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瑯琊榜/靖苏] 非天 (十一)

楼主: Citrasena (畫軍)   2016-11-23 15:54:50
*蔺流有
*这是CWT44要出的新刊,正文已经在lofter完结,这边贴的是修改版。最后有印调网址
喔!
作为马上立国的北方强国,大渝皇帝用来理政的勤益殿却泛著一股文逸儒雅,殿内装饰素
雅、气韵闲静,案上飘起墨香淋漓,倒像是谁家书斋。
兵部尚书急急地进了殿呈交军报,埋在奏折中的新君接过一读,脸色一瞬间略变,但很快
就恢复平日平静的面色。
“邹大人,你是从前朝留下来的老人,掌管这兵部也有好些年头了,这玄帅拒不还朝,还
要求朕下旨往前线再运粮草,你怎么看?”长久以来惯于隐藏情绪,新君温文儒雅的面色
如玉,垂问殷殷,谈论最倚重的将领的口吻仿若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兵部尚书低头寻思应该如何应对这个不轻不重的问题,想着此行的目的,他谨慎地的拣著
话回秉:“陛下,玄帅固然是不遵圣喻,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并非罕见之事,还
请陛下切勿动怒,玄帅也是一心为我大渝……”
“朕并未动怒,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邹大人只管直抒己见。”新君脸色未见转变,言语
中倒是多了两分安抚允许的意味,示意他可放胆直言。
觑著圣上似乎的确并无不悦于玄布抗命的行动的表示,他小心地往前进了一步:“臣以为
,梁渝两国前战未果,玄帅请缨出征以振天威,若是只因些微挫折而退却,莫说前功尽弃
,只怕之后在边境军务上,便只能气不如人,节节退守了……自然,玄帅不遵圣命,纵然
是事出有因,依律还是必须加减予以处置……然而这处置也不急在一时,待到玄帅得胜归
来,功过相抵,那时陛下也就无须为难于处罚玄帅了……”
新君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先前议事的景况你也见过,朝中诸臣多主张暂且休兵,
班师回朝,等来年粮草军需充裕之时再作打算,怎么,邹大人思路独树一格,竟不与人同
?”
兵部尚书面色不改,恭谨地回道:“臣身为兵部尚书,对于军事较为了解,自然会有与其
他大人殊异之见,玄帅天纵奇才,我大渝兵强马壮,下官本分是为玄帅提供致胜所需的挹
注,而非自乱阵脚。”
新帝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此战本期以奇袭速战速决,如今已是旷时良久,
若是补齐了粮草,更有余裕,只怕还要拖延下去,邹大人只需筹齐三日的粮草速速运往广
宜即可,玄帅就知道朕的意思。”
见到尚书似乎还想说什么,新君摆摆手:“朕心已决,邹卿照办就是。”
见新帝已然决定,邹尚书也只能称是,却听新帝忽地漫声问道:“朕前日听内侍闲嗑,恍
惚闻得二皇兄近日在各地办粮场济粮,这事邹大人可听说吗?”
尚书心中一惊,不知这是新帝在试探于他,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表面上不动声色,低头
奏道:“微臣也略有耳闻,但因疏粮乃非微沉事务,也未曾详细过问,想来应是配合户部
,为陛下分忧吧。”
“是么,二皇兄为朕分忧,朕心甚慰,但是……无朕旨意在邑地迳行整兵屯粮,也算是为
朕分忧?还是邹大人窃知朕意,已经代朕行令,好为让朕无须终日案牍劳形了?”新帝面
色声音皆仍是那样文雅的样子,但是吐出的话语却唬得兵部尚书立时跪下。
邹尚书吃了一惊,二皇子暗中所行之事,居然方才着手就已被知晓,他与二皇子实为一党
,欲藉牵制玄布在外趁机逼宫之事,显然也已被新君探知,此时独自一人在殿,身无外援
,耳中听得殿内禁军护卫向前迈了一步,此时也只能跪地求饶,想办法将事情推得一干二
净:“臣不敢……此事……臣愚钝……然而屯田兵由各王节制……并非兵部直接管辖,臣
疏漏,竟懵然让此事在眼皮底下发生,请陛下降罪……”
“二皇兄私自整兵聚粮,意同谋反,你身为兵部尚书,居然未能防止此事,若非无能,便
是附逆,我立时让禁军将你千刀万剐,也无人能为你辩说一句,你知道么?”新君的话声
