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若梦 五

楼主: bbb22261 (向晚)   2017-03-05 19:22:25
醒来之时,身上很是暖和。
应是被清理过,躺在了平常睡的床左一侧,且盖了一层厚的棉被。
我翻成侧身,见到贺仲城背影。他正在衣柜前穿外套,穿上后,两手又去整领子。我看
著,突然打了喷嚏,想是刚醒的关系,便动手去揉鼻子。
贺仲城听见动静,回头往我看来。只看一眼,又转回去,从衣柜里拿了围巾才真正走来。
贺仲城在床沿坐下,我亦没有起床的意思。就这么互看。
后来是他先说:“我去一趟超市。你有想要买什么?”
我睁着眼,因刚醒,不是很想说话。却也得说。尤其想到午前冰箱的样子。
我回答:“马铃薯,青花菜,洋葱,番茄,蛋,鸡胸肉……跟吐司。 ”
贺仲城分明听得清楚,只是眉眼一抬,问道:“你去吗?”
我于是皱眉。
这反应好似让贺仲城满意,他道:“起来吧。”又拿手隔着被子轻拍两下我的腰,方起身
先到客厅去。
……还是只能起来。
这一睡也未真切睡了多久,至少出门时,天还是亮的。仅是因又睡醒了一次,时空仿佛被
切断,昨夜那场雪好像已是许久以前。
同样是贺仲城开车,车上他说气象报导这几天将回暖,直到下周又来寒流。我随意嗯一
声,权当作回应。是尽管冬天再冷,再怕冷,情愿冻死,也不要喜欢夏天。
到了超市,贺仲城推了推车,我慢一步跟在一旁,犹似未睡醒。
我瞥到附近有个短发女子从背面看很像明珊,便多留意了几眼。不由想此时要是明珊,肯
定说我太好过。
假日傍晚的超市,顾客多得走道拥挤。我与贺仲城自其中一排货架走出,面前撞见一对女
孩,她们手拉着手由左向右经过,笑语间,走得后面那人拉高了相握的手,去亲吻另一人
的手背。
无心望得这一刻,我未多想,怔过便转身,记着要跟上贺仲城。
他不晓得看见没有。可我也不会去问。
不多时,推车里已多了我列的那些食材在里面,包含在蔬果区时我临时起意多选的两根红
萝卜。
贺仲城在挑选其他的。罐头偶尔会买些,这样偷懒时还能多一种选择。
回到家,我没多停歇地进了厨房煮食。
精神的确还惫懒,不过无碍于肢体劳动。我盘算煮一小锅马铃薯炖肉,这道菜需花一点时
间,但顾着火候,再多做两三样菜,倒也还从容--只在弯腰调味时,腰间突有一阵酸
痛。
我抿唇,便拿剩的红萝卜来作烘蛋。
贺仲城不爱萝卜,白的红的都是。然而仍愿意吃。他甚少逼我什么,我亦不逼他,莫约是
成年人的节操作祟,为健康着想,吃多吃少而已。
结果炖肉炖到开饭了都还未好。贺仲城要我别等,我看了餐桌上足够的几样菜,也同意趁
热先吃。
便两个人对坐而食,日复一日般。
隔日就是周一,我想起周五下班前新接的案子,饭渐渐吃得食不知味。贺仲城忽然离了餐
桌,我循他方向望去,原来他是去关炖肉的火。才意识到自己走神得厉害。
复听见碗盘碰撞声,是贺仲城拿碗盛了一些回来。碗里炖透的猪肉和大块马铃薯正腾腾地
往上冒热烟,红萝卜少得只见两三块。
我瞧见了,并不揭破。贺仲城若无其事,反而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坦白道:“在想一件案子。是没碰过的情形,该怎么处理还没有头绪。”
贺仲城听了,但未立即接话。究竟是领域不同,偶尔我也与他聊案子,只是分享居多,从
未期待自他那里获得什么实质上帮助。
贺仲城重新动筷,提议道:“找邵平谈谈?”
