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流有
*蔺晨、景琰性格黑化
*本章最后有血腥内容请注意
*这是CWT44要出的新刊,正文已经在lofter完结,这边贴的是修改版。最后有印调网址
喔!
深山屋宇之中,更深漏残。
榻上躺卧之人,犹在昏睡当中,曾经墨黑的青丝已有缕缕银白,披散在枕边。
裹着厚棉袍的少年倚在榻边睡着,手里还紧紧攥著那人的衣角。
少年的旁边还坐着一人,一头黑亮的长发除了脑后结成细细的一束发辫,其他均恣意的垂
下,浏海遮掩住了深沉眼神,唯见耳骨上的银环反映着稀疏落下的月光。他仔细审视床上
那人的面色,轻轻从兽皮毯子地下取出那人的手,搭腕探脉。
轻缓地将那人的手塞回兽毯内,他将目光移到窝在一边的少年。
少年的眉心微蹙,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担心着什么,手里一下一下地抽著,把榻上那人的衣
角都抓皱了。
凝视了少年的睡颜半晌,坐着那人拎起他脸侧散开的一络发丝,在指间缓慢地搓揉。滑顺
的乌丝如上好的丝绸裹住手指,却又在发尾强韧地反弹散开,他唇边就啣住了一抹宠溺的
笑。
修长的指背轻拂过少年白嫩的脸颊,滑如凝脂的肌肤,带给他一阵酥麻。
连日来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的少年,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带着戾气的警戒眼神,在看到是
这人之后慢慢地软化,浓浓的困意又汹涌掩上。
“吵醒飞流了?”
“唔……苏哥哥……”
“你苏哥哥没事。”蔺晨说著,站起身来。
拉开门正要离开,飞流带着睡意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不走……”
蔺晨的呼吸滞了一滞,旋身去看呢喃著的俊美少年,风卷起他的黑发和黑丝寝袍,在黑夜
中张扬,袍脚上绣著的曼珠沙华盛放著,仿佛在向少年招摇勾引。
飞流的眼神仍是迷迷濛濛,见蔺晨只是站在门口不动,微微嘟了嘟嘴,又说了一次:“不
走。”
话语陷在口腔里打转,像是沾了黏糊糊的糖蜜,蔺晨挑起嘴角,又是一笑。
轻声解释的声音,似是万般耐心殷勤:“飞流在这里守着苏哥哥,你蔺晨哥哥要去喂喂咱
们先前一同抓回来养著的药人呢。吉婶每次作的乳鸽子都足斤足两够你一顿好吃,就是因
为时时给他们添饲料,要杀的时候才会又肥又大呀。”
飞流微歪著头,似是想起苏宅里香喷喷的烤乳鸽子,忍不住满足的深深呼吸,不再坚持。
蔺晨的寝袍曳地,黑色的衣角转过纸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倚绝壁山崖所建的瑯琊阁院落,回廊外便是万丈深渊,俯瞰无边展开的群山之景。
月色暗淡,时而被浮云遮蔽,白雪缓缓地飘落。
缓步在回廊上的蔺晨停下脚步,望向远方,一时似乎看到了什么,细长的凤眼微微瞇起,
忽又张大。
赤红的眼眸中,映着一颗堕落的星子,夹带着熊熊燃烧的天火,划过漆黑的天际。
内侍高声宣达的声音未歇,一朵来自南方的银白色飞云,已翻滚著卷入承干殿中。
帝王立于足人高的地图前,玄色织金纹龙袍著身,正与诸将领点划。
穆霓凰扬手掸去铠甲上的尘土,俐落地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霓凰参见陛下。”
听得霓凰晋见,帝王并不回头,声音不怒自威:
“穆王府的君臣之礼,竟是废了?”
