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柜子里的声音–五声

楼主: begoniapetal (咏、)   2016-12-20 00:14:14
    不知道哪件事情比重较大,期中考邻近,课业加重繁琐了起来,校园里
  四处黄叶凋零。起初只有晚上温差大,现在连白天风都凉了,打工也因为老
  板娘调整了营运方向而增加了工作负担,此外他坚持拿到就扔掉的录音带也
  再度造访,这回上面写着“Please keep that”。这令莫子阳感到困惑,他
  反复思量那个Please,药物让他精神变得更为纤细,心底浮出异样感,好像
  这件事背后有着看不透的真相,可他不想靠近,也无心靠近,他扔掉了带子
  拒绝和这个陌生人有更多的牵连,现在有更重要的目标等着他去完成。
    他正在努力的增加自己的体重。
    直到期中考安然渡过,他抽空回了母亲一封信,小心翼翼的趁著假日进
  市中心,在火车站周边街道买了几件女装和内衣裤,回到租屋处,连续三次
  不重复的字条终于动摇莫子阳的决定,他将带子拿回房间,一边剪掉衣物标
  签,一边戴着耳机贴著“Don't throw away”的录音带。
    他实在无法拒绝如此强烈的祈求。
    莫子阳原先打算无论这个人投几次录音带进他信箱,都要毫不犹豫地丢
  掉,但这句子令他深感不对劲,在矛盾反复撕扯中,他实在无法忽视心里直
  窜上来的溺水感,不由得假设了对方或许真的需要求助,或是有无法宣出的
  难言之隐,虽然对比他先前的行为就是个王八蛋。
    有句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也能成立。
    莫子阳苦笑,他有什么立场去批评可恨与可怜之人呢。
    “你好像很能接受这件事?为什么?我真不懂,我完全无法理解你可以
  接受他们,长相不同、个性不同、喜好不同又怎么样?谁规定不能歧视?社
  会就是会歧视这些人,歧视喜欢同性的人,骂他们的人还少吗?你和他们是
  同一国的吗?认为喜欢同性是可以被允许的事?一直帮恶心的同性恋说话对
  你有什么好处呢?你是不是不明白这个社会对这件事有多么无法容忍?你是
  打从心底的认同他们吗?那你以前一定有在同学被欺负的时候跳出来当英雄
  吧?或是当个抓耙子和老师告状谁谁谁又欺负了谁?
    “你才他妈的成熟一点为自己提油救火的行为和社会道歉!你破坏了这
  个社会的规范,居然纵容这一切发生,你实在太可怕了!就是有你这种人,
  世界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干!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一切导回原轨,这一切都失序了,太恶心
  了!我闭上眼都是这些可怕的噩梦,而你居然认同他们!就是有你这种人我
  才一直无法成功,才会一直陷在这里!
    “干!同性恋还是去死吧!”
    房间重回寂静的掌握,莫子阳左手持着剪刀,右手边还有几件未剪标的
  衣物,远在几分钟前他就定住了,他跪坐在床边瞪著录放音机,右手摀著嘴,
  干燥颤抖的唇刮着他的掌心,他脑海里浮现了男生说班上欺负异类时的画面,
  主角是他,施暴者衔著快意的笑容,扭曲邪恶的站在他面前,将他包围,朝
  他大喊:
    “你看起来就好恶心。”
    “欸,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
    “跟竹竿一样,你在晾衣服吗?”
    “我们会不会揍你一拳,你的骨头就会断掉啊?”
    “干,你看起来就像欠揍的沙包,像个男人点嘛!”
    “欸,你们看,他的坐姿超娘的!”
    “娘娘腔,恶心!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恶,同性恋超恶心的耶,我们要离他远一点。”
    “干,同性恋(还是)去死吧!”
    音轨上最后的呐喊和记忆完全重叠了。
    莫子阳浑身颤抖,右手死死摀住嘴,猝然他把左手的剪刀忿忿的插在棉
  被上,一下又一下,一丝诡异的哽咽声泄出,他脸埋进被沿,左手死死抓住
  右腕,腕表的金属面恪在骨节上隐隐生疼,但他的脑子更疼,急促的换气,
  像溺水的人用力、用力的想要呼吸。
    在经历了这么多后,他居然以为这个人对自己毫无威胁?为什么自己还
  可以如此的天真?这一年过得太安逸了对吧,以为远离台北就是与安全挂钩,
  真是天真的可以了!
    他蜷缩在那,过去生命被威胁的恐惧重新归来,他终于知道听见第一卷
  录音带时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所有的情绪都有迹可循。大量成句的粗话,
  在平稳安逸后被淡忘,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逐渐拥有抵御这个社会的力量,
  然而不过都是妄想,只因为他太期望自己能如常生活,和他人、所有人一样,
  生活在阳光下。
    他不甘心!
    为什么他的人生要受到这么多箝制?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又要重回恐惧的怀抱?
    莫子阳跪坐的双腿和右手逐渐发凉,紧紧握住右腕的左手心却热如烙铁,
  他想笑,从喉间滚出的却是一连串不成调的泣音。
    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莫子阳未再给予对方任何回应,也不再下班下课后翻查信箱,他打给房
  东,随意编造了谎言,以“最近常见外头有人徘徊,担心女孩们进出的安全”
  为由,希望房东加装监视器以策安全,房东也高效率的装好了镜头,并张贴
  公告要大家进出注意安全。
    这个做法似乎可行,那男生竟真的没再投录音带给他。
    即便如此,莫子阳仍然难得那些失去的平静,陷入妄想的境地,每天提
  心吊胆的过日子,房门在睡前除了原先必上锁的门闩,他还另外在门后天花
  板吊上铃铛,拿椅子抵住门锁握把,把水果刀放在床头边,只要有任何的风
  吹草动,莫子阳便会自睡眠中惊醒,握著刀子坐在床头戒备许久才能入睡。
  很快的,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体重回掉了两公斤,原本就过瘦的身材更是形
  销骨立,眼周一圈熬夜的红,在凉爽到有些犯冷的天候上体育课时,眼前一
  片昏花,像电视机坏掉充满噪声,高度耳鸣使他听不清旁边同学的叫声,最
  后轰然倒地。
    完全失去意识前,他想:死亡或许会比较轻松吧?
作者: a29213012 (蛋糕在空中)   2016-12-20 00:59:00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真的好心疼子阳……
作者: librarie (so I'm gonna love you)   2016-12-20 01:11:00
(倒抽一口气)子阳...
作者: Nessa1103 (紫藤)   2016-12-20 16:38:00
我想诅咒这个丢录音带的混帐菜花梅毒爱滋一起来,然后白痴的自以为异性恋不会得性病拖到死掉。最近看那些抹黑言论看到很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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