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
苏兄在原著结尾未死梗
小说与电视剧设定混用
除靖苏外其他角色关系皆是友情
传统意义的HE
11.
两人一前一后抱着一块石头潜入潭底,果然找到了通往暗河的出口,泅了一阵后河道渐宽
,水流湍急起来,光线也射进了河底。
浮出水面,似乎仍在山庄之内,方才那栋气派得有些令人不敢恭维的宫殿式建筑在身后稍
远处,两人所站地点似是一处种植药草的园子,外头围着栅篱,许是认为不会有人从河里
摸进来,故河畔这一侧并无弟子看守。
两人对视一眼,轻而易举地翻越栅篱,走进了药园子。
药园子里一片欣欣向荣,一畦一畦种的分别是种类各异的药草,更有一处花房,门口亦有
弟子把守。
虽然出发前从蔺晨口中得知此番欲寻的荣余草大致特征,但萧景琰看着药草,心道除非母
后亲来此处,否则找到明日或许都翻不出一株荣余草来。
正懊恼著,却见宫羽矮著身低头认真检视那一畦畦药草,似乎是真的识得荣余草的样子。
萧景琰一面警惕著周围的动静,一面跟着宫羽寻那药草,模模糊糊地,心中便涌上一个念
头。
宫羽说她坠入那地洞并非梅长苏的计画。
但又如此碰巧,那潭底正好有条暗河,泅水出来正是万树山庄的药草园呢?
若知庄主与宫羽父亲有旧,对宫羽可能起了杀意,进而利用这点,在大厅派人撒泼闹事,
令庄主无暇他顾,正好可利用宫羽入此园盗取荣余草?
这念头一经脑中,萧景琰便浑身一颤,心头发寒,几乎站立不稳。
自己刚刚,这是在怀疑梅长苏吗?
以前他对梅长苏亦多有怀疑,当时可以认为是归因于自己厌恶谋士,加上梅长苏主动向他
释出辅佐之意,的确有诸多疑点。
然而如今,明明知道梅长苏就是小殊,心头却还是无可救药地掠过这个念头。
即使只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即使他足够信任梅长苏,即使他不会把这念头当真。
萧景琰闭上眼睛。
他不能不承认自己某些时候与先帝一样,是个多疑的人。
这边萧景琰思绪大乱,却见前方宫羽的脚步微滞,回头对他以眼神示意,两人绕到花房之
后,寻了个较隐蔽处藏了起来。
在宫羽脚步停滞时,两人同时听见一群脚步声正遥遥向他们这边而来。
人数约有十数名,功力深浅不一,料想不是万树山庄弟子,便是方才厅内宾客。
为首二人隔着花房停下了脚步。
“庄主,那盗取寿礼之人就在此园中,不妨遣人去寻。”
这声音正是梅长苏。
庄主哼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随庄主而来的弟子们得令四散去找。
萧景琰与宫羽对视一眼,若有弟子找到两人藏身之处,少不得得将之打晕。
但听得留在原地的庄主轻描淡写地问道:“萧公子如何得知窃取寿礼之人便躲在此处?”
“因为萧某所赠的寿礼与此园中一草大有关连。”梅长苏从容地答道:“那人既冲著寿礼
而来,必也知晓此点,但恐怕又不能死心,非得试个明白不可。”
那庄主还待再问,便听得一个弟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庄主,人逮著了。”
依稀是数名弟子合力将人擒住,拖到庄主跟前。
接着庄主便是一惊:“茗儿,怎么……是你?”
梅长苏轻笑:“想是这公子藉方才与庄主一言不合,拂袖而去的空档摸入摆放寿礼的偏厅
,贵庄与百草门交好,许是下人也未曾留心吧。”
说著两名弟子从那名男子怀中搜出一物,上前呈给庄主,庄主展开一看,面色当即一变。
“萧公子……何以识得此草?”
“恰有一知交,颇通医药,又恰巧听闻一些江湖传言,与宫羽姑娘相交多年,不愿她与故
去的父亲再背上多余的仇怨罢了。”
庄主面色惨然,“那年小师弟暴毙而亡,心口有一点红,先师知非我所为,却仍是将我逐
出百草门,百草门上下皆知我为此心怀芥蒂,再兼之这几年一直有人将杀手相思的名号经
历送到我面前,我便轻信了。”
“是,那红可以死后刺上,那毒性却是在发作之时便会浮现心口,然而庄主不觉得奇怪吗
?百草门上下皆是用毒好手,为何无人识得此毒?为何令师弟之死却会被当成杀手作案匆
匆了结?”
