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磁石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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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出离婚申请书时,樱井其实没有感到太难过。
连区公所的承办人员都没有抬头起来多看他一眼,抽出资料夹中的文件一一确认,几分钟
过去就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向着妻子──现在已经变成前妻了──拉出一个浅浅的微
笑,妻子轻声道谢,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转头发现他没有跟上。
“翔さん?”
“啊?喔。”
他回过神来跟上步伐,自动门敞开后流泄进来的阳光闪耀得令他瞇起眼睛。
“我会让搬家公司尽快过去,应该能早上到,你回到家前就可以处理好了。”妻子将
行李袋换了只手提,樱井下意识地想伸手,到途中赶紧收回,转向不自然地搔了搔头顶。
妻子察觉到他的举动,拉出微笑。
“爸妈……请向你父母打声招呼。”
“好。”妻子点头,盯着脚边沉默了会儿,又抬起头,“一直以来谢谢你。”
“我才是。”樱井站直身躯,“谢谢你。”
他伸出手,妻子讶异地愣住,而后才伸出那只纤细的手臂。樱井的掌心布满手汗,妻子的
手感觉起来却是微微的凉。
他盯着妻子搭上回老家的巴士,手表指针显示距离公司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他甚至可
以先去吃点东西再过去。
樱井回头又望了眼区公所,想着即使递出了离婚申请书,世界倒也没有像之前所想的那样
天崩地裂。当初结婚时也是如此,对着公务员递出申请表,几分钟过去手续完成,两个人
还摸不著头绪,就成了以同一个姓氏相连的夫妻。
不管是结婚或离婚,在法律上的差别也就只是一张纸的距离,只是樱井还是有点惋惜,至
少两年前结婚时承办人员对他们道了声恭喜。
柜台人员看见他时很明显地吓了一跳,于是樱井确定楼上自己部门的一票同事肯定早知道
自己请了这半天假去了哪里,搞不好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公司上下。
不过也不能怪谁,是他自己在昨天部长问起请假事由时,诚实地说出他要去递交离婚申请
书的。他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毕竟左手无名指上原本不离身的结婚戒指已经摘下,坦白
只是迟早的问题,结果落得现在连柜台人员都以一种无比怜悯的眼神关爱他。他错了,他
应该能拖尽量拖,只是事到如今才为这事儿感到后悔也没有用。
该庆幸的是和妻子并不是职场恋爱结婚,否则立场肯定会更尴尬。大部分的同事仅在结婚
典礼上见过妻子一面,他怀疑有多少人还记得她的长相,说不定更多人记得的是妻子未曾
有一天缺席的爱心便当,还有听见他说妻子身为职业女性时的佩服。
结婚后也能继续工作的女性。因为母亲如此于是长大后自然而然地也想要一位这样的妻子
,认为这类女性独立又自主的特点很适合自己,事实上也是如此。
与妻子原本是同间英文会话补习班的同学,大家都是社会人士,每周一次的课程中会打声
招呼,但不会和谁有更近一步的交往。哪天偶然在喜欢的餐厅中偶遇,竟认为那是某种冥
冥的命中注定。交往近三年,结婚两年,五年的时间也够他们了解那是个错误。
五年间没有吵过一次架,结果今天离婚了,要说来也是件挺诡异的事,樱井确实花了些时
间烦恼如何向家人、朋友解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解释了,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间的
事而已。
他甚至觉得──带着些微罪恶感地──他们没有生小孩真是万幸。
不是,没有小孩不是造成他们离婚的原因,两年来他们顺其自然,有当然很好但没有也不
会感到失望。就算有了小孩,樱井想他们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就像前几天摘下养在玻璃
瓶中的新鲜花朵,哪天清醒过来才发现早已枯萎成干瘪的花瓣,就算无奈也只能丢弃。
至少是好聚好散。当部长以同情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这样安慰时,樱井笑笑,又举起手向
店员要来一杯啤酒。
结婚后他一向不参加续摊,但今晚他恢复了单身身分,在第一间店将醉醺醺的部长送上计
程车,和一票同事闹闹哄哄地搭著电车抵达某位同事自家附近新开的中华料理店。
樱井只吃了一口麻婆豆腐,原本因酒精而逐渐迟钝的脑袋一瞬间就清晰了起来,他猛地抬
头死盯着那位有点面熟的男性店员。
“相叶君……?”
