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缭乱尽处长梦醒、拾柒

楼主: ZENFOX (☁禪狐☁)   2016-06-19 23:46:56
  武林大会最后一日,大雨滂沱,从凌晨雨就没停过。尽管如此,一早九王别苑
依然聚集各路英雄好汉、贩夫走卒穿梭其间叫卖,场面比头一天还热闹。
  上午由九王的府兵持兵器表演,军队依指令变换阵形,长枪、刀剑、弩箭、盾
兵各有次序,阵势威武震撼,难以想像这是那个闲散九王的军队。各门派立起旗帜
占位置,底下不是搭起遮雨棚子就是一片伞海,某高楼走廊间煮着肉羹姜茶等饮食
供人取用。
  午时过后开始比武,红雨帮的徐翰元败给一位年轻道士,丁猗兰得知自己替姚
琰阙赢了一笔钱也吵着要再开赌局,于是一群人又跑来观战,鬼医顺道过来看有没
有生意做。徐翰元败阵后就由那道士对上某名山大派的首座弟子,那年轻人姓焦,
叫作焦怀容。三个擂台一块儿比武,很快就轮到曾景函上场。
  曾景函果然来到了最后一场比武,其对手就是那位赢了道士的焦怀容。焦怀容
生得普通,体格看来也不比别人出色,但身手了得,人缘不错,场边许多人替他呐
喊助阵。
  雪玫说:“那位焦公子长得不出众,但还算相貌堂堂,个性也好,昨日我陪
姐姐去买东西时看到他扶一位老先生过街。还有替一位老太太提重物。”
  另一位女子接腔道:“不只呢,我还看他救了一只沟里溺水的小猫。”
  名作夏宵的少年疑问:“怎么这些事都给他遇上啦?”
  “怪不得场边那么多支持他的人看着不像武林中人。”附和的是龙胆。
  丁猗兰哼声,胡乱猜测:“说不定跟你们一样是赌他赢。好好儿的生意不去做,
跑这儿来瞎搅和什么。”他压注赌苍龙赢,原因只是苍龙的长相及武功入得了他的
眼。
  孟二娘调侃他说:“没想到你赌姓曾的小子赢,真是胳膊往外弯啊。”
  “话可不能这么讲,你们全都赌焦公子赢,这赌局也开不成啊。再说,我赌苍
龙这冷门是指望他给我赚钱,在利用他。姚琰阙可没坚决不让他当武林盟主,我输
给徐翰元他也没讲什么,可见他另有安排。”
  雪玫哼声:“我们就是不想让那种人当上盟主。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他赢。”
  “妳们想玩阴的?”
  雪玫无辜微笑:“向来都是别人对我们玩阴的,我们呐……”她暧昧和姐妹们
对看,拿手绢掩嘴笑起来。
  丁猗兰皮笑肉不笑,瞇起眼觑她们,真难得有女人对他开黄腔。底下大锣被敲
响,雨雾濛濛的看不清景物细节,也看不清那两人脸上是什么表情。丁猗兰啧舌嘀
咕:“他就只有那张皮相好,雨下成这样连半点养眼的都看不见了。”
  孟二娘闷闷打了个呵欠,双手撑颊靠着窗櫺观战,雪玫和其他人看她这样难得
露出可爱的举动,不等她要求就自动拿点心茶水去伺候她。另一端丁猗兰见了心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坐在窗边翘二郎腿,少年们也纷纷过来拿食物讨好他,捶肩、捏
腿,仿佛在较劲。
  话说那位叫焦怀容的青年天生是哑巴,但随和亲切,为人可靠,深受同门推崇。