“我原该想通的……罢了。”庄主一叹,向着梅长苏一揖,“此回万某欠萧公子一次情,
萧公子将来若有何吩咐,万某一定义不容辞。”
“倒也不必将来。”梅长苏笑了,“萧某那知交肯将此草毒性相告,便是想向庄主讨个人
情,那小子是个靠野路子爱钻研药理的,与纨裤差不了多少,近日他捣弄药迟迟欠几味材
料,急得抓耳挠腮,看着饭都吃不下了,若贵庄园中有几株……”
庄主连忙摆手,“兄弟不必客气,要多少,回头给我张方子,这就给公子采了来。”
梅长苏笑吟吟从袖中掏出一卷纸递了过去,“另外宫羽姑娘如今何在,还请庄主明示。”
庄主一噎,一时答不上来,宫羽此时却大大方方地从花房后走了出来,衣裳还未干透,神
情却极冷然。
“宫羽在那琴室,忽然被人打昏了丢入河中,所幸瑯琊阁主遣人来救,否则宫羽此时已经
没命了。”
梅长苏又故作惊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贵庄竟有人敢在您授意前便向宫羽姑娘下
手?”
庄主神色变幻不定,往脑门抹了把汗方强作镇定问宫羽身后的萧景琰:“万某可对天发誓
,未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前,万万不许弟子向姑娘下手……敢问这位兄弟,万某尚不知情
,瑯琊阁主又是缘何得知姑娘有难?”
萧景琰还未回答,眼前一花,一道白衣身影便从天而降,颇具份量地落到了庄主面前,哈
哈一笑,却不拿正眼看那庄主。
“这不是你这小破山庄的事吗?奉劝你,该清理门户了,至于我怎么知道美人有难……真
想知道便来瑯琊阁询问,莫坏了规矩。”
蔺晨出马之后,庄主便未再为难,遣人取了草便忙不迭将这几人殷勤地送出了山庄。
为了那薄薄的窗户纸,梅长苏与宫羽仍乘原本的马车离去,而萧景琰也同样扮作随从护送
蔺晨回瑯琊阁的据点。
梅长苏已经在室内等他们了。
桌上摆着那株荣余草,萧景琰跟在蔺晨身后进得屋来,与梅长苏四目相投。
两人脸上简单的易容未除,眼神却俱是清明。
“宫姑娘呢?”萧景琰盯着他看了许久,莫名蹦出这句话。
梅长苏神情有些不自在。
“让她先回盟里了,穿着湿衣服不好受。”
蔺晨“呵呵”笑了几声,梅长苏瞪他一眼。
萧景琰的衣服自然也是湿的,不过刚才驾车时被风吹干了不少,他又筋骨强健,没觉得特
别冷,蔺晨却扔了一件袍子过来,“换上,然后躺下,等等让我取些血。”
说完揣著那株荣余草便出去了。
室内两人沉默相对。
萧景琰见梅长苏坐着不动,想着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便开始除下外袍和湿透的里衣,套上
蔺晨给的那套干衣。
转身从余光瞥见梅长苏稍稍别开视线,他只是抿了抿唇,不显喜怒。
“有一事请教先生。”萧景琰着衣完毕,坐到梅长苏对面,“先生如何得知那百草门主庶
子必会盗取寿礼?”
“寿礼中所赠药草无毒,然而与他园中一味草合煎,则生剧毒,那故去的百草门主之子二
十余年前正是死于此毒,然寿礼中那味草极为难得,江左盟也是偶然才得一株。”
“那挑战擂台之人莫非是先生手下?庶子之所以大闹,是先生曾放了风声给他?”