清浅,然句句皆是风雷阵阵,兵部尚书匍匐在地,颤抖地辩解:
“陛下饶命,臣任事不明,居然不知二皇子包藏狼子野心……但臣真是不知,并非附逆,
请陛下明察,请陛下明察……”说著连连磕头。
大殿之上,老臣瑟缩在地,沉默将殿中气氛压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半晌,新君方才缓缓走近将他扶起:“你知是不知,原不是空口无凭说两句就能要朕
相信的,可朕心里头,总是念著先帝临遗命,赞你是辅国的重臣,如今我朝中才德者寡,
朕还要多多借重大人,若能将功折罪,朕自然不会计较爱卿一时疏忽。”新君语气如春日
暖风,与方才肃杀的气氛不衬,一重一轻之间,兵部尚书又惧又敬,只是磕头洒泪,称臣
不止。
“臣……臣自当肝脑涂地……完成陛下嘱托……”此时除了宣告效忠以求保命,邹尚书也
无其他可言。
“那好,其实二皇兄有心,知我朝战事紧急,朕与玄帅缺粮,朕心感其意,岂会真觉得他
谋逆呢。念及冬日梅花开得甚好,二嫂一向最是喜欢赏梅,朕早上已经传诏,让二嫂与世
子进宫赏梅,陪伴太后几日,此时正是一叙天伦的时辰,这便应该往御花园去了。”新君
脸上露出一个似是欣慰、似是期待的表情:“至于刚刚所提及筹运军粮之事,传朕旨意,
那三天的军粮,便由皇兄邑地聚积的屯粮派出,由你即刻下乡,亲自督办。”
瑟缩在地的兵部尚书嗫嚅应命。
新帝握住了老臣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殷切地让禁军的副统领领头去领一千人马,说是
亲自护送大人一路周全,就见地上的老臣肩膀一垮,重重磕了一想头,面色灰败的退出去
了。
新帝亦步亦趋,直把兵部尚书送到殿门口。
拢著皇袍大袖,新君久久地站立在那儿,眼望长天,神思渺远。
良久以后,一个内侍恭谨地凑上前来,递上一封简帖:“陛下,玄帅来命人快马送来的。

内侍手上的信一瞬间被抽走,新君回身疾步入座,没别的说话,只道:“都退下,不必伺
候了。”
大梁北境的中军大帐中,萧景琰一边处理这几件急送的奏章,一边等待着。
到达北境,便听闻广宜县三座最大的粮仓一夜间付之一炬的消息,全军上下正欢喜不已,
独萧景琰没有露出太多表情,倒是嘱咐列战英私底下仔细排查,找出纵火之人。
究竟是谁在此时突然协助大梁?却又为何在在立此大功之后完全不显山露水?思之又思,
萧景琰仍然不解,只觉得其中似有什么隐情。
不管对方出于何意,又是否还有后著,总归必须知晓清楚才好。
过了几日,人还没查出来,倒是又得到了大渝二皇子在邑地屯粮整兵之事败露,被新皇夺
了米粮送往前线的消息。萧景琰心中更是狐疑,此种谋逆之事理当安排的十分隐密,怎地
会一早就叫远在国都的新君得知?眼下虽然二皇子吃了亏,但是大渝的新君从二皇子处缴
库的军粮仍旧补不齐烧毁的数量,真要是把二皇子逼急了,朝中发生什么紧急事态,远在
前线的玄布也是远水不及近火。新君显然也知情势如此,只能虚与委蛇,故也未听说其他
更严厉的处置,这么算起来,新君固然压制住了这件情,也只是让朝中情势更加凶险罢了

真要说是谁能从这不稳定的局势中从中讨得好处的,便只是多了几日余裕,且占大渝国情
不稳之利的大梁了。
虽然两件事间除了粮务以外,并无任何明显关联,萧景琰却觉得难以巧合待之,特别是这
两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巧又都是在他挥军前来北境之际爆发,若是认定两事之间有
什么关连,最合理的推测只有两种,一是大渝境内还有第三股势力欲搅动朝局,二便是有
高人在协助自己。若是前者,尚且可以乐观其成,若是后者,那就更应该找出这个在幕后
操纵的神祕人物,就算不是为了道谢,也须好好弄清楚他的目的才是。
仔细探查了几日,前晚列战英终于回报道有些眉目,萧景琰便让他将烧粮之人的身分彻底
查清,然后带人来见。
列战英进得帐内之时,萧景琰手上的狼楷刚才放下。
“陛下,人已带到。是三名百夫长及数名小兵,末将私下打探,又仔细核对出入营区、点
卯的记录,便是这几人在粮仓大火前后行踪不能交代清楚,想来他们未能预料末将竟能够
查到他们,问了几句,也就认了。末将查过募兵的纪录,也详问过当初督办募兵的事务官
,这几个人,是江左盟的人。”
萧景琰身子一震,不语了半晌,方道:“传他们入帐。”
入帐的各个都是面生的军士,未曾在苏宅见过,呼过万岁后,萧景琰慰劳嘉许了几句,为