他上来就向曾景函抱拳相敬,曾景函还礼,两人随即开战。焦怀容擅剑术,而曾景
函以拳掌为主,俗话说这兵器一寸短一寸险,似乎对苍龙并不公平,但高手对决,
若所持兵器不顺手反而是掣肘。
  雨水是很大的障碍,地上湿滑,充满变量,焦怀容开始就挽剑劈出一道剑气,
曾景函不像前两日保守应敌,保留实力只为此战,双手翻掌一推,掌势在虚空荡开
竟如龙吼啸,硬是将无形剑气吞噬于无。掌风排山倒海一般打来,场边人伞慌乱走
避,不及逃开的人当场摔得乱七八糟。
  焦怀容使虚招探试,雨随接连数道剑气泼去,乱了视线,他奔上前一跃腾空,
甩出软剑,曾景函偏首侧身避开剑锋击面,剑尖离侧耳仅差毫厘,可惜只画破对方
肩上衣料和皮肤,曾景函反手以指夹住剑刃将人往下拽,另一手作势朝焦怀容的颈
子掐。
  焦怀容知他指力惊人,但没想到能不畏断指风险夹他剑刃,他暗惊抽剑拍开那
爪,真气在一息间冲击震荡。这一近身反倒有利于曾景函,只是焦怀容看着好欺负,
却也深藏不露,那把软剑挥甩如鞭,宛如蝎尾针一样弯刃刺击曾景函。
  现在看焦怀容似是居于下风,可曾景函却也没占多少便宜,反倒被蝎尾针螫了
数下,不免恼火浮躁,两人缠斗百来招。雨势不减,擂台上随这场打斗的雨水如飞
珠溅玉,剑身反射微光,竟像一团雾白月晕,几乎看不清两人身手了。
  不仅孟二娘这儿的人都瞇眼用力看,另一处楼上九王的贵宾也有意见了。与九
王同样材质上佳的座椅上,一个少年郎斜倚一侧扶手,面貌俊秀如玉,神态坐姿都
慵懒,软声唤九王:“皇兄,雨下得这么大,都瞧不清楚打得如何了。”
  “啊,都是这场雨的错,你难得来一趟都不能看场精彩的比武。可是这也没办
法,天公不作美。来,你吃块松子酥,小时候你常跟我讨的。”
  少年张口,杨焕满脸笑容把点心递上去喂了一口,另一手仔细接着酥饼掉下的
细屑。少年蹙眉:“为什么不给擂台搭个棚子?雨下成这样我怎么看?”
  “呃,可皇弟你当初不是说这些江湖莽夫习惯风吹日晒雨打了,连这点苦都吃
不了的不配坐盟主之位?还有,你说搭好棚子迟早给打坏,不如别搭还省事,再说
越混乱的场面越精彩,越有意思,所以你交代越简陋越好,还要我弄出三个擂台。
你不晓得为了搞那三个擂台花我多少人力财力啊。”
  少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问他说:“皇兄这是在埋怨我?倒是我不好了?”
  “呃嗯嗯不是啦。”杨焕窘笑,急忙摆着一手令人端甜汤来,接过甜汤要喂少
年:“小炤,这是你爱喝的甜汤。我一早起来亲自煮的!来来你喝看看,看味道有
没有变。”
  少年杨炤意味深远瞅杨焕一眼,淡笑启唇将那口汤喝下,探出舌尖舔唇咂嘴,
对人做着他们小时候才有的表情举止,杨焕笑得像个痴儿似的,惹得杨炤也是轻笑
了声。这一笑害杨焕笑得更痴傻,脱口说:“哪朝哪国哪一代的皇帝像小炤这样惹
人喜爱啊。”
  杨炤觉得杨焕很好笑,配合应答:“就是说啊。也没有哪个皇帝的手足像皇兄
你一样了。我就是杀光了所有威胁晁国的人,也舍不得让人伤你的。”因为太有趣
了。
  皇族兄弟话家常时,忽来一阵高亢圆润的笛音,出自斜对面楼宇,那是丁猗兰
的一曲横笛。笛声注入内力,发功范围甚广,恰好笼罩下面比武擂台,一旁娘子们
闻声讶叫:“你作弊!”