“当今百草门主昔日下毒害死先门主之子,正是那何茗之母从旁相助,故她以此要胁门主
,才让何茗这血脉被他认回去。”梅长苏笑笑,“至于那庄主看着俗气,心地却不坏,颇
有几分愚忠。”
“愚忠也算好事?”萧景琰皱眉问。
“此愚者,世人皆以为昧于事理,是为不智,然换个想法,此辈若为己所用,却是极为顺
手,说一不二,旁人难以动摇其心志。”
“若无法辨黑白忠奸,凡事只知听命而为,白白做了别人手中的刀还至死不悟,可悲。”
梅长苏轻笑起来,仿佛早知道他会这样说。
“然而,有些人难以判断轻重缓急,与其自取灭亡,倒不如各司其职,愚忠一世,平安一
生。”
萧景琰的眼色暗了下来,别过头去。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跟来,还去救宫羽。”
“宫姑娘乃我盟中之人,行走江湖的经验只怕比陛下丰富一点。”梅长苏淡淡道,“术业
有专攻,望陛下以社稷为重,顾念龙体。”
萧景琰纵有满腔的话想说,却也只是感到一股挫败,他看着别的地方,点了点头。
都说皇帝该是天下最能随心所欲的人了,但在梅长苏面前,他却不敢显露哪怕一丝半点的
私心。
好像若是透露一点,就辜负了小殊对他的期许,就十恶不赦,那皇位就当之有愧似的。
就连梅长苏当年出征前,他头脑一热要求过的那句“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都不敢再提。
“待蔺阁主查出我身中之毒,我便回去,你放心。”
梅长苏笑得明朗,“陛下又何必对草民保证什么?陛下顾全大局,是大梁之福。”
这时门被推开,蔺晨抱着一大堆东西大踏步进来,一股脑全放在桌上。
他后面跟着一个瑯琊阁的手下,双手捧著正冒着烟的药碗,恭敬地放到桌上后告退出去。
“喝了这药,坐到床上去。”
萧景琰依言照做,蔺晨又拿出一个小钵和银针坐到床边。
“现在按我说的盘膝调息,让药力在体内循环一个小周天,我再刺穴采血。”
蔺晨搭着他的脉引导,调息后拿针依序刺几处穴位取血,装了小半钵。
“最快何时能得知结果?”萧景琰问,说也奇怪,方才按蔺晨说的那样运转内息,四肢百
骸反而如灌了铅一般,眼皮也开始沉重。
“那荣余草才碾碎了还在熬炼,哪这么快……过二日吧。”蔺晨白他一眼,“方才那样行
功对你来说还太勉强,会疲倦是正常的,但若日日坚持以此法调息,对你大有助益。今晚
反正也没有结果,就先睡吧。”
萧景琰点点头,蔺晨又捧起那钵血起身出去,梅长苏便跟着起身,帮蔺晨拿了剩下的东西
一起出去。
许是服了那药,又许是被教了奇怪的行功法门,萧景琰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格外难受。
浑身如火焚一般,却又难以醒来。
沉到梦境交错纷杂,却全然未察觉身在梦中。
一下是十七岁时大婚时小殊闹著灌他酒的样子,一下是封太子后迎娶柳氏,梅长苏来东宫
道贺,故意在他面前拿了榛子酥要吃的画面。
甚至恍然觉得梅长苏就在房间烛火摇曳处静静看着他。
说到皇后,苏先生不是怀疑皇后吗?
那次在瑯琊阁,两人还因为提起皇后而气氛骤僵,小殊以前总气他太循规蹈矩,重逢后苏
先生那双眼里却总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明明是他为他挑的皇后,明明那时不娶也于夺嫡之路无甚大碍。
在梦中依稀听见那女子低垂著一张秀丽细致的脸,哄著孩子,低声哼著哀伤凄婉的小曲。
对了,那调子,宫羽在那万树山庄的地洞里也曾短短哼过,说是坠落前曾听见有人在唱。
12.
那首小曲很快就由宫羽谱了出来,梅长苏要遣人去查,宫羽当仁不让地接了这任务。
她离开前坚持拜见梅长苏,说有几处细节须听取宗主安排,梅长苏无奈,选在萧景琰过来
看那曲谱时,当着萧景琰的面见了她。
其实交代起来也就寥寥数语,宫羽精通音律,自比梅长苏更清楚该做些什么。
交代完,宫羽又向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萧景琰一拜,“谢陛下在潭底开导之恩。”
萧景琰正色,“姑娘须时时铭记在心才是。”
宫羽垂头浅笑,忽然又抬起头看向梅长苏。
“宗主这几日气色不佳,想是夜中不寐之故,宫羽离开时顺道请蔺公子过来诊诊可好?”
梅长苏眼神看着别处,神色冷硬,“本来也没什么事,不必扰他,你莫误了正事。”
宫羽抿著唇行了一礼,起身告退,临到门边又回过身来。
“宫羽是想请蔺公子来诊诊看,陛下服了蔺公子的药是否有什么不妥。否则陛下在盟中,
宗主便夜不成寐,岂不是令陛下心里有所挂碍?”
