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幻三四] 似是故人来 (相伶) 4

楼主: vekol (vekol)   2016-09-03 18:11:11
4.
雪蓿棉的培育格外顺利,有伶叶每日早晚以灵力浇灌,不出两个月便一迳地向上挺拔抽长
,无数翠绿新叶在枝枒上萌芽,转眼间便出落得绿荫如盖,甚是怡人。
又过几日,满树繁花簇簇,锦灿似火,红彤彤地一连延烧了半月,伶叶一日回来得比往常
都早,取了两朵几乎大过掌心的红艳落花,拂去花蕊上的朝露,夹了一朵在自己这几日读
的书册之中,一边对身畔的相丹笑着解释道:“我猜想你大约不喜欢这种花,只是这花罕
有,总是想留下来做个纪念。”
伶叶自是知晓相丹喜欢的是梅花,花如其人,绝尘脱俗,清冷不群。
他也只是多少想给自己留点念想。
相丹一言不发地瞧着他的动作,自他手中接过余下那朵绛红娇花拈转片刻,方抬眸正色道
:“我没说不喜欢。”
而后仿效著伶叶方才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地自架上取来一册书,十分慎重地夹进书页之间
。伶叶一看便知他是当真生疏,估计此前亦鲜少如此。那画面总不免有些滑稽,伶叶却觉
得胸口隐隐发烫,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地悄悄萌芽,在心上飞快生了根。他不由自主地望
着相丹,笑逐颜开。
待到树下落英纷陈,花谢结成的蒴果挂满树梢,果实熟透了,便“啵”地一声纷纷破裂,
露出一团一团雪白而柔软的棉絮。
落花兼柳絮,无处不纷纷。
雪蓿棉虽非柳树,却也结了满树的飘絮因风飞扬,乍看竟似初雪新降,白皑皑地茫茫纷飞

这日清晨伶叶匆匆披衣而起,兴冲冲地告诉相丹今日大约能采收雪蓿棉絮了,让他若是得
空便来云海医殿看看,语气中是难掩的欣喜雀跃。于是当日相丹在金神殿上当职完了,来
到云海医殿后院,便见伶叶半蹲在地上,身旁有一女仙,料想是云海医殿的药师,伶叶一
边将地上的棉絮逐一拾进药篓,一边仔细向她讲解这雪蓿棉絮的作用,两人凑得极近,不
时交头接耳,笑语盈盈。
薄暮晚霞洒落余晖,相丹站在院落入口,望不清伶叶神情,却能清楚看见女仙说话时直勾
勾地瞅著伶叶,双颊被映得红扑扑的,看上去煞是可爱,相丹却只觉得心下一阵不痛快,
却不知所起,亦无处宣泄。
“伶叶。”他开口唤道。
伶叶身畔的女仙先一步起身回头,看见他周身凛冽若霜寒,神情更是凌厉得可怕,令她不
禁打了个寒颤,怯怯嗫嚅道:“伶叶仙君……”
伶叶经他俩这一前一后地一喊,这才注意到了相丹,他连忙起身,又似是对相丹的冰雪表
情恍若未觉般,当即温文尔雅地笑着迎了上去:“相丹,你来了。”
相丹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站在伶叶身后偷觑著自己的女仙身上,吓得她又往
后退了一小步。
伶叶看看相丹,又回首看了看妙雁女仙,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不太对,自己毕竟算是在天
外云海做客,由自己开口总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然而这两人却又只是兀自沉默不语,他
只得有些哭笑不得地出声替他俩介绍道:“相丹,这位是云海医殿的妙雁女仙。妙雁仙子
,这是炽仙军相丹,你们二人都在天外云海,想必往后碰面机会不少。”
妙雁女仙尚在暗暗打量相丹,只觉得伶叶开口后,相丹浑身冷酷得吓人的气息竟出乎意料
地有了些许缓和,便率先和相丹打了招呼,谁知仍只是换来对方一句几无任何感情起伏的
回应。
她暗自咋舌,努了努嘴,无意自讨没趣,又勉强笑着客套了几句,便随便假托了个借口,
拿起地上的药篓离开后院。
妙雁女仙离去前迟疑了下,回头见相丹背对自己,便大著胆子龇牙咧嘴地朝相丹扮了个鬼
脸,而后才撇头走向殿内。这些举动都被伶叶看得一清二楚,他忍俊不住,轻笑出声。
相丹觉得先前才稍有消减的那股不快又骤然涌上心头,他凝眉问道:“怎么了?”
“哎,没什么……”他一边笑着一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转移话题道:“相丹,你是第
一次看见雪蓿棉絮吧?天界极少下雪,我才想让你来看看,这满天飘絮的风景倒是和人间
雪景有七八分像,风雅秀美得很。”
相丹随着他的目光环顾四周,皓白棉絮无止无休地在他们周遭徐徐飘落,凌空飞舞,落得
多了些,不一会便在两人脚边积了一地。
随着此般景致抵达的是逃不得、避不了的别离,近在眼前,昭然若揭。
相丹始终没忘记伶叶一开始便是为了这雪蓿棉而来,最长不出半年便需离开。至今一日一
日相处点滴分明仍历历在目,总觉得好像能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相伴共度下去,日久天长,
然而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段时日于仙神而言不过须臾一瞬,转眼即逝。两人愈是心神契合
,接近离别时也只是更形束手无策。
伶叶走到他近前,低声道:“可惜眼下未到冬季,白梅不开,否则至白梅盛开时,大约也
是差不多的美景。”他不知何时拿出了个颇为精巧的香囊,又抬首对相丹道:“这雪蓿棉
絮能吸收浊气,我还放了些宁心安神的药材进去,你若之后带着下人界,对你会有助益的
。时节未到,怕是没法再用梅花薰香了。”
相丹心中一荡,伸手去接:“……多谢,让你费心了。”
此时恰有一簇棉絮轻飘飘地落在他摊开的掌心,相丹一并握紧,感觉手中一片柔软,像是
伶叶和缓轻细的话语,几无重量,却似是能穿透一切般,堪堪触及人心尖上最说不清、道
不明的痒处,一下又一下地在那处反复摩娑。
他不由得有些急切地问道:“伶叶,不在此多留一些时日么?待到雪蓿棉采收完了,届时
梅花也该开了--”
话未说完,便见伶叶已摇了摇头拒绝道:“勾芒师傅前段时间已来信问我归期,恐怕千华
梦地有事,我想早点回去看看。”他迟疑片刻,才敛眸复道:“日后有缘,定能再相见。

他虽是这么说,心下却心知肚明,即便炽仙军在西方天界已属身分特殊,却仍是非身负任
务不得擅自离开天外云海;而自己来此前勾芒师傅早已谆谆嘱咐过,待雪蓿棉开始结絮便
动身回归,前阵子又来信相询,怕是师傅心下有些什么打算。
而今雪蓿棉早已结絮,甚至都到了采收季节,自己还滞留天外云海不归,已是不敬。他苦
笑了下,忍不住在心中埋汰起自己的举棋不定,当断不断。
“……我会给你写信的。”心上因伶叶的回答倏地涌出一点恋栈与不舍来,那是连自己都
辨不明从何而起的微妙情愫,相丹只得皱了皱眉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地强压了下去。他凝眸
望着伶叶,一面将手上的香囊在腰间仔细系好--看上去竟是有每日随身佩戴的意思。
今次话别,无人能预知何时会再相见。或许数十年、或许数百年,或许伶叶还有机会到天
外云海来──又或许再也不会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天地浩瀚,离合聚散全仗天时,莫
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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