首的那三位百夫长恭恭谨谨地谦道为国尽忠乃份内之事,除此之外,并不多言。
萧景琰暗忖:细看那几位兵士,虽然貌不惊人,但是气息细远悠长、神色内敛,显然也是
内家高手。
如此能人,竟志愿加入大军之中,做小小的百夫长,长苏为保大梁,也是尽全力在方方面
面周详了。
只不知这纵火之令是他们依己意而行,还是奉命……
等等!奉命……
立在下首的江左盟诸人就见新帝半晌沉吟不语,猛地却站了起来,力道之大,差点掀翻桌
案。
新帝的眼中似有簇簇火光,急急开口,语音颤抖:“谁让你们去烧大渝粮仓的?”
帝王垂询,三人也不敢多加隐瞒,为首一人回秉:“启秉陛下,日前接到飞鸽传书,奉黎
纲和甄平二位舵主之命,各带几名手下前往广宜县三处粮仓烧粮,事毕即返。”
新帝的声音拉高,语气里俱是不信:“黎纲甄平有这此计谋,为何不早早为之?非得等到
此时?为何又要瞒着朕,不事先让朕知晓?”
那三名百夫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萧景琰顺一口气,详细再问:“更何况,挑弄大渝朝中不安,这难道也是黎纲甄平的手笔
?朕倒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庙堂智计了。”
方才是不知如何回答,现下三人表情,却是明摆着完全不知道此事的迷惘。
得不到明确的答复,萧景琰急得有些动怒:“朕命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即便你
们立了大功,还是要治你们擅自离营之罪!”
被萧景琰的怒意搅得莫名其妙,三人中为首的那人也只能再次说明:“陛下,我等确是收
到黎甄二位舵主的指示,前去烧粮,有书信为证,至于陛下所指大渝朝廷之事,实在并不
知晓……是了!可能是蔺少阁主!往日宗主远行办事,盟中事务也常交由蔺少阁主与他们
商议代管着的。只是我江左盟兄弟办事,一向只认信上传令者的手书与暗号,并不会过问
令出于谁的。”说著,便自怀中取出当日的信笺,呈予萧景琰。
那张传令笺上书著黎甄二人姓名及辨识身分的符号,细看字迹,的确不是那看惯了的秀逸
小篆,萧景琰抬头瞪着眼前的数人,想自他们的脸上找寻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盯了一会儿,的确是毫无所得,他略为不甘心地将信笺还给为首的百夫长,哽了会儿
,又问:“当日……当日在北境,你们确实见到长苏故去?”
为首的百夫长回秉的语气带着几分哀戚:“当时宗主气息已衰,蔺少阁主让咱们都去见见
……听说隔日丑时,宗主便去了……宗主一去,蔺少阁主大早上便带着宗主及飞流公子走
了,我等忙于操演,便未能见到最后一面。听黎舵主和甄舵主说,宗主眉目平静,倒像是
睡去一样……原以为战事顺利,宗主不必如此费心费神,病势应能好转,却没想到宗主居
然没能……”
萧景琰扬手打断他:“别说了……朕知道了……”说罢急急转过身去,身子微微发颤。
那些军士正不知是该留该退,帐外恰好有通传的令官进帐来报:“陛下,大渝玄布送来战
书,请陛下御览。此外,军医求见,说是时辰换药了。”
背对众人的帝王急促地几回吐息,僵着声音道:“你们都退下吧,把战书和军医传进来,
战英留下。”
大帐中默默无声,萧景琰让军医详查伤口,兀自出神。
不多时,军医完成治疗,慎重嘱咐:“陛下先前皆在疾行,伤口恢复的不好,这几日臣尽
力治疗,但陛下可能是过于疲累,伤势恢复缓慢,臣恭请陛下,务必要定时喝药,安静养
伤才好。”
萧景琰点点头,挥手让军医退下。
“陛下,玄布叫战,三日后便要引军来攻,您现在的伤势……”列战英相当担忧。
“不妨事,军医太过夸大,我就是有些疲倦,其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大碍。”征战在外,哪
时不是身上带点大小伤,萧景琰不大在意。“玄布也是急了,毕竟军粮不足,能够早早结
束战争自然最好,朕也有意早日一决胜负,你稍后让蒙挚来见。”
列战英点头称诺,静静等待萧景琰提及正事。
“战英,我留你下来,是有一事要交代你悄悄去办。”
“陛下请吩咐。”
萧景琰默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相信刚刚那些江左盟部众之言吗?”