说完又朝他们福了福身,带着含蓄的微笑低着头离开了。
萧景琰挑着眉毛看向梅长苏。
“这女子平日心思便多,多半是自己凭空想像,自寻烦恼,说的话可算不得数。”
梅长苏僵硬地说。
“看先生面色,眼下倒确实有些发黑。”萧景琰随意地说。
“不知陛下在那山庄潭底对我盟手下有何指教?宫羽一粗鄙江湖女子,若冲撞了陛下,还
请宽恕。”梅长苏扯开了话题。
“江湖女子,心思却细,先生的确该请蔺公子前来看看。”
梅长苏横他一眼,又将那谱推到他面前。
“还请陛下仔细想想,最早听到皇后哼这曲调的时间,以及次数,还有皇后哼了这曲前后
宫内是否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萧景琰点点头,忽然没了再拿宫羽之话调侃他的兴致。
从前与小殊拌嘴,从来不须打哑谜似的一句话藏着别的意思,向来都是你来我往,直来直
去的。男孩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纠结,更多时候终究是靠打一架来解决问题。
但说小殊在赤焰案前全无心计倒也不对,至少萧景琰记忆中最深的便是他还在祁王府时,
有回祁王进宫,带了他和小殊去拜见宸妃娘娘和母妃。
却不料他不在宫中的日子,有个先皇当年颇为宠爱的嫔仗着家世与圣宠,明里暗里向同为
嫔位的静嫔使绊子,一回她到芷萝宫夹枪带棒的寻了好一顿晦气,静嫔不甚在意,拿点心
塞了只顾著吃的孩子的口,萧景琰当时朦朦胧胧只觉得母妃被欺负了不开心,但母妃不让
他们告诉祁王或宸妃娘娘,他便闷头不说。不料过了不久,晋阳长公主进宫参加了一次宸
妃办的小宴,那个嫔便消失了,后来静嫔对他谆谆嘱咐,要他这辈子都好好待小殊。
他刚封太子,刚知晓梅长苏身分那段时间,曾有一次远远看过梅长苏陪飞流玩,黎纲甄平
随侍在旁,甚至还有蒙挚,隔得远了,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梅长苏的笑容却熟悉而怀念
,他眼眶一涩。
那种带点促狭傲气,张扬自在、舒展从容的神情,在梅长苏脸上,却活脱脱是当年的林家
小殊。
当他走近一点,有人通报他来了,梅长苏又垂眉敛目,戴上了那个清冷谋士的面具。
除却那令人心惊的病骨支离,或许梅长苏与林殊,从来就没有那么不同。
而梅长苏在熟悉信赖的人面前,亦没有那么想分出不同来。
从头到尾,防的也是他、赌的也是他,他就这样在小殊拿脊梁血肉下去千锤百炼的鼎炉中
终于被锻成大梁的顶天梁柱。
“想什么呢?”梅长苏看他一眼,萧景琰回了回神,许是那内功实非一蹴可几,他隔日醒
来又自己照蔺晨留的法门练了一遍,还是极为耗神,思绪比刚察觉中毒那时还容易飘移。
“没什么。”他摇头,把谱了曲调的卷轴收好放进袖中。
“陛下。”梅长苏犹豫地道:“待此毒解开,江左盟也算有功,若陛下日后在金陵需要援
手,可召……”
萧景琰抬手止住了梅长苏的话,觉得有些疲倦。
来不及了。
他本想这么说,话险险出口又吞了回去。
原就已是君臣之别,既然已坐拥快意江湖,自己又岂能再用一个虚无的名分,将他囚于庙
堂?
他不信梅长苏到了这时才开始犹豫不决。
“梅宗主好意,朕心领了。”
萧景琰回得房中细想梅长苏要他回忆的皇后哼那曲调的细节,只是他于后宫一向不甚上心
,那夜若非服药后神思迷乱,怕也想不起皇后曾哼过那样的小曲。
绞尽脑汁苦思良久,才犹犹豫豫地在纸上记了一回。
为揪出欲借庭生谋害元儿的线人,他与母后商量著算计了一回,当时他也把这事告诉皇后
,皇后垂首听着,看不出什么异样,后来他又在皇后宫中坐了一会儿,在旁看皇后陪元儿
玩,当时皇后哼的依稀就是这首曲调。
梅长苏跟着蔺晨进来时,萧景琰面前的纸还只写了那么一行,墨迹已干了许久。
“结果如何?”萧景琰迫不及待地放下笔站起来,蔺晨把他按回椅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说了,别激动。”蔺晨看了梅长苏一眼,“你身上所中的,多半不是毒,是蛊。”
“蛊?”
