉的期
间，维克托简单清洁厨房，收拾家务和整理信件，然后抱着马卡钦在
沙发上滑手机打发时间。
　　当他打开Youtube频道，首页的第一个推荐影片就是：【胜生勇利】
维克托自由滑【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手一滑，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维克托错愕，在来得及想些什么之前，手指自动点开影片，急迫
地等待页面下载，好不容易画面出现，他不耐地查看音量设定──为
什么没有音乐──他确定影片没关静音，手机设定没有问题。
　　当音量开到最大，冰鞋在冰刃上奏响的时刻，他才意识到：从来
就没有音乐。
　　你没有吧？
　　但是他听见了。
　　你没有这样的对象吧？一直憧憬著、思念的对象。
　　音乐流入他的心里。仿佛一方天地的缩时摄影。严冬覆蓋的灰白
褪色，冻土瓦解，生出鹿苔，满地枝芽遍布，开出的点点不知名的小
花，不用抬头就能看见洒落的满天星斗。他看着足底下五彩斑斓的世
界，仿佛看见那些他过去不理解、还未理解、正在试着理解的感情。
　　尽管看见了足底下赖以支撑的冰面正逐渐消融，如履薄冰的当下
　　　　　却或许是他的人生中第一次看见色彩的时刻。
　　即使每踏出一步都是冒险，但是当那只爱情小鸟再次在耳边唱响，
　　　　　他毫不犹豫地从信件堆中抽出那张检疫合格证明──
　　“马卡钦──过来！。”
　　　　　　　※
　　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把马卡钦的玩具打包。离开俄罗斯前
他发了封讯息给雅科夫。雅柯夫半路追了上来。如他所料，这个世界
上最棒的教练永远把他的学生摆在第一位。
　　临别前，他抱着自己的教练，由衷地感激他的不谅解和谅解。
　　　　　　　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延宕的班机让他的心情悬在半空，对于前
景更加地迫不及待。
　　他仍旧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消融的冰面或许意味着生涯的
提早终结，爱情小鸟预告的可能是再一次的心碎──但是他确定，如
果此刻裹足不前，未来的某一天他将叹息著自己未曾踏上那条未走之
路。飞机还未起飞他的心已经腾空。
　　登机前，他拍了一张照上传Twitter，发了离开俄罗斯前的最后一
条讯息。
　　一张登机证和一句话：
　　The Road I taken。
《Viktor on ice》全文完

唔，就像冰川消融，冰面撞击流动的声音，总之喜欢！恭喜完结～

恭禧完结!!!这部很流畅很好看!!维克多跟勇利都会煮吧最近两张官方新图都有画到他们各自抱着食材的模样，另外想确认一下世锦赛的时间点，一般来说都是在三月下旬，这两天正好也要开始了 。但这篇看起来像二月，是为了配合剧情需要才改的吗？

我也记得是三月（就这个连假阿），但是我一直有个印象维Y三月初就去了九州（还是我记错了冏

没有，他是四月去的 。 第一集勇利被挖起来铲雪有说

是我记错的话会再改(非常有可能（反正圣彼得堡现在一样

都四月了还下雪

贺!

恭喜完结~油管影片标题是日文 教练应该看不懂XD

“足迹早就是冰鞋刻出来的样子，一旦足底冰面消融，他将寸步难行。 ”喜欢这句，恭喜完稿！

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