  丁猗兰只轻浮朝她们挑眉送秋波,乐声引导曾景函攻防进退,隐隐然形成助力,
其他武林高手察觉这乐声暗蕴深厚内力,能以音波操弄这局面,这样的高手却没在
擂台上展露过么?他们不知丁猗兰早就出战过,只是未显山露水,而且他们不知这
是他下了多少功夫练就的,并非单纯凭深厚内力能办到,需长年练就一门扎实气功,
此外唇舌吹奏时与指法配合,运用全身肌肉,连吐纳都有其诀窍。当然,这也和丁
猗兰所操持的行业和兴趣相关,普通人未必能练出心得。
  孟二娘看懂丁猗兰那表情,拍拍雪玫的手笑曰:“他只是吹首曲,不算作弊。
要不我们也来一首乐曲相和。”
  雪玫了然去抱了筝来,替孟二娘放在几案上,孟二娘优雅踱到案前坐下,即兴
弹奏筝乐,那音律恰是与笛声相和,无形间把笛声对比武的干扰减弱,两者隔空较
劲。丁猗兰闻声目光灿亮,似乎难得遇上敌手和知音,很是欢喜,吹得也更投入。
  场上曾景函不仅出招时大受影响,好像连心脉吐息都被魔魅的笛音勾去,虽然
连连压下焦怀容的攻势和气燄,却也心中恼火。焦怀容对那些乐音倒没有太排斥,
他退远之后扭头啐了口血沫,避开要害仍受了内伤,立即点了身上几处大穴,执剑
如漫舞般于空中展臂收拢,凝神聚气重稳阵脚,吐纳很快就恢复平稳绵长。
  曾景函此时罢手,发功质问:“何人胆敢搅局?”
  万水帮旗号林立的区域立刻附和新帮主问话,叫嚣骂人。其他武林人士也觉
得这有违公平,江湖地位高的前辈出面替两位盟主候选者发声,那声乐骤停,自
某座观赛楼传来一个悦耳沉润的女音回应:“有谁规定观战不可弹曲了。再说,
我们又不是上擂台演奏,何来干扰之说?”
  有人驳斥:“可你们那音波功就是扰人啦!”
  那楼里忽地荡出一道弦音,下面无人使用的空擂台石面遭音波震击,竟如斧
劈击般破裂,雨里扬尘落定,反而能清楚看见那道裂痕一下子积满雨水。
  那女人话音又传出,声调依旧优雅好听:“带上这等杀意才叫干扰吧。”
  杨焕面上没什么表情,他转头问杨炤:“小炤,你怎么看?”
  “那乐音确实干扰比武的人。”
  “那我即刻命人去把那些家伙驱走。”
  杨炤噙笑喊住他:“话还没说完。可是,那女人讲得不错,他们只是在演奏,
就是比一般人多了些武功底子罢了。连这点干扰都受不了,这武林盟主干脆也别做
吧。”
  杨焕立刻改口:“那随便他们演奏好了。我去说说。”
  杨焕出面让他们稍安勿燥,把杨炤的意思换了个较官腔的讲法,多数人似乎也
能接受,何况那音波功着实没有杀伤力,也算好听,就当作是临场锻炼一下自身定
力了。
  包厢里丁猗兰被孟二娘这么一扰,也觉得这么缠斗没意思,收起笛子不吹了。
一个少年拉拉丁猗兰的袖子小声问:“楼主,我们还带了琴,筝的声音明亮却单薄,
我们何不用琴?”
  丁猗兰冷下脸低斥:“贼小子,古琴怎可作此用途,你想被霜先生教训是不?”
  孟二娘听见轻笑,顺这话题聊:“说得是。若非千钧一发,危在旦夕的时刻,
最好别这么做。阿阙最讨厌这种事的,所以我只敢用筝,你们楼主则以横吹相制横。”
  丁猗兰撩了下束发的丝带,一派潇洒旋身落座,口气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算了,不玩啦、不玩啦。”
  他们都晓得姚琰阙是爱琴之人,要不是遇上了尘那种高手,这人就算琴弦也舍
不得拿来当武器用。他们是爱乌及屋,敬姚琰阙,亦敬琴剑。
  杨焕捞起他皇弟的手皱眉念道:“唉,是宫里伙食差还是你太忙,怎么觉得又
清瘦了。”
  杨炤抽手换靠向另一侧扶手,懒懒回应:“在你眼里我就没长过肉吧。”
  “以前你在宫里受欺负,常吃得不好,我就担心你虚不受补啊。”
  “别老是惦著以前。傻皇兄。”杨炤浅笑,斜睨他叮嘱说:“记着,我来的事
别让霜先生知道了。雨一直不停,再待在这儿也没意思,我回屋里睡一会儿。”
  “那这武林盟主谁来当?”杨焕问得轻松,好像从不将此事搁在心上。
  杨炤背对人思忖了会儿,回首答:“让苍龙赢吧。”
  杨焕轻噫一声,再问:“这样不要紧?”