“没错,就是不知谁将蛊虫下到了陛下你体内,发作时操纵你的意志,逐渐加重,最终控
制你本人,令你身不如死。”
“可有办法驱除?”
“问题是,如此精细之蛊虫培养不易,蛊虫种类不同,救治方法自然不同,你这症状与昔
日北燕皇后身中之毒又极其相似,若非炼了那荣余草,怕也不知你并非中毒。”蔺晨慢慢
说著,“若弄清楚这蛊虫是什么人所下,我自有办法可解。”
“但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
“是,所以我们只得马上出发,去碰碰运气囉。”蔺晨笑道:“别担心,我夜观天象,大
梁气数未尽。”
“少阁主还懂观星?”萧景琰倒是一愣。
“昨夜乌云密布,无月无星,敢情你是在周公处观的天象?”梅长苏在蔺晨身后无情地揭
穿。
“啧,不好玩。”蔺晨转身指著梅长苏,“我倒在藏书阁观到了江湖某大帮派宗主在里头
秉烛不寐,勤奋好学,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哪。”
梅长苏不理他,只偏头去看萧景琰在纸上记下的那一行字,萧景琰见梅长苏耳尖微红,蔺
晨笑得诡异,知道梅长苏定是为了找这蛊毒的来历彻夜未眠,心下一暖,便没有说破。
“阁主刚刚说出发,可是去找那下蛊之人?”
“虽说长苏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贸然行事恐打草惊蛇,我们还是迂回一点,先探探路
,再一口气杀他个措手不及。”
“所谓探路,是去哪里探?”
听萧景琰如此问,梅长苏终于不再把视线黏在那张纸上了,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大梁皇
帝。
“鬼市。”
听梅长苏和蔺晨胸有成竹的样子,萧景琰有些发愣。
从前他与林殊乱翻杂书时自然也看到过,但皆是一些语焉不详的记载,后来两人领兵入西
境深山,还互相打赌过能否见到那书中所载的山中蜃景,此刻梅长苏说要去鬼市寻他身中
蛊毒,饶是他素来信林殊的话,也不禁一愣,少时记忆纷乱地涌上心头。
“可真有此处?”
“鬼市只是其名,并非真如古籍记载的阴间集市,总之……陛下亲临此处便会知晓。”梅
长苏眼角弯弯,显然也想起了当时之事。
直到真的随两人乘马车出城,至郊外罕无人烟的一条河流支流处,换登上一条小船时,萧
景琰才意识到这别说不是深山了,周遭地势是越来越低,河道不断往低处流,眼前风光竟
像地底河一样别有洞天。
蔺晨在前方划著船,已驶得许久,萧景琰有些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和蔺晨换手,梅长苏在
旁叫了声陛下,示意他看向手指之处。
梅长苏手中提着一盏灯,藉著微弱火光,依稀看得沿岸是灰扑扑的崎岖地形,寸草不生,
壁上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凹洞,岸边稀稀落落堆放著些许杂物,箩筐、扁担或倒扣的木船。
“大梁竟有此奇妙风景。”萧景琰喃喃道,“那些洞穴,莫不是有人烟?”
