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也是站在你现在站的位置,看着满目疮痍的莲花坞……”
“什么?”有些楞住的,金凌看着目光有些飘远的江澄。
“那天,雨一直下个不停,我独身一人回到莲花坞时,除了一片断垣残壁外,什么都
没有。没有门人,没有朋友,兄弟不见了,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戴着紫电,就站
在那儿……”
“当时我就发誓,就算只有我一人又怎样?我要重建云梦,我要重建莲花坞,我要复
兴江氏,我要杀尽温狗!我就是这样告诉自己,咬著牙,一步一步的走向重建之路……”
魏婴沉默了,当年,他与江澄都不好过。他在乱葬岗挣扎求生,江澄一人又何尝不是
在冷暖世态中浮沉?
“我被嘲笑过,也曾求助但被人赶出门过,更曾在别人门前跪到脚差点废掉过,但又
何妨?只要能朝重建之途前进一步,我不在乎!”
“想利用我的,我想要利用的,只要能成事,我都不在意,当时的我啊……呵呵呵…
…讲难听一点,用厚颜无耻说我都算客气了。”
“舅舅……”不止是金凌,堂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次听到江澄提到他当年振兴云梦
的历程,没有什么励志激昂,更多的是血泪辛酸。
“金凌,你是姐姐唯一的儿子,我现在有能力了,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能
好,只要你能稳,我什么都可以放弃,若放下仇恨,可以替你带来更稳固的地位,我不在
意,我也希望你别在意。”
“……是……”抱拳行揖,低下的头掩去了那滴下的水滴,但仍被另一旁的白衣少年
看见,蓝思追心一拧,差点没忍住的想上前去安慰他。
“魏婴,你们呢?”
“魏公子,江宗主,只要能为金小公子做的,我都愿意去做。”一直对金凌心有愧疚
的温宁,自是不会拒绝。而魏婴,他哪有可能拒绝江澄,拒绝金凌?
“这还用说吗?”
“魏婴……”蓝忘机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魏无羡拍拍他,还顺带抛了个媚眼。
“放心吧!难得我可以被批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耍嘴皮子而已嘛,难不倒我!”
“我不是说这个……”他担心的,是那些话都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他舍不得他也被
那些话伤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要不……等结束后,你再好好安慰我?”
“好。”
两人的手在桌几上握得紧紧的,那周身冒出的粉红泡泡,让两人身边的思追景仪还有
温宁,都很自动的倒退好几步,贴在后头的墙壁上站成一排。
“另外,这次自动送上门来找碴的人,我要一并清理掉。”当做没看到两人那腻歪的
样子,江澄又补了这句话。
“清理?你的意思是……”
“一劳永逸!”冷冷的说出这句话,江澄锐利的眼神带着一种冻人的肃杀之气,就如
同他之前所说的,不惜一切!
“舅舅,这样好吗?”没想到江澄还真要做到永绝后患,金凌有些担心的问道。
“金凌,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成为家主之后,你就要学着如何撑起一个派门,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背后帮你,所以,趁著这次的机会,我不但要替你稳住地位,更要将所
有对你有损的不利因素一次拔除,你懂吗?”
“……金凌明白,金凌不会让……江宗主失望的!”
思追看着站在堂中的少年,他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啊,如今却将成为一派之主了,他
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站在思追身旁的温宁并没有漏看少年眼里的惆怅。他很担心,两人的身份明摆着放在
那里,更何况思追的身世……他们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未来的,能做朋友已经是好运气了,
又如何能冀求有更进一步?