  “爬得越高,越容易摔得粉身碎骨。就让他以为自己能掌乾坤好了。不认命的
人,往往自以为是,呵。”
  杨焕听他此言,以为杨炤有感而发,不由得流露怜悯疼惜的神色,忽听杨炤昂
首傲然道:“苍龙没能耐坐稳那张椅子。真正坐拥天下的,只有一人。哼呵。”
  杨炤说完就走进屋里,杨焕愣愣呆了会儿,点头认同:“说得也是。小炤真是
长大啦。人中龙凤啊。”他自言自语完收起傻哥哥的模样,正色凛然站到露台前方
拿短笛吹了几个音,那是给焦怀容的暗号,这焦怀容其实也是海月的人。不过不知
情的那些江湖英雄闻声错愕,以为又是谁发出音波功,众人惊诧紧张起来。焦怀容
并不恋战,一听暗号就心中有数,只是这戏得做满,与曾景函虚应数十招后认输。
  九王宣布由曾景函得胜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即举行上任仪式和庆祝宴席,就在
别苑内能容纳两千多人的大厅里热闹一番。孟二娘和丁猗兰等人就占了三大桌,已
有些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劲,应该是察觉早前那乐音是他们所为,除此之外也可
能是晓得他们这些人的出身而轻蔑不屑。
  九王只代表如愿城、兰亭府的五十多族讲了些话就走。接着轮到其他武林名流
发表,讲的多是祝贺苍龙新上任云云。丁猗兰无心听那些废话,仔细剔完鱼刺,将
那碟鱼递给孟二娘说:“孟姐姐妳尝尝,这鱼还可以。今日玩得也尽兴,妳应该不
会怪我胡闹对不?”
  孟二娘莞尔,温柔回应:“怎会怪你,就是开赌局也觉无趣的比武,多亏你才
添了些趣味。”她今天惨输赔一大笔钱,本该内心淌血,但前一日也赢了不少,算
是打平得差不多,才有闲情在这儿凑热闹。
  “呵呵呵,好说、好说,彼此彼此。”丁猗兰那张稚气的脸笑得天真无邪,想
到刚才赢了大冷门就开心得不了得,荷包赚得鼓鼓,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哟。
  曾景函已经先去借地方换了件干净衣裳出来接受众人道贺,九王以事务繁忙为
由先走,只留部属应付,曾景函俨然成了这场子的主角。场面应酬告一段落,他步
履沉稳来到上首坐下,看向陪席的孙仙绫,后者朝他欣慰一笑,他也颔首浅笑,接
著表情一变,讲到难得江湖豪杰齐聚一堂,有一事想让趁此机会论个公道。
  他先提及自己师父、师兄遇贼人偷袭,一死一伤,再讲义弟遭邪门外道诱拐,
至今没有归返,虽然当上武林盟主,但统率武林之前得先安内,因此要在此将这件
事做个了断。语毕即有人问:“盟主既然现在讲出来,那肯定是查出什么线索?不
妨说出来。”
  曾景函表面犹豫了会儿,点头说:“我知道我们万水帮人多势众,多少要招惹
些麻烦,只是我们事务庞杂,无法处处顾及周到。所谓树大招风,这一连串的事恐
怕都出自同一伙人。吾师了尘道人说伤他的人是个琴师,就是我义弟的教琴先生,
而那人正住在这里一处叫瑞哕楼的酒楼里,那些人今日又刻意搅乱比武,大概是不
想我当上武林盟主,甚至希望我非死即伤。魔教之人行事诡变,我这一时也料不中
他们意图。”
  话及此已有不少人窃声私语,议论纷纷。有人撂了话说要看这是什么邪门外道,
要去探个究竟,还有人说瑞哕楼这酒楼一定不寻常,群众情绪已被煽动,曾景函面
上沉凝忧虑,心中却对这发展颇为满意。
  对瑞哕楼和琴师开骂的人一个、两个,很快就是一群,已有人持兵器要请盟主
下令了。丁猗兰坐着喝酒,斜眼瞥见低声笑喃:“嗳,真是血气方刚,太冲动啦。”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被煽动,不少名门见过的世面多,晓得不能随人起舞,有
失风范,更易遭人利用,所以只是对这些事面露疑惑,不敢妄加评论。这时曾景函
的目光落在某处,发声喊道:“现在,瑞哕楼的楼主就在这里,还有琉芳阁的人也
在过去与我义弟有过往来,我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招罪你们,只盼你们能将我义弟毫