“陛下眼力不错。”梅长苏微笑道,“此处还是外围,待完全流入地底,不见天日之处,
便是鬼市。”
见周遭阴暗潮湿,河道越至地下,分出无数支流,皆流入阴森森的大小洞穴中,蔺晨毫不
犹豫地调动着小船的方向,已见不到洞外天光,沿岸却亮起了火把,萧景琰左右看去,黑
暗中有股隐隐危险的气息,似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小船,举目所见却无人影,只有沿岸火把
摇曳,兀自燃烧。
三人在一处系了小舟,上得岸来,蔺晨领在前方带着他们一阵左弯右拐,渐渐隧洞宽阔起
来,左右望去四通八达,也见得到一些显然是此处的住民,在火把照耀下做着自己的事,
见他们经过,不时好奇地抬头打量,又低头忙碌,脸上沧桑而漠然。
萧景琰的目光投在一个低头缝补的年老妇女手上,又迅速被稍远之处两个相斗之人吸引,
不禁驻足,微微侧头却见梅长苏也看得入神。
那两个人年纪不大,可能连二十岁也不到,看上去不像拚命,倒像比试。两人过招之处是
一排高低参差的乱石,黑衣那人持刀在乱石中狂奔,另一人身着青衣,乍见之下只是仗着
轻功四处逃窜,然而定睛看去,逃跑那人绕着乱石奔跑时总会顺手推动几块石头,改变乱
石的方位,从而将提刀追逐那人的步伐绊住,往往追的那人脚步一滞,重新绕向另一边时
,又给了逃窜之人许多喘息的空档。
“这阵法与中原常见的路数大异其趣,着实有趣。”梅长苏忽然说。
“阵法固然精妙,但若黑衣的不按牌理出牌,跃上乱石去,不但免了被阵法围困,更能从
高处找到阵眼并将之破坏。”萧景琰说。
梅长苏笑而不语。
这时青衣少年不再改动阵法,反是左一弯右一拐,将黑衣少年绕得团团转。
看上去是黑衣少年紧甩不脱,但梅长苏和萧景琰却看得明白,青衣少年选择的站位恰在石
阵中心,隐身在一处最大的石块后方,此时黑衣少年的视线被乱石遮蔽,浑然不知自己已
踏入青衣少年的埋伏间,但见一声惊呼,青衣少年手中的刀已架在黑衣少年颈间,仿佛就
像黑衣少年自己把要害送入青衣少年刀下似的。
角落传来掌声,两名少年便各自收了刀,分别往角落坐着的两个老人身边行去。看来两人
各随其师,正切磋著,青衣少年的师父面有得色,黑衣少年的师父则面带不服。
三人继续往前走。
“我看这阵法可攻可守,原先应不是以乱石来演示的。”蔺晨转向梅长苏。
“但胸有奇门遁甲之才,别说是河边乱石,就连在战场上危急之时都能调兵施展,许是两
人切磋,所以以乱石暂代,若是人造机关,黑衣那位只怕要落败得更快些。”梅长苏含笑
道,“还是陛下杀伐决断,确实不破阵眼,入阵者绝无胜算。”
“你见过赢棋的方法是打坏棋盘的吗?”蔺晨毫不客气地嗤道。
“江湖门派的武功技艺,本就无法直接用在沙场,沙场是不讲规矩的。”梅长苏淡淡道。
萧景琰也意识到自己想得过于简单粗暴了,便不再作声,埋头疾走几步,忽觉身边之人目
光灼灼,往梅长苏的方向看去,却见梅长苏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眼神撞在一处,梅长苏眼
睛弯了弯。
萧景琰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忽然见前方蔺晨停下脚步。
他朝蔺晨投向疑惑的目光,却见蔺晨神色严肃,接着萧景琰便也听见了那歌声。
从风中飘过来的歌声来自面前无数甬道中的一条,似怨似泣,绵长哀婉的小调,确是那日
他听皇后哼的曲子。
这曲调在万树山庄出现过,将宫羽推落地洞,在大梁后宫中也出现过,虽然尚不知皇后有
何异常,但大梁皇帝身中奇蛊,唯一能与之贴身相处的皇后约莫也脱不了干系。
蔺晨对梅长苏使了个眼色,便只身往那传来歌声甬道尽头快步行去。
梅长苏朝萧景琰点点头,走到了萧景琰身前,继续为他带路,两人心照不宣,此来鬼市是
为弄清蛊毒的来源,不是分身去追的时候,此时也只能相信蔺晨了。
但不知为何,萧景琰盯着走在右前方几步之遥的梅长苏的背影,心中模模糊糊地涌起了些
许不安。
tbc
纠结的部分到此为止啦~接下来会比较坦率点吧!两个人都是>///<
宫羽巨巨发现宗主的心意后也是能化身为好助攻的XD
莫名觉得觉得宫姑娘有点烦烦der又拿她没办法还被属下拆穿的宗主有点萌(艸)
原创灵异向小说里很多鬼市,
不过这边借鉴的是电影狄仁杰里面的地下鬼市,要划船进去的那种
但里面住的人都是我脑洞乱掰的,和狄仁杰无关喔!