“既然金小公子二个月后继任,那我们也不待久留云梦,明天我等便离开回姑苏了。
”站起身,蓝曦臣走至江澄身边,向他点了一下头说道。
“其实你可以待久一点,到时再用传送符回去就好了。”才刚刚尝到和人卿卿我我的
甜头,江澄其实很不想蓝曦臣离开。
“不了,接下来的时间你应该也够忙的,金小公子继任,也该有一些庆贺之礼,我们
可以在回去的路上边看边置办。”摇摇头,拒绝了江澄的提议,蓝曦臣转首看向金凌,微
微笑道。
“我等便在姑苏,静待金小公子的金华请帖了。”
“一定一定。”金凌慌忙的行揖回道,泽芜君这是在替自己做面子啊,所有的行程都
是按正规程序,由金氏发出正式的请帖,泽芜君以宗主的身份接帖,借由这一动作,让世
人知道姑苏并没有眨视兰陵之意,泽芜君这算是变相的在为自己撑腰啊。
“……谢谢。”了解了蓝曦臣的意思,江澄心里着实感动,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现
在就在替金凌想了,以后绝对是个好舅妈的。
“客气什么。忘机,明天我们就启程。”含光君点头后,牵着魏婴起身正要离去时,
江澄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魏婴跟温宁就留在云梦吧。”
“咦?为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事?先说好,我已经是有夫之夫了……”
“闭嘴!”为什么他只要一开口就会那么的让人想扁他啊?
“魏公子,宗主的意思,是希望您留在云梦帮忙,由于这次云梦有拨出一部份的人到
兰陵,人手上显得有些不够,您之前是云梦的人,帮起忙来事半功倍,温公子力气大,很
多活儿也能帮忙,而且……”看了江澄一眼,那位客卿继续说道。
“既然您在大典当天可能会得罪不少人,那么您与姑苏蓝氏最好能分开行动,以免到
时有有心人又拿您与蓝氏的事说嘴。”
含光君很不苟同的扬起了眉,他恨不得事事都能替魏婴挡下,让他去得罪人他已是心
有不耐,现在又要他和魏婴立场分明,如此无担当之事,岂是一个修真道者该为?
“你的意思,是把范围尽量缩小,只专注于针对金凌之人,别让其它的事模糊了焦点
,以免牵连过大,到时场面不好控制?”
抚著下巴,对江澄当然有一定了解的魏婴三两下便知道了他的心思,虽然话说出来好
像不太好听,但后续处理起来的确是精简许多,也能省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当天的定位虽说吃力不讨好,但其实,也只有那些自动找罪受的人而已,若他与蓝
氏江氏连成一片的去参加继位大典,只怕会引来更多有心人的故作文章,江澄这一著,其
实是想得周全了。
“好吧,谁叫我是金凌的舅舅叔叔呢?就这么决定吧,蓝湛!”转身猛地扑上去抱住
蓝忘机,魏婴整个人手脚并用的巴在他身上,活像只猴子似的。
“这段日子,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想我啊,记着每天写一句‘魏婴我想你我爱你’
,回去我要检查的。还有还有,路上别乱勾搭别人,也别喝酒,我的杏花雨替我好好收著
,回去咱们再一起喝啊。”
“都给我滚!”实在是受不了那肉麻恶心,江澄一脸嫌弃的怒喝着,魏婴当然一下子
跳下来拉着自家男人就跑,他要抓紧时间跟他的二哥哥好好儿的这个那个一下。思追他们
没脸跟着去当煞风景的,干脆跟着金凌,三人一尸的走别的方向了,那个云梦的客卿当然
也很识相,第一时间就退了。大堂里,就只剩并肩而立的江澄跟泽芜君。
被拉着离去的蓝忘机在转过一个廊角时,不经意的回首瞥了一眼,他见着了兄长执起
了江澄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看着他的掌心不知说了什么,江澄好似很开心似的,两人
的头靠在一起,静谧和谐。
隔天,泽芜君跟含光君带着两名小辈,一同离开了云梦。
没有人送行,四个人,衣袂翩翩,在天色微亮之时,静静的离开了莲花坞。
顶簷处,一站一坐的二个人,看着渐行渐远的四人,二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
,直至那背影已看不见,仍是没有离去。
“我开始想他了。”坐着的青年打着呵欠,眼皮要闭不闭的,眼角还带着一丝红肿。
“……做事吧!”转身跳下顶簷,江澄大步迈向议事大堂,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战场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