发无伤还来,要不然今日这么多江湖英雄在这里,恐怕也不好善了。那位教琴先生
也住在你们酒楼,他来历神秘,说不定是什么魔教人士,我知道刚才是你们以乐音
扰人心志,因为并无伤及无辜,这事我可不追究。但你们最好现在就做个交代,要
不然……”
  丁猗兰对孟二娘说:“这事不必惊动姐姐,我来就好。”他温柔微笑,站起来
回应:“我就是瑞哕楼的楼主。这早在我参加比武时大家就知道了。不过你说的事
情半真半假,并不老实哟。”
  曾景函目光深邃,神色沉定,他扬声道:“我有哪一点说错?你们和那琴师连
成一气将我义弟拐骗,又杀伤我同门,哪一点讲错了?是我师父与你们结仇?还是
你们另有目的?我师兄要害几处伤竟是细如针发的真气所致,而且伤我师父的凶器
是琴弦、琴轸。”他取出一块布摊开在案上:“证据就是这碎了的白玉琴轸。”
  丁猗兰撩著自己鬓发,斜睐隔着十几席远的曾景函回:“你随便弄个丝弦琴轸
就说是证据啦?那我勾芡淋在手上是不是也能说你非礼我的手?你师父师兄也许是
起争执相杀呢,能将内力运用得这么精准厉害,凝针伤人,这世间有谁办得到?神
仙么?我跟孟姐姐看比武一时兴起弹首曲助兴也不行?催内力发功是觉得好听的乐
曲应有人分享,这样也要被说成邪门外道。”
  他身旁名为龙胆的少年递来茶水,他喝完茶把杯子放回桌上,接着讲:“不错,
燕二郎是住我那儿,教琴的姚先生也是。都是外地来客,有朋自远方来,我能不尽
一下地主之谊么。你说燕二郎被我们拐骗,怎么不说他为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不要命似的逃来我们酒楼?”
  龙胆轻扯他袖摆提醒:“楼主,那时是白昼。”
  丁猗兰厉他一眼,抿嘴再道:“江湖人多少都听过锦楼的事,那是一度富甲天
下的燕氏所造的名楼,本来燕氏被卷入朝廷斗争,一夕倾灭,可是唯独锦楼和燕二
郎还在。大家都说是靠着苍龙这个好义兄才撑了下来,加上万水帮的势力多年来滴
水不漏的保护他们,可是也有人认为这是为了那个锦楼深藏秘宝,唯燕氏后裔知道
此秘密的传言。要我说你们才居心不良。”
  曾景函冷哼:“以万水帮的实力,何须要什么锦楼秘宝。况且我为了治好小弟
的双眼,不惜千金和远途跋涉,这么多年来我跟他相依为命,这谁都晓得。”
  丁猗兰扬起暧昧的笑容截他话:“对,谁不知道你把他当宝贝一样守护,捧在
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对我情人都没那么好的。他以前是瞎,可他不是
废人呐。”
  讲到这里已经有些人对曾景函悄悄投以狐疑猜测的目光,曾景函暗觉不妙,沉
下脸色辩解:“这些日里有不少闲言碎语,我和他手足情深,本来不放心上偏偏有
人捏造谣言说我与小弟有不伦之情事,他生性脸皮薄,又常担心自己连累我,才被
这谣言给逼走的。那些谣传简直胡扯!”
  “对。胡扯!”丁猗兰大声附和,紧接着说:“要也是你勉强他,他一个锦楼
美人怎会看上自家兄弟。你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你好,况且
你们是兄弟啊。”他加重兄弟二字,愉快戏弄人。
  “丁猗兰!”曾景函沉吼,腾起杀气,威压迫人。
  “我在。”丁猗兰懒懒回应,拿小指清耳朵,十足耍痞的模样,就差没做鬼脸
了。
  不少人开始鼓譟动,有人质疑、选边站,也有人试着劝大家冷静。这时一个某
寺修为和地位都高的某大师提议,不如请燕二郎来对质,将事情讲明白。一旁某某
门派的道长附和,名门大派的首尊发话,其余人见风转舵,认为这事得先弄清楚,
要是瑞哕楼真的是邪门教派或其据点,这里的人一块儿踩平那里也不难。
  曾景函一心只想快见到燕琳逍,见这走势出乎意料,尽管无法令酒楼等人遭千
夫所指,但或许能逼他们交人,于是发话道:“我初任盟主也不想第一天就把场面
闹得这样难堪,你把人交出来对质,就算小弟他遭你们蛊惑,在座有许多高人应该
能看出端倪。”
  “笑话。我们没做的事就是没有,既然没有做错事害了人,何必要配合你们!”