“是!咦、翔ちゃん?”
杏型眼眸、与记忆中一致的嗓音,樱井盯着那双圆黑眼珠,感觉整个人动弹不得,还是相
叶先一步放下盘子,握住他的双手兴奋地摇晃起来。
“翔ちゃん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
“我、那个……。”樱井被晃得上半身都随着相叶的力道左右摆动起来,跳动的视线
范围里映入绣在相叶白衬衫左胸口上的红字。“桂花楼?”
“对啊。”放开樱井的手,相叶骄傲地指著那排字,“二号店!”
“啊、恭喜你……。”樱井愣愣地说:“阿姨叔叔都还好吗?”
“很好啊很好。”相叶瞇起眼笑。
问清楚和樱井同行的人是同事之后,相叶端出一盘春卷招待,半醉的同事趁兴大吵大闹,
反倒弄得樱井很不好意思。结帐时要多塞给相叶一张钞票,硬是被相叶推了回来,还拉着
他坐下,自己跑到店外挂上打烊的牌子又跑回厨房,再次回到桌边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塑胶
袋。
“给你。”把袋子放在桌上。樱井翻开袋子查看,浅咖啡色的物体把塑胶包装塞得满
满的。
“榨菜?”
“嗯。”相叶拉开啤酒铝罐拉环,把一罐递给他,“翔ちゃん不是喜欢吃吗?”
“……嗯。”樱井沉默了会儿才露出微笑,“好怀念。”
像是要附和他似地,相叶举起啤酒罐,樱井慌张地举起自己那罐,铝罐碰撞的声响回荡在
打烊后的中华料理店内。
相叶率先仰头灌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叹息,“啊啊,以前就一直幻想过有一天要和大
家一起喝酒啊!”
樱井默默点头,酒水滑过喉头,一时间混乱于那股泛起的微微苦味是啤酒的味道还是源于
相叶说的“大家”两字。
“翔ちゃん有没有和谁见面?之前在电视上看到大ちゃん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松
润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有。”他盯着啤酒罐上结起的水珠说:“我最近都没遇到谁。”
“这样啊。”相叶咕哝说,又喝了一口酒。“那ニノ呢?”
樱井抬头望向相叶,相叶嘴角仍牵着笑,一双眼却死盯着他。樱井这才发现,相叶瞇起的
眼尾翻出好多层过去不曾见过的折子,染回深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脸颊边。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问的。
樱井直觉地想,却记不得过去是否看过相叶露出类似的表情。
“没有。”他说,嘴角牵起不输给相叶的平淡笑容。
“这样啊。”相叶笑咪咪地说,仰起头一口气把罐内剩余的啤酒饮尽。
离开前被相叶塞了本餐厅会员专属的优惠券到怀里,相叶说著翔ちゃん要再来喔带朋友来
还是自己来都可以,站在店门口挥手目送他搭的出租车驶远。直到车子转过转角,相叶的
身影消失在住家围墙后头,樱井才转回头,望着挡风玻璃外一片漆黑夜色。
他将那本优惠券从外套口袋中掏出来摊平,打算将那收到公事包内,却有另一张纸随着优
惠券掉出口袋,落到地毯上。樱井弯下腰去捡,藉著车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线才看清楚那
是方才结帐时原本打算要塞给相叶的万圆钞票。
光影流转,福泽谕吉的脸像一盏走马灯一闪一灭,盯着上头皱皱的折痕,樱井恍惚地想原
来他们也到了会互相塞钱推托的年纪了,顿时,他的喉头似乎又涌起了那抹啤酒的苦涩。
(TBC 160604)
开新篇!
现在有点存稿,努力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