列战英不大明白这问题的意图,不答反问:“末将虽然不知道蔺少阁主究竟介入江左盟事
务至何种程度,但是苏先生既然如此信任他,想来与他商量也不是不合情理之事……陛下
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萧景琰摇摇头:“烧粮一事也许可以解释得通,但是朝堂之斗……”
列战英皱紧眉头:“陛下之意,难道这些是情不是遵黎纲、甄平、也不是瑯琊阁的少阁主
所命?如果不是,那该是谁?”
萧景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血丝,仿佛抓住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声音激动而嘶哑:“你说
……会不会长苏未死,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他不喜欢自己阴诡谋士的身分,所以大渝退
兵,他便要功成身退,去过他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他说过的……只是眼下军情紧急,我
又决定亲征,他迫不得已,才在暗中出手相助……”
列战英闻言一惊,然还是尽力冷静思索著:“这不可能吧……陛下刚刚已经听见他们所言
,且先前过苏宅守丧时不是也听黎纲和甄平提及,他们俩是亲眼见到苏先生身故的。”
萧景琰往宽敞的卧榻角落靠去,紧紧抵在靠背上,似在抵御顽抗著什么:“那都是效忠于
他、与他亲近之人的说法,他们言之凿凿,我却从来未亲眼见他的尸身……他骗过我一次
,难保不会再骗一次……”
列战英心下喟叹,忍住了那句“难道陛下不是他亲近之人吗”,拣著和缓的说:“如今战
事迫在眉睫,苏先生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想要回转来襄助陛下,怎么只用这样迂回的
办法?若是这时候都还不出现,只怕是有心无力吧……”
如何不知道列战英是在婉言否定,萧景琰惨笑一声,哑声道:“我知道这是个无稽的想法
,就算是我癫狂吧……但是只要有一丝怀疑,不探查到底我就不会作罢……战英听令。”
列战英拱手候旨。
萧景琰取了一只令箭、并一卷轴,交给列战英:“你带一小队禁军,沿着驿道一路南行搜
查,如果他要来,这是唯一的路,换过常服悄悄的走,不要惊动人。”
列战英没料到竟是这样的命令,脸色一变,忍不住直言:“陛下,莫说开战在及,末将无
论如何都不应该擅离职守,您要末将去寻一个已死之人?末将上哪里寻去?”
“若是路上没有,你便一路寻去瑯琊阁,亲眼去见长苏的坟,找那少阁主将一切经过问个
清楚,不能放过任何疑点。”萧景琰的语气倔强,毫无转圜余地。
列战英心中万分不愿,但又不能抗命,只能推托道:“陛下,此事真有这么紧急,不能等
到战事结束之后再办吗?”
萧景琰用力摇头:“若是他要现身,最可能露出行迹的时候就是最紧急的关头,过了这当
口,战事缓和了,他就又会走了。”他紧紧握住列战英的手,语意恳急:“戚猛的心思没
有你细,话也说得不好,这事不能让他去办,只能是你,只能立刻。”
列战英看着眼前双眸发红的帝王,内心又是担忧,又是难过,更多抗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口,只好点点头应下,心下打算著如何出营虚巡一两日,便要冒着抗命之险,在开战之前
赶回,嘴里随口问道:“那么陛下,这卷轴是?”
萧景琰眼中似有精光一闪,然而那光芒随即慢慢隐没,归于一片死寂的浊红:“若是见到
他,你便把这卷轴交给他,他会明白。若是见不到他……便在他坟前化了……将来九泉之
下,他虽会骂我贸进、骂我冲动,我总要他知道,这江山天下,我不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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