丁猗兰嗤声,对曾景函等人极为不屑。
  支持新任武林盟主的人却叫喊道:“要是真的没什么就把人叫来对质,不然就
只证明你们心中有鬼。”
  孟二娘她们也听不下去了,厅里吵成一团,忽然一声沉而古雅的音色震响,回
荡在厅里,丝弦初震之音如一道汹涌长浪,将喧嚣吞没,余韵像退潮的浪花将滩上
痕迹都抹去。所有人静下来,并且留意到大厅门外的两人。是姚琰阙和燕琳逍,众
人睇去时他们正把琴收到琴囊里,适才的琴音也不是什么音波功,他们收好琴由姚
琰阙背着率先走进厅里,遥望孟二娘他们喊:“走了。这里的东西上火,回去吃我
们做的。”
  孟二娘和丁猗兰一帮人兴高采烈走向他们,也不顾旁人眼光,这场面一下子像
闹剧。有人问那背琴者是何人,但多数已联想到背琴的应是教琴先生,而另一位姿
态风雅、眉目温柔清秀的男子就是锦楼的燕二郎。
  曾景函起身对高空打出一掌,掌风破空如虎啸,上面气窗都被震开,屋梁震下
不少落尘,许多人嫌弃的撢袖咋舌。他斥道:“这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场合。琳逍,你不能走。为兄不能眼见你误入歧途。”
  燕琳逍从进来就不正眼看曾景函,丁猗兰等人过来护住他们,他朝朋友们浅笑,
自己往前站出来,平静扫视在场一切人事物,然后回望姚琰阙。姚琰阙虽然眉目间
仍有忧思,但仍不减温柔笑意。燕琳逍心思宁定,再看向远处曾景函说:“家丑不
可外扬,没想到你会当众逼迫我,是料想我不敢揭发你的作为,还是认为你在江湖
有那么多人脉和帮派的实力,所以他们信你而不信我,也不敢有人议论?”
  这时孙仙绫忽然微笑,站起来走向曾景函,再转身对燕琳逍喊话:“这都是误
会,你们兄弟难得起了误会跟口角,才令外人有机可乘。阿逍,你就念在盟主他辛
苦守护你的份上,还有他找人治好你的眼,回来和他好好谈谈吧。至于邪教的事,
就是另一码事,眼下也不好说。”
  燕琳逍看孙仙绫出面替曾景函说话,先是一愣,却并不太意外,他和姚先生联
手杀她兄长,已经没什么好讲的,他和她都变得太多,只是没想到这次到兰亭府会
走这步田地。只是他也实在不愿给朋友们添麻烦,犹豫了下,才启唇就被一旁丁猗
兰抢白:“曾景函你就是爱不到自己天天唤作小弟的人才恼羞成怒想强来,结果害
得燕二郎四处逃,才不得已逃到我们酒楼里,又碰巧遇上以前的教琴先生。就这样
你也硬要说我们是什么邪魔歪道啊,真有你的!二郎绝对不会跟你走的,他不想成
了你的禁脔!我们酒楼也是正经生意,没有偷蒙拐骗,做什么也是两厢情愿的,是
不是怪我们唯独万水帮的生意不做哩?”丁猗兰说这话顺便向在场一些有头有脸的
人物抛眼色,他的客人不乏名门,这也是他说话有胆气的原因之一,要是闹开了,
大不了所有人一块儿难看啦。
  “胡扯!”曾景函震怒,他运起气功沉声道:“我是武林盟主,刚才是给你们
一点面子,不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孙仙绫笑出声来,她说:“这不可能。苍龙在江湖上的名声响亮,多少凶恶之
徒栽在他手里,为人正派也是大家都晓得的,怎么可能对义弟怀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再说了,他与我已订下亲事,若他们兄弟出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劝燕二郎回来。”
  “哈,谁说喜欢女的就一定不喜欢男的了。除暴安良跟他喜不喜欢自己义弟也
是两回事儿吧。说不定妳就是想让二郎回去好慢慢把情敌给折腾死哩。”丁猗澜大
声分析给他们听,听众们表情都很是古怪,大约是真的信了几分这种可能性。
  燕琳逍按住丁猗兰的肩,丁猗兰回头念他:“傻小子,我在帮你呢。”他摇头
对丁猗兰浅笑道:“这样就好了。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是我三生有幸。其他的我
自己来。”
  “呃、不是,可你这么──”姚琰阙也搭住丁猗兰另一边肩膀,给予他肯定的
表情,劝他先缓一缓。
  燕琳逍又和姚琰阙相视,彼此浅浅一笑,然后面对曾景函那头喊话:“我跟你
走。但只有今天,明日一早我就离开。这是家务事,不必麻烦群雄好汉。还有我的
朋友不是邪魔歪道,谁没有一些特殊的爱好或个性。”
  曾景函表情语气都缓和下来,他问:“既然愿意回来,为何又要走?”
