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埃尔温,我的艾莉卡:
我在这里,我还活着。昨天我们和一个部队会合了,
马克思和尤霍都在。我们正在撤退,有一些时间喘口气,
有一些时间修整,甚至有一些时间找乐子──打牌、睡觉
和聊天,但是──埃尔温,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
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空闲似乎让事情变得更坏。那个菜
鸟──你还记得他吧──我刚刚才记住他的名字,他叫艾
立克。艾立克是个大学生,年纪比我大,比我更聪明,实
际上却是个孩子。这段时间我们正在重整旗鼓,许多散兵
和部队陆陆续续会合,艾立克到处打听某个人,一个和他
一样的菜鸟。那个家伙在十天前的某场行动后没了消息,
昨天正式被列入失踪名单,我告诉艾立克,事情就是这样,
他得习惯这一切,艾立克却固执地相信他的朋友仍在某处,
就像尤霍──当大家都当他是个死人的时候,一回头他又
从弹坑里蹦出来──但是那家伙不是尤霍,只是个菜鸟。
我以为自己习惯了这一切,但是刚刚发生了一件事,
我才知道那不是习惯。这几个晚上我和尤霍在一户四口之
家过夜,那里最年轻的成员是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有一
头细软的金发,粉红色的脸颊,和天使般的神情。就在刚
才,婴儿忽然哭了起来,反反复复,那是半夜的时候,我
发誓我在睡觉,我听见哭声,但是我完全没睁开眼过。又
过了一段时间,婴儿的哭声没了,换成女人哭叫声和嘶吼,
当我回过神来,尤霍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一拳,两拳,
三拳,婴儿又开始哭了。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前那
张我亲吻过的柔软脸颊胀得通红,他的母亲泣不成声。我
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我明明在睡觉,我从没睁开眼过,
但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不是尤霍,我将铸下大错,连我都
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会下地狱,埃尔温,我会下地狱,我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