“……大概吧。”我含糊地道。
部里办公文是阶层制,我的意见有了,长官尚未必同意,最糟状况只怕要来回跑。
……想到就让人叹长气。我对贺仲城说:“先不想了。我明早八点才开始上班,现在是私
人时间。”
贺仲城略笑,却是对我说法未置可否。
默契似地,虽然他未表明要作我肚子里的虫类,但我也知公事这回事,其实并不好放下。
睡前想起仍不够,隔天睁眼第一个念头就要烦。
电话没有打给邵平,我后来是问了位子后面的同事。就事实稍作讨论,能给的建议作法也
就大致确定,余下写稿上呈。
我在的处室分三科,我这一科同仁感情好,气氛相对温暖。办公室在上上一周进了一个新
人,补的是我隔壁的缺,职务仍在慢慢上手,感情层面却是很快融入。
新人叫毓茹,因年纪小,每个人都喊她妹妹。她刚来第一天,科长便将她交代给我,但庆
幸长官选人的眼光,带她于我并不造成麻烦。
而该来的还是要来。
给新人讲解初遇案型到一半,长官从小办公室里打来电话,要我进去说明情况。逃不过,
卷了手边多印的资料去敲门,而如料想一般,前一晚上就在思考的案子,我的处置未被认
可。
倒不是气馁。要在科层组织里生存,就要看开往上每一位长官都是独立个体,要是层层都
被打回来,那就可以买彩券。
我拿着公文从小办公室出来,刚回到位子,科长马上过来,小声问:“二老板怎么说?”
我如实禀告,科长露出这案子果然棘手的表情。我早有准备,面上只苦笑,坐下点开电脑
网页,遵照指示重写一遍论述。
“二老板想要得出的结论,依你的写法是说不通的。”
重呈上去后,科长拿着二度到她那里的文走回来。我们聊了一会儿,苦恼同时,她音量压
低了说:“但我也想不到该怎样写。”
念本科的,素质不会差,只是当各自见解不同,谁能坚持罢了。
显然科长与我不会是坚持到底的那一个。几经打回,最后是我写了个非本意的内文上去才
过关。就这么折腾整整一天。
很多时候,不坚持不是因为身分,而是因为情绪和精神。我靠在椅子上稍作休息,正想到
该与贺仲城说声加班,隔壁新人突站了起来,犹豫地喊我名字。
“彧然哥……”
我闻声望去,她一脸关心,委婉问我:“你还好吗?”
我差一点笑出来。居然要让新人担心。
后面明昕也听见,倒是直笑出声,替我道:“妹妹你先担心你自己吧。我们都是习惯
了,就怕你没心理准备。”
我缓和僵硬一天的脸色,对她道:“我没事。你那边还顺利吗?”
新人摇手,说:“没有没有。都还行。”
我便道:“那就好。事情做完就早点下班吧。”
说罢想了想,仍是抓起手机到外面去,且是到同层最远的楼梯间。
本想传讯了事,静下来后,还是按了通话。那头过了一阵才有人接。
贺仲城第一句便道:“要加班?”
话于是被噎在喉里。明知在讲究抗压的环境底下这一点缝隙里长的愉快不该有,却还是异
常地感到些微放松。
握着手机,我迟迟才回话:“不了,我今天不加班。”
贺仲城却又道:“准时下班?”
我道:“我现在立即请假如何?”
“你能?”
“不能。”
表情简直又再僵硬。听贺仲城终于认真,在说:“五点半去接你吧?”
我嗯了声,复说:“六点吧。比较保险。”
任性是该有限度。脾气也是。贺仲城之前说我上下班两个样,但我想这不能比。
回办公室,一踏进就听长官办公室传出说话声,像是科长在据理力争什么。明昕见我观
望,主动说:“妹妹的案子。”
我一看,人果然不在座位,便对明昕无奈道:“你没事作什乌鸦嘴。”
明昕一笑,手里的笔转了一圈,低头看卷,只说:“迟早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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