  燕琳逍黯下目光,严肃回应:“因为我和你从今尔后,恩断义绝,再不是兄弟
了。”
  燕琳逍讲完迳自往外走,经过姚琰阙身边时轻声道:“你等我。就几个时辰。”
其他万水帮的人替其开路,不少人也跟去凑热闹,过没多久这两千多人都散了,这
事成了一场闹剧。姚琰阙还站在原地背着琴,半晌也随人潮走出来,并不往曾景函
他们住的地方去,而是朝花街的方向走。
  孟二娘难掩担忧的心情问他:“你放心得下他?那可是羊入虎口啊。万一、万
一……”
  丁猗兰也骂道:“孟姐姐讲得对,叫你阿阙真是缺心缺肝缺肺还缺脑啊!我就
是趁著那条绿泥鳅把他们兄弟的事讲出来,当众要他难堪,偏偏你带美人哥哥来,
带来就罢了还这么抢眼,抢眼也算了,你不好好教训一下那块渣滓,竟还让美人哥
哥跟他走,枉我那么多口水!”
  姚琰阙倏然停步,他们以为他改变心意要去挽回燕二郎,熟料他开口说:“我
信他。明天一早我亲自去接他。那么多人跟去看戏,他应该不会出不来。”
  他们错愕注视姚琰阙走掉的背影,丁猗兰气闷哼声,孟二娘蹙眉替他讲话:
“我看他根本是狠不下心不让二郎走。肯定是二郎一走他就后悔了,只是眼下不知
该怎么办,所以回酒楼冷静冷静。你我也是回去歇会儿,说不定晚上可热闹了。”
  “那姐姐你保重。唉。”
作者: esmesilver (Silver)   2016-06-20 00:17:00
头推!!
作者: icq696969 (橘子果酱)   2016-06-20 00:18:00
头推
作者: anils (anils)   2016-06-20 00:19:00
靠!!真的跟他走!!!渣渣怎么可以相信!!!
作者: ppmon0911 (pp)   2016-06-20 01:06:00
求平安回来Q_Q
作者: liquidOAO (液体●─●)   2016-06-20 02:34:00
羊入虎口啊啊啊啊啊(半夜尖叫
作者: yumeyume (游梅)   2016-06-20 09:12:00
渣渣怎么可能放人!!!!!!!好想把义兄碎成渣!!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6-06-20 09:38:00
求平安QQ
作者: liliann12   2016-06-20 13:11:00
这是开虐的意思吗QQ
作者: oliva (热呼呼的夏天)   2016-06-20 19:22:00
No~琳琳你....
作者: snowg (璇)   2016-06-20 22:16:00
渣渣不放人 明天万水帮就无人生还了
作者: lomoC (蔗香红茶)   2016-06-20 22:19:00
接下来要上演英雄救美的场景了吗
作者: tillafinz (finZ)   2016-06-20 23:10:00
...小狐这是会回不来的意思吗大大(手抖
作者: csyout (我想去撞墙)   2016-06-21 12:47:0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碎了那个贱渣=皿=
作者: shuangsnow   2016-06-21 12:56:00
发好人卡给焦怀容XD 二郎躲也不是办法,的确需要了结
作者: calcium2 (响音)   2016-07-03 10:54:00
怎么又跟曾先生走一日游,总觉得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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