霓凰一愣,咬住下唇,双膝落地,低头长揖:“臣曾获陛下亲允,可随时上殿奏秉军情政
事,不需候旨,故而今日莽撞,请陛下降罪。”
高高在阶上站着的帝王一挥手:“罢了。你若是一片忠忱,朕自然不会与你计较这虚礼,
你无诏擅离云南,朕也可不予追究。这就回去,其他休提。”说罢仍行议事,竟不再与霓
凰多说一句。
霓凰深吸一口气,朗声秉道:“臣正是因一片忠忱,不得不自云南快马加鞭,来请求陛下
,收回御驾亲征,讨伐大渝之命。”
穆王府虽然已由穆青袭爵,然而霓凰的军功显赫,实在是穆王府镇南之磐石,她的重话一
出,正在议事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紧绷的气氛在大殿上僵持着,帝王仔细端详了地图好半响,方才开口,声音冰冷,似无任
何感情:“朕已经说了,其他休提,即刻退下,返归云南。否则,朕就当作你是来上交穆
王府十万铁骑的兵符的。”
为那从不曾感受过的冷绝悚然一惊,霓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然而余光接收到立在一旁
的蒙挚焦急恳求的神情,只得整摄心神,再次开口:
“臣斗胆,有要事禀告,望能与陛下私下相商。”
见萧景琰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霓凰偷眼去觑他面上。
玄冠上垂下的冕旒挡住了萧景琰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笑。
过了良久,萧景琰才轻道:“诸卿退下吧,霓凰、蒙挚、你们二人留下。”
诸将如蒙大赦,顷刻间便躲得人影不剩。
众将方自殿内退下,霓凰迫不及待地开口: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虽然兄长不幸身故,但大渝也折损十多名良将高手,数万兵士
,兵退燕翎关外。陛下明鉴,我大梁目前国力未复,诸路军队皆方结束扫尾之事,正是需
要休养生息,厚积国力之时,在此时全军伐渝,冬日苦寒,勉力一战,大梁的国力会被消
耗殆尽的啊。
霓凰知道陛下伤心兄长骤逝,但是兄长诸般机关谋算,也都是为了保大梁举国平安,陛下
王祚永年,这也是兄长毕生所愿啊。”她有意提醒萧景琰梅长苏的心思,只盼还能够唤醒
面前这个陌生的萧景琰心中,往日对小殊的百依百顺。
“郡主是不是早就知道……小殊时日无多……”萧景琰缓缓走下台阶,向霓凰而来,声音
飘忽,犹如风里翻飞的落叶。
霓凰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梅长苏在她面前说得也是身体还能支撑,心细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早已如风中残
烛,随时会油尽灯枯。
她不是没有劝过、拦过,但是梅长苏又岂是她能够劝得动、拦得了的?她甚至不惜将她看
在眼里两人的私情也捅开到面上,只盼能用萧景琰的情意来让他回心转意,但换来的只是
梅长苏眼里深深的悲哀、柔情、然后死寂。
在那样的目光面前,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刻,灵巧聪慧如她,仍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他的身前躬身下拜至地,久久不起
。
“蒙卿,你……是不是也知道……”萧景琰见她不语,转过头去问一旁的蒙挚。
“臣……臣……”平日声如洪钟的禁军大统领,此刻却只能如蚊蚋般嗡嗡嗫嚅,他霍地一
声跪下,用力磕头:“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又是我一个人……你们两年来帮着他瞒我……我把他送
进悬镜司……差点丢了命……你们现在又帮着他瞒我……我亲自把他送上了战场……”
每一日、每一日,他都在痛悔,但他想,日久天长,他还有整个余生可以对他好,可以护
着他,可以和他看遍江山如画、可以和他落雪白头……
“我从来都没能保护他,还眼睁睁看着他再去送死……我竟不知不觉……不知不觉……”
见到那颗珍珠、那缕青丝的当时,他只觉得,是有人拿着钝器,朝他正心口,一下又一下
,凿开了一个大洞。也不疼痛,恍惚中穿堂北风从洞中呼啸而过,猎猎叫嚣。
然后四肢百骸逐渐痉挛、灼烫、燃烧起来,焚身的烈焰中,他所目一片赤红,只见那人在
马上的背影,逐渐远去……
眼眶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滑过他的脸颊。
“朕不放过他……他不能走……朕不放过他……”
霓凰不知其意,抬起头来看,却见萧景琰的脸上,挂下两行腥红。
是血。
萧景琰却恍若未觉。
“朕要踏平大渝……伤他分毫的,朕一个都不放过……要那蔺晨还朕的小殊来……否则朕
便要一把火烧了瑯琊阁,谁也别想逃!”
尽管听着的是杀伐的话语,霓凰只觉得周身如堕数九寒天里的冰窖,饶是身披暖裘,仍是
禁不住低伏在地,簌簌发抖。
瑯琊阁的药房后面,一条秘道深入山壁里的石室。
石室内一灯摇曳,暗恍恍的烛火映着一张软榻,飞流扶著面色雪白、双目紧闭的梅长苏坐
在榻上,安静地等待着。
长长锁链自石室顶端垂落下来,锁链尾端连着粗大的琵琶钩,从双肩胛骨穿刺而出,吊住
了一个垂头不动的人。
蔺晨面无表情地抬头观察著那人的呼吸,忽地一翻手,便多了一只薄如蝉翼的小剑,他向
上一纵,手起剑落,便在那人的双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那人震了一下,然后又不再挣动了
。
喷涌而出的鲜血落进了身下荷叶型的鎏金铜盘,打着漩涡望陷落进源盘中的一个小洞,顺
著雕成花茎形状的支柱,导进了到另一个圆盘。圆盘一角开一个缺口,鲜血便接着流进另
一道慢慢收细的管道,延伸到榻边。
一时室内中人欲呕的血腥气大盛,几乎要盖过梅长苏身上的药气。
“扶正了他。”
蔺晨抢到梅长苏的身边,捻起已经穿好棉线的粗银针,往梅长苏周身的大穴扎了进去,然
后在长苏的五指指尖各刺了一针,细碎的血珠子慢慢酝酿出来。
管道开口流出的鲜血很快染上了洁白的棉线,腥红的颜色一路蔓延,在触及银针之后,又
复凝结成液体,沿银针回旋,最后隐没在苍白的皮肤底下。
蔺晨绕到梅长苏身后盘腿而坐,掌心含气,抵住他背后的经络送了过去。
梅长苏指尖的血迹从点点珠花,很快涨成了五道细细流下的血泉。
一旁的烛火仿佛也被蔺晨输送的内力逼盛了,照映着一黑一白的二人,还有蓝色劲装的小
护卫澄澈无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